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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Chapter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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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道裏有聲控燈,不過看起來好像並沒有那麽靈敏,電梯門開的那一秒,起先外面還是黑黢黢一片。

直到——

這片黑暗裏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男聲:“舍得回來了?”

柏溪立馬倒吸口冷氣,一時間莫名有些心虛。眼前一堵人墻壓過來,她不由得往後退兩步,整個人都被陰翳籠蓋。

紀寧鈞冷著張臉,筆直地站在樓道裏,目光銳利地盯過來。

見柏溪推著好幾個箱子,他立刻過來要幫忙。柏溪連忙用身子將他跟箱子隔開來,說:“我自己能行。”

紀寧鈞還挺堅持,從她身後抽過幾個箱子,一口氣拎到她家門口。

他咬著牙,心裏滿是一個接一個往外冒的不滿,他在這座城市等她等得心驚肉跳,她倒好,出去玩得滿面春風。

柏溪只用管一個登機箱,很利索地拉到家門口,卻遲遲不肯開門。

“好了,你幫我拿行李,你現在可以走了。”她捂著自己的包,連鑰匙都不拿出來,就怕這男人突然會發什麽瘋。

紀寧鈞說:“我在這裏等了你半天,難道都不請我進去喝一杯茶?”

“又不是我讓你等半天的。”柏溪覺得這人可笑極了,總能把莫名其妙說得理所當然:“我還沒怪你突然跑到我門上來了。”

紀寧鈞長長嘆了一聲,那天去過她基金會當晚,他就已經找到她公寓了。

可惜電話電話打不通,敲門門不開,他並不敢確定是她躲著自己,還是真像童杉說得又一次暈倒了!

在她門口折騰一晚,有好幾次都想找開鎖的直接撬門進去了,理智又告訴他這麽做,只會讓她跟煩他。

就這麽守株待兔等了幾天,他在終於確認她是真的不在家。

那她是去哪了?紀寧鈞實在擔心她,只能通過朋友查找了她近日動向,這才發現這女人居然已經出國了。

而這一走居然就是小半個月,他在國內日日煎熬,徘徊在立刻飛去找她,以及給她適當空間之間。

一向殺伐果決的男人,又一次在有關於太太的問題上左右為難。

他還沒想出兩全之策,鄭慈宜偷偷跟他通風報信,說柏溪已經從異國他鄉做上返程飛機,很快就會回到家裏。

他立刻放下所有事情過來找她,幻想著彼此冷靜了這麽久,她或許已經回心轉意,或許在看過他的信息後對他有所改觀。

然而一向溫柔的太太卻冷冷跟他,她責怪他突然跑到她這裏?

紀寧鈞耐住性子,走過幾步,牽上她的手,姿態放得很低,聲音也竭盡溫柔:“老婆,跟我回家好不好?”

柏溪使勁將手抽出來,並且往後退了幾步:“紀先生,你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再這樣我就要叫保安了。”

紀寧鈞被壓抑著的情緒一下子被她“離婚”二字給逼了上來:“誰說我們離婚了?我一天不在協議書上簽字,你就一天是我紀寧鈞的太太。”

狹窄樓道裏一下子充滿他聲音,高亢的聲音在冰冷墻壁上彈來彈去,不僅僅是柏溪,紀寧鈞自己都怔了下。

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過生硬,紀寧鈞擡手摸了摸鼻子,又道:“別鬧脾氣了,柏妞,跟我回去好不好。我知道過去幾年因為工作疏忽了你,以後我會好好珍惜。”

紀寧鈞咬了咬牙:“你不知道我這幾天是怎麽過來的,我每晚都睡不著覺,一閉上眼睛就是你跟我說離婚的樣子。

“白天也沒辦法集中精力,經常想做什麽事,下一秒又忘了,滿腦子都只有你。我連機票都買好了,怕你說我監視你,就遲遲沒有出發。

“回家好不好?哪怕你現在還不肯原諒我,我們可以試著重新開始。我向你保證,以後一定都聽你的,凡事都以你為重。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些日子,家裏所有人都很想你,你養的那些花花草草也像是有靈性似的,沒你給它們澆水施肥,長得都沒以前好了、”

紀寧鈞說得情真意切,又是這麽娓娓道來飽含深情,連同她養的花花草草都拿出來打了感情牌。

柏溪覺得自己原本應該很感動的,可是也不知道怎麽的,一顆心卻像是磐石般,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堅硬。

“你是不是還是覺得我是在鬧脾氣,我是拿婚姻來要挾你,只是想要讓你完成我所謂想要的蛻變?”柏溪問。

紀寧鈞還真是被她問住了,他知道事情當然沒有這麽簡單,可是,又衷心覺得如果事情僅僅如此,會好辦得多。

紀寧鈞說:“我不管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我只是……我承認自己在這份婚姻裏有很多不足,我知道我——”

“你沒錯。”柏溪忽然打斷他:“或者說,最主要的錯誤並不是你所認為的那個。其實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在反思,在思考,我對你,對這段婚姻,是不是有點太苛求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想要去完成的事,其實你專註於事業這件事是你自己的選擇,你不用因為這個向我懺悔。

“可是我厭倦了等待這件事,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希望有一個男人能夠一直陪著我,既然你做不到,為什麽不可以選擇放我走呢?”

紀寧鈞說:“我可以改變。”

“可是怎麽改呢?你能為了我變成一個普通人嗎?你能放棄現在所有的一切,跟我天天在一起嗎?”

紀寧鈞攥著手,牙關咬得發酸:“我會減少自己的工作量,我會選擇更多的時間陪你,這樣可以嗎?”

柏溪搖頭:“不用,你不必委屈自己只是為了迎合我而去做這些事,這樣到頭來你自己反而是不開心的那一個。”

“我不會不開心的,”紀寧鈞抓上她肩:“只要你不要離開我,只要你不要讓我一個人,我願意為你放棄一些事。”

紀寧鈞弓著背,視線跟她齊平,一雙眼裏泛著水光。有那麽一瞬間,柏溪真的覺得他像是一只找不到家的小狗。

整個人可憐得讓她覺得心疼。

可惜這一次,她不是鬧著玩的。

柏溪說:“聽我說,寧鈞,你真的不要為了我委屈你自己。兩個人在一起合則來,不合就分嘛,其實——”

紀寧鈞:“我沒有委屈我自己。”

柏溪:“你那麽熱愛事業的一個人,你敢說這都沒有委屈到你?”

“我想要事業,我也想要你,這不沖突。”紀寧鈞說:“只是我以前把更多的時間留給了事業,現在我想把時間留給你。”

柏溪搖頭:“不不,你不要因為我阻礙了你前進的腳步。”

“不,沒有。”紀寧鈞忽然又有些急躁,反問:“為什麽我說什麽都不行,你到底想讓我怎麽做?”

紀寧鈞松開她,在過道裏來回踱步,鞋底摩擦地面碰出的聲音很響,樓道裏的燈光不斷亮起,兩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愁容。

紀寧鈞像是突然下了決心,說:“你無非就是想讓我把工作辭了,回到你的身邊是不是?如果你不會覺得我煩的話,我沒有意見。”

他說著要拿手機跟自己繼父談,盡管這其中多少帶著一點賭氣的意味,但為了挽回這個婚姻,他真的覺得值得。

柏溪卻一把按住他手,喝止道:“別這樣!”

她小口小口喘著氣,過了會兒才道:“其實我本來不想把話說的這麽明確的,但是你硬是要鉆這個牛角尖……”

“什麽話?”紀寧鈞問,莫名害怕。

柏溪仰頭,深深看著他的眼睛,緩緩說:“紀寧鈞,你聽著,我之所以要跟你離婚的真正原因是,我覺得自己不愛你了。”

紀寧鈞耳邊“嗡”的一聲,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做點什麽。

柏溪自己都說不上來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起對他的感情起了變化的。

是他一走就是一年,在遙遠的非洲大施拳腳呢,還是他跟助理曝出緋聞,他卻從來沒有給過她一個合理解釋。

又或者,是他一次次不告而別,總要她追蹤他的方位,是她不停生病,他卻總沒辦法第一時間飛到她的身邊。

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漫長歲月裏,她成功洗去了對他的那些依戀和愛慕,她不再那麽愛他了。

或者,更加殘酷又更加真實的,她不再愛他了。

不再想要遷就他,也就不想再委屈自己。

柏溪自己都有些動容:“我曾經真的以為自己可以一輩子都很愛你的,可是……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什麽是天長地久的。”

她一個人的時候會很自在,也不排斥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她甚至覺得,只要條件合適,彼此談得來,她隨時可能和其他男人墜入愛河,又一次開始她新一次的“永遠愛你”。

柏溪說:“你知道嗎,我出去這麽多天,都沒有怎麽想過你哎。剛剛看到你的第一眼,只是覺得你很煩,沒有一點‘咦你怎麽來了’的感動。

“我爸爸以前就說我總是喜歡半途而廢,好像一點都沒錯呢。所以你看,我原本準備去當兵的,後來放棄了,拍戲拍得好好的,又不幹了……

“後來,我以為我能做好紀太太,我真的努力了好久啊,誰知道現在……可能我就是這麽一個爛人吧,你不用為我這樣的人浪費時間。”

紀寧鈞最後一句話都沒留就走了。柏溪一直目送他背影進了電梯,他自始至終沒有看過她一眼。

是好事吧。

柏溪長長籲出一口氣,她說出了一直憋在心裏不想說的話,紀寧鈞呢,這一次應該是對她徹底死心了吧。

她開了門,將行李一件件搬進家裏。

第一件事是去放一浴缸的水,出去玩了這麽久,她身上的每一個關節都在痛,只想要好好泡個熱水澡休息一下。

再從浴室出來,已經是差不多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柏溪懶散地躺到床上,摸著癟癟的肚子,徘徊在忍著饑餓入睡和現在起來點一客外賣中,最後毅然選擇了後者。

她趿著鞋子去找自己手機,開了屏幕才發現紀寧鈞又給她來了好幾條信息。

柏溪原本還是想刪了,轉念再一想,反正都說開了,她也沒那麽在乎他,不妨就看看他到底要說點什麽好了。

幸好跟前幾天的小論文比,他今晚的發言簡便許多。

來來回回不過幾句話,柏溪很快就看完了。

“紀寧鈞:你不是個爛人,是我讓你等得太久等得寒心了。”

“紀寧鈞:我欠你的那些,我以後會一一補償。”

“紀寧鈞:其實求婚時跟你說想吃你一輩子飯的話,是真心的。有一句話一直沒告訴你,現在再想說,卻發現好像沒有資格了。”

“紀寧鈞:我愛你。”

柏溪手背忽然熱了下,她分神去看,才發現是自己落的一滴眼淚。她又意外又納悶,最後莫名其妙笑起來。

手機再震了震,紀寧鈞又來了條新信息。

“紀寧鈞:離婚協議我會簽,你定個時間,我們去民政局辦手續吧。”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你們到底要不要去收藏我新坑《裙下之臣》,你們再不收我今天就把紀寧鈞給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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