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可棠堪堪收回手，尷尬地笑，然後坐直身子，摸摸自己的臉示意他，“你的臉臟了。”

柳振嶼並不在意，“沒事。”

施可棠:“還是擦擦吧。”

柳振嶼挑眉，“你幫我擦，剛剛修屋頂，手疼。”

施可棠歪頭，假裝要伸手給他擦臉，快摸到他臉的時候，順勢一擡手，彈了下柳振嶼腦門兒。

“我修窗戶我說什麽了嗎？”

外面還在下雨，施可棠的手機也快沒電了，這一關，他們只能借著微弱的月光來度過這一晚了。

轟隆轟隆的雷聲接連響起，施可棠有點害怕。

看向柳振嶼，發現這人坐在凳子上快睡著了，瞇著眼，低垂著腦袋，頭發還濕漉漉地趴著。

快速打開手機相機，“哢嚓”，閃光燈一亮，柳振嶼醒了。

完蛋，忘關閃光燈。

被吵醒的柳振嶼不太友好地瞪著她，施可棠還傻傻地舉著手機，“你繼續，我自拍呢。”說完還連擺了幾個姿勢。

嘟嘴，眨眼，捂臉，比耶。這一套下來，她的老臉都丟盡了。

“那你是真有興致。”

柳振嶼也不拆穿，就這麽看她“做作”的表演，然後轉了轉脖子，哢嚓哢嚓地響。

“我先睡了，有事叫我，晚安。”

說完，人就趴在桌子上了，只留一張棱角分明的側臉。

施可棠放松下來，拍拍胸口。

伴著風聲雨聲打雷聲，還有柳振嶼的微鼾聲，她倒也不覺得害怕，也不困，就那麽撐著胳膊靜靜看他。

此情此景，生出無限回憶，尤其是那個過了年的冬日，冷冽少年一腔熱血，坐在她身邊緊張又期待地等待答案的場面。

如果，她現在向前邁一步，答案又是什麽呢？

未來難猜，不如祝你晚安，好夢。

——

在邊疆待了快一周，施可棠和童夢也都跟哨所裏的兄弟們混熟了，尤其是於斯和齊琦。

於斯靦腆，不怎麽愛說話，訓練起來卻兇猛無比，童夢經常逗他。

這天，趁拍完他們體能訓練，童夢得空拿著相機對著於斯拍照，“來，笑一個，姐姐保證給你拍得特帥。”

於斯紅著臉，來回躲著鏡頭，“別別別。”

施可棠在一旁笑著說:“童姐，別逗人家了。”

童夢:我哪有，我就是看這弟弟太可愛了。

於斯臉更紅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早早入伍，新兵當了一年就來邊疆了，上學那會兒不怎麽跟女生說話，進了部隊更沒機會了。

齊琦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吊兒郎當地說:“那童姐收了唄。”

施可棠和劉洋相視一笑，劉洋咳嗽兩聲，“行了行了，別開玩笑了。”

齊琦來勁兒了，“這有什麽的，於斯都多大啦，又高又帥的，真該談戀愛了。”

童夢正正臉色，“哎哎，瞎說什麽，我就是把於斯當弟弟，說什麽呢你們。”

話題轉到別的地方，於斯也只顯露了幾秒失落的表情。

回到房間，施可棠問童夢，“你對於斯？”

童夢:“打住打住，我對他真沒感覺。”

然後話鋒一轉，“倒是我們的柳幹事…”，不懷好意地盯著施可棠。

施可棠被童夢塗著星星點點眼影的大眼盯得心裏發毛，挺直身子，“幹嘛”

童夢捏她的臉，“別裝了，你倆天天暗送秋波的，敢說沒點貓膩？”

果然是情場老手，什麽都逃不過她的眼。

於是，施可棠在童夢的逼問下，一股腦把她跟柳振嶼之間那點事兒，通通都交待了。

童夢全程聽得津津有味，該激動的時候掐著她胳膊都要跳起來了，該悲傷的時候也是跟著氣氛嘆氣。

“總之，就是這樣了，我現在也不知道他還喜不喜歡我。”

童夢一拍大腿，“當然喜歡啊！你看他看你那眼神，分分鐘把你按在墻上親那種。”

施可棠:“……”

“你別再慫下去了，快點告白去吧，蹉跎這麽多年，你還想當縮頭烏龜浪費幾年大好時光啊？”

施可棠弱弱地說:“我想等到走那天再說。”

不然我怕他拒絕了，那多尷尬。

童夢恨鐵不成鋼，指著她的腦袋，“今晚不是有什麽篝火晚會嗎？你私下把他叫走去說。”

施可棠:“咋這麽像偷情呢？”

童夢沒見過這麽不開竅的，氣的牙癢癢，馬上要爆粗口了，忍住說了一句，“偷你…妹！”

施可棠是活了二十幾年，長期扮演乖乖女的臉色，骨子裏的叛逆和躁動全都被壓抑著，平時也就裝裝活潑開朗的小女生，好不容易高考完上了大學，遇到姜艾羽那幫沙雕舍友，再加上張微時不時拉她出去晃悠，終於從憂郁女文青蛻變成了精分女神經。

決定表白，施可棠給張微發了條微信。

張微下一秒打來了電話:“不是我說你，你就非他不可了？部隊裏那麽多男人，你就不能找個合眼緣的？”

大一那會兒，張微也給她介紹過男朋友，知道她喜歡硬漢式的，特意讓她男朋友從老家物色了個剛退伍的，結果她倒好，聊了沒兩天給人家拒絕了。

施可棠:“我也沒辦法啊，別人我怎麽也不來電。”

可一見到他，心裏全亂了。

想在他面前找存在感，只想讓他看到她。

張微嘆氣，“得，只要你喜歡，我說什麽也不好使，去吧，加油。”

施可棠開心地說:“愛你微姐。”

哨所裏舉辦最多的文娛活動就是篝火晚會，一幫人圍在一起烤肉，玩游戲，唱歌。之前都是一幫大老爺們，這回好不容易來了兩位女生，還都很漂亮，他們蠢蠢欲動，想好好表現一番。

童夢今天為了襯托施可棠，特意沒化大濃妝，也沒穿艷麗奪目的衣服，就簡單穿了個粉色短裙和白色短袖，最後穿了雙帆布鞋，還挺像個女學生。

施可棠沒讓童夢操刀打扮她，自己稍微化了個妝，然後找了條民族風的裙子穿上了，更加襯得她清雋文藝。

但施可棠萬萬沒想到，李藝希也來了，而且還帶著她的幾個女同事。

“這簡直是聯誼大會啊，早知道我就高調些了。”童夢有些後悔。

倆人還是淡定又好友地跟她們打招呼。

劉洋招呼著，“這是李老師，是來這邊支教的大學生，大家之前也見過。”

齊琦吹了聲口哨，“歡迎歡迎。”

李藝希今天穿的紅色緊身連衣裙，好身材一覽無餘，前凸後翹，再加上紅唇，靚麗耀眼。

她四處看了看，然後在施可棠旁邊坐下了。

施可棠溫柔地笑了笑，由衷地說:“今天很美。”

李藝希淡淡地回:“你也是。”

一旁的童夢察覺倆人之間的不對勁，心裏構想兩女爭奪一男的畫面，太刺激了。

於斯拿了幾串肉給童夢，順勢坐在了旁邊，童夢也就沒再註意倆人的情況，專心逗於斯弟弟去了。

柳振嶼是最後來的，照常是一身黑，不過看的出來是剛洗了頭，刮了胡子，清爽了不少。

“怎麽這麽晚？”劉洋邊給他遞烤串邊說。

“上頭交代的報道，我跟胡編討論跟進。”

最近有一夥走私犯，有從北方往這邊流竄的趨勢。煙城那邊的警察和媒體一直在跟進，現在跟他們對接，以防那些走私犯真的來了這邊。

劉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會多加人手巡查。”

柳振嶼點點頭，拿起烤串幫忙烤。

劉洋端了一盤串兒來到施可棠身邊，“吶。”

施可棠禮貌接過，“謝謝。”

內心卻慌得不行，你快走呀，我的事兒還沒辦呢。

柳振嶼烤著肉，看到施可棠對著劉洋笑，手上的力道加大，烤串給按進火裏了，直接給挑出來扔了。

有人提議玩游戲，“真心話大冒險！”

“切。”大家紛紛表示不想玩。

“也太老套了吧！”

齊琦站起來，“那就玩叫數的那個吧，從1開始，喊到相同數的人受懲罰，然後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童夢帶頭舉手參加。

劉洋喊一，旁邊的施可棠接著喊二，“三！”，童夢和齊琦同時喊道。

“我選大冒險！”童夢毫不猶豫。

“我也是！”齊琦緊跟。

倆人配合跳了段舞，現場氣氛瞬間被點燃，大家都站起來狂魔亂舞，除了柳振嶼雙手環胸，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第二輪，柳振嶼終於參賽了，喊到九的時候，齊琦也故意站起來。

“嶼哥，你就唱首歌兒吧！”齊琦做完俯臥撐，精力依然充沛。

大家高聲呼喊，“唱歌！唱歌！唱歌！”

不知是誰傳，柳振嶼唱歌特好聽，在煙城新兵連那會就以唱歌好聽聞名。

可這位哥自從來了邊防，還沒開過幾次嗓子。

耐不住大家的熱情，柳振嶼站起來，走到了篝火前，正好對著施可棠這邊。

緩緩清唱起《慢慢喜歡你》。

施可棠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過去，只看眼前人，可怎麽看都覺得他更讓人喜歡了，那個她小心翼翼藏在日記本裏的少年，又一次在她面前唱起了情歌。

她恨不得立刻站起來跑去抱著他，告訴他，“我早就喜歡你了！”

可是劉洋一找到機會就跟她說話，她也不好意思不理人，畢竟人家一直很照顧她們。

所以等游戲玩到了第四輪，李藝希被起哄選大冒險的時候，她還不得抽身。

“選擇在場任一男生，餵他吃烤串兒！”齊琦現在已經玩上頭了，好不容易逮著一美女，怎麽也要看好戲。

李藝希也沒扭捏，直接拿起一串肉，走到柳振嶼前邊。

“可以嗎？”女生柔柔的聲音響起，眸含秋波，任誰看了都不忍心拒絕。

柳振嶼先是沒說話，定眼看了幾秒眼前的人和串兒，然後說:“可以。”

得到允許的李藝希有些害羞，畢竟還是第一次餵男生吃東西，不太好意思地把串遞到男生嘴邊。

柳振嶼看了眼和劉洋說話的施可棠，快速地吃了口。

人群中一聲接一聲的高喊，有鼓掌的，有吹口哨的，還有大聲叫好的。

誰不知道，柳幹事是出了名的冷面王，李老師平時可沒少往哨所跑，他哪次不是把人潦草地把人打發走？這次親眼看到倆人暧昧互動，能不激動嗎。

施可棠看了這一幕，使勁往嘴裏塞吃的，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

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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