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默達穿過大廳向會議室走去。她的頭腦在飛速地轉動。考慮到現在的一切，她感到很高興，但同時又有些擔心，惟恐自己會漏掉點兒什麽。

一切看起來都很完美，但她不是傻瓜。總會有些意想不到的事。那時結果如何就要看她信任的那些人行動是否迅速，能否隨機應變。她已經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來計劃打好這一仗。人類的未來就在於此，這一仗她必須贏。

會議室已經準備好了。正如她所計劃的那樣，她是第一個到達會場的人。她在她的位置上坐下，然後在面前的臺式計算機上鍵入了自己的密碼。屏幕上出現了塔拉的面孔。

“我準備好了，頭兒，”她下了保證，“我已經接入了所有的計算機。我五分鐘之內就能知道哪些人是親自參加會議的，哪些是從家裏或辦公室利用全息投影來參加會議的，還有哪些人是從太空上利用投影參加的。我一弄清楚就會給你發信號。”

“好。”希默達希望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麽粗魯，但是她的神經太緊張了，自己控制不了。要是現在出什麽差錯的話……

肯定還有些宇宙戰警是忠於奎特斯的。他們不知道他們已經被出賣了，不知道奎特斯把他們留下來等死。要是他們幹預的話，事情可能就麻煩了。但是她身邊需要有幾個警衛。她已經在會場附近埋伏了一個小隊，隨叫隨到。還有，不是每個親自到會的人都會讚成她的計劃，她必須玩點兒手段。

真相就要大白了。幾分鐘之後，她就會知道哪些人是叛徒，其他人也都會知道。隨後就可以把他們抓起來關進監獄了。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她的計算機傳來了蜂鳴聲，她拿起電話。‘俯瞰’號上的警察總監的臉出現在屏幕上，他對希默達點了點頭。“我已經查過了停泊記錄，”他說道，“停在號泊位的是‘美倫達’號。根據記錄，它將在十分鐘後起飛。我的人已經包圍了這艘飛船，等你的飛船一到我們就發起攻擊。”

“他們會在十四分鐘後到達，”希默達答道，“你能把‘美倫達’號的起飛時間推遲到那個時候嗎？”

“哦，當然了。相信我，我們很善於制造技術問題。攻擊結束後我就會向你報告。”

“謝謝你。”她掛斷了電話。在她準備逮捕他們的時候就是有什麽奎特斯的人到達也無濟於事了。還有十四分鐘……

範·德瑞林是第一個“到達”的。他走進會議室，看起來就像是他本人親自到場了一樣，但是希默達知道並不是那麽回事。“啊，希默達，”他嘟囔了一句。“你做事總是那麽高效。你決定在哪兒赴我們的晚餐約會呢？”

多麽令人作嘔，她想。他還在演戲，就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我不記得我答應過你，”她說，盡量使自己的聲音不顯得異樣。“最近我很忙。”

“我知道。”他一面坐下一面說道，“我想我們都很忙，但是我想我們應該有個長期計劃。你挑地方，我來付賬。”

“那樣的話，我會找你的。”她說。

當你待在極地監獄裏的時候，那才是你該待的地方……

委員會的其他成員一個接一個地到了。希默達看著他們走了進來。要分辨出哪些是真人，哪些是全息影像是不可能的。哦，當然，她可以朝他們扔點兒什麽東西，那些沒有喊“哎喲”的就是投影。但是，盡管她強調有可能的話一定要親自參加會議，他們也可能待在辦公室裏懶得來。她必須知道哪些影像是從太空上發送來的。

盧瑟·肖恩來了。這個公共關系部的主任看起來很厭煩，但這可能只是做戲而已。

發展部主任安塔·郝瑞思坐在肖恩的旁邊，兩人低聲地交談著。

丹尼斯·波頓板著臉走了進來。這個老人看起來很虛弱，但他是委員會副主席中最年長的一個，所以他在桌子一頭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希默達不知道這個人站在哪一邊，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有一個克隆人。

軟件部的米裏亞·德裏格斯到了，接著是人事部的班迪·加德。安娜·弗萊德也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還是在玩兒著她的光筆。

計劃部的卡明斯基和財政部的本·奎恩閑談著一起到了會場。

技術部的主任底比斯·考賓是自己來的。對其他人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坐下了。她看起來很不耐煩，好像她有什麽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樣。

逃往火星嗎？

最後委員會主席艾裏諾·摩根斯坦到達了會場。她清了清喉嚨，輕輕地敲了敲桌子。“女士們，先生們，現在開會。開始記錄。”等計算機確認開始記錄之後，她看著希默達說道：“希默達小姐，你非常緊急地召開了這次會議，而且拒絕在我們到場之前做任何解釋。我想你現在最好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麽事。”

希默達站了起來。她感到膝蓋有點兒發軟，但她很快鎮定下來。只要再過幾分鐘，一切就結束了……但她在這之前必須確保每個人都在場以確定萬無一失。

“如果我越權召開了這次會議的話，我首先表示歉意。”她溫和地說道，“我幹這一行時間不長，還有很多東西要學。但這次會議確實十分重要。”她停頓了一會兒。“我們現在發現了我們的主要敵人——奎特斯的一項大陰謀。我所了解的情況要求迅速行動。但是這項行動我必須取得委員會的授權。”

真想不到撒謊是這麽容易的一件事。她已經采取了行動。但是使他們坐住了的最好辦法就是讓他們辯論些什麽事情。

“我希望你們都會支持我的計劃，這樣我們就可以把這個針對全人類的陰謀的全部參與者一網打盡。”

“接著說，”波頓抱怨道，“我是個老人，如果可能的話，我想活到這次會議結束。你喋喋不休地想說些什麽？”

“奎特斯仍然擁有末日病毒，”她又開始扯謊，“我曾經以為病毒已經被摧毀了，但是奎特斯的一個成員，代號為‘大頭目’的那個人，有它的一份拷貝。我們發現了代號為‘聯絡官’的另一個奎特斯成員。原來她就是蒙塔婭法官，現在已經被關在極地監獄裏了。我下令對她註射了丘紮克針劑迫使她告訴我們她所知道的有關奎特斯的一切情況。她告訴了我們關於病毒的事情。我們必須在大頭目釋放病毒前找到並阻止他。”

“這聽起來很有道理，”範·德瑞林說，“但是采取這種行動你並不需要取得我們的授權。你有這個權力。”

“我知道，”快點兒，塔拉……希默達心裏默默地祈禱著。“我還下令嚴格審問她。現在我得到消息說她將提供我們委員會中奎特斯成員的名單。”

“什麽？”考賓瞪著希默達，“你認為在計算機控制中心也有他們的人？”

“不是認為，”希默達回答道，“我知道委員會裏也有他們的成員。惟一的辦法就是把他們找出來。”

“是嗎？”範·德瑞林尖刻地問道，“現在你已經有找出他們的辦法了嗎？”

“很簡單。”希默達答道。她在自己的計算機上敲了個指令，“副警長，請把你的人帶進來吧。”

門開了，六個警員走了進來。每人都帶著鈦射槍，有一個還拿著一個箱子。

希默達對著箱子做了個手勢。“如果你們都記得的話，我曾特別強調了你們每一個人都親自到場的必要性。我要給你們每一個人都註射丘紮克針劑，隨後要求你們宣布自己是忠實的。”

這是顆重磅炸彈！每個人都同時開始發言，有的人開始大喊大叫。摩根斯坦主席不得不敲著桌子維持秩序，她提高嗓音要所有的人安靜下來。

摩根斯坦怒氣沖沖地盯著希默達。“做這件事你絕對超出了你的職權範圍，相信不止我一個人會要求你辭職。”

現在我真的有麻煩了。希默達搖了搖頭，振作起精神。主席不可能知道這一切都是虛張聲勢。希默達根本沒打算要使用丘紮克針劑。她知道這些驕傲的、有時是傲慢的人是絕不會接受這種訊問的。但是如果他們相信她真的要那麽做的話，在他們大喊大叫、高聲威脅的時候，她就可以贏得時間。

“你們沒有選擇，”她盡量使她的聲音顯得冷酷而又咄咄逼人，“這些警員對我和計算機控制中心絕對忠誠。他們會聽我的命令對你們進行詢問。任何不能通過詢問的人都將被逮捕。就這麽簡單。”

“你的頭腦簡單！”加德跳起來吼道，“我絕不會接受這樣的侮辱，你也沒有權力強迫我們這麽做。”他轉身對著那些警員。

警員們就像希默達命令的那樣，只是毫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好像是在等著她下命令。實際上希默達告訴他們絕不要碰房間裏的任何人，除非她直接向他們下命令。

“我們是在作戰，”希默達說道，“在這種情況下，我認為丟點兒面子反而是件好事，你不這麽想嗎？我們必須找出我們中間的叛徒，不然我們就沒法取勝。我不在乎我做得是否合法，也不在乎是否損害了你們的尊嚴。反正你們必須這麽做。”

“她說得對，”安塔突然說道，“如果我們不知道我們的敵人是誰，我們就贏不了這場關系到人類未來的戰爭。我自願接受丘紮克針劑的註射以證明我的忠誠。你們其他人是同意這麽做呢，還是讓我不得不認為你們都是叛徒？”

“這不那麽簡單，”摩根斯坦反駁道，“你不能要求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人接受這種試驗，讓他們蒙受與罪犯聯系在一起的這種恥辱。”

“看來，我們中有些人是罪犯。”範·德瑞林說道。看起來發生的這一切使他感到非常有趣。他當然無所謂，因為沒辦法碰得了他，沒法給他註射丘紮克針劑。

“但那不能成為審問所有人的理由，”波頓語無倫次地說道，臉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我不會同意……”

希默達的終端響了兩聲，屏幕上出現了塔拉的臉。

“沒事了，各位，”希默達大聲說道，“我並不想對任何人註射丘紮克針劑。那僅僅是個幌子，為的是贏得一點兒時間。我也不需要再查誰是叛徒了。我的秘書已經幫我查出來了。塔拉？”

她敲了一下控制面板，塔拉的全息投影出現在她的身邊。塔拉微笑著挪動了一下身體。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她。

“希默達小姐並沒有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訴你們，”塔拉解釋道，“我們知道奎特斯已經向大頭目下達了釋放末日病毒的命令。”

這造成了更大的驚慌，希默達趕快說道：“末日病毒已經被摧毀了，它再也無法釋放了。馬頓斯科特，化名大頭目，再也不能幹什麽壞事了。”她不能說他被關進了監獄，因為她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奎特斯已經被打敗了，但在此之前他們並不知道。他們認為地球網絡將會崩潰，大部分人將會在幾個月內死掉，所以他們已經下令撤離地球，逃往火星。接管火星後再按他們的模式重新開始。不過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塔拉，哪些委員是從‘俯瞰’號上用全息投影參加會議的？”

“安娜·弗萊德。”

那個女人沒有想到自己會暴露，她驚慌地扔下了光筆。光筆在桌子上彈了一下，然後就不見了。

“本·奎恩、卡明斯基、範·德瑞林。最後也是最重要的，艾裏諾·摩根斯坦。”

委員會主席本人？連希默達也被驚呆了。

“底比斯·考賓用的也是全息投影，”塔拉又加上一句，“但她的投影是從辦公室裏發來的。我想她只是太懶了，所以不願意來親自參加會議。”

“那麽現在我們知道了，”希默達陰沈沈地說道，“你們四個是奎特斯安插的叛徒，我命令立即逮捕你們。”

摩根斯坦可不是傻瓜。“這是謊言。又是什麽權力游戲，不是嗎？你只不過想自己奪取權力！你才是奎特斯的間諜，想把水攪渾後陷害我們趁機奪權！”

“說這個沒用，”希默達反駁道，“如果你不在‘俯瞰’號上，那麽只要證明一下。”她把自己的光筆扔在桌子上，“把它揀起來！”

“我不跟你玩兒游戲！”主席吼道。她看著警衛。“立刻逮捕她！我是主席，我命令逮捕她！”

這一招兒希默達可沒想到。盡管警察是對計算機控制中心，而不是奎特斯宣誓效忠的，從原則上講，這個女人仍然掌握著大權。副警長猶豫著，不知該聽誰的命令。希默達知道，如果她不接過指揮權的話，幾秒鐘內事情就會變得一團糟。她一下跳上會議桌，朝著主席坐的位子撲了過去。有人吃驚地吸了口氣，還有幾個人，包括那些警察，想去阻止，但是誰都沒來得及。

希默達穿過了摩根斯坦的全息投影撞在了空椅子上。“哦。”她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肩膀也擦傷了。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攏了攏頭發。“你不在這兒，”她說道，“是嗎？”

摩根斯坦的影像站在那裏看著她，然後突然消失了。

本·奎恩、卡明斯基和範·德瑞林的影像也一樣消失了。留在屋子裏的人完全驚呆了。

在大家開始叫嚷、埋怨或發問之前，希默達接過了指揮權。

“叛徒們已經被揭露了，”她說道，“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我已經開始了對他們的抓捕行動，把他們抓回地球。”她環視了一下周圍的人。“波頓先生，你現在是這裏最年長的委員。我想應該由你來擔任主席職務。”這麽說，他還不知道他自己有一個克隆人。當她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那個老人迷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然後點了點頭。“是的，女士，我認為你是對的。盡管這有點兒不合常規，但我想我們可以認為摩根斯坦小姐、本·奎恩小姐、卡明斯基先生和範·德瑞林先生實際上已經提交了辭呈。你現在看來已經控制了局勢，所以你能給我們這些剩下的人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他瞥了考賓一眼，“也許你應該按通知要求的那樣趕快下來！”

那個女人臉紅了，接著她的影像消失了。很顯然她正在朝會場趕來。

“奎特斯現在在‘俯瞰’號上，”希默達解釋道，“他們計劃乘一艘名為‘美倫達’號的太空船逃往火星。現在我有兩支警察部隊包圍著這艘船。他們會逮捕船上的每一個人。這些人將會被送回地球接受審判。用丘紮克針劑，我們很快就能把這一小撮叛徒收拾掉。”

“好極了。”波頓看起來十分高興。“女士，你的方法也許……我們可以說它是不正統的嗎？但是這方法看來非常有效。我想我可以代表每一個人說委員會支持你做你認為必要的一切。至少，我相信我代表了每一個人？”

所有的人都急急忙忙地點頭以示同意。這些委員看起來很慶幸能平安地度過這一切。

門開了，底比斯·考賓滿臉通紅地走了進來。她悄悄溜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這次是自己來了。

“好。”波頓看著希默達，“現在我們該幹什麽呢？”

“看起來我們需要註意的最後一個與奎特斯有關的問題，就是他們一直在使用非法的克隆技術，這是我們必須查明並阻止的。而且我想有一個奎特斯的成員可能沒跟其他人在一起，他的名字是德文，他就是末日病毒的制造者。”

德裏格斯看起來很迷惑。“我想你已經把那個制造病毒的人抓住了。”

“我以前也這麽認為，”希默達承認，“但是我弄錯了。特瑞斯坦是無辜的，他必須得到委員會的赦免。德文是他的克隆兄弟。”

“明白了。”波頓說道。他環視了一下四周。“我想很顯然希默達小姐工作得非常出色。我看不出有什麽理由使她不可以下令追捕這個德文。有反對意見嗎？”

當然沒有。

“好，我想我們現在有很多事要考慮。我們得找人代替我們的……不在的委員。這需要考慮一下。同時……”

希默達的終端又傳來了蜂鳴聲。一定是巴恩斯。希默達知道一切都結束了，她有一種深深的寬慰感。他們已經查出並抓住了奎特斯，一切都圓滿結束了。

“對不起。”她敲了一下鍵盤，接通了線路。

是巴恩斯，但是她看起來並不高興。希默達的胃裏一陣翻騰。

“對不起，頭兒，”巴恩斯說道，“我們碰到了麻煩。247號泊位裏確實停著‘美倫達’號，但船是空的。上面一個人也沒有。它只是個煙幕彈。奎特斯的人一定已經上了另一艘飛船。他們逃走了。”

希默達感到一陣難受。不管怎麽樣，她最後還是沒能勝利。

奎特斯仍然逍遙法外，誰知道他們接著還會幹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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