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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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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邙山又被稱作北邙山,坐落於洛陽以北黃河以南,邙山南嶺有一所院子,它是天師道在洛陽的一個秘密居所,當年天師張道陵從巴郡江州令棄官後在北邙山密室修煉長生之術,就在此地,後來幾經毀建,如今只是一個不為人知的小小院落。在這所院子外面的山坡上可以看到洛陽城的全貌,再往上山脊上又可以作為觀星的觀星臺,地勢十分優越。

自從張魯降曹以來,天師道私下裏在曹魏士族中迅速傳播,不過此時曹魏不可能繼續讓張魯作為天師,故而天師道的天師已經失去意義,入會須交的五鬥米也不覆存在,但是天師道的符箓修行之術傳行天下,天師道成了一盤散沙,不同地方形成許多小的會所,各自為王,獨自為政,誰也不能約束誰,命令誰。

張盛、張昭成、孟波於以及馬回、馬歸、馬庫斯、奧胡斯、魯米等人來到洛陽之後也在北邙山的這所院子裏歇腳,白天他們進城打聽索菲亞的下落,夜晚則可以各自練功修行。

洛陽城中自從晉惠帝登基以來經歷了楊氏三兄弟專權,賈皇後奪權,廢殺太子等等政治流血事件,人們對此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休談國事,莫論人非已經成了一句至理名言,誰也不敢擔保你的鄰居不會出賣你,也許他就是某某的黨羽。同時流言蜚語從來都不缺乏傳播的渠道,每天新的消息就像空氣一樣隨著你到呼吸進入你到鼻孔,深入你的肺部,流進你的血管,滲入你的血液之中,沁透你的每一片肌膚,讓你無處可逃。

洛陽,這個天子腳下,每一條街道都有乞丐,他們的全部家當都穿戴在身上,一年四季常穿的一件破敗的棉絮袍子被一根麻繩胡亂圍在腰間,手中必不可少的一個破碗,一根防止惡犬的打狗棍,一條破布口袋,除此之外就是那頭發和身上隱藏的千萬只嗷嗷待哺蠢蠢欲動的蟣虱了。

有些人雖然出生在洛陽,成長在洛陽,活動在洛陽,埋葬在洛陽,可是他們終其一生在洛陽活動的範圍有限,也許一輩子都在自家的作坊裏勞作,見過很少的洛陽人,可能走出大門不遠就會迷路,他們永遠也成不了洛陽的主人,只能算是在此寄居而已。至於那些貴族王侯,他們好似走馬燈一樣在洛陽這個舞臺上一瞬即逝,也許只有那些無聊的編寫歷史的作家才能想到他們。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應該是在此游走的乞丐,不論白天黑夜在這裏發生的事情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他們走街串巷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和事,洛陽被他們牢牢地捏在手心裏,迷宮一樣的洛陽就像一張地圖平鋪在他們面前,任何地方每發生一件事情就像在他們眼前發生一樣把他們描述的活靈活現。

就在索菲亞大鬧金墉城的前一天,洛陽大市的小廣場一個土堆上幾個關中藝人正在表演著俗稱提猴戲的提線木偶,故事依據賈皇後斬殺楊家三個國舅的事情演義而來,情節十分粗糙,無非是三個國舅要爭龍椅來坐,賈皇後帶領一幫王爺一頓亂打,把三個國舅打倒在地了事,但是幾個木偶做得生動有趣,爭龍椅、打鬥加上藝人們風趣的關中方言解說,還有一群聽不懂關中方言的人起哄般的齊聲提問和關中方言回答活躍了氣氛,讓這裏圍了一群人。

幾個木偶正在搶龍椅,關中方言解說道:"三個國舅搶龍椅,東搶西挪真得意,好像三個尿瓜子,???"底下幾個觀眾齊聲問道:"啥叫隨掛子?""尿瓜子就是喔傻子"觀眾群中爆發了一陣哄笑。

關中藝人表演的賣力,圍觀的人群起哄地也賣力,終於一場木偶打鬥結束,一個人大聲說道:"我看了幾天了都是這搶龍椅,能不能來點新鮮的?"

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齊耳短發,頭型古怪的小乞丐在說話,關中藝人還沒有答話,另一個乞丐用中指關節對著這個小乞丐的頭敲了一個鑿栗說道:"你個隨掛子,新鮮的啥呀?你上去做提猴嗎?"

小乞丐摸著敲地生疼的頭對著大乞丐說道:"我,你,你個馬大力,老瘸腿馬,不知道時務,娘娘早被廢了,還唱啥'厄熟吃斤辮拔你達'呢?"最後把一句關中方言'我手持金鞭把你打'學到有聲有色,周圍的人全都笑了。

那個叫馬大力的乞丐罵道:"誰敢揭老子的短處,你個賴皮禿發賊楊二狗,看我收拾你。"說著身子往前猛一撲,正抓住小乞丐楊二狗的頭發,將一個不知道用什麽皮縫的一個圓圓的頭套拽了下來,但是自己也站立不穩爬到了地上,楊二狗就勢騎在馬大力身上,一邊奪頭套一邊唱道:"厄熟吃斤辮拔你達。"馬大力奮力掙紮一邊緊緊抓住頭套不放。

眾人圍成了一圈哈哈大笑,還有人起哄道:"打,打呀!""假發頭套扯破了。"又是一陣大笑。

馬大力突然猛地一翻身把楊二狗翻到在地上,二人抱在一起在地上打起滾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起哄的聲音越來越高,二人在地上扭打了一陣,坐在地上喘氣。

又有人起哄道:"這小乞丐還會唱關中戲,來,唱一段給你一個老錢!""來,唱一段我也給一個老錢""我給兩個老錢"

小乞丐楊二狗一見有錢賺,一骨碌爬起來學著關中方言唱道:"三個國舅搶龍椅,???????"

有人打斷他說道:"過時了""唱個新鮮的才有錢"有人喊道:"唱個十八罪狀吧!"眾人都不作聲了,那只是在私下裏流傳的改編自幾天前公布的<賈皇後******罪狀>,把賈皇後唱成一個專門吸取少年男子精元的妖精,唱詞十分猥褻,雖然唱詞中並沒有出現賈皇後而是以漢朝為背景,但是人們還是不敢公開吟唱。

小乞丐楊二狗不管這些,他斜著頭問道:"我唱了給錢嗎?"

眾人起哄道:"給""給"

大乞丐馬大力趕緊攔住小乞丐說道:"你小子,不想要你的癩禿頭了?"說著拉著小乞丐扭頭就要走,眾人又起哄道:"不會了吧!吹牛的小乞丐!"有人學著關中方言叫道:"隨掛子""尿瓜子",又是一陣哄笑。

小乞丐突然掙脫大乞丐的手叫道:"馬大哥,我今天就要唱十八罪狀,老子癩禿頭不值錢。"說罷就要唱,"漢家宮中出妖孽,深居九重好淫邪。千年狐妖西域來,專愛少年青春色。??????"小乞丐連唱附帶舞蹈,人群不斷起哄,有人甚至低聲隨著小乞丐哼唱起來。

小乞丐越唱越得意,幾乎完全達到忘我狀態,人群中有人叫道:"火!火!"只見那小乞丐兩袖先是一縷黑煙,轟地一聲冒出了紅色的火焰,隨著人群驚呼,小乞丐兩手不斷呼扇想把火焰熄滅,哪知火焰越燒越大。

人群中有人大喊:"快脫衣服!"那個叫馬大力的乞丐也趕緊幫忙上去撕扯小乞丐衣服,等到脫下衣服時,小乞丐楊二狗和馬大力兩人已經面目全非,到處焦黑,人群大多散去,只有少數人還在觀望議論。

此時孟波於站在人群之外的一個土堆上四下裏觀望,只見一個身穿灰衣服頭裹灰色巾帕的人站在那裏似乎很怪異,他似乎很專註的看著兩個狼狽的乞丐,專註程度超出了其他起哄的人,並且他沒有和旁邊的任何人說話,似乎是默不作聲,孟波於從他的側身發現他的手勢異常,口中似乎默念著什麽,只有暗中做法的人才會有這種動作表情,孟波於從懷中掏出一條小符箓口中低聲默念"疾",順手一揚,符箓飄向灰衣人。灰衣人突然一震,回頭環顧左右,把灰色巾帕向下有裹了裹,然後匆匆而去。

孟波於緊緊追隨灰衣人,走過幾個胡同來到一片亂石崗子,灰衣人突然回頭問道:"閣下要做什麽?"

孟波於一楞,原來這個灰衣人不僅是個西域人而且還是個女人!孟波於低聲問道:"不知你為什麽對那兩個乞丐使用法術。"

灰衣人說道:"這關你什麽事?"

孟波於道:"我們道門中人不欺弱,不逞強,你與那乞丐有宿怨嗎?"

灰衣人說道:"他二人活該!"

孟波於怒道:"你們西域人太是猖狂,為何用法術對付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殘疾人?"

灰衣人說道:"那個小兒麻痹也算得殘疾人,那個癩痢頭竟然背後編排人,實在可惡,若不是看著他們是乞丐的份上,我早會使用更毒的法術!"

孟波於大怒:"好你個西域狂人,竟然如此撒野。"說著就要抽劍,哪知道那灰衣人一擡手一道火光直沖孟波於面目而來。

孟波於躲閃不及袍袖著火十分狼狽,等到熄滅了火才發現灰衣人已經不見蹤影,只得悻悻回到邙山的住處。

張盛眾人聽了孟波於細說了當天發生的事情之後問道:"各位是否發現洛陽近日發生了許多人體自己燃燒的怪現象?前幾天張昭成提到羊皇後進宮時袖子無故自燃,我也聽說許多雜耍班子正在表演時無故自燃,這恐怕不是偶然!昭成你能否在細說一下羊皇後當時的情況。"

張昭成說道:"那天我聽說當今天子廢了賈皇後又立新後,新皇後羊獻榮就要從羊家進宮,我想也許能從中打探到索菲亞的什麽消息,於是就混在人群中。有人說宮中傳言賈皇後被殺,也有傳言被一個西域女人救出宮去,也有說孫秀已經把宮中賈皇後的一個西域女天師搶走獻給趙王做了小妾的,突然就聽見有人大喊大叫,因為離得較遠,人群擁擠所以僅僅是知道羊獻榮的衣袖失火。"

張盛說道:"自從趙王廢了賈皇後,洛陽震蕩不小,許多以前依附於賈氏的商人放高利貸者和權貴有的倒臺有的逃走也有的轉向投靠趙王,自然會出現一些人趁勢斂財或者重新搶奪劃分地盤,不過應該與雜耍班沒有什麽關系。"

孟波於氣憤地說道:"明天如果遇見那西域女子,我一定先下手,抓過來一問便知!"

張昭成說道:"這個西域女子不會和索菲亞有什麽聯系吧?"

張盛說道:"外面傳言索菲亞在宮中宣揚西域宗教,與佛教不同,可能就是馬庫斯說的十字教,並且還教賈皇後什麽瑜伽術,似乎是禦女之術,在我天師教中從前也有此術,不過只是在北方極少數地方有,在南方幾乎完全絕跡了,對了,最近馬回馬歸和那幾個西域人在幹什麽?"

孟波於說道:"他們幾個下山打探索菲亞已經幾天沒有回來了。"

張盛問孟波於道:"你知道他們幾個住在哪裏嗎?"

孟波於道:"住在城西悅來客棧,他們一有消息會通知我們的。"

張盛說道:"希望能盡快,祖龍星(即璽星,為防止別人偷聽,張盛一般多說璽星為祖龍星)和祖龍輔星不知道能鎮住多久,另外不知道索菲亞能否認出咒語?"

張昭成說道:"父親不必憂慮,既然魯米和馬庫斯都能看出咒語的一部分,索菲亞認出咒語的可能性很大,明天我想辦法混進趙王府打探,看能否知道索菲亞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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