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手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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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畢業典禮先到來的, 是郁老太女兒的婚禮。
郁老太去世後，郁思巖精神崩潰，把老太太的死亡原因全算在自己頭上, 生活過得一團亂。
為此她還和男友提出分手。
但郁思巖的男朋友很好，非常包容她的情緒，不僅沒有同意分手, 反倒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包容她、照顧她。
郁思巖見過郁老太後，心結打開，在郁老太的慫恿下, 和男友重新籌備婚禮，準備11月月底結婚。
轉眼到了月底，距離郁思巖結婚還有兩天。
郁老太緊張的菜也不種了, 借了方希希的手機，跟郁思巖商量結婚的事。
她坐在教室裏，周邊圍了一圈學生。
雜蓋擠在最前面，手不時趁郁老太不註意摸摸手機。
當他第N次摸手機的時候，胖鬼擠過來：“讓我也摸一摸！我好久沒摸過手機了。”
胖鬼做鬼不久, 他死前網絡泛濫, 智能手機滿大街都是, 幾乎人手一個。
胖鬼曾經也擁有過, 但成為鬼後，手機成了他可望不可即的夢。
眼見失去好幾年的東西出現在眼前, 胖鬼眼睛都直了, 連自己的班級地位都忘記了, 拼命往前擠。
雜蓋被擠到一邊, 臉色發黑, 手抓在胖鬼的脖子上。
看起來比他大好幾倍的胖鬼, 就這麽輕輕松松被他提起來，扔到了一邊。
胖鬼坐在地上，眼淚嘩啦啦往下流。
他旁邊就是金皇後。
金皇後坐在座位上，正小心翼翼染指甲，結果胖鬼一聲鬼嚎，驚得她手一哆嗦，指甲油染到手指頭上。
金皇後扭頭，張大嘴巴吼道：“你給我閉嘴！”
胖鬼看到她張的比他身體還大的嘴，嚎叫聲立馬吞進肚子裏，眼淚流淌的更兇了。
郁老太戰鬥力也不強，但手機在她手上，小鬼們頂多摸摸，不敢上手搶。
一是手機畢竟是郁老太借過來的，她不借的話，這群人不要說看，連摸都摸不到，二是郁老太當了一輩子老師，身上自帶一股威嚴的氣勢。
西嶺山綜合學習誰的地位最高？自然是辦公室那幾名老師。
看看方希希那個戰鬥力為0的渣渣，都能讓這群學生乖乖聽話，更不要說郁老太這個有點點戰鬥力的鬼了。
乖乖也湊過去摸了幾下，嘴裏發出“哇偶哇偶”的聲音，視線黏在屏幕上不肯離開。
老蒙站的最遠，前面的鬼擋著，他看不到，幹脆把眼珠子扣下來，一手拿起一個舉到頭頂看。
允水冬頂著他的破盆，說道：“郁老太你女兒晚上結婚嗎？”
郁老太：“上午，上午結婚。”
允水冬不樂意了：“為什麽要上午？就不能半夜結婚？”
他鬼力不夠，白天沒法出現在人的視線裏，只有晚上可以。
郁老太：“哪有人半夜結婚的？”
姚陽陽抱著本資料書，一邊刷題一邊說：“那會不會給我們安排一張桌子？我要帶了資料書去，沒桌子不好刷題。”
乖乖昂起頭，對著頭頂的姚陽陽說：“你可以不用刷題，反正你考試不及格，刷不刷題都一樣。”
姚陽陽拿筆那只手捂住乖乖嘴巴：“你閉嘴！小孩子不要亂說話。”
郁老太沒想過這個問題，楞了下，埋頭開始敲手機：“我也不知道，我問問。”
她消息發出去，郁思巖很快回覆。
沒想到郁思巖真給他們安排了桌子，還是個包間，讓郁老太把人……鬼同學們統計一下，她那裏好安排座位。
郁老太頓覺臉上有光，樂呵呵道：“有桌子，不僅有桌子，還是大包間！”
老蒙手裏的眼珠子亂轉，躲在後邊嘀咕道：“大保健？結婚還給安排大保健？”
鬼數統計好，郁老太把名單發給郁思巖，兩人又聊了會，她便退出聊天軟件。
剛退出聊天軟件，早就等著的雜蓋喊道：“你不用了吧？”
郁老太搖頭：“不用了。”她對電子產品的欲望沒那麽強烈，活著的時候就很少用，死了更沒興趣。
比起智能手機，郁老太更喜歡種菜。
話音剛落，雜蓋探出手，把桌子上的手機搶過來，用最快的速度飄出教室。
剩下的學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後也跟著飄出去，一邊飄一邊大罵雜蓋不要臉、吃獨食。
方希希去教室拿手機的時候，整個教室只有雜蓋一個學生。
雜蓋趴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方希希奇怪道：“雜蓋，你看到郁老太了嗎？”
雜蓋不擡頭，臉貼在桌子上，晃晃腦袋。
方希希：“你怎麽了？”
這家夥向來昂著頭看人，恨不得鼻孔懟人臉上，這會兒居然頭都不擡，絕對有問題。
方希希走過去，拍拍他肩膀：“雜蓋？”
雜蓋一動不動。
方希希：“雜蓋你怎麽了？不是生病了吧？”
鬼會生病吧？
生病的話要怎麽處理？找校長嗎？
她還在胡思亂想，雜蓋緩慢地擡起頭，用一種方希希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腔調說：“方老師。”
方希希看著他那張臉，一時間忘了反應，呆呆道：“雜蓋，你的臉……”
雜蓋的臉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整張臉變得黑漆漆的，額頭和鼻子凹進去一大塊，兩只眼睛一個凸出來，一個眼眶空蕩蕩的，看起來非常淒慘。
雜蓋聲音帶著哽咽：“方老師。”
方希希：“你這是給自己設計的新造型嗎？挺別致的。”
就是不太嚇人，看起來略帶喜感。
雜蓋楞了下，然後張開嗓子大哭：“啊——我不活了！”
方希希語重心長道：“雜蓋，你得接受現實，你已經死了，沒法不活了。“
再不活成什麽了，豈不是要魂飛魄散。
雜蓋惱羞成怒，把方希希從教室裏趕了出來。
方希希也不在意，這孩子一直奇奇怪怪的，經常搞些她不懂的東西。
她離開教室，騎著自行車滿校園找郁秀冰，最後在操場找到了。
方希希找到郁秀冰的時候，老太太正挑著桶水澆菜。
除去方希希開墾的那塊菜地，周圍又多了很多菜地，操場周邊大片空地被開墾出來。
方希希停下車，走到一塊菜地前，拔了根蘿蔔，走到水桶前洗了洗。
郁老太看到她，眼神有些發虛，沒打招呼，繼續埋頭澆水。
方希希也沒吭聲，靜靜蹲在菜地邊啃蘿蔔。
一根蘿蔔啃完，她拍拍手站起來，說道：“老太太我手機呢，手機給我吧。”
郁老太腳下踉蹌，手裏的桶差點扔出去。
她忙提著桶往大棚的方向走，嘴裏說道：“哎呀！大棚裏的小西紅柿忘了澆水了，我去澆點水。”說著腳底生風，嗖一下不見了。
方希希頂著一腦袋問號，跟著往大棚的方向走。
中途遇到金皇後，往常和金皇後遇上，金皇後會一甩頭發，沖她冷笑一聲後扭著腰離開，但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金皇後看到她急忙轉換方向，腰也不扭了，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這些學生今天很奇怪啊。
以方希希幾個月的教師生涯來看，這群人絕對出什麽幺蛾子了，不然不會如此反常。
想到這裏，她加快速度，往大棚方向走。
進了大棚，看到郁老太待在最角落的位置埋頭澆水。方希希喊了她一聲，她好像聽不見一樣，繼續澆水。
方希希關上大棚門，走過去趴到郁老太耳朵旁，大聲喊道：“郁老太！”
郁老太直起腰，目不斜視走到前面那株小西紅柿前，繼續彎腰澆水，仿佛方希希是一團空氣一樣。
方希希又叫了兩聲，見她不答應，幹脆不叫了，自言自語道：“郁老太年紀這麽大了，身體出問題了吧，”她面露焦急，加大聲音：“不行，我得告訴校長和郁思巖，身體出問題了不得的，說不準校門也不能出。”
說完轉身要離開。
她剛轉身，郁老太手裏的桶放下，臉上堆起笑容道：“方老師來了？方老師什麽時候來的？我剛剛一直在澆水，沒看到你。”
她放下桶，熱情的走到方希希面前，埋怨道：“你說你，來這裏也不叫我。”
方希希深吸一口氣，忍住罵鬼的沖動，露出冷笑。
她可不是沒叫她，她叫的滿操場估計都能聽到，唯獨老太太聽不見。
接二連三的事讓方希希有種模糊的預感，她不打算跟郁老太扯東扯西，單刀直入道：“我手機呢？”
郁老太還想說什麽，方希希直接打斷：“別說廢話啊，直接告訴我手機在哪兒。”
辦公樓負一樓，黑漆漆的房間裏有微弱的光浮現。
微光時隱時現。
和微光一起的，還有不時響起的驚呼聲。
方希希手裏拿著手電筒，和郁老太站在房間門口，看著角落黑漆漆那團哭笑不得。
她沖郁老太揮揮手，郁老太立馬松了口氣，以最快的速度離開負一樓。
她雖然入學晚，但該知道的消息一點沒落下。
像辦公樓負一樓，這層樓平常很少有人來，據班裏的學生說，這裏以前是負責審訊和懲罰學生的。
西嶺山綜合學校並不像樵校長說的那樣，建校三百多年，實際上西嶺山綜合學校存在很久了，很久以前，這裏便是用來度化和懲罰鬼怪的地方。
只是以前不叫西嶺山綜合學校，而是另外的名字。
那時候這裏沒有樓房，也和如今不一樣，校內大多是一層兩層的院子，極少部分的院子底下挖空做房間，用於懲罰厲鬼。
辦公樓的負一層曾經就是個很大的地下房間。
這裏沒有建校的時候，無數厲鬼冤魂死在負一樓，導致整個負一樓充斥著無法消散的怨念和鬼氣。
樵建木建校後察覺到這裏，便在上面建了座辦公樓，以自身和老師們的能力壓制住負一樓的怨念。
剛建校那會兒，負一樓怨氣滔天，即使沒有明令規定，學校的學生也不會跑到這裏來。
隨著時間推移，怨氣鎮壓的差不多了，學生們也換了幾輪，慢慢的就不怎麽害怕負一樓了。
像如今這幫學生，不僅不害怕負一樓，還敢躲到裏面看動畫片。
郁老太知道這件事，方希希卻不知道。
甚至要不是郁老太帶她來，她連辦公樓有負一樓這件事都不知道。
看到學生躲在負一看動畫片，不僅不覺得恐怖，還覺得好笑。
方希希暗搓搓打開門，手電筒指向角落的位置，連按三下，調到最亮。
漆黑的房間裏，手電筒的光仿佛白晝一樣直直照過去。
看動畫片看到精彩處的學生們被突如其來的光照嚇一大跳，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
“誰開的燈啊啊啊！”
“去死去死！我最討厭光了！”
“臥槽！有鬼啊！”
“……”
鬼學生們有往天上飄的，有打算穿墻的，還有驚恐之下往地裏鉆的。
最蠢的要數胖鬼了。
胖鬼身體太大，鉆地的時候整只鬼卡在地裏，腦袋和脖子消失在土裏，下半邊身子鉆不下去，兩只大象腿左右搖晃，發出嗚嗚的聲音。
方希希看著亂哄哄的場面，淡定自若地走到角落裏，抓起地上的手機塞進褲兜裏。
除了她，整個房間最淡定的就是乖乖了。
乖乖靠在墻角，眼巴巴看著她把手機拿走，叫了聲“希希老師”。
希希老師摸摸她頭，瀟灑的走向門口。
走到一半的時候，乖乖跑過來抓住她，指指地上的胖鬼說道：“希希老師，孟明明要憋死了！”
方希希哈哈笑道：“怎麽可能？”
胖鬼可是鬼，怎麽可能憋死？
她想離開，但乖乖拉住她不讓她走，方希希沒辦法，只好跟著乖乖走到胖鬼面前。
此時胖鬼那兩條大象腿已經不動了，不僅腿不動了，連喊叫聲也不見了。
方希希看了眼乖乖：“不能真憋死了吧？”
乖乖使勁點頭。
方希希連忙抱住胖鬼的一條腿，讓乖乖抱住另一條，一人一鬼往外拉。
她倆吃奶的勁都使上了，胖鬼腦袋栽在地裏面一動不動。
方希希看到旁邊無頭蒼蠅一樣亂轉的年樹和陶智心，大喊道：“年樹！陶智心！你倆過來幫忙！”
兩鬼稀裏糊塗的飄過來，抱住胖鬼的腿往外拔。
最後房間內的學生們齊上陣，終於把胖鬼拔.出來了。
學生鬼們癱倒在地上，無力地喘氣。
咚咚吐出舌頭，怨氣橫生：“孟明明你也太胖了！”
老蒙補刀：“不僅胖，還笨，你該不會是笨死的吧？”
怎麽會有鬼腦袋鉆進土裏鉆不出來呢？
這鬼得笨成啥樣？
胖鬼摸著自己的脖子，嗚咽出聲：“我也不想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他往下按自己的腦袋，抽噎著問方希希：“方老師，我的腦袋還能恢覆嗎？”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用力過猛的原因，胖鬼的脖子拉的很長，跟他的身高差不多了。
他本來圓滾滾的腦袋也沒那麽圓了，變成了橢圓形，看起來比脖子粗不了多少。
方希希尷尬地撓撓頭：“應該能吧。”
她也不敢保證，畢竟胖鬼如今的樣子，比從整形醫院出來還讓人驚奇。
胖鬼聞言訥訥道：“應該能是什麽意思？”
乖乖特別認真地回答：“就是不能吧。”
胖鬼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歪倒在地，拼命打滾：“嗚嗚嗚！我不要這個樣子！這樣我還怎麽見人、怎麽參加郁老太女兒的婚禮、怎麽參加畢業典禮啊嗚嗚嗚嗚！”
他腦袋和脖子太長，打滾的時候像長了大象腿的白蛇。
乖乖往後退了步，誠實地說：“你這樣確實好醜哦。”
胖鬼：“……”
胖鬼“哇”的一聲，再次哭起來。
其他學生看到方希希，知道偷玩手機的事暴露了，本來已經打算逃跑了，半途又被叫回來，把胖鬼從地裏拔.出來。
等胖鬼拔.出來，他們卻不想待在這裏了。
實在是胖鬼太醜了，又醜又吵。
於是，負一層很快只剩下方希希、乖乖和胖鬼三個。
乖乖怕方希希一個人搞不定，特意留下來幫忙。
方希希踢踢躺地上的胖鬼，說道：“你還能站起來嗎？”
胖鬼原地打滾：“我不知道嗚嗚嗚。”
方希希又踢了他幾腳，讓他爬起來，跟她去辦公室。
她沒有辦法，說不定代藍和雪偉才會有辦法。
爬樓梯的時候，胖鬼在前面踩臺階，方希希和乖乖跟在後面幫他托腦袋，好不容易爬到四樓，方希希已經累的喘不上氣了。
他真的太胖了，胖的腦袋特別重，方希希和乖乖差點沒托動。
辦公室裏，代藍靠在窗戶邊發呆，雪偉才掏出他的筆記本，拿起塊布，珍惜的擦著筆記本的外皮。
前幾天網上購物的時候雪偉才買了個本子外皮，外皮到後，他舍不得把原來的破外皮換掉，想著要不不換了，直接把新外皮套上。
一連幾天忙著郁老太和學生的事，今天才抽出時間換外皮。
雪偉才把原來的外皮擦得幹幹凈凈。
原本的外皮是非常普通的外皮，上面布滿裂痕和窟窿。
他一點點擦幹凈，將新外皮套在外面。
套好外皮，雪偉才珍惜地撫摸著筆記本，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他正沈浸在快樂裏，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接著方希希的聲音傳過來。
“代老師，雪老師，你們看孟明明這種情況有的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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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老太去世後，郁思巖精神崩潰，把老太太的死亡原因全算在自己頭上, 生活過得一團亂。
為此她還和男友提出分手。
但郁思巖的男朋友很好，非常包容她的情緒，不僅沒有同意分手, 反倒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包容她、照顧她。
郁思巖見過郁老太後，心結打開，在郁老太的慫恿下, 和男友重新籌備婚禮，準備11月月底結婚。
轉眼到了月底，距離郁思巖結婚還有兩天。
郁老太緊張的菜也不種了, 借了方希希的手機，跟郁思巖商量結婚的事。
她坐在教室裏，周邊圍了一圈學生。
雜蓋擠在最前面，手不時趁郁老太不註意摸摸手機。
當他第N次摸手機的時候，胖鬼擠過來：“讓我也摸一摸！我好久沒摸過手機了。”
胖鬼做鬼不久, 他死前網絡泛濫, 智能手機滿大街都是, 幾乎人手一個。
胖鬼曾經也擁有過, 但成為鬼後，手機成了他可望不可即的夢。
眼見失去好幾年的東西出現在眼前, 胖鬼眼睛都直了, 連自己的班級地位都忘記了, 拼命往前擠。
雜蓋被擠到一邊, 臉色發黑, 手抓在胖鬼的脖子上。
看起來比他大好幾倍的胖鬼, 就這麽輕輕松松被他提起來，扔到了一邊。
胖鬼坐在地上，眼淚嘩啦啦往下流。
他旁邊就是金皇後。
金皇後坐在座位上，正小心翼翼染指甲，結果胖鬼一聲鬼嚎，驚得她手一哆嗦，指甲油染到手指頭上。
金皇後扭頭，張大嘴巴吼道：“你給我閉嘴！”
胖鬼看到她張的比他身體還大的嘴，嚎叫聲立馬吞進肚子裏，眼淚流淌的更兇了。
郁老太戰鬥力也不強，但手機在她手上，小鬼們頂多摸摸，不敢上手搶。
一是手機畢竟是郁老太借過來的，她不借的話，這群人不要說看，連摸都摸不到，二是郁老太當了一輩子老師，身上自帶一股威嚴的氣勢。
西嶺山綜合學習誰的地位最高？自然是辦公室那幾名老師。
看看方希希那個戰鬥力為0的渣渣，都能讓這群學生乖乖聽話，更不要說郁老太這個有點點戰鬥力的鬼了。
乖乖也湊過去摸了幾下，嘴裏發出“哇偶哇偶”的聲音，視線黏在屏幕上不肯離開。
老蒙站的最遠，前面的鬼擋著，他看不到，幹脆把眼珠子扣下來，一手拿起一個舉到頭頂看。
允水冬頂著他的破盆，說道：“郁老太你女兒晚上結婚嗎？”
郁老太：“上午，上午結婚。”
允水冬不樂意了：“為什麽要上午？就不能半夜結婚？”
他鬼力不夠，白天沒法出現在人的視線裏，只有晚上可以。
郁老太：“哪有人半夜結婚的？”
姚陽陽抱著本資料書，一邊刷題一邊說：“那會不會給我們安排一張桌子？我要帶了資料書去，沒桌子不好刷題。”
乖乖昂起頭，對著頭頂的姚陽陽說：“你可以不用刷題，反正你考試不及格，刷不刷題都一樣。”
姚陽陽拿筆那只手捂住乖乖嘴巴：“你閉嘴！小孩子不要亂說話。”
郁老太沒想過這個問題，楞了下，埋頭開始敲手機：“我也不知道，我問問。”
她消息發出去，郁思巖很快回覆。
沒想到郁思巖真給他們安排了桌子，還是個包間，讓郁老太把人……鬼同學們統計一下，她那裏好安排座位。
郁老太頓覺臉上有光，樂呵呵道：“有桌子，不僅有桌子，還是大包間！”
老蒙手裏的眼珠子亂轉，躲在後邊嘀咕道：“大保健？結婚還給安排大保健？”
鬼數統計好，郁老太把名單發給郁思巖，兩人又聊了會，她便退出聊天軟件。
剛退出聊天軟件，早就等著的雜蓋喊道：“你不用了吧？”
郁老太搖頭：“不用了。”她對電子產品的欲望沒那麽強烈，活著的時候就很少用，死了更沒興趣。
比起智能手機，郁老太更喜歡種菜。
話音剛落，雜蓋探出手，把桌子上的手機搶過來，用最快的速度飄出教室。
剩下的學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後也跟著飄出去，一邊飄一邊大罵雜蓋不要臉、吃獨食。
方希希去教室拿手機的時候，整個教室只有雜蓋一個學生。
雜蓋趴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方希希奇怪道：“雜蓋，你看到郁老太了嗎？”
雜蓋不擡頭，臉貼在桌子上，晃晃腦袋。
方希希：“你怎麽了？”
這家夥向來昂著頭看人，恨不得鼻孔懟人臉上，這會兒居然頭都不擡，絕對有問題。
方希希走過去，拍拍他肩膀：“雜蓋？”
雜蓋一動不動。
方希希：“雜蓋你怎麽了？不是生病了吧？”
鬼會生病吧？
生病的話要怎麽處理？找校長嗎？
她還在胡思亂想，雜蓋緩慢地擡起頭，用一種方希希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腔調說：“方老師。”
方希希看著他那張臉，一時間忘了反應，呆呆道：“雜蓋，你的臉……”
雜蓋的臉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整張臉變得黑漆漆的，額頭和鼻子凹進去一大塊，兩只眼睛一個凸出來，一個眼眶空蕩蕩的，看起來非常淒慘。
雜蓋聲音帶著哽咽：“方老師。”
方希希：“你這是給自己設計的新造型嗎？挺別致的。”
就是不太嚇人，看起來略帶喜感。
雜蓋楞了下，然後張開嗓子大哭：“啊——我不活了！”
方希希語重心長道：“雜蓋，你得接受現實，你已經死了，沒法不活了。“
再不活成什麽了，豈不是要魂飛魄散。
雜蓋惱羞成怒，把方希希從教室裏趕了出來。
方希希也不在意，這孩子一直奇奇怪怪的，經常搞些她不懂的東西。
她離開教室，騎著自行車滿校園找郁秀冰，最後在操場找到了。
方希希找到郁秀冰的時候，老太太正挑著桶水澆菜。
除去方希希開墾的那塊菜地，周圍又多了很多菜地，操場周邊大片空地被開墾出來。
方希希停下車，走到一塊菜地前，拔了根蘿蔔，走到水桶前洗了洗。
郁老太看到她，眼神有些發虛，沒打招呼，繼續埋頭澆水。
方希希也沒吭聲，靜靜蹲在菜地邊啃蘿蔔。
一根蘿蔔啃完，她拍拍手站起來，說道：“老太太我手機呢，手機給我吧。”
郁老太腳下踉蹌，手裏的桶差點扔出去。
她忙提著桶往大棚的方向走，嘴裏說道：“哎呀！大棚裏的小西紅柿忘了澆水了，我去澆點水。”說著腳底生風，嗖一下不見了。
方希希頂著一腦袋問號，跟著往大棚的方向走。
中途遇到金皇後，往常和金皇後遇上，金皇後會一甩頭發，沖她冷笑一聲後扭著腰離開，但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金皇後看到她急忙轉換方向，腰也不扭了，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這些學生今天很奇怪啊。
以方希希幾個月的教師生涯來看，這群人絕對出什麽幺蛾子了，不然不會如此反常。
想到這裏，她加快速度，往大棚方向走。
進了大棚，看到郁老太待在最角落的位置埋頭澆水。方希希喊了她一聲，她好像聽不見一樣，繼續澆水。
方希希關上大棚門，走過去趴到郁老太耳朵旁，大聲喊道：“郁老太！”
郁老太直起腰，目不斜視走到前面那株小西紅柿前，繼續彎腰澆水，仿佛方希希是一團空氣一樣。
方希希又叫了兩聲，見她不答應，幹脆不叫了，自言自語道：“郁老太年紀這麽大了，身體出問題了吧，”她面露焦急，加大聲音：“不行，我得告訴校長和郁思巖，身體出問題了不得的，說不準校門也不能出。”
說完轉身要離開。
她剛轉身，郁老太手裏的桶放下，臉上堆起笑容道：“方老師來了？方老師什麽時候來的？我剛剛一直在澆水，沒看到你。”
她放下桶，熱情的走到方希希面前，埋怨道：“你說你，來這裏也不叫我。”
方希希深吸一口氣，忍住罵鬼的沖動，露出冷笑。
她可不是沒叫她，她叫的滿操場估計都能聽到，唯獨老太太聽不見。
接二連三的事讓方希希有種模糊的預感，她不打算跟郁老太扯東扯西，單刀直入道：“我手機呢？”
郁老太還想說什麽，方希希直接打斷：“別說廢話啊，直接告訴我手機在哪兒。”
辦公樓負一樓，黑漆漆的房間裏有微弱的光浮現。
微光時隱時現。
和微光一起的，還有不時響起的驚呼聲。
方希希手裏拿著手電筒，和郁老太站在房間門口，看著角落黑漆漆那團哭笑不得。
她沖郁老太揮揮手，郁老太立馬松了口氣，以最快的速度離開負一樓。
她雖然入學晚，但該知道的消息一點沒落下。
像辦公樓負一樓，這層樓平常很少有人來，據班裏的學生說，這裏以前是負責審訊和懲罰學生的。
西嶺山綜合學校並不像樵校長說的那樣，建校三百多年，實際上西嶺山綜合學校存在很久了，很久以前，這裏便是用來度化和懲罰鬼怪的地方。
只是以前不叫西嶺山綜合學校，而是另外的名字。
那時候這裏沒有樓房，也和如今不一樣，校內大多是一層兩層的院子，極少部分的院子底下挖空做房間，用於懲罰厲鬼。
辦公樓的負一層曾經就是個很大的地下房間。
這裏沒有建校的時候，無數厲鬼冤魂死在負一樓，導致整個負一樓充斥著無法消散的怨念和鬼氣。
樵建木建校後察覺到這裏，便在上面建了座辦公樓，以自身和老師們的能力壓制住負一樓的怨念。
剛建校那會兒，負一樓怨氣滔天，即使沒有明令規定，學校的學生也不會跑到這裏來。
隨著時間推移，怨氣鎮壓的差不多了，學生們也換了幾輪，慢慢的就不怎麽害怕負一樓了。
像如今這幫學生，不僅不害怕負一樓，還敢躲到裏面看動畫片。
郁老太知道這件事，方希希卻不知道。
甚至要不是郁老太帶她來，她連辦公樓有負一樓這件事都不知道。
看到學生躲在負一看動畫片，不僅不覺得恐怖，還覺得好笑。
方希希暗搓搓打開門，手電筒指向角落的位置，連按三下，調到最亮。
漆黑的房間裏，手電筒的光仿佛白晝一樣直直照過去。
看動畫片看到精彩處的學生們被突如其來的光照嚇一大跳，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
“誰開的燈啊啊啊！”
“去死去死！我最討厭光了！”
“臥槽！有鬼啊！”
“……”
鬼學生們有往天上飄的，有打算穿墻的，還有驚恐之下往地裏鉆的。
最蠢的要數胖鬼了。
胖鬼身體太大，鉆地的時候整只鬼卡在地裏，腦袋和脖子消失在土裏，下半邊身子鉆不下去，兩只大象腿左右搖晃，發出嗚嗚的聲音。
方希希看著亂哄哄的場面，淡定自若地走到角落裏，抓起地上的手機塞進褲兜裏。
除了她，整個房間最淡定的就是乖乖了。
乖乖靠在墻角，眼巴巴看著她把手機拿走，叫了聲“希希老師”。
希希老師摸摸她頭，瀟灑的走向門口。
走到一半的時候，乖乖跑過來抓住她，指指地上的胖鬼說道：“希希老師，孟明明要憋死了！”
方希希哈哈笑道：“怎麽可能？”
胖鬼可是鬼，怎麽可能憋死？
她想離開，但乖乖拉住她不讓她走，方希希沒辦法，只好跟著乖乖走到胖鬼面前。
此時胖鬼那兩條大象腿已經不動了，不僅腿不動了，連喊叫聲也不見了。
方希希看了眼乖乖：“不能真憋死了吧？”
乖乖使勁點頭。
方希希連忙抱住胖鬼的一條腿，讓乖乖抱住另一條，一人一鬼往外拉。
她倆吃奶的勁都使上了，胖鬼腦袋栽在地裏面一動不動。
方希希看到旁邊無頭蒼蠅一樣亂轉的年樹和陶智心，大喊道：“年樹！陶智心！你倆過來幫忙！”
兩鬼稀裏糊塗的飄過來，抱住胖鬼的腿往外拔。
最後房間內的學生們齊上陣，終於把胖鬼拔.出來了。
學生鬼們癱倒在地上，無力地喘氣。
咚咚吐出舌頭，怨氣橫生：“孟明明你也太胖了！”
老蒙補刀：“不僅胖，還笨，你該不會是笨死的吧？”
怎麽會有鬼腦袋鉆進土裏鉆不出來呢？
這鬼得笨成啥樣？
胖鬼摸著自己的脖子，嗚咽出聲：“我也不想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他往下按自己的腦袋，抽噎著問方希希：“方老師，我的腦袋還能恢覆嗎？”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用力過猛的原因，胖鬼的脖子拉的很長，跟他的身高差不多了。
他本來圓滾滾的腦袋也沒那麽圓了，變成了橢圓形，看起來比脖子粗不了多少。
方希希尷尬地撓撓頭：“應該能吧。”
她也不敢保證，畢竟胖鬼如今的樣子，比從整形醫院出來還讓人驚奇。
胖鬼聞言訥訥道：“應該能是什麽意思？”
乖乖特別認真地回答：“就是不能吧。”
胖鬼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歪倒在地，拼命打滾：“嗚嗚嗚！我不要這個樣子！這樣我還怎麽見人、怎麽參加郁老太女兒的婚禮、怎麽參加畢業典禮啊嗚嗚嗚嗚！”
他腦袋和脖子太長，打滾的時候像長了大象腿的白蛇。
乖乖往後退了步，誠實地說：“你這樣確實好醜哦。”
胖鬼：“……”
胖鬼“哇”的一聲，再次哭起來。
其他學生看到方希希，知道偷玩手機的事暴露了，本來已經打算逃跑了，半途又被叫回來，把胖鬼從地裏拔.出來。
等胖鬼拔.出來，他們卻不想待在這裏了。
實在是胖鬼太醜了，又醜又吵。
於是，負一層很快只剩下方希希、乖乖和胖鬼三個。
乖乖怕方希希一個人搞不定，特意留下來幫忙。
方希希踢踢躺地上的胖鬼，說道：“你還能站起來嗎？”
胖鬼原地打滾：“我不知道嗚嗚嗚。”
方希希又踢了他幾腳，讓他爬起來，跟她去辦公室。
她沒有辦法，說不定代藍和雪偉才會有辦法。
爬樓梯的時候，胖鬼在前面踩臺階，方希希和乖乖跟在後面幫他托腦袋，好不容易爬到四樓，方希希已經累的喘不上氣了。
他真的太胖了，胖的腦袋特別重，方希希和乖乖差點沒托動。
辦公室裏，代藍靠在窗戶邊發呆，雪偉才掏出他的筆記本，拿起塊布，珍惜的擦著筆記本的外皮。
前幾天網上購物的時候雪偉才買了個本子外皮，外皮到後，他舍不得把原來的破外皮換掉，想著要不不換了，直接把新外皮套上。
一連幾天忙著郁老太和學生的事，今天才抽出時間換外皮。
雪偉才把原來的外皮擦得幹幹凈凈。
原本的外皮是非常普通的外皮，上面布滿裂痕和窟窿。
他一點點擦幹凈，將新外皮套在外面。
套好外皮，雪偉才珍惜地撫摸著筆記本，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他正沈浸在快樂裏，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接著方希希的聲音傳過來。
“代老師，雪老師，你們看孟明明這種情況有的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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