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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回百轉之間,舍輕煙悶悶道:“是流樂把我推進來的。”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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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鬥矣!今日你輸了,等來日你若能戰贏我,定要來與我一戰。”

“好!他日,我成長之時,拼力與你一戰,便是對你最好的報答。”舍輕煙爽快的應承了下來,六臂男點頭離去,他沒有凝雲霧,直接奔跑在鹹海之上,如履平地,這便是他們修羅族人在須彌山天生的優勢,那些水獸也不敢吃修羅人,此族人兇狠暴力異常,水獸不敢。

舍輕煙想起陳道夫先前說的古剎山,她騰雲飛到十裏之處時減慢了速度,她四處張望尋找此山,晃眼便看見不遠處有一座山金黃黃、明晃晃的一片,那山峰有萬丈流光霓芒籠罩,山頂之處有一古剎,廟頂琉璃金碧輝煌,有幾個大大的字:南無阿彌陀佛。

舍輕煙最初是被滿山的枇杷果吸引了,而現在是被金燦燦的正在發光的寺廟吸引,她輕易穿進了結界內,才發現周圍沒有一個人來此,就連惡靈似乎都繞道而飛,舍輕煙雙足踏上草地,她看到枇杷樹雖嘴饞,但還是要先找到那個叫妙音的人,征得主人的同意才能摘。

這一處荒無人煙,雖然土地富饒,但是僻靜的有些古怪,她隱約能望見山頂上的古剎,遠遠望去門庭冷清,似乎一個人也沒有。

舍輕煙在林子裏繞來繞去,她大喊:“有人嗎?” 話畢,她聽見幽幽的樂曲聲,就像一股涓涓細流的小溪,叮嚀清脆的在響,舍輕煙尋著美妙的樂曲聲找到了彈琴之人,那人一身赤色.袈.裟布,腦袋白凈光潔,額間有一點紅心,他生得一張傾國傾城之臉,有一種超越世俗的美態,叫人不辨雌雄。

妙音豎抱著琵琶,正用右手的五指優美彈奏,他感應到那人來臨,輕輕一擡眼皮,令舍輕煙呼吸一滯,他的眼中竟閃爍著千丈琉璃光芒,似神明一般。

看到來人,妙音渾身一震,接而,他捏起五指快速的掐算,他眼中流露出一種悲哀,琉璃光芒也黯然了許多,妙音低啞道:“你來了...我們也快不遠了。”

舍輕煙沒有聽清楚他的話,迷茫道:“恩?你說什麽?冒昧一問,你...是尼姑還是和尚呀?” 妙音整理好情緒,那股悲哀之色消退不見,他的聲音變得清脆,“我是古剎的守護者。”

舍輕煙這回聽清了他的聲音,分明是個男子,她對這個和尚一見如故,倍感親切,舍輕煙坐到妙音身旁,她歪頭問:“你是妙音嗎?”

他溫和一笑,點了點頭,那雙修長的手不自覺撫了撫琴,舍輕煙艷羨道:“你談的琵琶曲真好聽,妙音,妙音,果然是妙,很襯你呢。”

妙音也只是笑笑不語,他的神色很飄忽,頗為心不在焉,舍輕煙難得話多,她看了看樹上的枇杷,又瞧了瞧妙音手中的琵琶,語氣輕快:“你既能吃枇杷,又能彈琵琶,真真是享受極了,我可以吃你的枇杷嗎?”

妙音從方才的沖擊中緩神過來,他以為,為時還早呢,卻不想時日過得這樣快,連她也來了,妙音望了眼滿山的枇杷,目光清遠,“可以,你隨便吃,我都送你。”

舍輕煙欣喜的跳起來,歡喜道:“真的嗎?我真的可以隨便吃麽?可不可以挖幾株走?” 面對舍輕煙的滿臉開心,妙音心底越發悲哀,他強顏歡笑道:“可以,我這的枇杷,別人向我討,一顆我都不給,但是你要想吃,我都送你了。”

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舍輕煙忽然有一種感覺,似乎每個人都對她有一點點特別,她不解道:“為什麽別人問你討一顆你都不給,而我想吃,你就都送我?”

妙音撥動了一下細涼的琴弦,他美得讓女子自嘆不如,妙音嘴邊扯起一抹弧度,涼涼道:“因為...你我...一見如故。”此一見如故是真正的一見如故,他可以對任何人刁鉆冷臉,唯獨面對舍輕煙,他的心裏不會有一絲芥蒂,因為,他們的命運一模一樣。

舍輕煙雖覺得這個理由牽強,可是對上妙音那雙散發琉璃光芒的眼睛,她便相信了,舍輕煙指了指山頂隱約可見的古剎,“上面的光亮怎麽那麽耀眼?這裏只有你一個人嗎?”

妙音修為高深莫測,尋常無人敢踏足此地,除了幾個認可的老友,他允許,旁的人一踏入,便會被他趕走,長此以往這裏就冷清了。妙音回眸一望,嘴角泛起淡淡的笑,“那是佛光,這古剎自我幻化以來就有了,從前這裏有很多和尚,都被我趕走了,我喜歡一個人住。”

舍輕煙忍不住撇嘴,“你可真霸道,也很怪哉,這裏又不是你一個人的。” 妙音不惱也不怒,仍然善笑,“六界欠我的罷了,我自是要好好活一場,若白走一遭,豈不心生怨懟,死不瞑目?”

舍輕煙爬到樹上摘枇杷,她邊剝邊吃,約莫是此處仙氣太充裕,所以果子長得這樣好,吃一口下去都快要甜到心坎兒裏去了,她噗嗤一聲笑出來:“我頭一次見你這樣的賴皮和尚呢,就說我們須彌山的小和尚,一個個都很善良,性子也很軟,你可比他們霸道多了,生怕自己活得吃虧麽?”

舍輕煙摘下一顆枇杷扔給妙音,妙音接住後連皮也不剝就往嘴裏塞,“可不是,總是要吃大虧的,不如死前多占點小便宜,做個假和尚也無妨。”

妙音似乎話中有話,舍輕煙疑惑道:“總是要吃大虧是什麽意思?” 妙音覺得口中的果子有些苦澀,從前他無欲無求,也無謂生死,可是現在心中有一掛心的人,便愈發貪起生了,妙音搖了搖腦袋,“沒什麽,你自便,我彈琴時,你莫要擾我。”

“好。”舍輕煙撩起袖子,歡歡喜喜的摘起果子來,過了一會兒,她四處考察果樹,選好了幾棵壯碩的枇杷樹,然後用骨刺挖樹底的土,舍輕煙挖的滿頭大汗,妙音輕輕一揮手,枇杷樹便拔地而起了,舍輕煙瞠目結舌:“你太厲害了吧?”

妙音搓了搓鼻子,“這有什麽。” 舍輕煙念了幾聲咒語,將那幾棵樹變得一小再小,直至可以放在手心上,她拿著手中的枇杷樹同妙音作揖道謝後,凝起雲霧,騰飛而去。

光禿禿的萬年鐵樹處,舍輕煙將手藏於身後,神秘兮兮的走近陳道夫,陳道夫正在和自己下棋,舍輕煙坐到他對面,眨了眨眼睛,“小夫子,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麽?”

陳道夫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果香味兒,不假思索道:“枇杷樹。”

她喪氣的將手中的枇杷樹遞過去,“你怎麽知道,真沒意思。”

陳道夫落下一子白棋在盤中,然後才擡手接過小小的枇杷樹,他把枇杷樹放置於地上,念了個咒語還原,樹木頃刻變得粗壯,他眼中劃過喜色,“妙音對你可真是大方,我院裏那兩棵枇杷還沒你帶回來的一半粗。”

☆、枇杷三仙

舍輕煙得意洋洋道:“妙音那和尚乃性情中人,雖有點賴皮,不過與我一見如故,他說滿山的枇杷都送給我了,我隨時可以吃的。”

陳道夫有一絲驚訝,之後是微微的羨慕,“他的枇杷極好,不如,你帶我一起,再去挖幾株來?” 舍輕煙當即同意了,他們二人來到古剎山,偷偷摸摸的挖了許多樹,舍輕煙倒是想先同妙音說一聲,但陳道夫拉住她道:“妙音都說送給你了,你還問甚,他若是看到我,就不會要我們挖了。”

“為什麽看到你,就不要我們挖了?你得罪他了?” 舍輕煙拿出骨刺挖啊挖,陳道夫也拿起鏟子幹起勾搭,“實不相瞞,前些日子我與他一道下棋,他非要悔棋,我不幹,他就把我轟出古剎山了,妙音一向最小氣了,還很無理取鬧。”

舍輕煙一凝神,察覺地上多了一道影子,她緩緩轉身,幹笑道:“妙...妙音,嘿嘿,我又來了,你的果子真真是好吃極了。”

妙音陰惻惻的盯著陳道夫,陳道夫的笑得比哭還難看,“上次一別,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啊。” 妙音嗤鼻一笑,俯視著陳道夫,“你這潑皮非人哉,上一回得罪了我,此刻還敢蠱惑我的紅顏知己來助你偷樹,我的話擺這了,我的紅顏可吃果子,你決計不可。”

陳道夫的火氣蹭一下就上來了,他昂首挺胸道:“不就一個破枇杷嗎?誰稀罕啊,你悔棋你還有理了,”他輕哼,“你錯了,阿煙成為我的紅顏知己比你要早,所以她是我的紅顏。”

妙音的美臉充滿怒意,他一把拽過舍輕煙,勢必要爭個高低,他眼神灼灼的盯著她,蠱惑道:“阿煙,你說,你是我們之中誰的紅顏知己?只能選一個哦。”

陳道夫也熾熱的看著她,舍輕煙眨了眨眼睛,濃密彎長的睫毛撲閃著,她先是拉了妙音的手,再將陳道夫的手執起合上,三人的手此刻詭異重疊起來,舍輕煙古靈精怪道:“紅顏知己有什麽好爭的,既然我們三個這麽愛吃枇杷,我決定了,以後我們便是枇杷三仙了,怎樣?”

妙音眼角微抽,抽回手作勢要拒絕,陳道夫瞥見妙音的神色,搶先開口道:“阿煙,你是我的紅顏知己,你想的也正是我想的,我看妙音也不願,不如就我倆人當枇杷二仙好了。”

妙音立即反駁道:“誰說我不願,你莫要惡意揣測我!人心醜陋,說得便是你這般。” 陳道夫嘆了口氣,作出一副很無奈之狀,他兩手一攤,“我只是以為你不願罷了,怎的還如此小題大做,連人心醜陋也扯上了,沒錯,我是凡人出生後修成的天仙,竟想不到你如此看不起我。”

妙音的臉黑的不能再黑了,他氣的直抖,“你!簡直是巧舌如簧!刻意顛倒黑白!”

舍輕煙也很無奈,她站到中間勸架,二人的唾沫星子噴她一臉,舍輕煙抽出噬魂鞭,使勁往地上一抽,大喊道:“再吵我削死你們!”

二人頓時噤若寒蟬,妙音瞪了陳道夫一眼,轉身去彈琵琶了,陳道夫撿起鏟子繼續挖枇杷樹,舍輕煙氣嘟嘟道:“我去洗一把臉。”

陳道夫從懷裏摸出一張帕子,神色自若道:“去罷。” 舍輕煙接過帕子,在樹林裏繞了許久,才找到一口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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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舍輕煙三天兩頭的來古剎山吃枇杷,她總覺得小夫子移栽過去的枇杷,沒有古剎山原滋原味的好吃,這日,舍輕煙吃飽後開始上躥下跳,她發現琵琶林裏還栽了幾棵美人樹,花瓣呈淡紫紅色,金黃色的花蕊十分嬌嫩,一樹的鮮艷,炫麗耀目,宛如一個絕色的美人,見此花,舍輕煙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妙音的那張美人臉。

舍輕煙輕輕一躍飛上了枝頭,她打算摘幾朵美人花回去送給容不言,伸手時,看見一只血紅的四目蜘蛛,滿身的密毛令人悚然,它摩拳擦掌,張開尖牙,樣子醜陋。

舍輕煙什麽蟲子都不怕,就怕蜘蛛,她嚇得差點尖叫出來,腳一滑從樹枝上疊下,還沒來得及凝起雲霧,便落入了一個寬厚溫熱的懷抱,那男子一襲墨黑色雲紋衣,銀冠束著黑絲,劍眉星目,鼻梁硬挺,五官棱角分明,有一種冷漠清冽的氣息,整個人雍容爾雅,令人過目不忘。

舍輕煙腫怔了片刻,九翌將她隨手放下,妙音的古剎山甚少有人來,除非得了妙音眼的人,所以因妙音的關系,他才稍微擡手接住了這清秀女子。

面前的男子長相俊美絕倫,身形端正挺拔,舍輕煙以為他是須彌山的弟子,便道:“謝師叔。” 九翌眉頭微蹙,他並沒有解釋自己是哪族的人,語氣生硬道:“你同妙音是什麽關系?”

舍輕煙嘴角含笑,調侃道:“我們是枇杷三仙。” 九翌不冷不熱道:“枇杷三仙?是何意思?”

舍輕煙認真解釋道:“妙音、小夫子還有我都喜歡吃枇杷,所以前些日子我們結拜成了枇杷三仙友。”

九翌一聽,覺得有些意思,眼中劃過一絲笑意,轉瞬即逝,面上仍然沒有過多的神色,聽得這女子不是擅自闖進來的,所以態度和緩了一些,“小夫子可是陳道夫?你們倒是貪吃,物以類聚。”

舍輕煙方才其實有一點點的心動,但這人氣質疏離冷漠,她那點兒心動,慢慢被澆滅了,她不喜歡冷漠如斯的男子,舍輕煙淡淡道:“你怎麽知道小夫子便是陳道夫?你是上半山的師叔嗎?我怎麽沒見過你。”

九翌隨手摘了幾朵美人花,遞給她,“陳道夫那文人一向雅致,我的許多凡間書籍都是他帶給我的。”

他隨手摘花給她,使得舍輕煙臉色微紅,她猶疑了一會兒,將美人花握在手中,舍輕煙不知該說什麽,便訥訥哦了一聲。

能得妙音眼緣的人定不是普通人,妙音的好友,他自是要禮遇,九翌一指美人樹,聲音低沈悅耳,“你還要美人花嗎?我幫你摘。” 方才他見舍輕煙被紅蜘蛛嚇到了,所以出言想盡舉手之勞。

舍輕煙細膩的臉蛋愈來愈紅,這男子此刻溫潤了些,讓她的心跳略微加速,她低頭,聲如細蚊,“要,我回去要給我師父的。”

九翌一揮袖,掃開了花上的紅蜘蛛,他折了茂盛的那幾簇,“你倒是有孝心,給。” 她從他手中拿過美人花時,彼此的肌膚輕輕一擦,手上傳來酥麻的觸感,似是經起了一股電流,舍輕煙穩了穩心神,將兩束花合在一起,她嗅了嗅,“真香,我師父可喜歡花花草草了。”

九翌忽而聞到她身上的異香,有一種清心養神之感,他不禁湊近一聞,舍輕煙一轉頭,二人的臉靠得有些近,那一刻,有什麽東西在舍輕煙心中悄然生長。

美麗妖嬈的女子九翌已經見慣了,一時覺得舍輕煙這樣不染一絲脂粉,素顏朝天、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讓人感到一陣舒適,特別是她身上的那股異香。

舍輕煙往後退了退,九翌嘴邊若有若無勾起一抹弧度,他淡淡道:“你身上的體香有些濃郁。” 他這麽說感覺像是不喜歡這味道一樣,舍輕煙喪氣道:“我也沒辦法,去不掉。”

九翌見她垂頭喪氣,以為她不喜,便隨口寬慰道:“無妨,雖濃郁,卻養神。” 濃郁二字入了舍輕煙耳中,使她愈發覺得無奈。

妙音提了一筐枇杷來,他眉飛眼笑道:“阿煙,你在這呢,我還以為你回去了,我就說枇杷樹移到夫子那處定會水土不服,沒我這的好吃,我給你摘了一筐,你拿回去晚上吃。”

妙音對上舍輕煙是一種寵溺的眼神,九翌眼中劃過一絲詫異,妙音此人向來冷漠尖酸刁鉆,就沒見過他對一個人這麽好,使九翌對舍輕煙的印象擡高了幾分。

舍輕煙道了句謝,毫不客氣的接過籮筐,妙音像是才看見九翌一般,一挑眉,“你怎麽來了,來下棋嗎?我不跟你下,幾千年了,我在你這就沒贏過一次!非人哉!比夫子還要討厭!我不跟你下棋,絕不跟你下棋。”

妙音學著舍輕煙,所以也喚陳道夫為夫子,妙音最討厭的就是別人下棋不讓他。

妙音此人修為深不見底,乃隱世強者,所以很得九翌高看,幾千年相交,使他們逐漸成為好友。

九翌不喜不怒,“誰要跟你下棋,自作多情,我來,是賞美人花的。”

妙音一聽放心了許多,九翌這人戰鬥力非尋常人能比,心思黑暗也非常人能比,經常把他整得慘無人道!所以妙音不敢在九翌面前鬧脾氣。

舍輕煙總覺得插不上話,索性就不開口了,看著他們拌嘴甚是有趣之,妙音咋咋呼呼的翻起陳年舊賬指責九翌從前做過的壞事,九翌神色自若,從容的說了幾句話,就將妙音輕易忽悠了過去。

旁觀者清,所以舍輕煙看得很清楚,她覺得九翌比流樂還要巧舌如簧,舍輕煙自嘆不如,若是她與九翌拌嘴,定也會被繞得牽著鼻子走。

舍輕煙看了看手上的美人花,有一點點的焉,她將花朵放在枇杷上,她抱起籮筐腳下凝起雲霧,朝那二人道:“我先走一步,你們慢慢聊。”

九翌負手而立,微微頷首,那張豐神俊朗的臉,已印進了舍輕煙的識海中,妙音招呼道:“吃完了就來摘!”

“那是自然,咱們是枇杷三仙,我不會客氣的。” 舍輕煙留下這話,飛身離去。

桂花洞府前,容不言坐在木桌前倒騰著酒罐,她正在釀制鮮花酒,既明慢慢將身子挪了過去,暗紅色的衣擺壓在白色的衣擺上交錯著,很是醒目,既明熾熱的盯著她,他的呼吸噴灑在容不言臉側,“不言,這是我第十一次問你了,只要你願意,我立馬娶了你。”

容不言按捺住心跳,繃著一張臉,使勁推開既明,她語氣不善:“你大我那麽多歲,活了一個長古,比我父親活得還要久,你認為我會喜歡你嗎?你看看你這滿頭白發,如老嫗一般,我不想說難聽的話了,你也莫要對我說這些惡心之話,不然,就別再來了。”

既明神色黯然,心中絞痛,他也不知為何活了那麽久,也許心中有執念吧,他拉開距離,緩緩起身,“好,既然你如此討厭我,那我便不來吧。” 既明騰雲離去,心裏陣陣發痛,數不清這是多少次說不來,可每一次都忍不住要來。

容不言捏緊了手指,望向既明離去的背影,她眼角泛紅。

舍輕煙偷偷的看到了這一幕,這些日子以來,她分明看見容不言每天眼巴巴的坐在那裏等待既明來此,卻不懂容不言為何要拒絕既明。

舍輕煙將枇杷抱到桌上,她拿出美人花,遞到容不言面前,暖暖一笑,“師父,我去古剎山摘的美人花,送給你。”

容不言低眼,將花挪到鼻子下聞了聞,“釀酒...鐵定好喝。” 舍輕煙拿了幾個枇杷出來,她剝了一顆塞到容不言嘴邊,容不言張口咬住,她淡淡一笑,“真甜。”

容不言從洞府裏找出幾罐釀好的鮮花酒,她推了一罐到舍輕煙面前,“陪我喝酒罷。” 舍輕煙撕下紅布,豪氣道:“好,我就陪師父喝他個痛快。”

她們邊喝邊聊,漸漸暮色降臨,暖風一吹,洞府前的兩棵樹略微搖曳,容不言神色戚戚然,她臉色紅通,眼角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掉落,桌子上發出清脆的滴答聲。

舍輕煙沒有喝太多酒,頭腦還是變得昏昏沈沈的,那張小臉色呈酡紅,她晃著手擦去容不言的眼淚,舍輕煙含糊不清道:“師...父,你...你既然喜歡他,為何要回絕他,又偷偷的哭,奇怪矣!”

容不言趴在桌子上,悶聲哽咽,泣不成聲:“你不懂,我...沒有辦法,既明...和我爹娘是一屆的弟子,我爹娘身歸塵土,他卻活了那麽久,那是因為他愛我,他的執念在於我,所以一直活著,既明如今有了仙人五衰之相,便是油燈枯竭之兆,我更不敢答應他,他若心願圓滿了,很快.....便會仙逝的。”

這隱藏的愛,不比既明屢次被拒痛苦,容不言揪心難受,她不敢愛,不敢顯,還要裝作一個壞女人,她從未與誰說過,如今吐露出心事後,止不住的哭泣。

舍輕煙腦袋雖昏沈,還是斷斷續續的將容不言的話聽了進去,她搖搖腦袋,撫了撫容不言的背,舍輕煙腦中有一絲的清明,她口齒不清道:“愛別離,求不得,放不下,仙人也皆無可避免矣。”

舍輕煙猛灌一口酒,腦中浮現今日幫她摘花的男子,容不言擡起身,拿起酒倒入嘴中,師徒二人相近歡,互相發起酒瘋來,大笑大鬧且大哭!

最後她們沒了力氣,攤到在桌上,一人念叨著既明,一人念叨著阿姊、哥哥、美人花......涼風習習,月明星滿,樹影婆婆,她們時不時嘟囔幾句醉酒話,時不時撓撓脖子。

夏日暖陽刺眼,容不言還在沈睡,舍輕煙的頭從木桌上擡起,她搓了搓臉頰,回想起昨日醉酒的瘋魔樣,不敢相信容不言如此率性,說哭就哭,還把心裏話告訴了她。

舍輕煙進洞府尋了個毯子蓋在容不言身上,她撐起懶腰,取下頭上的白玉簪,準備綰個發髻,日光照到玲瓏通透的白玉簪上,一縷金光反射到她的眼睛裏,舍輕煙低頭,怔然凝視著白玉簪,這是清流當初替她.插.上的簪子,她仍然保存的完好如初,畢竟清流是第一個給她溫暖的人,她不恨也不怨。

任何一段情誼走至末路時,不要強求挽回,不要口出惡言,只需要靜靜的接受,它結束了。光陰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游歷,這期中的好壞,都是足以讓人在餘生裏品味的過往風花雪月。

舍輕煙輕手輕腳的離開桂花洞,她今日並未去鬥架,而是漫無目的山野間眺望,昨日在美人樹下見到的師叔讓她有些念念不忘,她幾乎跑遍了漫山遍野也沒有找到那人,她暗自懊惱昨日沒問他的名字。

若是去問妙音,妙音那樣的潑皮肯定會打趣她,她還是自己慢慢找好了。舍輕煙這次是往山頂走,天殿她還沒有去過,那人氣度不凡,尋思也不會是普通弟子,可能是關內之人。

☆、尋那人

舍輕煙走至五十幾層石階時,有人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擡眼一望,東蔚今日穿了湖藍色的精致袍服,頭發束得十分整齊,五官俊俏,臉龐有一點紅暈。

東蔚的手背在身後,神情有一絲異樣,他將手上的美人花從背後拿出來,支吾道:“我...昨日看見你拿了一簇美人花,我想你許是喜歡這花,我...今日就摘了一些,當作賠禮請罪的,先前是我不對,諾。”

舍輕煙的睡鳳眼一瞠,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東蔚竟會給人道歉?!既是道歉的,舍輕煙便欣然接受了,她眼角微彎,語氣和善道:“師叔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是件好事。”

她繞道正要離去,東蔚扯住了她的手臂,眼神灼熱,“你覺得,我怎麽樣?” 舍輕煙覺得有些怪異,茫然道:“什麽怎麽樣?”

東蔚心一橫,握住她的雙肩,和顏悅色道:“這幾天我想了很久,明明討厭你,卻又不自主的想起你,你的一顰一笑,讓我心癢難耐,我想,這便是喜歡了,所以,我做你的仙侶,如何?”

周圍的弟子向來喜八卦,他們盯著這“驚心動魄”的一刻,舍輕煙仿若遭雷劈了一般,她將手中的美人花擲到地上,留了一句話,便如躲避瘟疫一般逃走了,她說:東蔚瘋了!

這上半山的弟子大多不懼東蔚,因為實力相當。所以有人捧腹大笑,有人暗自嘲笑,有人搖頭嘆息。

東蔚怔然的站在原地,他想,舍輕煙定是害羞了或者一時不敢相信,他下次再尋個機會好好表白一次。東蔚指著笑得最厲害的男子道:“笑什麽笑,等你將來求偶不成,我領著人專門來笑你。”

那人頓時收了聲,輕哼一聲掉頭就走。

舍輕煙爬到一百三十五層時,她喘著粗氣,一撫胸口,低低道:“東蔚說出那番話情話,真真是嚇人。” 就好比兇惡的大男人,一時化作了小鳥依人,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最後一層便是天殿了,她望一眼淡藍的結界,試著穿進去,如意料一般,被阻隔了,舍輕煙在原地守了一會兒,註視起來來往往的師叔們,沒有一個是那人,舍輕煙終於看見了一個熟人,她興奮揮手:“丘師叔!丘師叔!”

丘顏谷左看右看,在一個小角落裏瞥到了舍輕煙,她挑眉道:“咦...這不是容不言的親傳弟子嗎?你來天殿作甚?”

舍輕煙左瞄右瞄,悄聲道:“我找一個...師叔,他昨日偶然幫了我,我想道謝。” 丘顏谷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他叫什麽名字?我幫你喊出來。”

舍輕煙苦巴巴道:“我不曉得他叫什麽名字,不過我知道他的模樣,一尺八有餘,長相是個實足的美男子。”

丘顏谷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天殿的美男子數不勝數,皆又高又俊,你這麽說,我哪曉得喊哪個?” 舍輕煙一屁股坐到地上,她斜靠著白玉欄桿,喪氣嘟囔道:“他昨日穿了件墨黑色的衣裳。”

丘顏谷瞧見她一副小女兒家的樣子,便想幫襯她幾分,丘顏谷一揮袖,地上出現了一張宣紙,一支毛筆,“你且把他的模樣畫出來,我再幫你尋。”

舍輕煙拿起毛筆,撓了撓頭,“師叔,我的畫技不大好。” 丘顏谷拍了拍宣紙,鼓勵道:“你畫罷,大概的模樣有就差不多了,一雙眼睛,一只鼻子,一張嘴,你想想他的模樣,再描繪上去,就成了。”

“那...好吧。”舍輕煙回想了一番,專心致志下起筆來,一刻鐘後,她將畫遞給丘顏谷,“好了,就是沒畫出他的萬分之一。”

丘顏谷攤開宣紙,正眼細細看畫,白紙上的男人身形僵硬扭曲,眼睛如牛眼,鼻子如蒜頭,嘴巴只有一條縫,丘顏谷忍俊不禁道:“這麽醜也叫美男子啊,還真是一雙眼睛,一只鼻子,一張嘴,我們天殿沒這麽醜的弟子。”

舍輕煙雙頰報赦,她道:“他不長這樣的,實在是我畫工不了得,連他的一絲.神.韻.也沒畫出來。”

這幅畫沒法子比對,於是,丘顏谷只好將一尺八以上的弟子,全部拉出來給舍輕煙看了一道,結果,失望而歸。

直至第三日,舍輕煙決定去問問妙音,她將將騰起雲霧時,容不言的聲音出現在身後,“煙煙,你下來,我有話要說。”

容不言將舍輕煙帶進一個僻靜的林間,她神色糾結,欲言又止,舍輕煙愈發不踏實,便問:“師父,有什麽事就說吧,你這樣讓我滲的慌。”

容不言隨手摘了一片葉子把玩,她徐徐道:“上一任修羅王有兩個兒子,他們如今都算元首,還未爭得王位,期中一元首與我有幾分交情,他手中有個寶物名為玉彩石,融入身體內能續一次命,若既明融了玉彩石,就能活下來了,煙煙,我想找個由頭將你安排到那元首身邊,你幫我將玉彩石偷出來,好嗎?”

一聽是偷,舍輕煙猶豫的搖搖頭,“雖然修羅族人是惡神,沒有天人的德行,可是這偷人寶物的事,我...我做不出來,更何況你還是我的師父,怎麽能叫我去做這種事。”

容不言眼淚婆娑,她握住舍輕煙的手,哽咽道:“煙煙,你就當做好事成全我和既明吧,我知道這不對,可是我有什麽辦法,幾百前我管那元首要過玉彩石,他不給,我也只能出此下策,若是有救既明的辦法,我一定不會選偷人家寶物的下下策。”

舍輕煙在道德之中以及師父可憐的苦情緣中搖擺不定,最後經不住容不言的苦求,她還是答應了。

容不言從衣袖中拿出一張紙,“這是玉彩石的樣子,我已畫了下來,此番一去,你就當是歷練吧,你是我親傳弟子,他不會拿你怎麽樣,還會好吃好喝的供著你。”

紙上有一個圓圓的彩石,五顏六色,絢麗多彩,很是好認,舍輕煙看過之後就將紙換給了容不言,“他真的不會拿我怎麽樣?”

容不言破涕為笑,“不會,你放心好了,他那人不沾女色的,況且你也知修羅族的女人一個個顛倒眾生,美麗妖嬈,你與她們比,委實不算出挑。”

舍輕煙鼓起腮幫子道:“師父這是在說我長得醜嗎?” 容不言調皮眨了眨眼,她執起舍輕煙的手,認真道:“在為師眼裏,煙煙是這六界最美的女子,是真的,不僅僅是因為你要幫我去偷玉彩石。”

這一頂高帽扣下來,舍輕煙羞澀不已,她覺得容不言的話有些奇怪,“不僅僅是偷玉彩石.....還因為什麽?” 容不言沈默不語,她凝視了舍輕煙一會兒,避而不答,“我們去梵羅山找那修羅元首吧。”

舍輕煙沒將她話中的古怪放在心上,隨著容不言騰雲駕霧而去,行了四十五裏遠近,方到梵羅山,每一座山都有自然的結界,結界是為了惡靈而生,這便是萬物皆相生相克。

四周有身穿鐵甲的修羅人,他們面容肅穆,有人在巡邏,有婢女端著果盤來往,統領阿索錯見到來者後,輕輕一笑,“轉輪仙可是許久沒有來過了,今兒個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容不言笑笑不語,徑直帶舍輕煙上臺階,不遠處的大殿碧瓦飛甍,檐角飛翹,氣勢非凡磅礴,絲毫不比九重天的宮殿差,舍輕煙走著走著,心中有些忐忑,修羅族人都特別兇惡,若偷了玉彩石,那元首以後定會削死她師徒二人。

舍輕煙的心一低一浮,腦補著各種被元首削死的場景,她怎麽就答應了師父呢?眼下有些後悔,可是事到臨頭,也由不得她反悔了,否則裏外不是人。

容不言剛踏足梵羅山時,就有人迅速去通稟了修羅元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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