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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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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越適合我,他要我寫下我的感覺,痛苦的悲傷的快樂的任何一丁點想法感覺。

我不知道這樣能有什麽作用,但是我試著聽他的話,開始寫筆記。

不過大部分的時候,筆記本都被我的眼淚沾濕,不是暈開了筆跡,就是軟爛到無法寫字。一天一天,筆記本開始緩慢地堆積些片語。有時候我回頭看自己的文字,會覺得松了一口氣,有時候會笑自己傻,有時候則會再度陷入無止盡的悲傷。但是至少仿徨無助的心找到了一點宣洩的管道。

林宇傑跟醫生說這樣很好,以前的我就是太壓抑了,所以把自己搞病了。現在很好。有了他們的鼓勵,我更是努力去寫些什麽,即使只是幾個字拼湊而成的紊亂語句,我也忠實地紀錄著。

那夜我坐在書桌前面,提著筆,想寫些什麽。

經過很久,還是無法下筆。

突然之間,我覺得很累,翻翻以前的文字,看看那本快要寫滿的筆記本,還有自己依然沒有起色的腦袋,我忽然很想放棄了。就這一瞬間,什麽都不要了。

我頹然放下筆,趴在桌上,把視線調離筆記本,靜靜地看著那袋擺在書桌上,越來越多的明信片。我天天都會收到明信片,都是同一個人寫的。

我曾經把這些明信片當作好起來的原動力,但是瞧著瞧著,我有些生氣了。提筆者似乎比我更倔強,拚命地寫、拚命地寫,好像我不好起來他不罷休般。但是他又怎麽知道好起來這條路多難走?

如果不是他,我現在還在沈沈的睡眠裏,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沒有感覺。

我看著那袋明信片,忽然覺得很傷心很沮喪,然後眼淚就這樣嘩啦啦滾了下來。聽起來很像神經病吧?是啊,我就是啊!

我好氣我自己,我好氣我自己……我開始嚎啕大哭。

然後我抓了最上面那張明信片,明信片底端壓著前幾天的日期,今天剛收到。我抓著它,越抓越緊,越抓越緊……然後我瘋狂地開始將它撕爛。

一下子一張明信片便給我撕成了碎片,散了滿桌。

把氣全部出在它身上,都是它的錯,都是它的錯……猛然間我大驚!我居然又在下意識之間把錯全部推給身邊的人,現在我怪罪的對象甚至是張無辜的明信片。

這不就跟我之前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我訝異到顫抖,然後開始害怕,究竟我花了這些時間,我到底改變了什麽?改變了什麽……我好難過、好失望。

我趴在那疊碎屑上哭個不停。

如果這是個懲罰我的游戲,可不可以暫停了,我承認我錯了、我怕了,我可不可以不要玩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無止盡的哀傷與恐懼,讓我哭得好傷心,好害怕。

哭得累了,便睡著。

等到我再度醒來,太陽已經下山。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外頭那片橘紅色,很熟悉的顏色。

無力的陽光照進來,把桌上那片淩亂染上慘黃。

我看著看著,眼眶又疼了起來。

將這些紙片收拾起來,我捧著。

然後我將它們小心放回桌上,怕風一吹就散掉了。

拖著疲憊的身子還有紅腫的雙眼,我慢慢踱到食堂。林宇傑沒過多久便在這裏出現。後來我才慢慢知道,他五專畢業後當了兵就到這裏當義工。我問他那你生活費怎麽辦,他哈哈大笑說,利用五專那幾年打工的錢,還有當兵的薪水勉強過活呀,這也是為什麽今年是他最後一年在這幫忙了,明年他就要回老家準備插大考試。

他有時候會摸我的頭,笑著說,你看這是不是緣分啊,讓我在最後一年遇到你。

我只是默默低著頭,保持嘴角上揚的弧度,練習醫生所說的微笑,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我從來沒有問他為何會到這裏當義工。

就像他也不知道我生病的原因,那些治療的過程、那些挖過去傷痛的對談都是和醫生一起進行的。林宇傑的在這裏的角色活像是個小醜天使,不只對我,他總是可以讓每個一個生病的患者露出一點色彩,不再只有死亡的白。

有時候我會羨慕林宇傑這樣的人。

他好像什麽缺點都沒有,很陽光,總是揚著燦爛到可以遮過太陽的笑容,一口白牙白得刺眼。明明長相普通,卻給人一種全身都是朝氣的魅力。

像他這種人是善良的吧,跟我不一樣的吧?

這樣一想,我總是會自慚形穢,卻又……又有一種想要更親近他的感覺。

我想,或許我張愷君太黑暗吧,所以我老是想著,如果能沾到他的一點點陽光,是不是就可以擺脫這身洗不掉罪惡。因為這樣,所以老想著親近他?

想起桌上那一大堆的明信片。

是不是他寫的?

我不知道,也不確定,更不可能會去問他。但是我想起他以前老是要我好起來老是要我加油老是抓著我去幫狗洗澡的樣子,那執著的模樣,我就忍不住懷疑。

食堂外傳來一陣吵鬧聲,不用說也知道是林宇傑走過來了。他這人出場總是要灑花又打鼓的,一路跟病患工作人員醫生義工打鬧,非要變成眾人目光的中心才甘願。

我曾經似乎也是那樣,我瞇了瞇眼,試圖把記憶拉到國中的時候,我還是那個人見人愛的班長……有人會在躲避球替我擋球的時候。不過一想到那個夏天,頭就會痛起來,我索性不想了,醫生說我的記憶要慢慢追回來,別急。那我就別急吧。

林宇傑在外頭跟人打了好幾圈招呼,才慢吞吞地走進食堂。

他跟我打了招呼,拿了顆橘子,一屁股坐到我對面,然後開始剝橘子皮。

“怎樣,這兩天過得好不好?”周末他回了老家,我孤獨了三天。

這個想法讓我嚇了一跳,周末明明還有其他員工和表哥在呀。

“還、還不錯。”因為在震驚中,我回覆慢了幾秒。

“眼睛紅紅的喔,又哭了?”他問。

我點點頭,“總是這樣,好一陣子,不好一陣子……我覺得我沒辦法康覆了。”

他把剝好的橘子分成兩半,一半給了我。

“你聽過有人永遠不會感冒的嗎?”他說:“我沒有看過也沒有聽過。有的人很少生病,但總是會感冒。憂郁癥跟感冒一樣,沒有人可以保證你的心永遠不會再次生病,但是至少你知道要怎麽對抗它,知道要怎麽醫療它。”他吃完第三瓣橘子,“愷君,我從來不覺得你會永遠好起來,但是我知道你會變得更有抵抗力。”

“可是我好害怕。”我低著頭,不敢望他,“我怕我有天啪嚓一聲神經線又斷了,那、那怎麽辦。我好怕……怕又……”

“我會陪你呀。”他說得很快又很輕松,然後他吃掉了最後一瓣橘子。“所以要加油,我會一直陪你喔!”

我從來沒有去思考過相信人與不相信人之間的差距。

也因為這樣,我深深相信那天林宇傑邊吃橘子邊輕松說的保證。

那天之後,我跟他借了膠帶,把那張被我撕得亂七八糟的明信片黏好。我還記得我是邊哭邊說對不起邊把那張明信片拼湊回去的。

就在明信片被我黏好以後,我也終於了解一件事情。

我就像這張明信片,破碎過的痕跡是不會消失的,但是總有辦法補全。

只要我願意。

只要我願意。

人之初 第二卷 11

離開的那天,烏雲滿布。

我把整理好的行李放在房門邊,然後走到餐廳,跟早就等在那的表哥還有宇傑吃飯。

爸媽原本想親自上來接我,但是被我拒絕了。

我想好好地、完整地出現在他們面前,某方面,我不太願意讓他們看到這裏。宇傑為此還特地借開了他姊姊的車,打算直接送我們南下。

餐廳的電視開著,正在播放午間氣象報告,表哥和林宇傑異口同聲地說氣象臺都不準,他們開始數落著氣象臺不準的程度可以去參加金氏世界紀錄,而我則是忙著跟來跟我告別的工作人員閑聊。

當然閑聊是好聽一點的說法,這段時間我除了斷斷續續跟醫生、林宇傑以及表哥聊過天,大部分的時間我依然沈默。我還是無法適應溝通的感覺,因此微笑跟聆聽的時間站了絕大多數。我不知道在這種地方能不能說依依不舍,不過現在倒是有點這樣的味道。表哥的老師後來有出現,他揚著和善的笑容,摸摸我的頭,我則是小聲地說句謝謝。

接近兩點時,我們準備離開。

我回房拎出行李,走近車邊的時候,宇傑從另一端冒出來,他一手拎個塑膠袋,食指還勾著車鑰匙,另一只手則背在後頭。

他踱、踱、踱到我前面,然後用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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