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是指間的沙，觸不及防的，從指縫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而去。

甫一回頭，就到了臘月初七的晚上。

明天便是臘月初八了，乃是雪國的丞相百裏千辰跟雪國的公主暮染的大婚之日，偌大的皇宮內外，皆是紅燈高掛。就連乾坤殿內，也裏裏外外的拉起紅綢。那滿目的殘紅，在暮染看來並沒有喜慶。

而是充滿一種，詭異的色彩。

外頭的曲樂，也早已敲敲打打起來。吵吵鬧鬧的，暮染越發覺得心煩。

將進來要伺候自己的宮人一窩子的趕出去，暮染端著皇帝的湯藥，坐到皇帝床榻前，溫柔的餵著皇帝，滿眼無奈，

“父皇，明日便是婚禮之期。雖然我相信，池墨一定會來救我們的。但是，世事難料，誰也不能保證一定會成功。所以今晚，或許是我們父女兩的最後一夜了。不過父皇你放心，袖兒一定會，盡最大的能力，保護父皇平安。”

因是被百裏千辰發現了暮染在偷偷的將皇帝的藥吐出來，便是做了另外一番布置。原本有著好轉的皇帝，又恢覆了以往的模樣，卻在聽下暮染的一番話後，生生落下兩行清淚。咬著牙，擡起手撫摸到暮染臉上，顫顫的啟著唇，踉踉蹌蹌的開口，

“走，走。……袖兒，袖兒走。”

“父皇，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盡管皇帝話說的不利索，但是暮染還是聽懂了他言語裏的意思。凝目看著皇帝，滿滿的全是感動。正要說什麽，猛然聽見門外傳來一聲高唱，

“貴妃娘娘駕到！”

回過頭，百裏貴妃的身影已經站到殿內。

暮染急忙放下藥碗，迎出來。

百裏貴妃也走到暮染身邊，滿眼心疼又焦急的看著暮染，

“袖兒，這親你不能成。辰兒他瘋了，你若是跟他成親後，他定然會……”話說到這兒，百裏貴妃的聲音生生噎住，不敢說出來。看著暮染的眼瞳，氤氳起一片朦朧的水霧。冷不丁的一把拉住暮染的手，道，

“不行，你跟我走，我帶你走。今日，便是賠上我的性命，我也要護著你，周全離開宮中。”

看著百裏貴妃拖著自己就往宮外走，暮染將她的腳步拉住，笑盈盈的看著百裏貴妃，道，

“貴妃娘娘，事已至此，我們除了認命的接受沒有其他的法子。眼下我已經這樣了，可千萬不能再把你給搭進去。”

“袖兒。”聽了暮染的話，百裏貴妃更是著急，急急喚她一聲。卻見的暮染搖了搖頭，給百裏貴妃打了一個眼色。

百裏貴妃會意，跟著暮染一同走到偏殿去。命人看緊殿門，百裏貴妃急忙拉住暮染的手，問，

“袖兒你告訴我，你定然是有法子的不是。你有法子的。”像是抓住最後的一根救命的稻草，百裏貴妃的聲音急促的讓人心慌。

暮染聽來，卻是一臉的淡然，定定的看著百裏貴妃，暮染趴近到她耳旁，輕聲低語幾句。話落到，百裏貴妃臉上駭然的神色，越來越重。當下想也不想，就張口拒絕了暮染所說的建議，

“不行，這樣怎麽可以呢，你會……”

“娘娘，眼下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了。明日的婚禮，百裏千辰為了昭告天下，必定宴席諸位大臣長老。這些年來，他的虛偽面具也該揭開。雖然不知道，這樣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但是至少，在天下臣民面前，他百裏千辰就是一個亂臣賊子。”面對著百裏貴妃的反對，暮染輕輕蹙起眉頭，勸著百裏貴妃。

面對著暮染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百裏貴妃滿滿的全是心疼，

“可是袖兒，這樣你得遭多大的罪過呀。若是有個不慎，可該如何是好。再者，辰兒他已經瘋了，到時候他若是對你不利，又該如何是好。”

“娘娘放心吧，我不會死的。再者，我相信我的夫君，他一定會來救我的，一定會。“自從貴妃的事情暴露之後，皇宮就被密封起來。暮染沒有收到有關池墨的只言片語，但是暮染本能的相信，池墨一定會來救她的。

饒是暮染如此堅定，百裏貴妃還是心疼的落下淚來，看著暮染的眼眸，氤氳起濛濛水霧，

“袖兒，我可憐的袖兒。”

“沒事的娘娘，明日的婚禮，還需要娘娘做一樁事情呢。”安撫著百裏貴妃的情緒，暮染給她擠出一個笑容，繼續開口，

“在我揭穿百裏千辰的面目之後，娘娘必須要站出來，認同我，與我一道揭穿當年的事情。包括百裏千辰是如何對待我父皇的，娘娘，你可做的到？”不管怎麽說，百裏貴妃都是百裏家的人。百裏千辰再怎麽壞，也是百裏貴妃的親侄兒。所以接下來的事情，暮染有些擔憂。

似乎看出暮染的擔憂，百裏貴妃堅定的點了點頭，給暮染保證，

“袖兒你放心，我欠雪國太多，也欠君家太多。此番是辰兒做錯了，為了不讓他繼續錯下去，如果只能是這樣的結果，我也能欣然接受。”

“好。”聽到百裏貴妃這句話，暮染才算真正放心下來。而後，百裏貴妃也沒在乾坤殿多留，就起身離開。

很快，那些伺候暮染梳妝打扮的宮女，也進來。捧著綾羅綢緞的鳳冠霞帔，胭脂水粉。

如此熱鬧的一夜，暮染是睡不著的，避開那些宮人太監，暮染拿起棍棒刀子，狠狠的往自己身上招呼去。一晚上，暮染硬生生將自己折騰的傷痕累累，也不知道是身上的傷疼的，還是外頭的聲音吵的。暮染生生一晚，沒有合眼。

等到宮人入內來梳妝的時候，暮染已經自己穿好嫁衣，坐在梳妝臺前。

像一個體現的木偶，任憑宮人在自己身上塗塗抹抹，暮染沒有任何的表情。

吉時到後，暮染在喜娘婆子還有宮人的簇擁下，出了乾坤殿的大門。坐在血紅色的花轎裏，聽著外頭喜樂的敲敲打打，暮染只覺得腦袋一片昏沈。全憑著一股毅力，在苦苦撐著。

在宮人的帶領下，暮染前往太廟，跟百裏千辰祭祖。完成一切事宜，又是回到宮中。

總算等來暮染一直在等的環節，在司儀的引領下，暮染跟百裏千辰拜完堂。相互攙攜著，出了祠堂。回到大殿，看著滿殿的文武大臣，暮染一下子將頭上的蓋頭掀開，還將頭上的鳳冠摘下，扔在地上。

心一狠，將椅子的衣袖撕開，露出手上累累傷痕，

“各位大人，我身旁的這位丞相大人，並非是你們眼中所見的溫文爾雅。他就是一只披著人皮的禽獸，他天天都在虐打本公主，他想要的是本公主的命。綢繆這麽多年，他等的就是今日，待的他與本公主成婚之後，便要殺掉本公主，好名正言順的繼承皇位。”

“什麽？”暮染的話一落下，就像是平地的一記驚雷，彈起萬層波浪。竊竊私語聲，立馬從大殿裏頭響起來。

站在暮染身旁的百裏千辰，面色已然全部黑下，似乎沒有料到暮染會有此舉。正要過來拉住暮染，卻被暮染靈活的避開。隔著之間虛弱的天光，暮染怒吼出聲

“大家若是不信，大可讓婆子過來給本公主驗身。看看本公主身上，是不是傷痕累累。”

“簡直太放肆了，那可是公主殿下呀。丞相大人，果真是太放肆了。”

“可不是麽……”

……

一時間，大殿內鬧騰起來。

百裏千辰是真的怒極了，跑過來扯住暮染。暮染有傷在身，禁不住他的力道，腳步一個虛浮，差點跌倒在地。

就在這時，一道響亮的女音從殿外響起來，

“放開她。”大家順著聲音的來源望過去，只見的百裏貴妃的身影，威嚴的站在天光裏。逆著門外的天光，百裏貴妃臉上的妝容，都是威嚴而清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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