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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先道上人藉天救二將 背主貳臣言它賺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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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靖、李嚴二人一路惶惶而逃,先至綿竹,綿竹守將霍弋乃霍峻之子也,謹遵劉焉之令,緊鎖城門,謂二人曰:“夫君子尚節,舍生取義。汝二人不思悔改,貪生之務,亦人之常情也,吾概不責之。然欲以此等小計,何以釁讎至此,視吾等如犬豸哉?”嚴知辯亦無用,悻悻而退。又折至廣漢,廣漢太守費詩欲避其嫌,未待二人喊話,令左右亂箭射退。二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一路狂奔,又至梓潼。

梓潼本屬張松所域,松駐留CD,孟達權太守之位。聞此二人來,謂左右曰:“大開四門,馳報主公,言罪將孟達,已生擒叛賊許靖、李嚴!並報此二人,吾將於七曲山上設宴接風!”令左右伏下二百刀斧手於城外七曲山庵兩側,自將十餘親兵並領城中士人三四十,於庵中設宴,要二人入席。許靖、李嚴二人久受惡言,聞達延之,心大喜焉。將之七曲山之麓,見一老者須發皆白,牽一青牛,曳耩荷鋤徐來,遙歌曰:“虎符之失,非將之咎,定數之謬,在乎人謀!”嚴以為狂,謂靖曰:“此必懸車致仕之狂翁也。”靖對曰:“非也。觀此老者,言辭雖狂,不失真韻,且為官者多敝且汲,敝且汲則無所信,焉能言定數哉?”卻聞老者覆叩髀而歌曰:

陰陽奇正西川潛,患前功逯繞讒言。

北節潰崩東雲黯,不圖堅牢圖豺援。

嚴間謂靖曰:“此翁身在山野,猶曉世務乎?然望其氣,非尋常官吏之屬,寧鄉野之大隱哉?使然,則牧守之失,昭若懸日然。”時江油、陰平易手,嚴見其能括川中戰事,輒問老者曰:“公居於鄉野而能言近務,想必亦周文之後,長於蔔乎?”老者未應,歌曰:

天如砧兮星似爻,月似盤兮虹如蓍。

取諸道兮知其痕,自取亂兮藉鬼神!

二人皆異其氣魄。許靖雅善川中世人,策馬近曰:“族兄許子將嘗聞川中有紫虛上人者,能言古今之道,不知先生知否?”老者曰:“天地存餘,人世攢遺,縱一時之高姓大名,百年之後,亦為煙消,何足道哉?老朽是然。”靖慌忙下馬拜服曰:“不知先生所見,吾等去留何從?”紫虛曰:“道雲禍福自招,然真人曰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禍福之別,何其虛哉?人眼凡俗,不能延見,又何能推之?世之疊替,又豈人力所就乎!汝二人亦凡庸之輩,言此無益。”李嚴亦下馬跪伏曰:“嚴等無能,懇聞先生浩偈。”紫虛曰:“汝二人之禍,起諸貪功,敗於無謀。輕信則死,多慮則生,算多則勝,謀少則敗,上之天道,下之芥螻,莫不蓋然。汝二人慎思!慎思!”言訖,悠然而去。

許靖等聞其言,幡然曰:“霍弋、費詩皆不能與吾等,何以孟達敢然?且素問張松、孟達等流落之將,常懷不臣之心,事主尚如此,於其僚輩,覆如何乎!恐是鴻門宴,欲以吾二人之首,贖其敗軍失地之罪也。”方躊躇間,見山上沖下一騎,至於二人面前,拱手曰:“李巴川切不可入席!主公已列二位為叛臣,傳諭三軍,皆不可納。惟孟達狼子野心,懷優柔之貌,而備詭惡之計,已伏下二百刀斧手,計於摔杯為號,於席間取二公之首級邀功也。彼時貴命已失,死無對證,達科控蜀中權柄,何其卑賤也!”適應李嚴、許靖二人之慮。視之,乃李恢也。嚴乃謂曰:“微公,吾二人將死無葬身之地也。”乃問其謀。李恢曰:“劉焉無道,不足為之所用,然一敗而降,恐為士道所不齒。廣元太守黃權,忠而不諂,節而不頑,可以附之。恢一介素服之士,亦一時亂謀,見笑於大方之家也。”時蜀中士人,各據一處,劉焉後起之主,雖名為君臣,然豪強之割地裂土,行盟助附庸之實,故而患則相依,時之所常。嚴名列於黃權之上,本不肯下顧,然其名既破,無可奈何,遂欲用之。許靖雖無實權,然久居CD,自詡都中朝臣,迫於孤零,不得不從之,心未滿焉。孟達見二人久不來,乃清點左右士人,見走了李恢,大怒翻案而起,知其策不能就。又恨先是言辭滿溢,略無回旋之餘,乃點齊兵馬,遺信於張松,出城而去。

孟達、彭羕、張松、法正等人,本非蜀中之人,亦常懷背主自立之志。達思度再三,乃引軍往張任處助戰。達先逢法正,正諷曰:“以孟達一世智勇兼備之將,何以三潰至此乎?”達謂曰:“此既吾破劉焉之計也。今夏侯淵懸兵輕進,後繼無援,雖能破劉焉,其兵必疲也。焉子劉璋,暗弱無能,正可一舉脅之。是時吾等退可為一領之砥柱之臣,進可取而代之。”法正本為扶風人士,未見重用,每銜恨之。乃謂孟達曰:“吾早已與馬騰、張魯相約,三分益州、巴州,列為首席。日前曹軍新敗,必有提防,張任自恃勇力,城固之外,立營野戰。吾等可與漢中張魯相約,守於漢中堅城,而唆張任之屬,夜襲曹軍...”孟達佯笑曰:“而後使事不迷,彼之細作,必能回報。曹軍士卒,多懷兼人之勇,而無存氣吞之志。”法正雲:“不必多言,但為之耳。”

是日法正謂張任曰:“兵法有雲:勝兵不覆。然曹賊多詭而新敗,必不期吾等能奇兵再出。若將軍能引軍夜襲,劫營斬將,若覆手之易也。”張任早知法正有不臣之心,苦無明據,不敢輕動,兼聞法正、張松皆有機辯之才,其一介武夫,論於朝堂,必陷於不利,故而隱忍未發。既素不信之,今亦不入其彀,對曰:“敵軍勞師遠征,兵老必疲,吾等何須冒險攖鋒哉!但以久拖而已。且馬騰、張魯,名為盟好,實為利徒,不足信之,吾必緩軍以退,意CD危急,可以馳救。”法正不敢緊催,乃因其意曰:“古語雲添兵減竈之法,將軍盍不逆而行之,以惑曹軍吾等士卒眾亡,而特以偽佯自壯聲勢。曹賊經此二敗,斷不敢輕出追擊,是時雖長驅折回CD,彼亦不敢追也。”任對曰:“非也。操本一代英才,善處策之右道,兼其左右有郭嘉、程昱、諸葛亮等謀傑,佯退反擊之謀,豈可故伎重施?”其後遂日拔營十餘裏,添竈減竈,皆出張任樞意,直抵什伍,左右概不知之。

未出旬日,任等始入梁州之境,細作報曰:“曹軍後援不濟,其卒已違紀令,四處搜糧。”孟達諫曰:“素聞曹賊治軍甚嚴,今日竟縱容士卒,四處搶掠。民眾莫不憎之,此所謂失道寡助也。吾預先聯絡數千義軍,將軍若能乘夜奇襲,賊眾必破!”任不信之,語孟達曰:“必欲行,任可直與義軍之首腦之眾,詳定計議。”達乃延入一人,自雲山民野老,願助張任夜襲曹營。乃期是夜三更,共入曹營截殺。任乃令楊懷、高沛二將為前部,孟達、法正為翼輔,嚴顏、霍峻為中軍,先後殺入曹營。豈知孟達、法正久欲離群而投張魯,此特使腹心為鄉黨賺之。任亦久峙心焦,不能勝操,而中孟達、法正偽報之計。

且說操於諸謀薄暮登於望樓之上,見劉軍營中煙霧裊裊,謂左右曰:“此必困獸反撲,先備其糧秣軍備耳。張任雖忠耿多謀,奈何無決絕之志,凡事必欲具備而行。須知孫子雲:.進而不可禦者,沖其虛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張任不退則已,一退之下,士卒再無戰心,今雖欲折身再戰,無疑自投羅網耳。況張任步步謹慎,坐失良機,所為三思而後行,實屬不智之舉。”乃令夜間強其防備,並分撥夏侯惇、韓浩二人,於本陣之前,兼立前營,移其大纛入焉。

是夜楊懷、高沛二人銜枚勒口,砍開鹿角,悄然殺入營中。韓浩聞訊,欲舉火喝戰,為夏侯惇所止曰:“今譬如傷虎搏獸,先誘其入洞,待其全入,可挾威據勝也。”乃令曹軍佯為慌亂,似有中伏之狀,棄甲曳兵,直奔本陣而去。楊懷、高沛不知是計,只道夜襲得手,長驅直入。高沛見曹營北側有火光隱沒,謂左右曰:“此必鄉中義軍也,可與之合。”兩軍近前,只見對面一將喝道:“川中螽賊!吾乃於禁於文則也,特來取汝狗命!”楊懷大怒,拍馬舞刀,直沖近前,與於禁戰了十餘合,為禁一槍搠下馬去。高沛謂左右曰:“都督後有應策,吾等但須堅守即刻!”豈止孟達、法正二人,各領本部,拔營西去,投張魯去了。

嚴顏、霍峻二人聞孟達、法正二人不辭而去,驚怒曰:“楊懷、高沛皆懷必死之心而往,使後援不濟,必覆沒也!”催動三軍,緊發而去。甫出其營,聞左右戰鼓滾滾,似有千百大軍,卷襲而來。嚴顏見敵眾來勢洶洶,恐本陣受脅,與霍峻躑躅不敢近,遣傳騎稟張任欲做定奪。張任聞報大怒,摔其鍪曰:“老匹夫!張任雖眾推為帥,豈不聞齊頃公脫圍覆救逢醜父焉!何以重一帥之命若此!”令斥候飛報嚴顏,令其全力馳救楊懷高沛,自與本部戍衛本軍。欲知高沛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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