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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結束後,他和黑子交換坐到了替補席。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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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部員:

“黃瀨,你怎麽看?”

“誒?這件衣服麽?”

“嗯。”

“嗯……”

黃瀨涼太於是端著下巴,面色誇張地盯著面前的captain看了很久,然後撓了撓頭發,

“怎麽說呢,我覺得好像稍微……太過老陳了?再怎麽說也是小輩,應該穿稍微亮一點的顏色吧,比如……”

就這點,早已經驗豐富的夕影倒有些發言權了。看金發少年“比如”了許久都沒“比如”出個所以然,她便一邊甩著尾巴,一邊先行開了口:

“這就要看是什麽性質的社交了。按照我那天聽到的情況,這次應當算是那些財閥的下一代的第一次接觸。既然如此,這就是一個互相評判的社交,而評價著一個人的不光是身邊的同輩,還有那些長輩們,這也很可能影響到其他財團接下來的與赤司家的交往策略。因此——”

言及此,她的話音一頓,

“這種情況,以穩重為主,最重要的是長輩而非同輩。”

黃瀨涼太作為副職業的模特,雖說大場面也見過不少,但似乎沒有參與過這樣的活動,被夕影說得一楞一楞的。而後,他抽了抽嘴角,只結結巴巴地吐出了一句感嘆:

“啊,感覺小夕影……好像……很熟悉的樣子。”

對此,白色的貓沒有做回應。

氣氛就這樣莫名陷入了僵持,黃瀨涼太有些尷尬地左看看右看看,而赤司征十郎則意味深長地垂首看向了那個刻有家徽的吊墜。

家徽代表一個家族的榮耀和精神,而擁有家徽的家族,通常都非等閑之輩。但他很明白四楓院夕影不會對自己的家族多做解釋,便也明智地沒有追問。

最終,還是夕影打破了尷尬的沈寂。

“嘛,不過,還是再多試試比較好。”

她縮了縮身子,訕訕地道,

“畢竟這種類型的服裝我沒有多研究,可能我的眼光不太客觀。”

……

事實證明,她的眼光確實不夠客觀。

赤司征十郎之後又在不同的店面試了幾套,而他在她眼裏簡直就是個天生的衣服架子,無論怎麽穿都挑不出錯,到後來自家主人再將目光投向她時,她只能捂住眼睛,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了。相比之下,反而黃瀨涼太的建議更有參考價值。

後來將衣服訂下後,他們一同吃了一頓午飯。

用餐時,兩個少年稍微討論了一下最近學校的活動——似乎都下意識地避開了籃球部的話題,這讓中午的這頓飯點過得還算愉快。

過後,黃瀨涼太表示自己還有拍攝工作,便當先招了招手跑開了。四楓院夕影蹲在自家主人旁邊,看著金發少年離開的背影,朝赤司征十郎偏過頭:

“我們要準備回去了麽?”

少年一點頭,從隨身攜帶的小包中掏出了手機。只是,他剛解開鎖屏,便將其放了下來,微微側過身,將目光對向了對面的一家小店。

他又將手機放回了原處,大步朝那家店走去。

這下四楓院夕影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了。她又一次被攔在了門口,而少年的身形很快轉入了二樓,她根本無法知道他在裏面幹什麽。

無聊,加上飯後的困意讓她昏昏欲睡。十幾分鐘後,四楓院夕影對周圍的感受就開始不那麽敏感了,而後,當她覺得自己的思緒一路下沈,即將陷入睡眠時,一個絲質的輕柔觸感圈住了她的頸項。

白色的波米拉貓擡起了腦袋。

赤司征十郎蹲在她身邊,眉眼稍彎,此刻的雙手正置於她的側頸擺弄著什麽。

片刻後,他站起身,道了聲“好了”,便彎起眉眼看著她,似乎對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

夕影這才發現自己的脖子上被圍上了一條絲巾。它不松不緊,剛好軟軟地貼在她的毛上,而脖頸的一側絲巾的閉合處被少年打了一個優雅的蝴蝶結。她雖不能看見如今自己的全貌,但僅憑自己的視角能看見的一部分,也幾乎能想象出來。

應該會很可愛吧。

這麽想著,她突然很是感動:

“征十郎……”

“入秋了,雖說你可能沒有感覺,但還是要防止著涼。況且——”

後者沒有理會她的萬千感慨,自然地接下了話頭,聽上去很是理所當然。言畢,赤發赤眸的少年朝她淡淡一笑,

“這個顏色和你的眼睛很像,很適合你。”

……

即便沒有這條圍巾,這樣溫暖和煦的笑容也足夠驅散一切寒意。

——這個東西,或許自己會珍藏一生吧。

四楓院夕影垂著腦袋呆呆地看著脖子上淺綠色的圍巾,這麽想著。

但她沒想到的是,這竟是自己最後一次看到少年這樣的笑容。

TBC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開始死神人物劇情會增加,但是很重要,沒看過的請說,我來備註

☆、冷靜和沖動只有一線之隔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

青峰大輝突然發作逃避訓練,紫原敦突然的反抗,突然的one on one,然後,赤司征十郎突然的轉變。

——那是幾乎一瞬間的、靈壓的徹底變化。四楓院夕影活了幾百年,自認閱人無數,卻頭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情。

在那之後,整個帝光籃球部所在的體育館便散發出了懾人的寒意。夕影坐直了身子,眼睜睜地看著赤發少年輕而易舉地用運球將高大的紫發少年晃倒後,居高臨下地看向他的異色瞳。真要比喻的話,就仿佛是一條蛇,瞬間掐住了你的脖子,你無法動彈,只能任其宰割,感到周身越來越冰涼,直至放棄抵抗而死亡。她覺得自己的爪子正死死地抓著地面,縱使如此,也無法改變周身的戰栗。與此同時,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在心裏噴湧而出,就如同當年聽說志波海燕戰死時的消息一樣,不,甚至更加強烈。

她失去了一個對自己來說比幼馴染的摯友更重要的人。

她沒有再繼續呆在那裏,一個人跑到了另一邊的小館內,坐在籃球架上透過小小的玻璃窗看向火紅的夕陽。

一小時後,小館的門被人打開,存在感稀薄的藍發少年手持著一顆籃球,低著頭走了進來。他在原地運了會兒球,然後飛快地走到籃球架下,舉手投球。

“小心!”

看到她時,他大喊了一句,然而手中的籃球已然脫手。

白色的波米拉貓仰著頭看向從天而降的大家夥,一個瞬步消失在了原地。那顆籃球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卻最終堪堪撞在了球框上,沒有進去。

黑子哲也幾步跑到籃筐下,擡手接過了在地上跳躍了幾下的球,垂眸看著它。

夕影記得,幾個小時前青峰大輝因為一軍其他人的拙劣防守而與他們大吵了一架,得到對方“不行啊,沒人做得到啊”的反饋後,丟下一句“我不幹了”一個人沖了出去,而黑子哲也馬上向自家主人請了假,也一同跟了出去。但是,如今青峰大輝沒有回來,赤司征十郎又變了,他現在,該是很失落吧。

藍發少年垂著眼瞼側頭看了看坐在籃球架下方的貓,沈默了許久,走過去坐在了她的身旁。

“有時候忍不住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

他似乎將她當成了傾訴的對象,低頭看著手中的籃球,謙和柔軟的聲線帶上了一絲哭腔,

“我無法帶回青峰君。現在,赤司君也是,他好像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四楓院夕影本已不打算再對黃瀨和赤司之外的人開口說話,但如今,她覺得自己也需要一個人傾聽她的心聲,於是便開了口:

“不是‘好像’,那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人。”

如此說了一句,她閉上眼,淡淡地補了一句,

“我們認識的那個征十郎……不在了。”

她熟悉的那個少年有著溫和敦厚的靈壓,讓她覺得溫暖而舒適,但如今的這個淩厲而充滿了戾氣,光是呆在他的氣場之內,就讓人很不舒服。靜靈庭的人素來以靈壓氣息來判斷來者的身份,縱使有著一樣的外表,在夕影看來,這和被塞入義魂丸的義骸沒什麽兩樣,只是現在的這個是她的少年自行的轉變,而非人為的置換魂魄。

那麽,這還能算是同一個人麽?她不知道。

“等等,夕影桑,是你在說話?”

然而,這時整個體育館內除了他和她就沒有第三個生物。

淺藍色發的少年在震驚地看向坐在他身邊的貓的同時,在她的名字後加上了敬語。不過,他驚訝的神色稍縱即逝,黑子哲也將兩只手搭在膝蓋上微微仰著頭似乎思考著什麽,沒過多久就接受了這不科學的現實——也沒有問她會說話的緣由。

四楓院夕影其實很欣賞他。

與赤司征十郎優秀的大局把控與決斷能力不同,他總是默默地觀察著周遭發生的一切,縱使多數時候較為寡言,實則將所有都看得通透。若說赤司征十郎是才華橫溢讓人嘆服的領導者,他就是一個隊伍不可或缺的紐帶和沈默的助攻。夕影記得這個周末之前,她的少年還將黑子哲也視為帶回青峰的必要人物,但以現在的情況看,他卻已不對他的作用抱任何希望。

——確實是太過不同了,從行事作風到三觀。

“夕影桑覺得……他們還會回來嗎?”

“你指誰?”

“青峰君和……赤司君。”

白色的波米拉貓側過腦袋看向他,微微喘了口氣。片刻後,又將目光對向了前方的空地:

“青峰大輝的事情真要說起來其實不難解決。他煩惱的點從一開始就沒有改變,而且很好理解,只是那個契機……很難說,出現就出現了,但不出現的可能性或許更高。至於征十郎……”

她噤了聲。

會回來麽?

記得十年前,下人火急火燎地跑來報告志波海燕垂危的消息時是在某天半夜。她當時連衣服都顧不得換就一路以最快的瞬步沖到了位於西流魂街的志波家,最終看到的卻是他靈體化為的靈子的殘留,感受到的是摯友的靈壓在自己的意識內一點點消散,直至消失不見。可是,如今的赤司征十郎,她卻連靈壓的殘留都感覺不到了。

誠然,對於他們來說,靈壓消失意味著的,是最令人恐懼的事實。

體育館的大門就在這時又一次打開了。

四楓院夕影和黑子哲也一同轉頭看去,看見的是赤發少年踏著月光走入館內的身影。

“哲也,大家都已經回去了,你也可以走了,不用練習到這麽晚。”

他面無表情地走入室內,一邊對藍發少年說了這麽一句,又將視線對向了他身邊趴著的白貓,話音稍稍一頓,

“夕影……原來你在這裏。”

四楓院夕影站起身,回了一個“嗯”。

後者沒有多說什麽,道了聲“回去了”,便當先轉身跨出了大門,然後在門口略微駐足,朝還站在裏面的人道:

“那麽,哲也,明天見。”

夕影回頭看了黑子一眼,略略遲疑,才轉過身跟上少年的步伐。

回去的路沒有任何變化,還是一樣的馬路、一樣的十字路口,只是,他們似乎再也找不到可以嘮嗑的話題。

半晌。

“沒想到你會跟哲也在一起。”

赤司征十郎開了口,但神色毫無波動,仿佛只是陳述著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夕影發出了一個單音節算是回應,也不知該接些什麽。

“為什麽?”

“嘛,這個麽……”

她側過眸,看向身邊的人左眼懾人的橙色瞳孔,但很快收回了視線,拉出慵懶的長音,

“大概因為征十郎那裏的氣氛太可怕了吧。”

“你怕我?”

“這倒沒有。”

“呵……”

丟下一聲意義不明的輕哼,少年走過馬路,周身的氣場過於強烈,就連夕影都不得不被這種強盛且外露的靈壓吸引。

“征十郎。”

“怎麽?”

“你這樣,會吸引惡靈的。”

他的腳步停了一停:

“是麽?”

>>>

那天晚上四楓院夕影沒有睡著。

要說現在的赤司征十郎和她所熟悉的那個還有什麽相同之處,大約就是睡覺的姿勢。他還是微蜷著身子側睡著,雙眸閉起。這個時候,靈壓的外洩被壓到最小,少年最本質的氣息縈繞在她的感官內,讓她一瞬間懷疑自己白天是否只是做了一個噩夢。然而,如此真實細致的白日夢終究不太可能,夕影坐起身半瞇著眼看著他許久,還是踱出了他的房間。

她是直接踢破了浦原商店的紙窗闖進去的。而彼時的奸商也恰巧沒睡,一個人坐在小房間的方桌邊研究著一個奇怪的機器。他似乎早感覺到了她的到來,鎮定自若地轉過頭,微笑著道:

“夕影小姐下次敲門就行了,我會出來開的。”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是很想用正常的方式進來,反正你這破屋子要修也花不了幾個錢。”

四楓院夕影毫無歉意地走進去,徑直往一旁的坐墊上一坐。

“別這樣嘛,並不是誰都有你們四楓院家的財力。”

浦原喜助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過身來,將目光對向她,

“夜一桑已經睡了,夕影小姐需要我把她喊起來麽?”

“不用,我今天是來找你的,就不要打擾夜一姐了。”

白色的貓閉了閉眼,下一秒,紫色的煙霧騰空而已。紫羅蘭發色的女子盤腿坐著,一手懶洋洋地撐著側頰,朝面前的男人歪過頭,

“我知道你對靈子的變化很有研究,加上你們在現世呆了這麽多年了應當也對人類很了解——有件事,我想請教一下。”

……

當“雙重人格”這個詞從浦原喜助嘴中吐出時,四楓院夕影驚訝地睜大了眼。

“呀,這種情況其實並不一定與生俱來,也可能是後天由於某種特定場合的壓力造成的人格分裂。我們都知道靈壓和氣息是對魂魄的具象化表現,那麽,當兩種精神同時存在,而一種被另一種替代時,靈壓就會變化。”

特定場合的壓力……

“我確實以前聽征十郎偶爾提起過……所謂的‘另一個他’,只是我當時沒有放在心上。”

夕影低下了頭,將自己的指尖捏得蒼白,

“還有籃球……精神慰藉麽?”

如此一來,一切線索就都串聯了起來。

帝光勝利至上的理念,籃球部正選的迅速成長……或許這所謂的新人格早在她認識他之前就已潛伏在了他的意識深處。幾天前赤司征臣的到來給這即將崩潰的意志放上了最後一根稻草,而下午紫原敦的挑釁不過是一個將一切爆發出來的契機而已。

然而,這新的人格原本又為何會誕生?答案顯而易見。

她當時的糟糕預感竟是以這種形式呈現在了她的面前,且嚴重程度遠遠超乎了她的預料。

“喜助。”

沈著聲線喚了一聲舊友的名字,四楓院夕影感到自己不自然地揚起了嘴角,她握緊了拳,強忍著仿佛就要不受控制噴湧而出的怒火,

“呵……我現在,很想殺人。我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過——對象,還是一個人類。”

浦原喜助微微垂下頭,綠白相間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表情。

“……冷靜點。”

半晌,他朝她走上了一步,一手搭上了她的肩,

“殺害人類是重罪。若是傳入中央四十六室的耳朵裏,不光是你,整個四楓院一族都會受到牽連,別忘了一百五十年前志波家是怎麽沒落的。”

“這種事不用你提醒!”

咬牙切齒地吐出了一句,四楓院夕影閉起眼,倒吸了一口氣,才緩緩放松了雙手的力道,

“況且,真殺了他又有什麽用?征十郎曾經的那個人格已經被取代了不是麽?”

她還不至於為了這愚蠢的沖動而置家族安危於不顧,她只是,氣得發恨,

“若是殺了他就能換回原來的征十郎,倒也值了。至於那些罪,大不了我一個人背下……”

“四楓院夕影!”

一改素來輕佻浮躁的口氣,浦原喜助厲聲打斷了她的話。他將一只手張開置於桌面上,聲線下沈,帶上了曾經作為隊長的威嚴和不容拒絕的氣勢,

“找回你的理智。你以為那是多大的罪?什麽叫值得,好好用你心裏的秤權衡利弊。不要忘了,那個人只是個人類,你要為了一個人類承擔魂飛魄散的罪責?”

一番說教,將她從憤怒的泥潭中拔了出來。

盡管不可能,但是……用自己的命換一個人類人格的回歸,這種得失不對等的瘋狂想法,她到底在想些什麽?曾經擁有的乍然消失,對自己的影響竟會如此之大麽?

不,這不該是她的作風……

四楓院夕影垂下了眼瞼:

“抱歉,喜助,是我昏了頭。”

“但是,最後一個問題——我還是想問。”

如此說了一句,她重新看向他,冷綠色的貓眼又恢覆了平常冷靜的模樣。

四楓院夕影還記得傍晚時黑子哲也問她相同的問題時,那失落而絕望的神情。但她很清楚,她如今向浦原喜助提出這個問題,不是為了找出答案答覆那位少年,而是為了她自己。然而,究竟是為了她自己的什麽,她卻不敢往下想,

“他……還有可能回來麽?”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妹子下一章變人。

浦原喜助是個什麽樣的人,人設你們可以去百度一下,然後他的定義就是個萬能的科學家,對就是萬能。

另外:本文只涉及死神設定,例如屍魂界虛圈現世靜靈庭、斬走鬼打(斬術瞬步白打鬼道)、護庭十三隊、中央四十六室、四大貴族、女性死神協會、虛(惡靈),不涉及死神劇情。如果能看懂將就著看就行了,在後期我會在某一章大概寫一下死神世界觀。看不懂的話稍微查查裏面的關鍵術語就完全OK。

下面的五章死神人物所占篇幅會很大→_→嗯,就是這樣

☆、幫忙不如幫倒忙

“這個……只能看他自己了。或許之前的人格會像這個新人格一樣潛伏,又或者直接消失。”

浦原喜助給出的答案模棱兩可,雖看著全面而無紕漏,實則並無參考價值。但可以肯定的是,縱使原本的人格還存在著,它也應暫時進入了長久的沈睡期,因此她才無法感覺到那個靈壓。

“夕影。”

“嗯?”

“你在想什麽?”

然而,她當然不能將腦內的思緒宣之於口:

“不,沒有,只是發呆而已。”

赤司征十郎朝她側了側眸,雙眼微微瞇起,沒有說話。

四楓院夕影自己也知道她的這個回答毫無可信度,然她實在找不到什麽理由搪塞,因此,對他的這個行為並沒有什麽感想,只是兀自繼續著腦中的推測。

如今的少年靈壓全變,且說話口氣與處事風格是極端得淩厲狠辣,乍一看很是無情。但是細細想來,他對她倒並沒有因此產生什麽厭惡情緒,甚至態度也沒有絲毫變化。

他還是允許她在他肩上和頭頂亂扒;她與別人在一起時,他的目光也還是會優先移向她……她表面上感覺到的變化,不過是性格改變造成的結果——盡管她並不喜歡。那麽,或許兩者對外界的感官是共享著的,他們有著相同的情感,只是價值觀與行為處事的方法截然不同罷了。

不知為何,這個結論讓她稍稍松了口氣,內心的陰霾仿佛洩入了一絲明光。

然而,靈壓太過強勢終究不是什麽好事,她昨日信口所說的話,就在這一刻一語成讖。

“征十郎,等等!”

在走過下一個十字路口轉入通向宅邸的小道後,四楓院夕影厲聲喊住了身旁的少年,擡首看向面前倏忽間響轉到他們面前的虛,繃緊了全身的皮毛。

她本不該在他面前恢覆真身,但如今已是迫不得已的情況——這只虛擺明了就是沖他去的。

少年聽聞停下了腳步,然如今的他還無法看見這些游蕩於世間的惡靈,只是蹙了蹙眉,朝肩側的白貓斜過眼去。但下一刻,就感到肩膀的力道忽得消失,一陣煙霧騰起,接著,就有一條張開的手臂將他攔在了後方。

紫羅蘭發色的女子背對著他,手掌張開,微微仰頭看著前方的一塊空地。他早已爛熟於心的聲線此刻被她放得很沈,無端給人一種濃重的壓迫感:

“我不是死神,也不想因為爆發靈壓而影響到我身邊的人類。放棄你的目標,我可以放你一馬。”

這時的四楓院夕影還未向面前的虛釋放出自己的靈力,她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和對方進行起了談判。

人類若被過於強盛的靈壓沖擊,或會獲得看見密度較高的魂魄的能力。而赤司征十郎的靈力本就強於常人,一旦在他面前起沖擊,這假設成真的可能性趨近於百分之百——這不是她想看到的結局。一旦一個人類以這種方式踏入他們的世界,無論心智多麽堅定,都終將會影響他的正常生活。

然而,這到底是個靠靈壓說話的世界。她不以自己的強大進行威懾,面前的虛根本就沒將她當回事。

“不是死神也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它歪了歪頭,面具後巨大的嘴高高咧起,露出了一個駭人的笑容,

“嗯……你的魂魄也露出了很香的氣味,看起來會很好吃。既然如此,幹脆就先從你開始好了!”

話音未落,就有一只巨大的觸手從高空淩空落下。

四楓院夕影睜大了眼,轉動足間飛快地一轉身,抓起少年的手臂朝後方一躍。

“哐——”石櫟飛濺,觸手砸在地上在那裏形成了一個碩大的窟窿,而他們已站在了原本的十米之外。

那只虛壓了上來,它走過之處,都在地上留下了破壞後的裂痕。

夕影側眸觀察了一會兒身邊的少年,見他毫發無損,方放心地嘆了口氣。刻意忽略了他在經歷了不合常理的事情後難以形容的覆雜神色,她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小玩意兒遞到了他手中。

——那是一個小小的圓柱形不明物體,上方還有一個被彈簧連接著的裙帶菜大使作為裝飾。四楓院夕影知道自家主人最討厭的食物之一就是裙帶菜,不過裙帶菜大使這種東西只流傳於靜靈庭、且很大程度源於朽木白哉,少年應該不認識,她就沒有說出諸如“這都是制作者的惡趣味請淡定”之類的話。

沒有解釋東西的用途,當對方接過後,她就朝那只虛走上了一步。

“嘛,也沒辦法了。”

冷綠色的貓眼瞇起,形成了一條促狹的細線。四楓院夕影擡起頭,下一秒,明明沒有風,小道邊的樹叢卻開始狂亂地抖動起來,強盛的靈壓也隨之張揚地四散開來,

“雖然我不希望他踏足這個世界。但是最基本的,無論他變成什麽樣,我都不會用他的命來冒險。既然如此——”

“正好我最近心情不好,就拿你來開刀吧!”

四楓院夕影不是死神,不受靜靈庭限靈令的控制,加上之前讓浦原喜助制作的靈力屏蔽器已交到了少年手中,她沒有收斂,釋放出了自己所有的靈壓。四大貴族的靈壓生來便強於尋常死神,更何況她的靈力在評級中是最高級的A級。

被她的靈壓震懾,那只虛後退了一步,露出了些許驚恐的神色。

“怕了,想逃?”

紫羅蘭發色的女子揚起了嘴角,朝它逼上了一步,

“剛才就跟你說過,可以放你一馬。現在,晚了!”

言畢,她便消失在了原地。

伴隨著虛痛苦的嚎叫,它身上的所有觸手都在數秒間落至地面。四楓院夕影隨後又出現在原地,沒有給它致命一擊。

只是,在方才靈壓博弈的過程中,赤司征十郎已漸漸看清了面前的情景。

由一個模糊的輪廓開始,惡靈的原貌在視線內逐漸清晰,那是只在電視中看見過的巨大的怪物。而紫羅蘭發色的女子站在他前方。她的腰間掛著一把短小的匕首,身形高挑,柔軟的紫發張狂地飛揚。

“唔,突然想起件事。”

她叉起腰,微微歪過腦袋,

“聽說最近護庭十三隊多了個傳統,殺人前要報出自己的名諱?”

“嘛,雖然不是死神,不過聽著似乎挺帥的。”

她高挑著聲線,聽來輕佻而充滿了惡趣味。四楓院夕影擡過一只手慢慢拔出了腰間的匕首,緩步朝前走去,

“那麽,請你聽好——‘天賜兵裝番’四楓院一族第二十五代分家家主,四楓院夕影。”

“什麽,四楓院?!為什麽四大貴族的人不在靜靈庭而在……”

“除了我的名諱,其他的你沒資格知道。”

半瞇著眼仰首打斷面前的虛絕望的喃喃自語,她逼到了它面前,將匕首插入了骨質的面具。

下一秒,它的頭部便裂成了兩半,繼而化為了靈子。一只黑色的蝴蝶隨靈子而生,蹁躚地飛入月色中。

四楓院夕影回到原地,將匕首歸入鞘中。然後,她面無表情地將目光對向突然出現在視線內的四楓院夜一。

如今的她也是人形姿態。一百年前利落的短發已經長長,被束成了一個高高的馬尾,她穿著貼身的橙色運動服,與她印象中的形象稍有不同,更顯出了一分果斷與健朗。

“喲,夕影!”

四楓院夜一朝她舉起一只手揮了揮,爽朗的笑容看著卻有些欠揍,

“不是不願意接任分家家主麽?剛才怎麽這麽幹脆地承認了?”

“這是理所當然的。”

四楓院夕影側過身,朝一旁的樹幹上一靠,

“雖然我對家主之位沒有興趣,但在外人面前還是會暫時承認一下。倒是你——”

說著,她擡起眸,周身散發出了不悅的氣息,

“三分鐘前我就已經感覺到了你的靈壓,為何現在才出現?”

四楓院夜一揚著嘴角側了側頭:

“什麽啊,當然因為太遠了……”

“遠?我能感知的靈壓範圍不過數千米,以你的速度根本不需要五秒,完全可以在我變回這個樣子之前就趕來阻止,不是麽?‘瞬神’四楓院夜一。”

後者這次沒有再尋找拙劣的借口,直接收斂了表情,沒有回答。

半晌。

“還是這麽敏感啊,你……”

四楓院家的家主笑得十分張揚,她將視線越過她,直接指向了站在她後方的赤發少年,

“昨晚的事喜助跟我說了。”

她說著朝赤司征十郎走去,金色的貓眼撓有興致地對上異色的雙瞳:

“既然這麽在意,又為何事事隱瞞?”

不過,赤司征十郎的目光並不在她身上。

“我和他本就不同,我不認為這兩者有什麽關系。”

四楓院夕影側過眸,避開了自家主人直勾勾的視線,沈下聲線,半瞇起雙眼,洩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

“夜一,你這是在多管閑事。”

“是麽?”

四楓院夜一挑起眉,

“我倒不這麽認為。”

“小妹一個人這麽糾結,做大姐的當然要幫忙。現在一切攤開,若是他能接受,你的糾結才有意義,但若是他不能——”

她朝少年側過頭,嘴角的笑容如常爽朗,

“那麽夕影,你放下便可。”

“如果他真的因此遇到什麽危險,喜助的儀器可以感應到,平子他們也在附近,你完全可以放心。”

四楓院夕影垂下了眼瞼。

只是,當她開始消化四楓院夜一的這句話時,才發現其中出現了意料之外的名字:

“等等……平子?五番隊隊長平子真子?他不是早就殉職了麽?不對……我記得你們沒有這麽熟……你和浦原喜助到底在搞什麽?”

“這件事過後再告訴你,正好我們也需要你的幫忙。”

四楓院夜一一笑,

“現在還沒到時候,你可以再自由活動一段時間。我先走了,如你所願,後面的‘閑事’我就不管了。”

言畢,不等夕影開口,她的靈壓已到了千米之外。

……

什麽叫“後面的閑事不管了”?她倒第一次聽說這種大姐,將自己的計劃搞得一團糟後拍拍屁股走人,還讓她這個受害者自行收拾殘局。

然而,就她對自家家主瞬步的了解,或許她在心裏抱怨的這幾秒種對方已經回到浦原商店喝起了茶。沒有了能讓四楓院夕影轉移註意力的存在,她嘆了口氣,轉動腳步,只得將視線投向正緩步朝她走去的少年。

赤司征十郎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似乎用了不小的力氣,指尖的力道讓夕影有些生疼。但她只是握緊了拳僵在原地,沒有甩開亦沒回應。

即使到現在,她仍舊覺得四楓院夜一在幫倒忙。

縱使她心中在乎,知道這不過是兩種人格,亦了解兩者情感共享,但她心之所系的並不是如今的這個少年。親近、了解、欽佩、好感,這種種感覺,她在面前的這個人這裏一點都感受不到。

“如你所見,這就是我真實的樣子。”

紫羅蘭發色的女子垂著頭,一改方才的尖刻與霸氣,放緩了聲線。她掃了眼他依舊盯著她的雙眸,揚起了一絲苦笑,

“你還真是跟那時候一樣,對這些不科學的事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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