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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回百轉之間,舍輕煙悶悶道:“是流樂把我推進來的。”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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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必定回來,如此循環往覆,往覆循環,舍輕煙感到一陣無奈,仿佛因她一人,頻頻引得關內兩位師姐大戰。

子藺每一次都看見東蔚怒吼咆哮,模樣特別生氣,反觀舍輕煙,從容淡然笑對,說話聲音也不大不小,於是他問:“師姐,為什麽你同軟相公吵架,從來不生氣呀?”

舍輕煙正盤腿修煉,她睜眼道:“與人吵架或者談論的時候,不要竭嘶底裏,那樣只會顯得很愚蠢,你越不生氣,對方就會越生氣,這樣就能氣死他了。”她忽然憶起了流樂,記得初識那會兒,她常將流樂氣得跳腳呢。

子藺覺得甚是有道理,“怪不得軟相公氣成那樣。” 自此,子藺同旁人吵架時,將舍輕煙的精髓學了個七七八八,常把對方氣的要死。

舍輕煙試著上石階,她能上二十幾層,但是她仍然住在最底層,只有早課之時,她會靠近上方盤腿悟佛,金黃色的梵文印在空中閃閃發光,如波浪一般不停翻湧,她心中有一片佛海,初次踏入佛道只有微量的佛行,佛道之中沒有高低,只有多少,佛海就像恒河的砂礫一般,無法計算。

須彌山傳來整齊動聽的念佛聲,外面的惡靈神魂燒灼,它們尖叫痛苦,遠遠離開須彌山周圍,幾個修羅族人不悅道:“這群臭和尚,每日念經,擾人清夢!再怎麽念,惡靈也殺不完。”

另一女修羅聲音嫵媚,“佛陀在此,我修羅族也只能是一方世界的階下囚。” 一張臉上有三目的男人將女修羅摟進懷裏,“即便是一方世界,也有群雄稱霸!不如我先稱稱你的霸。”

女修羅一臉嬌羞,欲拒還迎。

下早課後,舍輕煙學著劃開結界,放了一個惡靈進來練手,惡靈面容醜陋善變,舍輕煙一邊用噬魂鞭殺它,一邊忍不住驚叫:“醜東西,嚇死我了!你不要變臉!啊!”

她不忍卒觀,小心肝兒嚇得一抖一顫。

惡靈很容易穿進人的身體,舍輕煙靈活躲避,三兩下就將惡靈殺死了,她的武器甚是好用,噬魂鞭和骨刺各有千秋毫不遜色,她殺累後,坐到草地上歇息。

當初那聲音說來到須彌山便能知曉身世,可她來了那麽久,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舍輕煙迷茫的仰望灰空,過了一會兒,她從地上爬起來,找到善冕後,問道:“你可看的出來我是什麽東西?”

善冕左看右看,搖了搖頭,“看不出,甚是奇怪也,我之前怎麽沒發現。” 舍輕煙撩起袖子,將手臂湊到善冕鼻子下,“你聞聞,我身上這異香是什麽味道?”

善冕仔細嗅了嗅,覺得這味道很是熟悉,“像是我佛門中的味道,清心凝神能摒除雜念。” 舍輕煙仰頭一栽,翻了翻眼睛,“佛門中的味道?!那是什麽味道?”

善冕撓了撓頭,“就是佛門中的味道。”

舍輕煙卒。

舍輕煙開始胡思亂想,一會兒猜疑自己可能是個和尚,一會兒猜疑可能是個姑子,她的心靜不下來也就修煉不成,只好四處散步,須彌山之大,她望不到邊際,走著走著,此處人煙稀少,她看見一個身穿墨綠色衣衫的男子,其穿著儒雅,神清骨秀,頭發用竹簪束起,渾身一股清新味兒。

但是令舍輕煙匪夷所思的是,那男子將袖子卷的很高,用一把笨重的斧頭使勁的砍樹,砍得滿頭大汗,他的衣裳都被汗水沾濕了,竟沒有損傷那棵樹一分一毫,斧子重重砍下,留了一絲淡淡的痕跡,過了一會兒痕跡愈合的無瑕無疵。

舍輕煙驚訝的湊到面前觀看,“師兄,這棵樹怎麽砍不壞?” 陳道夫用衣袖擦了擦額間的汗水,他吐露道:“這棵樹是萬年鐵樹,菩提祖師種下的,我父砍了一生,終未將其砍斷。”

陳道夫之父是一個山野樵夫,乃菩提座下的弟子,過了一個長古,樵夫已死,他死前將遺願留給陳道夫完成,樵夫希望他的兒子能將鐵樹砍斷,他砍了數萬年,心境很累,並不想再堅持下去,所以歸去的比較早。

菩提祖師隱身於斜月世界,通往斜月世界的入口在上半山的一棵菩提樹內,陳道夫時而住在這片林間,時而回斜月世界小住。

舍輕煙一時興趣大起,她磨拳擦掌,“可否讓我一試?” 想要試試砍樹的弟子,陳道夫向來不拒,他將斧頭遞過去,按例說了一句話:“砍這棵萬年鐵樹的同時,能練出神力,以後用兵器鬥架,在臂力上更勝一籌,你若能在鐵樹上留下一絲痕跡,我便準許你常來砍樹練就神力。”

☆、斜月世界

神力二字讓舍輕煙為之一振,若是練出神力,比那靈力都還厲害,菩提祖師的東西定是不一般的,舍輕煙接過斧頭,期待道:“此話可當真?”

陳道夫理了理衣褶,“當真!” 他在此守候,等了幾百年,每日都要來砍樹,但他的任務並不是為了砍樹,是為了等一個人。

舍輕煙有些緊張,她不急於下手,“你是菩提祖師的弟子?” 陳道夫微微頷首,“是。”

舍輕煙頓時焉了,能成為菩提祖師的弟子,既是普通人又不是普通人,菩提向來低調,是個隱世的高人,他喜同普通人打交道,收的弟子大多都是山村野夫,所以菩提的弟子是普通人,不普通的是,菩提本事廣袤,授給弟子的知識,非常高深,所以他的弟子皆非非凡。

舍輕煙想連菩提祖師的弟子都不能在樹上留下痕跡,她怎麽可能留下痕跡呢?所以練神力這事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砍下去時,並未抱多大的希望,舍輕煙靜靜盯了一會兒樹痕,過了許久痕跡竟然還沒有消失!

不僅舍輕煙面露吃驚,陳道夫也很驚訝,他...終於等到能在樹上留下痕跡的人了,這並不是他自身要等,而是有人吩咐他的。

陳道夫眼中閃過一絲悲憫,他嘴邊掛著淡淡的笑,“以後你有空了便來這處練神力吧。” 舍輕煙有些激動,撲閃了一下睫毛,點頭道:“好,多謝師兄,只是...你都留不下痕跡,我怎麽就成功了?”

陳道夫高深莫測,低低道:“是你便是你了。” 舍輕煙大惑不解,“啊?什麽叫是我便是我了?” 陳道夫搖搖頭,輕笑道:“沒什麽,每日你只能練兩個時辰,時候過長便會得不償失。”

“是,我明白了。” 舍輕煙掄起斧頭開始砍樹,她每砍一次,都能留下淺淺的痕跡,她想,陳道夫所說的意思可能是如果太過於疲憊,也就不會增益神力,只會讓自己越來越累,光看陳道夫一副勞累樣就曉得了。

舍輕煙砍了一會兒鐵樹,發現陳道夫不見了,片刻後,他從林間走來,提了一籃子的枇杷果,還有一壺清酒,陳道夫坐在地上,斟了兩杯酒,“你初次砍鐵樹,不宜太累不然會傷精氣,過來吃點枇杷,喝杯清酒養養神。”

舍輕煙抹去額頭上的汗,竟不想砍鐵樹會傷精氣!她坐下後熟練剝了一個枇杷,一口咬下去沁甜的很,瞬間就解了口幹舌燥,從前怎麽沒發現枇杷這樣好吃?她道:“你的枇杷真好吃,只是我酒量淺容易醉,發起瘋來很丟人,還是不喝了,多謝師兄美意。”

陳道夫將杯子端到她面前,“這清酒是我用瑤池聖水釀制的,不會醉,酒味兒很淺。” 舍輕煙將信將疑的接過杯子,她輕輕抿了一口,味蕾一陣舒爽,她稱讚道:“酒味兒還真是挺淺的,喝一口下去感覺五臟六腑都涼爽的很,整個人精神好了許多,真真是養神。”

舍輕煙吃了十五個枇杷後,摸摸圓鼓鼓的肚皮,向陳道夫言了謝,散步去了。

斜月世界內,容不言接了菩提祖師的任務,便從菩提巨樹那處出來四處尋找舍輕煙,容不言已修道成果,如今正在斜月世界做第二任轉輪王。

舍輕煙在山崖邊走動,外面的修羅族人雙足立於海上如履平地,他們閃來閃去極快的在打鬥,男性之身奇醜無比,女性之身貌美如花,她不禁嘆道:“真真是一個極端的種族。”

“是啊,不過修羅族也有兩個美男子,美得慘無人道,不給女子留一條活路。”

舍輕煙側頭,那女子一身白衣百褶仙裙,步態雍容的走來,她綰著松垮的發髻,略微慵懶,發間僅.插.了一只淡紫色的簪花,臉蛋如出水芙蓉,仙姿佚貌。

舍輕煙覺得她的五官有點眼熟,像...像極了清流,她脫口而出道:“你認識清流嗎?” 容不言詫異道:“你認識我弟弟?”

原來此女是清流的姐姐!怪不得這樣美,舍輕煙臉上有一絲尷尬,“藥仙的尊顏我曾有幸目睹過。” 容不言看到了那抹尷尬的神色,她眨了眨眼睛,“是嗎?我倒是覺得,你同我弟弟可不止是目睹過尊顏那麽簡單。”

舍輕煙喉嚨一梗,她知清流的姐姐是菩提祖師的弟子,想起來後,行了一個大禮,彎腰作揖:“初見師姐一時忘了行禮...。”

容不言扶起舍輕煙的手,此女的長相與她那有六界第一美人之名的母親有幾分相似,所以容不言不想舍輕煙行禮,她緩緩道:“師姐?很快就不是了,因為...我要收你為徒。”

舍輕煙傻眼了,她結巴道:“收我為徒?這...我是佛陀世尊的弟子呀,怎麽能成為你的徒弟。”

容不言胸有成竹,誘惑道:“你也曉得喚佛陀為世尊而不是師尊,我乃菩提第三代親傳,能授予你的諸多,雖然你的輩分要矮上一截,但是你若成了我的弟子,這滿山的人,誰敢不給你顏面?便是連佛陀的關內弟子也得給。”

舍輕煙一臉糾結,她不知容不言所說的是真是假,更何況面前的人是清流的姐姐,她也就不想與容不言有什麽幹系,舍輕煙回絕道:“多謝師姐美意,我無福消受,高攀不起。”

容不言似笑非笑道:“你先別忙著拒絕我,若是不信我,便去問問旁人吧,三日後我再來找你。” 她凝起騰雲飛身離去,不給舍輕煙開口拒絕的機會。

“飛的可真快。”舍輕煙猶記清流的那句掃把星,所以不想再和清流的家人有什麽牽連,她並不是在怪清流,只是不想讓清流更討厭她。但舍輕煙心底還是有些心動,於是,就疊回去尋找陳道夫,他仍然坐在原地喝酒吃枇杷,陳道夫咬了一口枇杷:“你怎麽又回來了。”

舍輕煙撓了撓頭發,她一時不知道容不言叫什麽名字,就問:“那個.....容隱大人的女兒叫什麽名字?” 陳道夫有一絲疑惑,“叫容不言,怎地了?”

舍輕煙嘿嘿一笑,“容不言此人如何?她厲害嗎?” 陳道夫中肯評價道:“她這人調皮的很,性情十分高傲,尋常人入不了她的眼,至於厲害的話,她已是菩提祖師的親傳弟子,你說她厲不厲害?”

“厲害...厲害...。”舍輕煙心底有些發癢,尋常人入不了容不言的眼?那她也是尋常人啊,容不言怎麽就想收她為徒?

陳道夫喝了一口酒,“你問她作甚?她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比那九重天上的太子還金貴。”

舍輕煙神色早已飄到了九霄雲外,她緩緩起身,說了句沒什麽,便慢悠悠的向外走去。舍輕煙在念經的和尚堆裏找到了善冕,善冕看到來人後,笑瞇瞇道:“又有什麽要問的?”

舍輕煙有些不好意思,假設道:“如果,容不言收你為徒,你會做她的徒弟嗎?”

身旁的人都炸開了鍋,一個綠衣姑娘道:“容師姐怎麽可能會收人做徒弟,之前有許多弟子向她求過師,都被她漠視了,菩提祖師的弟子比世尊還要誘人,誰叫世尊兩耳不聞窗外事,讓我們自行修煉。”

“是啊,世尊難成師尊,而菩提祖師是固然拜不成的,我們只求能當菩提弟子的弟子,這便也足矣,退而求次的便是拜關內的師兄師姐為師。”

“你這問題問的真是逗趣,誰瞧得上你啊,說得好似容師姐真的問過你一樣,做白日夢吧你,新來的弟子都如此猖狂嗎?”

“咦...這不是和東蔚作對的那位嗎?你和丘師姐是什麽關系?她怎麽屢次幫你,不要以為丘師姐幫你,容師姐也瞧得上你。”

.........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朝舍輕煙說風涼話,舍輕煙只回答了最後那個人,“我同丘師姐並未多大幹系,她說很掛心東氏姐弟,所以東蔚若欺負我,丘師姐就叫我喊她的名字。”

眾人先前以為舍輕煙同丘師姐有親戚關系,原來是掛心東氏姐弟啊,他們想以後若是東蔚欺負人,他們也放開嗓子喊丘師姐好了。

舍輕煙並沒有同他們說容不言就是問我了,那樣說的話,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她這才知道菩提的弟子這樣吃香,而容不言的聲望似乎也很高。

她忽而覺得須彌山有些亂七八糟,世尊放任弟子不聞不問,弟子之間勾心鬥角、以大欺小也不在少數,滿山的閑人有的種菜,有的砍樹造房,有的和修羅族人調情......各種生活百態其現,良莠不齊,不忍卒觀。

舍輕煙離開嘈雜的人群,回到自己所住的草房裏冥思,她會成為那些人嗎?現在她可以斬釘截鐵的說不會,但日子一久,她不能保證是否會變得那樣散漫,就像當初在藥城,錦衣玉食養尊處優,慢慢的,她只想著吃喝玩樂......既然容不言是一個有真才實學的人,會好好的引導她,教導她,她為什麽還要因為個人的情緒,而去拒絕這樣一個“正途”?

容不言紆尊降貴的開口,她若再三回絕,這未免太過不識好歹。舍輕煙想通後,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意。

三日後,舍輕煙坐在綠油油的草地上閉目修煉,周圍嘈雜的聲音忽然安靜下來,只聽見弟子們左一個容師姐右一個容師姐的叫,舍輕煙緩緩睜眼,從地上爬起來,利落轉身作揖,容不言剛巧就在她的身後。

這一番行禮倒是將將好。

容師姐似乎是來找舍輕煙的,眾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一瞬不瞬的盯著那處,四周靜謐無聲,向來傲氣的容不言在舍輕煙面前沒有一絲倨傲,她笑容可掬,神態柔和,“煙煙,你願意做我的親傳弟子嗎?”

煙煙?!舍輕煙忍不住的抖了抖,片刻後,她笑魘如花,“願意。”

弟子們大跌雙目,瞠目結舌,如此金貴的容師姐竟然主動開口問舍輕煙願不願做弟子?!還是親傳的!稱呼還如此親昵!

之前對舍輕煙說風涼話的那幾人,此刻有些悻悻,他們自覺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滿山千餘弟子,什麽魚龍混雜的人都有,難保舍輕煙攀上高枝後不會與他們計較,容師姐是菩提祖師的第二代親傳,如今舍輕煙成了第三代親傳,雖然是輩分降成了小師侄,可那地位...著實比關內弟子還要高。

於是乎,諸位外門師叔笑臉盈盈的恭喜舍輕煙,子藺悶悶不樂的,若舍輕煙去了菩提巨樹裏的斜月世界內,他就很難再找師姐請教法術了。

須彌山雖是聖地仙跡,在子藺看來,亦是貊鄉鼠壤之地,這裏充滿橫飛的惡靈,易怒好鬥的修羅族人,還有周圍不好相與的師兄師姐,只有舍輕煙對他溫溫柔柔,好言好語的。

容不言正要帶舍輕煙去斜月世界,子藺上前扯住了舍輕煙的衣裳,他甕聲甕氣道:“師姐,你還會再出來嗎?”

舍輕煙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道:“自然會出來,修煉不僅僅是要打坐,還要鬥架增長經驗,我每日與惡靈廝殺是必然要做的。”

子藺黝黑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閃閃發亮,他乖巧道:“那便好,我可喜歡師姐了。” 容不言睨了子藺一眼,調侃道:“你這小不點倒是惹人愛,瞅瞅那眼睛,快能擠出水來了。”

子藺臉紅耳赤,捂著臉告退了,容不言哧哧笑了笑,她凝起騰雲,拉上舍輕煙往山上飛,上山的途中,容不言把石階的禁制給解除了,她道:“你以後來回出入不會再受石階的限制了,我已幫你解了。”

“恩,多謝師父。”舍輕煙在上方鳥瞰山下,一覽眾山小,每個人都變得如芝麻一般,使她更看清了弟子們的行為,有人在欺辱人,有人在烤野雞,有人在卿卿我我。

容不言先帶舍輕煙去見了菩提祖師,斜月世界內,靈臺方寸山有一充滿仙氣的三星洞府,舍輕煙跟隨在容不言的身側,進去後,她看到臺上端坐了一個普通的老者,他一頭鶴發,身著樸素的道服,元神略微透明,有一種遠離世俗之感。

容不言做了最標準的跪地磕拜,舍輕煙依葫蘆畫瓢也跪下照拜,菩提祖師的雙目微微隙了點縫,他的目光很慈祥,“不言,今後你便好好引導她罷。”

容不言再次叩首,“弟子定會傾盡一生所學,盡數不漏的授予她。” 舍輕煙拜了拜,“弟子定會專心修行,不辱祖師爺和師父的期望。”

舍輕煙在菩提面前有一種肅然起敬之感,告退之後,容不言帶她來到另一個洞府,洞府前有兩顆茂盛的桂花樹,只是還沒有開花。

容不言交代道:“你愛在那個洞府住隨意挑選,那都是以前師兄們住過的地方,尋常除了授課,若有一白發男子來我這處,你就不要來擾我們。”

“是。”舍輕煙一一記在心裏,接下來容不言便開始授課,她教的很仔細很耐心,短短幾個時辰,舍輕煙的修為突飛猛進,從前咒語有誤的地方也一並糾正了回來,容不言還教會她出入斜月世界的秘訣。

約莫四個時辰後,有一個身穿暗紅色衣裳的男子騰雲駕霧而來,他童顏鶴發,五官英俊,膚色古銅,此人身上有一種王者氣勢,他便是上一任魔帝——既明。

容不言眼中閃過一絲喜悅,轉瞬消失,之後她端起冰冷的臉。舍輕煙很識趣的告退,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師母”,師父和那男子定然有什麽,只是容不言的神色為何如此冰冷呢?

舍輕煙用了半個時辰才出了斜月世界,她也不急於去殺惡靈練手,而是先去砍鐵樹了,這幾日練出了一丁點兒神力,拿起鞭子來發的力更大了。

下山後,恭維舍輕煙的人數不勝數,先前瞧不起她的人,如今伏低做小端的一副陪笑臉,舍輕煙不驕不橫,神態還是如從前一般無二,只有面對子藺和善冕的恭喜,她才顯露出高興的神色。

東蔚嘴中含了一根狗尾巴草,上下將舍輕煙看了一遍,用酸溜溜的語氣道:“喲,攀上高枝了?背叛了世尊,竟心安理得的入了道教佛教混雜的那派,真是給我們佛教丟臉,朝三暮四,小人得志。”

東蔚說出此話引得眾人不滿,佛陀世尊弟子多,而菩提祖師弟子零星,物以稀為貴,他們都巴不得成為菩提那派的,眾人雖不滿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舍輕煙眼神冰冷,一鞭子抽向了東蔚,“佛、道雖不是一支,但也是一家!你的膽子倒是大,竟對菩提祖師出言不遜,我對你多次忍讓,是成為你欺軟怕硬的理由了嗎?那今日我便好好教訓教訓你這顆老鼠屎!”

一鞭子襲來,“啪!”東蔚嘴唇破裂,鮮血湧出,眾人恨不得拍手叫好,東蔚怒火中燒,他執劍與舍輕煙打鬥,“你這潑婦,連你師叔也敢打,當真是背後有靠山,腰桿也挺直了,我非得弄死你不可!”

舍輕煙雙臂有了一絲神力,加上容不言方才的指點,她已非昔日吳下阿蒙,雖低了東蔚一階,但在沒有靈力的情況下,她占了不少優勢,舍輕煙用鞭子纏了幾次才將東蔚的劍甩開,接而,一鼓作氣猛抽他,東蔚沒了武器更沒有還手之力,但他也是很倔犟的,不肯求饒,也不肯喚東錦心來。

沒有一個人去上半山通知東錦心,這便是東蔚壞事做多了,誰人也不喜。東蔚渾身被鞭打的血淋淋,他神魂陣痛,大汗淋漓,臉色蒼白無力,舍輕煙收鞭後不卑不亢道:“師叔,多有得罪了,望這一頓打,能打醒你,以後說話定要註意分寸,你可以侮辱我,但絕不能挑起佛、道之間的情誼,更不能辱自家師門,也不要再仗著你姐姐,做一個癡鼠拖姜之人。”

舍輕煙給眾人留下一抹嬌小昂然的背影,她步態雍容的離去,這一刻,她的聲望不是靠新地位博得,而是靠大義凜然的言行、由內而發的氣勢,慢慢升起的威望。

☆、遇妙音

舍輕煙來到萬年鐵樹這處,陳道夫已經備好了枇杷和清酒,但是他沒有吃,而是等舍輕煙砍了兩個時辰的樹後,一起同食。

每每累得滿身大汗時,喉嚨就會異常幹渴,吃幾個琵琶或喝兩杯清酒後,舍輕煙渾身都舒坦極了,那股疲勞也慢慢煙消雲散,她咬了一口果肉,瞇眼道:“你的枇杷真好吃,又大又圓,果肉豐厚的很,跟我在外界吃的感覺很不一樣,你是怎麽栽的呀?”

陳道夫幫她斟上一杯酒,眼角含笑,“出了這座山,向右騰雲十五裏,有一座古剎山,那處有個人叫妙音,他栽了滿山的枇杷樹,我的幾棵枇杷樹就是從他那處挖過來的,等你可以騰雲了,便去妙音那裏蹭果子吃吧。”

舍輕煙腦中不自覺浮現了一棵棵茂盛的枇杷樹,果子圓大,金黃黃的一片,煞是誘人。她用力點點頭,“等我可以騰雲了,定要去蹭果子吃,屆時,再幫你挖幾株樹來。”

陳道夫爽朗一笑,他垂下頭,幾縷黑發遮住了他的側臉,有些朦朧,他話鋒一轉,“我在凡間做過皇帝,做過臣子,做過夫子,你猜我最喜歡做的是哪個?”

舍輕煙思忖了一會兒,皇帝能呼風喚雨,享盡榮華富貴,所以她道:“皇帝?” 陳道夫搖了搖頭,他剝出一個枇杷遞給舍輕煙,低緩道:“我喜歡做夫子,因為夫子可以引導一個人走向正確的道途,走向屬於她的歸處。”

舍輕煙吐出嘴中的核,調侃道:“你既喜歡做夫子,那我以後便叫你夫子好了,反正你的名字也有一個夫字。”

陳道夫一怔,半晌,唇邊漾起淡淡的笑,“好。” 他思慮了一會兒,將凡間的那句賢者不悲其身死,而憂其國之衰,引用了一下,改成:“賢者不悲其身死,而憂其界之衰,你來說說是什麽意思?”

這是要考她的學識嗎?雖然她從前愛看三教九流的書,這句話她大概明白點意思,舍輕煙猶疑道:“聖賢的人不悲傷他自身的死亡,但是卻憂慮六界的興衰,是這個理嗎?”

陳道夫微微頷首,他的手搭在腿上叩了叩,別有意味的問:“你理解的一絲不差,那麽,如若六界有危險,你願意做這個聖賢的人嗎?”

舍輕煙一怔,細細想了想,她是一個很貪生怕死的人,如果沒有經歷那一步,她不敢斬釘截鐵的說任何一種答案,舍輕煙實誠道:“不知道,若身在其境,方可知曉。”

陳道夫知她說的是實話,仍逼問道:“怎麽會不知道呢?你說個答案就是。”

舍輕煙瞥了他一眼,分析道:“我很喜歡活著的感覺,很戀生,希望可以永永久久的活下去,但是我也會憂慮六界的興衰,如若說我不擔心自身的生死那定是假的,六界若需要我,我可能會獻出性命,也只是可能,說不準真到要死的那一刻,我怕了...會逃離呢?生死的問題是不能假設的,誰也不知道一個人在死亡來臨時,到底會怎樣,包括自我。”

陳道夫心中的某一處被觸動了,這個女子很實誠,實誠的讓人討厭不起來,如果尋常仙家互問:你願意用性命拯救六界嗎?他們定會說一番豪言壯志,然後互相誇讚。極少有人說不會,如果有,那他很快就會被仙家一人一句淹沒在大德之中。

陳道夫站起來,朝舍輕煙作了一揖,他謙順道:“你說的極是,有理有據,是我愚鈍了,怎能讓你隨意回答呢,是我的不是。”

舍輕煙罷罷手,“曉得你喜歡做夫子,自然喜歡爭論談話,我吃飽了,多謝你的枇杷和清酒。”

往後,舍輕煙休息吃枇杷時,陳道夫就會給她灌輸一些很奇怪的話,都是人界的一些言論,例如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她通常會爭論幾番,這些文縐縐的話都是賢人所想,她可不是什麽賢人,自會以俗人的見解來反駁。而她越反駁,陳道夫的賢話也說的越多,後來舍輕煙在腦海中搜索曾經看過的書籍,最終用一段文章堵住了陳道夫的嘴。

她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陳道夫甘拜下風,他低低道:“你不去做夫子,真真是可惜了。”

東蔚身上纏滿了白布,東錦心問他怎麽受傷時,他撒謊說是和修羅族人鬥架受的傷。東蔚轉轉悠悠的四處張望,自從他上一回被舍輕煙教訓過後,安生了許多,技不如人,還說什麽呢?

東蔚看到善冕後,走過去別扭的問,“餵,神棍,癡鼠拖姜之人是什麽人?” 善冕脾性向來軟,見往常瞧不起他的人,來問他問題,善冕笑開了花,“癡鼠拖姜便是說不聰明的人自找麻煩。”

東蔚皺緊了眉頭,舍輕煙上一回是在暗諷他仗著姐姐,惹是生非嗎?東蔚心中不好受,他從未打著東錦心的名號做什麽呀!一切都是旁人自己臆想的,就好比舍輕煙打傷了他,他也沒找東錦心去鬧事算賬啊。

東蔚心底窩了一口氣,其實他這人是很服氣能打贏他的人,但是很不喜歡被人誤解的感覺。剛巧,東蔚看見舍輕煙揉著肚子走來,他就沖了過去。

在舍輕煙看來,東蔚是氣勢洶洶的跑來,定是要鬥架一番了,舍輕煙握緊了鞭子,往後一退,戒備道:“都包成粽子了,還想打架?”

東蔚漲紅了臉,扭捏道:“我沒有仗著我姐姐做過什麽!是她多管閑事保護我。”說完後,他身子一轉,飛快的走了,如一陣風,來的快,去的也快。

舍輕煙有些懵然,說了一句無厘頭的話,就走了?她自言自語道:“臉怎麽這麽紅?喝醉了嗎?如此反常,怪哉,怪哉。” 她低嘆了一會兒,蹦蹦跳跳的回斜月世界了,路過的人都親親熱熱的喚她小師侄,舍輕煙才不喜歡這些人的嘴臉,除了佛弟子,其餘的俗弟子大多德行不一,真不知是怎麽被選進來的。

舍輕煙修行了一些時日,在容不言的指導下,她很快解了一階封印,飛升成了地仙,這令須彌山之人很是震驚,從散仙到地仙是要幾千年的時日,舍輕煙竟然短短幾年就飛升了,他們不知道有解封印這一事,所以舍輕煙成了一個神話,之前旁人都說舍輕煙高攀了容不言,此刻,那句話變成了舍輕煙乃萬年奇才,天賦異稟,菩提祖師那一派收了如此一個仙才,委實撿了個寶。

尋常資質好一些的人,在地仙這一階便能用靈力了,更不遑說舍輕煙了,因此外頭的修羅族聞其仙才之名,一一在結界外頭喊話要鬥戰。

舍輕煙每日過得極充實,上午在容不言這裏學習,晌午便去陳道夫那處砍樹,順便吃一籃子枇杷當作午飯,下午,她便殺惡靈,鬥修羅。

與舍輕煙同一批的弟子,先前很是羨慕她,並且嫉妒她,此刻差距拉得太大,連嫉妒的心思也沒有了,只能望著她的背影仰望、哀嘆。

舍輕煙初次凝起雲霧時,飛得還很不穩,直至練了幾日,她才敢飛出去應戰,修羅族人驍勇善戰之名不是白來的,無論男女竟然還排隊一一與她鬥架,修羅族人雖好壞不明,但是他們很佩服強者,對於弱小,他們隨手就殺了,但對於強者,他們不會希望對方隕落,若強者一直在,就能一直鬥架,互相超越,若殺了旗鼓相當的人,以後沒了可以真正一戰的對手,於修羅族人來說那將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昔年的修羅族王和容隱大人便是以強者之名,生出手足情義。

舍輕煙正在同一個六只手臂的男子鬥架,六臂男比她修為高深,一個大錘甩過去,舍輕煙躲避及時,但是她腳下的雲霧很不穩,直墜鹹海之中,快要落海之時,有一只水獸躍起張開大嘴等待,舍輕煙心頭一緊,後背驚起陣陣冷汗,千鈞一發之際,六臂男將她拽起,舍輕煙不可置信道:“你...怎麽會救我?”

六臂男神色高傲,粗聲粗氣道:“聽說你短短幾年便從散仙飛升成了地仙,是個可造之材,我修羅從不殺未來強者和現在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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