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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回百轉之間,舍輕煙悶悶道:“是流樂把我推進來的。”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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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焦急如焚,錯過一輪,便是要等上五百年之久,更何況她已經準備好了,若錯過尋找身世之謎,她定要捶胸頓足,先前忙著歷練,把這茬給忘了,此刻很是後悔沒有早一點想辦法。

舍輕煙這些年只學了一點皮毛醫術,但是完全解不了身中之毒。舍輕煙試著去虛空之地,天兵天將還是不放她,甚至她用變幻術也被識破了,因為她身上的異香掩蓋不住。

舍輕煙正一籌莫展之時,北陰突然現身了,此時,舍輕煙用手中的鞭子一直鞭撻樹木,以此來緩解心中的焦慮,她口吐粗鄙之言:“屎漲了才挖茅坑,這下好了,地都挖不壞,怎麽挖坑?!”

忽然耳邊傳來低低的笑聲,舍輕煙猛得轉頭,三千青絲隨風而起,襯得那張臉美不勝收,她見到來人欣喜若狂,“北陰!你來了!”

一襲月白色袍服的男子微微頷首,他的柳葉眼細細長長,顯得整張臉俊秀非凡,自從一百多年前,舍輕煙說無事便不要打擾她,他便克制住自己,不來看她一眼,心裏忍不住的泛澀,可此時舍輕煙見到他後一臉喜色,北陰心中的悶氣便煙消雲散了,他道:“我來了,你很高興?從前不是叫我不要打擾你麽?”

舍輕煙一噎,直奔主題,“還有十幾日須彌山的人便來選徒了,我還是沒辦法脫困於毒仙,體內的毒...我...我解不了。”

北陰用微彎手指,敲了敲她的腦袋,“鐘苓的毒你自是解不了。”他攤開手掌,掌心上出現了一顆淡白色的藥丸,北陰道:“這是清流讓我轉交給你的。”

舍輕煙異常錯愕,清流不恨她嗎?怎麽會給她解藥,他不是巴不得自己去死嗎?舍輕煙拾起那顆藥丸放入嘴中,頃刻間,五臟六腑有一股沁涼的舒爽,她訥訥道:“他怎麽知道我中毒了...。”

北陰瞥了一眼傻楞楞的舍輕煙,沒好氣道:“自是我告之他的。”

舍輕煙搓了搓脖子,心中還沒有從清流給她解藥的事上緩過來,她低低道:“謝之。”

北陰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你謝我的還少嗎?總有一天我一並讓你還了。” 舍輕煙點點頭,應聲道:“這是自然,你放心,我不會忘記你多次相助於我,只要你開口,我定鼎力相助。”

北陰滿意道:“如此便好,我酆都最近也不安生,有許多厲鬼作祟,我先走一步。”

解了燃眉之急,舍輕煙心情大悅,等北陰化作一縷白煙時,她才敢打趣道:“鬼王,慢走。” 話畢,北陰突然出現,他雙眸微瞇,身子前傾,“恩?你方才說什麽?”

舍輕煙蹬蹬蹬的往後腿,差點嚇得跳起來,北陰實在是神出鬼沒!她訕訕一笑,“沒什麽,我是說...大帝,慢走。”

北陰越靠越近,將她抵在了樹上,涼涼的氣息吐露在她臉龐,“我怎麽聽見,你叫本帝...鬼王?是本帝耳拙了,還是你實實在在的打趣我呢?你以為我是個陰人?”

舍輕煙猛得將北陰推開,飛快的離去,並留話:“是我嘴拙!”

北陰立於原地,悠然的看著那抹淺青色,其實...每一次他都會看她的背影離去。

☆、參選

須彌山的人來選徒那日,舍輕煙做了一頓異常豐盛的膳食,她和鐘苓算不上敵人,也算不上朋友,可是在一起待了那麽久,還算有幾分相識之情,起初舍輕煙恨得鐘苓牙癢癢,後來發覺鐘苓也有不少可取之處,便沒那麽討厭她了。

用膳時,舍輕煙想起時常瞥見鐘苓拿著毛筆發呆,一副相思樣,於是,她若有若無的隱晦勸解,“曾經我仰慕過一個人,那時並沒有大膽的說出來,直到後來錯過了,便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鐘苓睨了她一眼,刻薄道:“那是你活該。” 舍輕煙一梗,被飯菜噎住了,她拍了拍胸脯順氣,咽下後,小聲道:“那你現在可不是在做活該之事?”

鐘苓有些惱羞成怒,語氣不好的質問:“你說什麽?!” 舍輕煙埋頭吃飯,轉移視線道:“沒什麽,我是說多吃點菜,昨日我找了許多食材,今日做的這樣豐盛,萬萬不要浪費了,魔界尋食材不易啊,我難得來了興趣大顯身手,怎麽樣?好吃嗎?”

鐘苓可沒有被舍輕煙忽悠,她冷哼一聲,扔了碗筷回房,小心思被人被戳破,她很是難堪,若不是看舍輕煙是侍奉她時日最長的侍女,鐘苓幾乎要忍不住將她殺了。

舍輕煙聽到房門傳來“嘭”的一聲,她眼睛一眨,低緩道:“不吃算了,最後一頓呢。”

吃飽喝足之後,舍輕煙將剩餘的飯菜放在廚房收好,她沒什麽東西可以收拾,寶物隨時都帶在身上呢,舍輕煙攤開手掌,將東西都一一檢查了遍,然後偷偷摸摸的走了。

舍輕煙一路沿著魔帝的臨淵宮走,半路上有不少半魔半仙之人前往,魔族人居多,仙族人零星,舍輕煙問不遠處的一個小仙君,“你是要去參選嗎?”

小仙君是孩童模樣,他長得乖巧,神色謙順:“正是,仙上可有什麽不懂處?小仙自會為您一一講解。” 舍輕煙暗道品階高禮遇就是好,她嫣然一笑,“我也是頭一次參選,不曉得須彌山的師兄是怎麽選徒的。”

子藺邊走邊幫她普及,“我從前聽旁的仙友說要打擂臺,不過打擂臺之前須彌山的師兄要先篩選一層,以前神魔之戰時,魔族人和妖族人是沒有資格參選的,如今六界還算太平,他們也就有資格了,不過,主要是看德行如何,我還聽有的仙友說不是打擂臺,好像是什麽考驗,我給忘了,小仙知道的也就這麽多了。”

舍輕煙微微頷首,忍不住摸了摸子藺的腦袋,她打趣道:“你這麽小一只,不怕被人打扁了嗎?” 子藺臉微紅,仙上身上有一股異香,讓人聞之很是舒服,他一本正經道:“自是不怕,成敗得失也不過一試,成了便是好,敗了就回去繼續閉關。”

這個小鬼頭越正經,舍輕煙就覺得他越可愛,她一路走一路逗趣子藺,直至到了臨淵宮附近,所有人都停止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向來都是須彌山的關內弟子代師收徒,幾位師兄神色嚴謹,周圍還有許多天兵天將守候,以防有人作亂,諸位整齊排隊,沿階而上,石階上方有一個很大的擂臺,擂臺四角分別站了四個師兄。

擂臺之下有一男一女,男子面如冠玉,身段偏瘦,一襲白袍有幾分冷冽,女子柔情綽態,螓首蛾眉,一襲紫衣氣質婉約。

赫連衛向下方諸位走去,他聲色嚴肅:“我說留便留,我說走便走,若有鬧事者,魂飛魄滅。”

一番話簡潔明了,這便是第一層的篩選了,四周站有魔帝分派而來的天兵天將,所以無人敢有鬧事的心思。

葉娥蘭徐徐走來,她站在赫連衛的另一側,他們手中現出一本簿子、一支毛筆,葉娥蘭聲音婉轉動聽,如黃鸝一般,她道:“下方諸位排成兩隊,一對站我,一對站赫連師兄。”

下頭的仙魔迅速安靜的站好隊伍,舍輕煙來得頗遲盡排在了最後頭,她望了一眼如此長得隊伍,不禁哀嘆一聲,之後便開始同前面的子藺講話,子藺人小鬼大,說話如大人一般,他把食指放在唇上,“仙上莫要言語,須彌山的人最看中德行,他們雖在上面選人,也註視著下面,會觀察我們是否德行尤佳,所以我們還是不要說話了。”

舍輕煙讚同道:“你說的倒是有理。” 她開始靜心看上方的人,赫連衛一副鐵面,葉娥蘭一副柔態,但他們口中只有去、留二字,舍輕煙大惑不解,他們不用問對方的名字,便知道要寫什麽名字嗎?

直至輪到她時,才看見,赫連衛手中的薄子神通廣大,他只說了留字,再用無墨的毛筆輕點下一行空白處,那處竟然顯現了舍輕煙三字。

舍輕煙好奇回頭多看了兩眼,的確是那個簿子會自動顯現名字,她規規矩矩的站到擂臺下面,進來以後新弟子們多數站姿散亂,舍輕煙看到了子藺,沖他招了招手,子藺便一小步一小步的挪了過來。

能通過篩選的弟子不足三十人,期中有上仙、散仙、地仙、天仙,更上一層的便沒有了,最高果位的是真神、真佛,若修的這兩種,便也不用去須彌山了,有些人可能一輩子也修不到最高果位,所以就努力的去須彌山做俗弟子,以求能在佛陀座下修成正果。

赫連衛合攏薄子,他走到二十七位弟子面前,指了指上方的擂臺,莊嚴道:“爾等盡數上去,上去後莫要輕舉妄動,慢慢等待。”

舍輕煙雖一頭霧水,不明白這赫連師兄是什麽意思,還是縱身一躍,同所有人一樣飛了上去。舍輕煙和子藺站在擂臺中央處,新弟子之間都隔了一點距離,他們在嚴肅的氣氛下不敢說話,只能面面相覷,要不然就是看看四個角分別站著的師兄。

只見四個師兄擡手施法,一股股的白光聚在頭頂上方,慢慢籠罩著整個擂臺,舍輕煙發現腳下一點也動不了,身子漸漸僵硬,她的眼皮沈重不已,轉瞬之間,她進入了一個幻境,但是在幻境裏她並不知道是幻境,現有的記憶已經被封住了,舍輕煙的記憶停留在流樂死去前的那一刻。

她周而覆始的看著流樂按照命運的輪回,一次一次的死去,舍輕煙抱著頭幾乎要崩潰了,幻境所幻,是每個人心中最害怕的場景,舍輕煙迷茫的看向四周,她攥緊了流樂的手,“阿姊,你已經死去第十二次了,下一次不要救我了好嗎?!這裏是哪裏,阿姊我好怕...。”

流樂一說話,鼻子裏和嘴裏嗆出許多鮮血,她臉色蒼白:“阿煙,你在說什麽?什麽...死了十二次?你...你要記住,我是...你的好阿姊,他不理你...我理你。”

話畢,流樂撒手人寰,舍輕煙已經哭不出來了,這樣的折磨反反覆覆,一直煎熬著她。

下一秒場景又回到流樂千鈞一發擋在她面前的時刻,舍輕煙一如既往地抱著流樂屍體逃離,每一次,她根本來不及阻止,流樂就擋在她面前了,舍輕煙渾身大汗淋漓,她慢慢發覺這不是現實,可是她記不得為什麽會這樣。

直至第十五次以後,舍輕煙腦中蹦出幾個字:置之死地而後生,於是,魔族人打她的那一刻,她沒有抱著流樂的屍體逃離,也沒有躲避,終於,舍輕煙被一掌拍的魂飛魄滅。

下一秒,場景瞬間轉換,她睜眼便看見這裏是妖界,很多妖怪正在打她,她的頭發跟雞窩一樣,衣衫襤褸。

一襲尊貴清淺的白袍身影出現,他救了舍輕煙,並且說要帶她回家,舍輕煙還處於迷茫的狀態,她不是死了嗎?是回到過去了嗎?

清流用手在她面前揮了揮,“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做妹妹?”舍輕煙知道自己最終的結局是會被拋棄,在其餘弟子受蠱惑偏離本心越走越遠時,舍輕煙微笑淡然道:“不,我不跟你回去,這一次,沒有我,阿姊不會死。”

面前的清流頃刻之間煙消雲散,眼前花花綠綠閃過了流樂往後的日子,但是沒有她,舍輕煙滿足一笑,流樂繼續活得蠻橫,繼續活得瀟灑,只是有些孤獨。

場景再次轉換,不,是沒有場景,四周漆黑無比,遠處的地平線也是黑的,舍輕煙愈來愈冷靜,她警惕的看向四周,她的面前有一絲亮光,竟然出現了另一個舍輕煙,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穿著、行為舉動、儀態絲毫不差,比照鏡子還離譜,這便是按照舍輕煙的樣子完全幻化出來的對手。

舍輕煙怔楞了片刻,問:“你是誰?” 另一個舍輕煙唇邊勾起詭譎一笑,她輕輕道:“我是...舍輕煙,若你死了,我將永遠替代你。”

舍輕煙心中駭人,對方朝她攻擊,舍輕煙手中現出噬魂鞭與幻化人抵抗,幻化人的鞭法同她一模一樣,甚至比她還要完美,幻化人幾乎沒有缺點,舍輕煙不知對方的話是真是假,不敢貿然死去。

舍輕煙越打越疲乏,幻化人精力仍然充沛,她嘲諷舍輕煙:“就這點能耐?”

舍輕煙咬咬牙,一鞭子揮過去,幻化人輕易躲避而過,越到後面,幻化人近乎是在碾殺舍輕煙,舍輕煙不想死,但是已經負隅頑抗,她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最後幻化人輕易將她勒死了,可是這並沒有完,舍輕煙以為自己死時,又精力充沛的活了過來,她有些焦躁:“還有沒有完了!”

幻化人嘴邊蕩開一抹笑,越來越大,她道:“我是舍輕煙,若你死了,我將永遠替代你。” 舍輕煙心中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直至她死了七次,才明白過來對方開戰前重覆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是一種暗示,第八次開戰前,等對方說完那句話,舍輕煙唇角微勾:“我是舍輕煙,若你死了,我將脫困!”

話畢,舍輕煙一鞭子抽過去,幻化人一偏身,挑眉道:“很好,就看你怎麽打敗我了。” 舍輕煙繼續由精力旺盛慢慢變得沒有力氣,到最後被殺,舍輕煙已經死了十幾次了,她無力嘆息,幻化人真的太完美了,完美到她認為自己不可能殺死對方,幻化人總是胸有成竹的樣子,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招比一招厲害,完美的...不像她?!

思及此,舍輕煙眼眸一亮,她是永遠也殺不死對方的,幻化人愈完美便愈害怕失敗,對方的失敗在於......“你是假的。”舍輕煙平靜陳述,“所以你不可能替代我,你很完美,但...你不是我。”

幻化人一凝,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化作一縷縷的碎片,隨風消散了。

舍輕煙猛然從幻境回到現實,葉娥蘭和赫連衛眼中劃過一抹驚艷,天色已黑,周圍的弟子都閉眼未動,沒有一個人醒來,四個師兄一動不動繼續施法,舍輕煙活動了一下筋骨,看見葉娥蘭在下面揮手,示意她下去。

舍輕煙輕輕一躍飛身而下,輕易越過了白光屏障,她朝二位作了一揖,赫連衛嘴角含笑:“你的神魂竟強大到如此地步,破天荒啊破天荒,你是頭一個在第一天醒來的人,恭喜,成為我須彌山準弟子。”

葉娥蘭點點頭道:“是啊,你這資質將來成為關內弟子指日可待,擂臺考驗有七日的時間,若是過了七日人未醒,便為淘汰者。”

舍輕煙摸了摸鼻子,喚道:“多謝師姐、師兄誇獎。”

若是在考驗之中偏離,考驗則會愈來愈刁鉆,所以其餘人在幻境之中,遇到的難題更多。

舍輕煙想多了解一些門規,便向葉娥蘭套話。

她從葉娥蘭口中得知了許多須彌山的事,整座山一共有幾千餘位弟子,但關內弟子只有少數幾十餘位,新弟子才去只能做普通的關外弟子,普通弟子沒有資格喚佛陀為師尊,按禮該喚世尊。

普通弟子要向關內的師兄行大禮,如同見到師尊一般,因為大多數的時候,皆是關內師兄教導普通弟子的。

佛陀無數光年之前封印遠古冥魔數次,道行早已透支虧空,佛陀的元神顯露在最高處的天殿裏,他的真身在利刃天,諸位佛弟子結梵印養著佛陀的虛影,透過虛影傳於利刃天,保其真身不壞。

關內弟子每日都要去天殿打坐,屆時,佛陀會傳巨大的佛印到空中,滿山弟子便會就地打坐修煉,梵文印離天殿最近,相比之,關內弟子比普通弟子要修煉的更快。

須彌山一共有一百三十六層階梯,普通弟子按照修為的高度,依次住在石階兩側的山上,直至弟子修為慢慢上升,住處也隨之更上一層,若達到了一百三十五層便可競選成為關內弟子,也能住在頂山之上,等修成正果,方可離去。

舍輕煙有些怕滅絕師太來追殺她,心底擔憂了幾日,都沒有出現過鐘苓的身影,便也放心了,其實鐘苓以為舍輕煙是死在外頭了。

擂臺上的弟子,面部神情多變,有人哭有人笑,連子藺也哭的稀裏嘩啦,這場面甚是滑稽,可是舍輕煙沒有一點想笑的心思。

蕓蕓眾生相,哀悲塵世心。

第五日開始逐漸有人蘇醒,經歷了一番考驗洗滌,人人如夢初醒,神色之間有一種大徹大悟之感,有人大悲,有人大喜,悲歡離合幻境中得,甚至有人放棄了準弟子的身份,仰天長笑,大步流星的離去。

葉娥蘭嘆了一口氣,對舍輕煙道:“每隔五百年的參選向來如此,其實,師兄師姐們都不喜歡來選徒,每看一輪悲歡之色,深覺惆悵。”

舍輕煙沈吟了片刻,氣度從容,一副看破紅塵丈的模樣,她道:“三千世界蕓蕓眾生普渡,我等也只是滄海一粟,輪回裏聚散離合悲悲喜喜,不正是向死而生?”

葉娥蘭如醍醐灌醒一般,她咀嚼了一番舍輕煙的話,認真道:“向死而生.....正是。” 赫連衛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他輕拍舍輕煙的肩膀,“你倒是看得透。”

舍輕煙淡淡一笑,她也只是有感而發,這種透徹只是一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北陰相識久了,這等話理她自是會說,若真等到離合之時,她說不準會往死胡同裏鉆。

第七日,醒來的弟子加上留下的弟子一共有十二位,諸位整齊排列,向赫連衛、葉娥蘭行了大禮,之後,赫連衛領了新弟子一路前往須彌山。

須彌山並未在六界之內,而是在另一個界面,只有成為了關內弟子才能知道來去虛空的秘訣,新弟子迷茫的看向四周,赫連師兄費勁的找方位,出入須彌山是很麻煩的事,不多時舍輕煙看到了另一隊的人,他們是從妖界選拔上來的弟子,領頭師兄同赫連衛打了個招呼,之後就一起施法破出虛空界面,眾人直覺眼前刺亮,一瞬間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須彌山

一進須彌山撲面而來的壓力,讓人呼吸困難,每個人的修為一丁點也提不上來。

眾人腳下多了一團雲霧,是師兄師姐共同凝起的,葉娥蘭拿出結界珠籠罩著新弟子作保護,須彌山下環海圍繞,霧氣彌漫,是一個極端的仙跡,這裏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仙山,山外都是海水,鹹海內有數不勝數的水獸,若掉進去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這水獸與酆都的黑海異獸迥異相同。

此處有自然幻化的惡靈,模樣十分恐怖,它們橫沖直撞,面容變幻多端,忽男忽女,驚聲尖叫,忽而笑忽而哭,甚是滲人,惡靈專吃魂魄,若是魂魄被咬掉了一丁點兒,整個人都會變得癡癡傻傻,宛如智障。

小島上時常幻化出小和尚,他們便是佛弟子,小和尚呆在島上有禁制,所以惡靈無法沖進去吃他們,惡靈這東西沒有慧根,兇惡莽撞的很,須彌山弟子上早課念佛時,就是在普渡它們,亦能修行佛道。

可是惡靈繁衍無限,諸位也只能盡綿薄之力無休止的與它們作爭鬥。

約莫是極端之地,所以須彌山幻化出來的生靈異常極端,小和尚純凈善良,惡靈骯臟汙穢,修羅族人興風作浪。

佛陀鎮壓此處,防止惡靈和修羅族人逃出須彌山,這兩族的生靈若放出須彌山,六界定會生靈塗炭,菩提早前就將須彌山隔出六界,離得愈來愈遠,它們不知道出去的秘訣,所以永生困在這裏面出不去,而來往不斷的弟子最初是拿惡靈練手,慢慢修為高深後,便能出山飛上環海與修羅族人鬥架。

須彌山的修羅族人好勇鬥狠,他們經常騰海而鬥,男修羅三頭六臂有之,青面獠牙有之,四目四臂亦有之,唯有女修羅身形品貌端正。

新弟子們看得嘖嘖稱奇,起初惡靈兇猛的撞上結界,他們之中有人嚇得大叫,慢慢發現惡靈沖不破結界,便安心觀看起新世界的模樣。

達到最大的一處山脈,即是須彌山了,眾人落地後靜立赫連衛身後,葉娥蘭開口訓誡道:“你們未達到天仙或地仙這一階,所以在須彌山使不出靈力,整座山弟子數千餘,爾等新來者,先呆在最低層的山下好好歷練,實力提升了方能上山住,石階上有限制,根據個人修為而放行,你們若住到一百三十五層,便能去天殿面見師尊,經過考驗後方能成為關內弟子,若通不過考驗也無妨,會放爾等出山的。你們有何不懂之處就問其餘弟子,恩...可同師兄師弟切磋,但絕不可殘殺同門,若有違者,便會剝其一身修為然後逐出師門,我說的你們可明白了?”

剝其修為逐出師門,比直接賜死更為折磨,他們低眉順眼道:“明白了,定會謹記於心。”

師兄們通通撒手不管師弟師妹,他們拾階而上,拿著名薄去天殿面見師尊。歷來的弟子都是自己修煉,他們殺惡靈鬥修羅,便是最好的飛升之法,還有每日的早課,感受著空中的梵文印,自覺念經兩個時辰修行佛道,亦可減少殺孽之罪,進而修神修佛。

舍輕煙環顧四周,山底有很多白凈的小和尚正在拔草玩樂,亦有穿著不同的俗弟子盤腿而坐或者站在山崖旁邊小心劃開結界,放了一只惡靈進來,與其廝殺。

她擡眼一望,滿山都是草房、木房,想必就是弟子的住處了,於舍輕煙來說,並不覺簡陋,於其餘養尊處優的仙族人來說,深覺住所破爛。

玩樂者頗多,他們修煉的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因為無人管束,誰也不會說他們。舍輕煙走向一個正在拔草的小和尚身旁,她溫和道:“師兄,你拔草作甚?”

小和尚擦了擦額頭的汗,“修煉啊,拔草也是一種修行,可以增益我的耐性。” 舍輕煙又問:“世尊和師兄都不管我們嗎?我看好多師兄師姐都玩得不亦樂乎,散漫的很。”

小和尚笑瞇瞇道:“是管亦是不管,修行靠個人,覺悟有高低,別看世尊出不了天殿,其實他在用心看著我們每一個弟子,從前有師姐告訴我...渾水之中,只要有一滴清水,便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都知世尊收關門弟子是有考驗的,但這最大的考驗,我們正在進行,所以他早已將每個人的德行看透了,總之我是這麽理解的。”

舍輕煙虛心受教,讚同道:“說得正是,還好我問對了人,若有人告訴我世尊和師兄都從來不管弟子,我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說不準我就要受誤導了。”

善冕摸了摸光潔的腦袋,“其實道理許多人都懂,但是他們缺乏自律,在散漫中迷失,也就成了中庸之人。”

舍輕煙指了指放惡靈進來的人,“他們怎麽可以把那種鬼物放進來,不怕傷了同門嗎?” 善冕一屁股坐在地上,解釋道:“這便是歷練,以凡人的身手與惡靈廝殺能提升實力,如果有人被惡靈咬成了傻子,是不會有人管的,不過惡靈要是沖到裏處去,所有人會將它群起而攻之。”

舍輕煙剛好瞥見了一個癡傻的弟子,他呆呆的站著不動,神情茫然,流著口水。她打了個寒顫,若變成這副模樣,倒不如死了算了!舍輕煙大多是聽善冕說話,難得有個人願意聽善冕的大道理,他便喋喋不休的說著,後來子藺也坐過來聽教了。

一個師兄路過,不屑的睨了眼善冕,往地上淬了一口,“呸!神棍,又在那兒說教呢?勿要誤人子弟,好玩好吃好樂才是人生真理,你成日就會告訴別人要清心寡欲,你們是和尚,我們是俗人,不同的!”

善冕只是念了一句阿彌陀福,舍輕煙不悅道:“你不聽便不聽好了,何苦要這樣罵人,同為弟子,你只知胡玩,他卻知修行,高低一眼便分曉了。”

子藺也符合道:“就是,忠言逆耳利於行,師兄不喜聽便不聽,我們可喜歡聽了。”

東蔚的雙眸跳動著火焰,他手上現出一把劍,指著舍輕煙道:“新來的,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你也不打聽打聽,這下半山的老大是誰!”

舍輕煙譏諷道:“果然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還老大?要當老大去魔界或者妖界當,此地乃須彌山聖地,上有佛陀世尊,下有關內師兄,何時輪到你做主了?”

來來往往的弟子諸多看熱鬧,卻沒人幫忙,東蔚在下半山張揚跋扈拉幫結派,背後還有個姐姐是關內弟子,眾人都懼讓他幾分,這一回來了個出頭鳥,大家樂得看八卦。

東蔚被激得火冒三丈,執起劍道:“莫要跟我說彎彎繞繞的話,有本事比試一場!”

善冕扯了扯舍輕煙的袖子,小聲勸解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人德行極差,你占不到好處的。” 舍輕煙朝小和尚淺淺一笑,然後將目光轉至東蔚臉上,她不卑不亢道:“我是有本事,但是我不跟你這種人比,你有本事你便來打我這個女子好了。”

言外之意是在暗諷東蔚欺辱女子,東蔚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提劍沖向舍輕煙,他咬牙切齒道:“我是在教訓師妹,比不得師妹伶牙俐齒!”

舍輕煙身子一偏,手中現出噬魂鞭,她與東蔚差了一階,實力雖不足,但在兵器上有優勢,舍輕煙時而用骨刺,時而用噬魂鞭,兩人打得不相上下,所幸都使不出靈力,只能幹打,子藺焦急的四處尋求幫忙,卻沒有人理會他。

舍輕煙快要敗陣之時,從天而降一名風姿卓越,華容婀娜的女子,丘顏谷一揮袖子就將東蔚扇倒了,她氣質不凡,粉面含威,“東蔚,難道你只會仗著你姐姐胡作非為嗎?”

周圍弟子皆向邱顏谷行了大禮,舍輕煙便知道此女定是關內的師姐了,舍輕煙作揖道:“多謝師姐。”

丘顏谷未給旁人一個眼神,只是冷冷的盯著東蔚,手中蓄著一股力量。

東蔚神色難看,也不敢反抗什麽,丘顏谷是他姐姐的死敵,常來找他的茬,因他姐姐先前挖人墻角,自此丘顏谷便同他們結了仇。

東錦心從石階上飛身而下,她擋在東蔚面前,可憐楚楚道:“顏谷,你怨我便沖我來,莫要找我弟弟的麻煩,他只是個普通弟子,你不能這樣欺壓他。”

東錦心說出此話,讓圍觀的弟子感到一陣惡寒,這種女子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還將別人倒打一耙,不禁讓人心生厭惡。

丘顏谷面不改色,仿若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一般,她挑眉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麽?你弟弟是什麽德行,想必滿山弟子都知曉,不過是仗著你作威作福罷了,如今我閑的很,替你管一管少不曉事的弟弟,你怎的就說我欺壓他?還有,你收了我用過的破鞋,我為何要怨你?我倒是要謝謝你,穿了又臟又臭的破鞋,讓我變得一塵不染。”

東錦心搶走丘顏谷仙侶的事,眾人皆知,且大為不齒,所以他們都站在丘顏谷這處,一群人發言宛轉暗諷東氏姐弟,東錦心笑得很是僵硬,拉著東蔚灰溜溜的走了。

丘顏谷心情倍兒好,斜睨舍輕煙一眼,嘴角微勾:“下次若東蔚再找你麻煩,大喊一聲我的名字就是了,她們姐弟最近很是讓我掛心呢!”

有人庇護,求而不得,舍輕煙道:“不知師姐喚何名?”

“丘顏谷。”說完,她飛身離去,一襲飄飄仙裙隨風而蕩。

子藺仰頭看向舍輕煙,“仙上,方才你被那軟相公欺負,我可擔心了,還好有師姐相救。” 舍輕煙疑惑道:“軟相公?是什麽意思?”

子藺露出小白牙一笑,“便是靠女人作威作福的男子。”

舍輕煙忍俊不禁,“你莫要叫我仙上了,喚我師姐罷。” 子藺點頭乖巧喊了聲師姐,舍輕煙忽然看見有很幾個人提著小和尚進來,他們隨手一甩就把小和尚扔到了地上,接著又出結界,去了環海之上。

舍輕煙十分樂問,這不,她又開始問善冕,“怎麽那麽多和尚被扔進來,你以前也是被扔進來的嗎?你們從哪裏來?”

善冕拍了拍腿上的綠草,嘴角含笑,“我們這些和尚都是從其餘小島上幻化出來的,師兄師姐去了外面歷練,若看到荒山上有和尚,就會順手把他們提回來,天殿的佛弟子是和尚飛升而成,佛弟子越多,早課之時梵文印也就越多,對大家有益處,他們自然就會將新幻化出來的和尚給帶回來了。”

舍輕煙每日都會從善冕那處問出許多不曉得事,對須彌山也愈來愈了解,日子漸漸過去,子藺獨獨對她親近,一口一個師姐,叫得可親熱了。

東蔚三番四次找過舍輕煙的麻煩,那時,她就會扯開嗓子大喊丘顏谷三個字,東蔚便對舍輕煙束手無策,他心裏恨得牙癢癢,偏偏舍輕煙還躲在丘顏谷身後吐舌頭、做鬼臉,氣的東蔚恨不得將此女千刀萬剮。

丘顏谷一來,東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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