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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失宿備劉景升倉皇逃遁 誤心攻曹孟德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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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一令既發,三軍勢如奔馬,直抵劉營之前。紹亦素備神火飛鳶數千,一齊施放,茫夜之中,光耀輝然,顏良文醜等趁勢殺入,高聲吶喊。劉表諸將不知四下多少袁軍,亦不知曹操意向作何,大驚失色。營中十裏之地,燒的光如白晝,黑雲敝天。劉表自夢中方醒,衛將軍周泰急之其帳,扶起上馬謂表曰:“天幸主公猶在後營,可保無恙也!”劉表極目四望,營中哀鴻遍野,更兼袁紹拔營之時,地下亦埋火油硝石之物,火借風勢,已然無藥可救,雙目垂淚,頓足太息曰:“慘矣!慘矣!”後人有詩證之曰:

風高火氣盛,暗夜宜揚功。

天燃當赤日,地染朱丹紅。

千山皆膽怯,萬裏綿祝融。

煙蔽嘶鳴響,光耀硝氣隆。

兩路炎勢漫,三軍倉惶行。

伏路屍山累,倒戈振金鳴。

劈爆朽木毀,轟崩新營停。

蒸騰灼海盡,扶搖燒霄廷。

大將軍文聘見劉表已然慌亂,乃語之曰:“主公萬金之軀,不宜久留,幸得擇營有方,少加波及。可速往襄陽退避。殿軍一職,某自當之。”言訖,躬身抱拳,引數十親兵收攏殘卒而去。周泰護衛劉表,自營南門而走。火光中闖出一將,大喝曰:“劉表哪裏走!汝昔日辱吾臣節,今日必取汝狗命!”左右見時,正是淳於瓊,拍馬舞刀,往劉表禦駕上砍來。

是時周泰方在其後數步之遙,催馬趕來,尤恐相救不及,表大驚失色,癱於輦上,以為必死。忽聞弓弦響處,一箭射來,淳於瓊急縮頸躲時,鐵兜為其射落。望其人時,太史慈也。周泰方抵劉表身前,與淳於瓊戰在一處。

卻說顏良方殺入劉軍前營,守將蔡中、蔡和,皆蔡瑁之弟也,二人並太史慈之子太史亨並駕阻之。顏良力敵三人,戰了一合,一刀將蔡中砍為兩段,反手一刀背又將蔡和打得筋骨俱碎,口吐鮮血,撞下馬來死於亂軍之中,太史亨倉皇而走。文醜撞見猛將戴陵,兩槍相交,三五合之間,文醜賣個破綻,將戴陵活擒過馬。二蔡、戴陵皆以勇力稱雄於劉表軍中,太史亨剛猛不下乃父,轉瞬之間,或死或逃,豈有不驚詫者!後營中淳於瓊雖懷決死雪恥之心,然則豈是周泰對手?二人戰了三四十合,為周泰一刀砍死座馬,栽倒在地。周泰大喝一聲,方欲下馬去取淳於瓊首級時,卻見徐晃、華雄二將策馬而來,只得棄了淳於瓊,回身護衛劉表。太史慈截住徐晃廝殺,周泰抵住華雄,表尤恐二人力有未逮,令偏將呂蒙亦闖入圈中助陣。

劉表軍中獨有魏延、黃忠二部軍心未亂,二將收拾敗軍,往南遁去,見周泰等與徐晃、華雄鏖戰,亦欲與之。劉表呼曰:“卿二人速來保駕,助孤潰圍!”延等雖如其令,然心蔑之。走不出五裏之地,只聽三聲炮響,袁將蔣義渠引一彪軍截住劉表車駕。魏延吼道:“主公莫慌,魏延在此!”二人戰了七八合,蔣義渠力不能支,翻身便走。黃忠引弦一箭將其射落馬下。殘黨報與袁紹,賈詡曰:“聞魏延、黃忠治軍有方,俱是大將之才,銳氣尚在,不若勿攻之。”袁紹稱善,令大軍放過劉表諸人,截住後邊大隊廝殺。袁紹見劉表軍容盛狀,甲固槍明,不由心中憂心。沮授曰:“主公不必憂之。劉表者,守土之循吏也,善治於民政,而不善於統軍。雖有魏延、黃忠而不能用,偏信周泰、太史慈一幹匹夫,譬如棄魚腩而取魚背也。況甲兵者,外物也,可以藉以為益,不可托以為命。雖百煉之鍛甲,懦夫被之,不能當斷簇;雖蓬蒿之鬥笠,勇將著之,亦可敵猛虎。劉表貪生畏死,但顧其親近之冷暖,市小恩而寡大德,不問三軍之死活,有此庸君,處順境尚可黷武,困逆境必不攻自潰,焉能勝乎!”

顏良、文醜殺得興起,一路貫穿劉表大營,往來沖突,竟而殺至曹營之前。袁軍見曹營門外,鹿角遍野,絆索斜伏,轅門外偵騎四出,真可謂再世細柳,豈是劉表可比,方生怯意,見曹操率大軍出營,拔倚天劍,對袁軍喝曰:“袁本初小子安在焉?”袁軍上下見曹操據堅營,守危墻,而膽敢出戰,知其必有萬全之備,諫二將稍退。怎奈二人戰意正酣,豈肯退走。

先是,夏侯惇大軍方在房陵,不及即歸,營中戍卒,不滿其半,其間多老弱之卒,大將亦鮮。操見劉表營中火起,乃謂郭嘉曰:“火勢甚大,此必袁紹之謀也。”郭嘉曰:“主公斷不可退,退則示怯,怯則無生路矣。然困守此營者,亦示以怯。不若出營交戰,料元讓引軍當途,不久必至。袁紹見主公棄營不守,必疑心主公乃誘敵之計,且吾等以逸待勞,袁軍與劉表戰了半夜,人困馬乏,更兼怯弱。”操大喜,撫其肩然之。操乃令營中賤役之徒,皆持甲兵,修其旌旗,愈其金鼓,以壯聲威。不料顏良、文醜寡智勇夫,見曹操出營來戰,不勝喜焉。文醜揮蒼靂槍,指曹操曰:“彼陣中揮劍者,曹操是也。能生擒者,賞千金,封縣侯!”曹操聞言,不覺大悚,須發皆張。俄而勉強鎮定,望袁軍曰:“孤與袁本初少年相識,邙山一別,不勝掛念。今日故友相間,竟至於此乎?雖然,操之首級,焉可假手他人。若袁本初尚在,尚請陣前一晤。操若得蒙本初之手,魂歸靈臺,不勝喜焉。”顏良更不多言,策動兩旁軍卒,便欲來攻。聲威響處,曹軍執兵之賤役者皆膽戰心驚,陣中多有旋踵而逃者。那邊袁軍瞅見端倪,更無顧忌,離巢之蜂一般殺來。這邊許褚、典韋二將稟於操曰:“主公速退入版築之後,吾等且為主公阻之!”不待曹操搭話,催動坐騎,殺入袁軍中,如若星火兩點,卷入黑風之內,頃刻目所不能見。曹操見袁軍勢大,失惶落魄,退入營中。

那邊袁紹引大軍截殺劉表餘黨,初聞傳騎回報,顏良、文醜殺得興起,直抵曹操營前,大怒曰:“曹孟德詭計百出,孤等於此鏖戰,必為其所知。何況曹操以逸待勞,此去恐怕羊入虎口,安能一戰破之乎?”急令郭淮將二人喚回。郭淮曰:“主公所議,情理俱存,然則萬萬不可。兵形如山,宜發而不宜收,宜合而宜可分,宜進而不宜退。若顏、文二人倉皇潰退,必為曹操所追討,引而至於亂戰之中,吾等苦戰已久,勝敗之數,猶未可知。此二人皆四海聞名之猛將,戰一二時,曾未有疑數也。待此間劉賊之兵,誅殺討滅,覆與之合兵一處,徐退方可。”袁紹未然之,乃目屬沮授。沮授曰:“郭伯濟誠至言也!且曹操已然中分兵之忌,袁術雖死,其功猶存。以顏良、文醜挾威之兵,未必不可於其陣前相持一刻。”須臾傳騎覆臨,謂曹操指名袁紹交手。紹驚怒,摜其冠於地曰:“曹操豈敢豈其所恃,出營交戰乎?此必有伏也!速令二人退!”左右面色皆凝重,郭淮叩首曰:“方才臣出言違逆主公,罪當萬死。”左右皆瑟瑟不敢言。忽見賈詡出馬,扶起郭淮,語袁紹曰:“主公不必憂慮,顏良、文醜此去,必可致大勝也。曹操非無知之人,豈不知十圍五攻之數乎?若其兵眾充沛,必倚其堅城勁弩,多殺吾眾,而後待吾等三鼓氣衰,方出剿殺,此以逸待勞之謀也。曹操既敢出營決戰,可謂事急矣。”袁紹尚不解其意,問曰:“操若事急,必然逃遁,抑或堅守,安得出營死戰乎?此豈非遇豺狼而棄其劍,逢矢雨而捐其鎧乎?”賈詡大笑曰:“主公焉以為曹操乃劉表一路貨色哉?操陰險奸戾,出於凡人之上,此欲以攻心之法,嚇退主公也。幸得顏良、文醜乃一介武夫,見利心動,而不謀其它,曹操妙計難施,誠可謂弄巧成拙也!”紹稍知其意,乃急令郭淮、郝昭、王門、朱靈四將,引軍接應而去。

那邊曹操方退入轅門之中,已然矢雨橫飛,見左右兵卒漸寡,乃與郭嘉計曰:“孤平生皆以計策調略,謀無不勝,今日遇此二匹夫,不亦命焉?”那邊於禁指揮黑鎧死士,各自屯於營壁之後,謂曹操曰:“主公速退,於禁今日以死守之,九州之明日,尚負主公之肩!”操搖首曰:“豈有此理!今日亡亦不免為追兵所迫,寧驚惶而死,不若泰然而留!”忽聽得轅門外兩聲馬嘶,許褚、典韋於門外呼曰:“主公豈不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之言乎?主公今日若存,吾等死若泰山;主公今日蒙塵,吾等苦勞,不宜付諸東流哉!”曹操急令左右打開轅門,將二人迎入。左右皆勸曰:“主公不可!若開轅門,袁軍必然躡足而入,則三軍失其所據也!”操策馬趨前,親開營門,厲聲曰:“千金易得,一將難求,孤焉能目睹二虎將死於營門之外焉!”許褚、典韋虎目流淚,自門隙入。袁軍攻勢若潮,須臾自其間竄入數十人,皆為操左右侍衛所誅,籠上轅門,勉力抵抗。欲知曹操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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