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張昭成知道再拖延也是無用，只得先承認然後再見機行事，遂坦然說道：＂玉璽確實在我身上，不過我雖懷揣玉璽，卻是既不想篡位稱雄，更不願亂政幹國，倒是希望解民於倒懸之中，利國於水火之外。＂

索靖和張軌等人雖說聽那馬興哥之言，卻見張昭成和曹寬孟波於諸人目光持重不像奸邪之輩，早就聽說五鬥米教四分五裂，不乏邪惡之徒利用法力咒術胡作非為，張盛和張昭成父子在巴蜀和江州行事光明磊落聲名遠播，人人敬仰，是以不願相信玉璽真的在張昭成身上，一聽見張昭成直言不諱，心中各個震驚，一是楞住那裏做聲不得。

孫會倒是心下暗喜，輕扯托雷多的衣服低聲說道：＂法師，玉璽果然在他身上！＂

其時托雷多專註於和索菲亞探討絹上的咒語文字，雙睛緊盯索菲亞臉上，見她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欲言又止，似乎就要認出那些古怪文字又終於認不出來，心下正十分著急，雙手也攥出汗來，早把身邊的一切拋在腦後，哪裏還能感覺到孫會的拉扯。

孫會心中暗自著急，生怕玉璽被別人搶了去，又扯了托雷多的衣襟推了一下說道：＂法師！玉璽，玉璽，在那人身上！＂

托雷多極不耐煩，回頭看了孫會一眼，孫會急忙用手指著張昭成說道：＂法師！法師！玉璽在那人身上！＂

哪知道托雷多回頭看著張昭成目光含虛竟然毫不在意，似乎還沈迷於思考之中。這時托雷多發現自己來到中國多年的發現竟由於自己的粗淺不得要領，索菲亞的出現恰如一縷金色的陽光自天而降帶來了希望，從而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從此不再關心幫助孫秀和趙王司馬倫找回玉璽，一心一意找尋有關法器的線索，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把索菲亞留在自己身邊！想法一閃而過猶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也許是自己摹寫的不夠清楚，如果索菲亞見到銘文的原物恐怕還會又更多發現。托雷多為自己的這一想法激動不一，難以壓制住興奮，思索著怎樣把孫會送走。

孫會哪裏知道托雷多心裏的想法，只盼望托雷多能劫走玉璽早回京都洛陽。原來他在和托雷多出京之前就已經知道父親孫秀打算讓他和河東公主結親，河東公主是皇帝司馬衷和皇後賈南風之女，此女身材高挑皮膚白凈所謂長大而美是也。孫秀自知兒子孫會形貌短陋，加之又是坨子，儀容不及奴仆，所以希望此次借助托雷多找回玉璽，就算孫會在趙王面前立一大功，好提出婚事，能和皇室結親就大大提高瑯琊孫氏的地位。孫會更是早就聽說河東公主貌美，心中盼望早日完婚，適才見索靖和張軌痛罵自己父親是奸賊不由心中大駭，指出索菲亞就是那個宮中的天師後希望能轉移目標渾水摸魚趁機溜走，哪知道轉瞬間托雷多和索菲亞卻又談的十分投機，也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麽，突然聽說張昭成自己承認拿著玉璽，心中又存希望，哪知道托雷多卻似乎已經不關心玉璽了。

孫會不覺激動得提高了聲音顫聲說道：＂法師，玉璽在他身上！＂

索靖突然怒目而視，喝道：＂小小奸賊！大叫什麽？＂

孫會環顧四周，發現所有人都對自己怒目而視，托雷多幾個是因為他嚷叫打擾了索菲亞的思索，其他人卻怒他為虎作倀居然還想勸托雷多奪走玉璽。孫會一時發現自己成了眾矢之的，心中驚駭往後一退，不料踩住了長衣衣角仰面跌倒，還以為誰偷襲了自己，雙手抱頭驚叫道：＂救我！法師救我！＂

托雷多一把抓住他的腰帶把他提了起來放在地上，孫會猶自顫抖不一直往托雷多懷裏鉆。索菲亞此時也已經從絹書上回過神來，聳了聳肩雙手攤開，意思是一時難以理解絹上的文字，托雷多卻理解成此處太嘈嚷難以靜下心來，不由心中大怒，對著孫會做了一個手勢，輕喝一聲，已將他禁住了聲，只見孫會手腳無力綿綿盤腿而坐，憋的滿面通紅再也不吭聲了。

索靖一見心中大喜，暗思：捉住孫會也許可以遏制孫秀，阻止司馬倫篡位也未可知，如果能勸說張昭成把玉璽還宮，再拆穿司馬倫篡位陰謀當真是再好不過。當下和顏對張昭成說道：＂素聞張道人祖上具是得道的真仙，令尊在巴蜀更是美名遠播，你們父子二人在江州也是修行神仙之術，感化眾生，這玉璽事關天下，可否交出玉璽歸還當今天子，利國安民豈不美哉！＂

張昭成剛才看到托雷多施法術讓孫會安靜，心知托雷多心思已經轉向那些難認的絹上文字，暫時不會幫孫秀搶奪玉璽，遂說道：＂玉璽雖然在我手上，可是事關我華夏未來，卻不能立刻交給當今天子。＂

眾人一怔，把張昭成和孟波於曹寬圍在核心，索靖瞋目說道：＂難道道長要覬覦天子之位嗎？＂

張冰驚呼道：＂啊！那是要誅滅九族的！＂

張軌喜怒不形於色，說道：＂張道人，玉璽在你手中倒怎樣事關我華夏的未來了？難道玉璽不該在當今天子手中嗎？＂

張昭成說道：＂諸位稍安勿躁，你們可見過玉璽嗎？可知道玉璽的秘密嗎？＂

索靖是當時著名書法家，對篆書自有一番精深研究。李斯當年受始皇帝之命，以秦篆為藍本首創小篆文字，用小篆寫成＜倉頡篇＞七篇為範式供人臨摹傳播新文字，是為書法之祖，傳世碑刻作品更是名揚天下。索靖自認熟知李斯筆法，當下緩緩說道：＂道長，我等雖沒有見到過玉璽，可是那玉璽上秦相李斯所刻的小篆字跡'受命於天，既受永昌'總是不會錯的，在下不敢胡亂誇口，這書家之祖的筆跡大抵是不會認錯的。至於玉璽還什麽秘密那倒要請教道長了！＂

張昭成說道：＂人人皆知這玉璽乃是傳國之寶，可知道這其中的玄機？＂

張軌說道：＂玉璽上應天象，維系紫微垣，人皆共知，難道還有什麽其他的嗎？＂

張昭成笑道：＂玉璽是怎樣上應天象的？＂

索靖反問道：＂想是張道人知道了？＂

張昭成說道：＂這是我天師教守護多年的秘密，今日就說了吧。＂稍一停頓又說道：＂諸位可知這玉璽通體刻滿咒語？＂

索靖和張軌齊聲說道：＂這個不知？願聞其詳！＂

張昭成說道：＂諸位可知當年始皇帝於二十六年一統天下，書同文、車同軌、行同倫等。掃平六合之際，既奢求長生不死又希冀其子子孫孫永世統治天下，遂集天下方術之士於鹹陽，刻制印璽，各方術士寫下咒語，使印璽上應天象下助人皇，諸位可聽說始皇帝二十八年洞庭湖玉璽鎮浪之說？??????＂

哪知道托雷多突然從一旁插嘴道：＂我倒是聽說過秦皇帝的驅山鐸趕山造出八百裏秦川，驅山入海，還聽說他的定日針可以使太陽不落，卻不曾聽過什麽鎮浪故事！＂原來托雷多和索菲亞等人的註意力不知不覺被索靖和張昭成的談話吸引了，自從給孫秀療傷之後，孫秀帶他訪問了幾個大著作郎，從那裏聽到許多古代傳說，但是那些著作郎卻絲毫也不會懷疑玉璽有什麽法力，所以他哪裏聽過玉璽鎮浪的傳說。托雷多以為和自己要尋找的寶器有關就一股腦的都紀錄了下了，有機會就不斷訪查，心裏盼著會有所發現，聽到張昭成說起咒語不禁提起了興趣，萬萬沒有料到那玉璽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寶器。

聽到托雷多一插嘴，張軌和索靖倒是心中一怔，閃念想道：那托雷多直言幫孫秀和趙王尋找玉璽，會不會他也知道這玉璽的法門，竟是他尋找的寶器，卻瞞說不知道玉璽故事，還拿出什麽摹寫的銘文示人，這不是欲蓋彌彰嗎？一念而過二人各自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二人心中思忖：這玉璽絕不能落入托雷多之手，萬一他發現這確就是他尋找的帶咒語的法器那恐怕後果難測，如果玉璽交於趙王司馬倫處就更加快了他篡奪皇位的步伐，即或玉璽真的交給了當今天子，天子暗昧玉璽仍然是要被趙王司馬倫掠取，依然阻止不了他篡位的行動。怪不得張昭成剛才先要和托雷多說話，原來是要探一探他的口風。二人一時面現猶豫之色，互望了一眼，說不出話來。

這時張冰突兀說道：＂不管有無咒語總是皇家之物，自該歸還皇家所有，你老道人總不會據為己有吧！＂

馬興哥卻也插嘴說道：＂玉璽就該交由我師父轉交孫侍中和趙王再覆歸當今天子手中！＂說罷仰頭看著眾人。

張昭成想起前天孫會眾人劫持張軌父子的情景，知道馬興哥不容小覷，這孩子既天生具有異能又加上托雷多傳授法術，從他和托雷多依偎的神情可以猜測他們之間必然是十分親密，自然深得托雷多喜愛，多得托雷多法術的精髓，心知如果這孩子發飆後果恐難以收拾，遂和顏對馬興哥說道：＂玉璽關系重大，還是聽一下二位官老爺怎麽說吧。＂

馬興哥卻雙眼一翻高聲說道：＂既是關系重大，你老道人懷揣玉璽來到金城，不知有何打算？＂

馬興哥此言雖然無禮卻說得合情，恰恰是眾人心裏所欲問卻礙於禮數沒有問的，大家遂看著張昭成，一齊等待他的回答。張軌和索靖也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張昭成說------玉璽就是托雷多尋找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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