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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拿起屠刀者,亦是慈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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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寶正在馬寨主處,提及參謀生教材被更換此事。

此事太惡心人。

這批參謀生算是廢了一半。

怕是他們對滁州上層的初步印象,不僅是泥腿子,還是“無腦的教徒”。

實在是《彌勒真義》內容太淺顯荒謬,不是什麽拿得出手的經書,而是彌勒教第一代教主自己編撰的教義。

七拼八湊,裏頭有西方極樂,有因果報應。

還有就是“人間煉獄”、“明王轉世”之類,蠱惑大家“以身侍佛”,不吝錢財,供奉教主,以求轉生富貴。

這些理論,糊弄不知書的百姓還罷,讀書人看著就實在可笑。

叔侄兩人都皺眉,沒有明說,顯然不約而同都疑到一人身上。

薛彪!

大家定位次,薛彪在霍五麾下排第三位,可是他手上沒兵。

這是不死心?

可這樣插手童兵之事,又太顯眼。

薛彪最是會見風使舵之人,有徒三前車之鑒,沒有道理來盤算霍寶。

叔侄兩人正疑惑不解。

霍豹來了。

他顧不得緩口氣,三言兩語說明緣故:“六爺,寶叔,快去大營那邊看看吧!高月攀扯鮑家與鄧仁,又查到李千戶姐夫身上……大聖叫拿人去了,怕是接下來就要查到李千戶身上!”

霍寶與馬寨主對視一眼,立時道:“去叫李千戶來!”

李千戶正在準備水進部、霍寶等人去和州的軍需,聽到傳喚,匆匆而來。

一行人匆匆往大營去。

“李叔來滁州可得罪人了?”

霍寶問道。

李千戶疑惑:“我七月底才聽調上來,到滁州將將一月,一直在衙門不出,並不曾得罪哪個!”

霍寶講了童兵參謀生課程之事。

李千戶聽得目瞪口呆,倒是顧不得擔心自己,只道:“高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待知曉高月攀咬鮑家與鄧仁。

李千戶的臉色鐵青。

鮑家還罷。

鄧仁……是鄧家人……

不管鄧健與這堂小舅子關系如何,那是鄧家人自己的事。

若是說的是真的還罷,否則高月此舉就是不忠不義。

至於最後指到他身上,他反而不擔心。

與霍家父子打交道多了,李千戶曉得這爺倆不是多疑的性子,否則滁州也沒有眼下格局。

更不要說他是霍寶親自舉薦的州掌事,他弟弟也是霍寶正當用。

只憑這種構陷,想要擠下他們兄弟兩個,那是做夢。

……

一行人到時,李千戶的姐夫已經被帶來了。

正如李遠所說,是個老鼠膽子的老實男人。

不用上刑,他就磕磕絆絆說了緣故。

“是聽小四身邊的小廝說……還說是個好機會,書坊早有印好的書,直接趁著消息沒傳出去前低買進來……再高價賣了……”

等到執法兵再去拘拿小廝,撲了個空。

大家並不意外。

本就是無中生有之事。

還能對質不成。

略意外的是,那李姐夫知曉的囤書書坊,是宋家的。

馬寨主翻了個白眼,已經沒了興趣。

霍寶卻是哭笑不得,立時叫人請宋二爺過來。

這般一石兩鳥的招式,不用說就是嫌這兩人擋路。

這兩人如今一個是州掌事,一個是副手。

嫌疑人範圍找到了。

沒有意外,就是在州府之前那些書吏中。

這個人,是個愛揣摩人心的。

要是霍家父子忌憚鄧健,正好可以趁機拿下李千戶,減除鄧健羽翼。

滁州兵主力在外,正備戰,宋家到底是世宦人家,家底豐厚。

如果霍家父子心黑,正好可借這個罪名拿下宋家。

這種琢磨人心的本事,不是常人有的,還是讓專業人士來找人罷。

宋二爺過來,聽了這荒唐的案子,果然與李千戶反應差不多驚詫。

只是宋二爺沒有李千戶的資歷,底氣不足,多少帶了忐忑。

“此事是對著李家、宋家來的,就請二位去追查此事!不管是什麽人,伸手入軍營,就已經犯了大忌!我這新兵營是養兵之所,不是爭權奪利之所在,還請二位盡快查清,使得背後之人早日伏法!”

霍寶坦蕩,直接將此案移交州府。

連同熬刑閉口不言的高月,一並移交給李千戶。

不想說,就不用說了。

不管有什麽理由,背叛就是背叛。

李千戶、宋二爺鄭重應了。

鮑二爺父子與李姐夫是涉案人,也被帶走了。

屋子裏只剩下童兵自己人。

霍寶望向梁壯。

梁壯臉色漲紅,羞愧道:“寶爺,都是屬下之過,前日有人過來說高教……高月在教授《彌勒真義》,我只當是寶爺交代,沒有過問……”

霍寶道:“你是有過!我走之前交代過,若是新兵營有拿不準之事,可直接去州衙尋六爺做主,而不是你只當什麽就略過!”

“是!”

梁壯腦袋垂到胸口,應答都帶了顫音。

對於童兵五個老隊長,霍寶一直比較寬容。

即便待霍豹、侯曉明略器重些,可對朱家兄弟與梁壯也比較親近寬容。

梁壯曉得自己腦子笨,不如朱強心細;手上功夫也有限,同後來的石三、鄔遠比起來差遠了。

這次做總留守,操練新兵。

不用說,只要做的不差,一個千戶跑不了。

“記過一次,停升一級!”

霍寶說了處置。

“尊令!”

梁壯躬身應了,心下卻是松了一口氣。

如今童兵六千人,需要六個千戶……有資格的人不多……

霍寶望向侯曉明:“高月做了三個月文教官……恐有流毒,在兵卒中徹查!若是查出教徒,不拘什麽職位,全都抽出來,單列名冊……”

像馮和尚麾下那些兵卒,都是教徒,卻是有“救世救民”之心,願意以身渡世人。

雖說偏執,卻是可敬。

被《彌勒真義》洗腦的這些教徒就算了。

所謂教義,只是他們自欺欺人、推卸責任、借此斂財的工具。

“尊令!”

侯曉明領命。

霍寶又望向李遠:“三百參謀生,亦逐一排查……教徒、受影響嚴重的生員亦單列名冊……”

李遠一怔,沒有立時應聲,不安道:“寶爺,屬下亦有失察之罪……”

“高月是我指派的,你是我抽出隨軍的……是你的錯避不開責罰,不是你的也不用往自己身上扯!”

“尊令!”

李遠這才打起精神。

霍寶又望向其他人,見一個個都帶了惶恐,道:“打起精神來!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以後這種勾心鬥角的事情你們還會遇到……只是醜話說在前頭,在這戰狼營,你可以與哪個親近哪個不親近,遠近親疏是你的自由,想要拔尖爭搶,好好做自己的差事,或戰場上見真章……像今天見識這種,為了構陷別人使陰謀手段的爭鬥,戰狼營不歡迎,零容忍……”

“尊令!”

眾小將齊齊應聲。

……

“咚!”

“咚!”

“咚!”

校場上響起童兵集合鼓聲。

老兵一千二,新兵四千七,參謀生三百,都到校場上集合。

總算上,已經是六千兵卒。

只是大多數還是新兵蛋子,不當用。

經過幾日操練,按曲列方隊還有些不齊整。

不過望向臺上少年,底下兵卒的目光都帶了熱烈。

“是寶爺!”

“寶爺背著的就是紫金鐧!”

“寶爺天生神力!”

“寶爺出馬,官兵都跑了!”

新兵們早就聽教官們吹了一耳朵的“寶爺”。

他們都是寶爺的親兵,有這樣的上官,自然也覺得驕傲。

三百參謀生,則是對霍寶觀感各異。

一百老兵出身的,都是眼巴巴看著。

做夢都想要自己武力好些。

寶爺還沒點親兵,這回兵卒富裕,這點親兵的事也該提起。

可惜他們先天不足,只能轉文了。

好無奈……

難道要信高教官那胡說八道的教義、披著海青裝神弄鬼去糊弄老百姓麽?

誰也不是傻子啊!

那兩百士紳子弟,則是看著校場上烏泱泱的人頭,帶了不安。

人越來越多了!

霍小帥到底想做什麽啊!

這不是他的親兵營麽?

怎麽還真拉出去打仗?

聽說死人了!

嗚嗚,好可怕……

娘啊,想回家……

霍寶走上點將臺,環視下方各兵卒。

“各位,我是霍寶!”

“今日,我從亳州歸來!初次上戰場,我想要與諸位說一說戰爭是什麽!”

“戰爭,是殺人!八月二十五,朝廷剿匪先鋒率領八千人屠嘉山縣兩萬三千四百七十七人!”

校場上立時喧囂起來。

“屠城?”

“兩萬多人?”

“那還有活人麽?”

“好可怕……”

“會打到滁州麽?”

震驚之餘,更多是恐慌。

霍寶提高了音量,繼續說道:“八月二十六,水將軍率三千兵馬、銀將軍率兩千兵馬,趕到嘉山,聯合柳元帥、徒元帥麾下一萬六千人,全殲朝廷剿匪兵八千人!”

校場上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是……那才屠成的官兵,就被全殲了?

這聽著好舒坦!

“為什麽殺人?為了太平日子!”

“有這一回,下次還有屠城念頭的官兵就要掂量掂量!”

“今年三月,亳州白衫占陵水,陵水七百潰兵流竄曲陽,殺死殺傷百姓千餘人,屠了十幾個村子……整個曲陽被糟蹋的不成樣子……百姓沒了太平日子,或是逃荒,或是落草為寇,去禍害旁人……七月裏,鄧將軍率四千滁州兵,入黑蟒山剿匪,蕩平滁州四縣,殺死山匪、路匪三千餘人,還了滁州境內太平!”

“朝廷腐敗,連年災荒,各地都亂起來……我們自己不護衛滁州,誰來護衛滁州?滁州子弟兵,為的就是這一方安定!一方安寧!”

“拿起屠刀者,亦是慈悲人,護我一方定,父母享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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