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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回百轉之間,舍輕煙悶悶道:“是流樂把我推進來的。”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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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臉色陰沈,“阿樂她...真叫人失望!”他察覺毒已消退,有些疑惑,以往月圓之夜,每每毒發都要一整晚神志不清,且痛苦不堪,體內的每一寸血液如針刺一般疼痛,唯有喝血才能止痛,他不過吸了舍輕煙的一點血,怎麽就徹底清醒了?難不成是因她身上的血或者異香?

☆、別來無恙

舍輕煙往床角裏縮了縮,“她今日對我百般的好,我以為她想通了,卻不曾想是要害我。” 清流註意到了她的動作,寬慰道:“我的毒已經消退了,你不必怕,這比賬,我明日幫你算。”

清流手上變出一瓶藥,他的指尖在瓶口轉了轉,清流靠近舍輕煙,小心的幫她擦藥,舍輕煙疼的呲牙,兩人的臉都有些紅,剛剛那般,雖是在吸血,也像在行不軌之事。

清流什麽都不多,就是藥多,他還拿了補血的藥出來,幾瓶都塞進了舍輕煙懷裏,“剛剛我神志不清,你莫怪,這藥是補血的,你的命倒是大,從前我毒發吸了旁人的血就停不下來,無一例外那些人都成了幹屍,連元神也被吞噬了。”

幹屍二字劃入舍輕煙的耳際,讓她驚恐,差一點她也成了幹屍?!舍輕煙最怕的就是死,她將藥收好,跌跌撞撞下了床,清流扶了她一把,失笑道:“莫怕莫怕,毒已經退了。”

舍輕煙吞了吞口水,“難保你的毒不會發作,我還是先走了。” 她打不開門,清流手一揮,門便開了。

舍輕煙落荒而逃,清流眼中的笑意漸漸冷卻,流樂,你就這麽不能容阿煙嗎?

一路上,荒無人煙,舍輕煙總算知道侍女們為何不在外面晃悠了,她們應該都知曉清流月圓之夜要吸血,所以藏了起來。舍輕煙心中怨恨起流樂,想不到流樂打的是這個算盤,不費吹灰之力,想讓她成幹屍?!

這梁子算是結上了!舍輕煙記恩也記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不能報,將來也不是不能報,還有迷霧山林裏數次欺辱她的妖怪,她都不會放過。

********

祠堂內,流樂跪在地上,千爺爺和舍輕煙立於一旁,清流手中有一條不粗不細的鞭子,上面有倒鉤掛刺,泛著幽幽冷光。

舍輕煙未死,只是脖間有咬痕,讓流樂大失所望,同時,很不安,她知道她將要承受哥哥的怒火。千爺爺知道了來龍去脈,這回也沒有幫流樂說話了,一致決定,讓流樂挨二十個魂鞭,魂鞭打下來極為傷元神。

流樂沒有哭也沒有鬧,只埋著頭。

清流雪白的衣擺在地上曳動,他踱步到流樂面前,語氣冰冰冷冷:“流樂,你就這麽不能容她嗎?” 流樂緩緩擡起頭,眼眸微紅,“是!我就是不能容她,自從她來了,你就沒有真心待過我,你那麽偏心她,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清流緩緩蹲下,與流樂平視,“我沒有真心待你?不知你是怎麽心安理得的說出這話的,我真真是養了個白眼狼,先前你汙蔑阿煙,我有沒有罰你?我也是一話帶過,沒有深究,我偏心?何時偏心了?你若與她一樣乖巧,不吵鬧,我會不對你和氣嗎?都是我從小將你慣的!你害阿煙這還有理了?阿煙又是怎樣待你的你不清楚嗎?”

流樂被說的啞口無言,用手背抹了抹眼淚,咬著下唇。

千爺爺也附和道:“是啊流樂,你莫要再胡鬧下去了。” 這一次千爺爺和清流都站在舍輕煙這邊,舍輕煙的氣已經消了許多,她對流樂道:“流樂,我從未想過與你爭搶什麽,我只是想平平淡淡的偏安一隅。”

流樂沈默不語,清流也不再說什麽了,手上的鞭子重重往她身上揮,“啪!......” ,鞭子擺動太快,彎曲形成了圓圈,流樂沒怎麽受過苦,不禁倒地痛苦的低吟。

倒刺劃過流樂的身上勾起皮肉,瞬間血肉模糊,鮮血直流。不過打了幾鞭子,千爺爺已經看不過去了,而舍輕煙心頭一陣陣的爽快。

千爺爺出聲阻止:“打了幾鞭子就算了,流樂皮嫩受不住。” 清流的手沒有停,他眼中雖有不忍,還是咬牙道:“算了?若不是阿煙命大,她昨日就灰飛煙滅了!這鞭子雖作家法用,從小我可對流樂用過?”他朝流樂道:“阿煙既是成了你我的妹妹,你便該好好愛護她,而不是加害於她!”

流樂神魂陣痛,汗流浹背,臉色蒼白,她恨恨道:“她是你妹妹,不是我妹妹!”

“還頂嘴!”清流手上的力度加大,已經打了有七鞭,打在流樂身,痛在清流心。

流樂的手摳緊了地,指甲也掰斷了,她尖聲道:“自從她來了,哥哥你就變了!”

流樂那副慘樣,好不淒厲,血肉模糊讓人心生不忍,起初的幾鞭是讓舍輕煙感到痛快,現在覺得有些不忍,加上千爺爺一個勁用拐子捅她,舍輕煙開口道:“哥哥,算了。”

清流的手凝了一下,繼續鞭打,千爺爺小聲對舍輕煙道:“算老夫欠你一個恩情,流樂快不行了。” 於爺爺的央求,舍輕煙不能不理,往後擡頭不見低頭見,求求情也好,等以後修成了神,再自己收拾流樂便好。

舍輕煙上前握住清流的手,咧嘴笑道:“哥哥,流樂已經受了十二鞭了,這可是魂鞭,再打下去,大傷元神可就要損命了。”

清流停下鞭子,朝地上渾身血痕的人道:“我這藥城留不住你,你走罷,再也不要回來了。” 流樂瞳孔倏然一縮,她扯住清流的衣擺,哭泣道:“哥哥,不要趕我走,我不會害阿煙了,真的不會了,我不走,我不要走。”

經此一事,舍輕煙覺得流樂若是能走,於她來說未嘗不好,她可不是以德報怨的人,難保有一天流樂不會再害她。

清流負手而立,不言不語,神色冷然。

千爺爺用手戳了戳舍輕煙,在她耳邊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央求的話,舍輕煙有些無奈,於是便幫流樂求情,“哥哥,流樂姐姐若是再犯就趕她走,這回姑且就先原諒她一回吧。”

清流心中有所計較,沒有言語,流樂哭哭啼啼的認錯,他都沒有回應,而在舍輕煙再三的求情下,清流轉身俯視著流樂,“這一次阿煙幫你求情,我就留下你,你記住你今日的話了,若再做加害阿煙的事,我絕不留你。”

流樂點點頭,擦幹凈眼淚,鼻音濃重,“流樂記住了,不會再犯了。”

清流將鞭子掛好,大步流星的離開,他等著舍輕煙的求情,不過是為了賣個人情,流樂最怕的就是被趕走,阿煙既幫她求了情,流樂後知後覺也會感激。

後來,舍輕煙再和流樂碰面時,流樂沒有惡言惡語相對,只是不理不睬的,神情依然倨傲,要不然就斜眼睥睨她,舍輕煙想如今這局面甚好,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你的大仙主,我修煉我的仙路。

夕陽西下,太陽慵懶,遠處的山尖兒上渡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舍輕煙在院子裏練噬魂鞭,仙客前些日子幫她搜羅了一本用鞭子的術法本。舍輕煙練的很勤快,再練練手她就可以去尋仇了。

清流從門庭之中進來,舍輕煙收了鞭子,滿頭大汗的跑到他面前,她一笑就露出了亮眼的白牙,“清流哥哥,來找我玩嗎?”

清流從衣襟裏搜出個軟帕,擦了擦她額間的汗水,“有事便不能找你?” 舍輕煙笑容可掬,嬌憨道:“能,當然能,不過我修為低,能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呀。”

清流指了指眼下的紅線,“你看看可有什麽不同?” 舍輕煙湊近了些,眨眨眼,道:“這線淡了許多。” 清流抿嘴一笑,“正是,我估摸著可能是上次喝了你的血,所以治了我的毒,你的血可否弄些給我?一碗就成了。”

舍輕煙想對於清流哥哥她無以為報,要一碗血有什麽,“幾碗都成,若是我的血能做藥引子,盡管來取。”

清流摸了摸她的頭,“你倒是豪氣。” 仙客拿了個玉碗來,清流輕捏住舍輕煙的指尖,用手輕輕一劃,就出了一個口子,清流將她的血從口子內引出來,直至一碗血裝滿後,清流便吩咐仙客將這碗血端去千爺爺那處。

千爺爺與清流共同研究解藥,舍輕煙頻頻獻血,身體有些頭重腳輕,整個人虛浮倦怠,認命的把補血藥丸當飯吃,所幸終於制出了解藥,清流眼下的紅線愈來愈淡,他們都詫異舍輕煙的血竟如此有用。

看到舍輕煙蒼白的臉色,清流頗為愧疚,於是準備帶她四處游玩。舍輕煙都去了,肯定不能少了流樂,清流此番是要去酆都界與北陰大帝下棋。

能見著北陰大帝,舍輕煙很開心,流樂看她那樂呼呼的傻樣,很不屑。清流引路,舍輕煙與流樂左右相伴,來到酆都界,陰冷灰暗,脊背鉆風。

酆都界無邊無際,有幾千萬位大大小小的城隍判官,期中魔、妖、人三界的大城隍地位之高,與人間丞相相比差不多,其餘小地盤歸分的城隍大多為蛇鼠之輩。

舍輕煙上次來沒敢亂看,這一次是和清流同來,挽著他的手,鼓著膽子東看西看,流樂伸手去扒開她的手,舍輕煙就是不放,二人明爭暗鬥,清流夾在中間甚是鬧心。

舍輕煙忽的看到黑白無常,興奮的揮揮手,“謝必安!範無救!別來無恙!” 謝必安回眸一望,嘴角微抽,念了口頭禪天下太平,才道:“怎的又是那一句,那小仙見到我們是不是不會說旁的話了。”

範無救陪笑著迎上前,“一見發財,一見發財,有段時日未見藥仙與二位仙主,此刻見了你們真真是容光煥發,仙氣飄飄啊。” 謝必安斜睨範無救一眼,“你拍馬屁的功力倒是見長。”

清流莞爾,“北陰可在酆都府邸?” 範無救搶先答道:“自是在的,藥仙來下棋了?” 清流微微頷首,接著與黑白無常叨嘮了些常話,舍輕煙伸出食指戳了戳範無救肥胖的身子,她就喜歡戳黑胖子玩,範無救皮笑肉不笑,黑黑的臉笑起來很陰森,舍輕煙玩的不亦樂乎。

流樂斜睨舍輕煙一眼,“幼稚,戳鬼有什麽好玩的。” 她攤出一只手,對謝必安驕橫道:“把你那追魂棒給我玩玩。”

謝必安為難道:“這.....辦公用的東西,離不得手。” 流樂扯了扯清流的袖子,清流平常很縱家妹的,於是滿不在意道:“有何離不得手,莫要那麽小家子氣,我與你家大帝交情匪淺,一個追魂棒都玩不得,那真是太沒意思。”

謝必安砸了砸嘴,無奈將追魂棒奉上,流樂拿了追魂棒高興的手舞足蹈,哥哥待她還是不錯的。

未等清流開口,範無救就把自己的鎖魂鏈交給舍輕煙玩了。

舍輕煙摸來摸去,愛不釋手,兩個小姑娘玩到了酆都界的一大寶物,都開心的緊,最後清流道:“我與北陰下棋她們定無聊,追魂棒和鎖魂鏈都給她們暫且玩玩,待我們走後,這兩物我會交於北陰,而後你們二人自行去領取。”

黑白無常還能說不嗎?只好作揖道:“藥仙與二位仙主慢走。” 清流滿意的撩開衣擺瀟灑往前走,邊道:“我會與你家大帝說說你二人的好話的。”

這追魂棒與鎖魂鏈確實離不得手,但清流之妹想玩,他自會滿足,於黑白無常他也會加點好處,這好處就是在北陰面前說說好話。

去酆都的府邸定是要過黑海的,這黑海是把雙刃劍,雖能保護北陰,可是過黑海有些兇險。渡船的佝僂老者並非普通陰差,其實力也是很高的,那船也與一般的船不同,普通的船在黑海之上是不能移動的,而且會被水中異獸毀壞。

岸邊設了結界,異獸只能在水中活動,有治不了的萬年厲鬼就丟於水中,讓異獸吞噬。

舍輕煙上了船,不敢看佝僂老人一眼,他的模樣,舍輕煙至今還記得,很怕老者沒眼珠的眼眶,猶記他的眼皮深深陷進去了,她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流樂倒是敢看佝僂老者,還與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清流平視著前方,瞥了眼漆黑平靜的海,提醒舍輕煙道:“莫要看黑海。”

流樂早就知曉,清流以為舍輕煙第二次來,所以不知道,舍輕煙點點頭,“我曉得,北陰從前提醒過我。”

流樂嘴一撇,噎人道:“北陰也是你能喚的?我都要尊敬稱他為大帝,你口氣真不小,一界小仙罷了。”

舍輕煙還嘴道:“我就喚怎麽了,北陰都沒說什麽,輪不到你來說我。” 流樂鼓起腮幫子道:“我既是你姐姐,長姐如母,怎的就不能說了?!莫要以為你幫過我,我就會你好言好語,蹬鼻子上臉了,信不信我拿追魂棒敲死你。”

舍輕煙揚揚手中的鐵鏈,“誰稀罕你的好言好語了,你有你的追魂棒,我有我的鎖魂鏈,栓死你!” 兩個小女兒嘰嘰喳喳的互相吵架,清流嘆息一聲,揉了揉發疼的腦袋。

因她二人,船搖晃了起來,佝僂老者腦門生風,聲音粗啞:“二位仙子莫要再吵了,掉入黑海之中可不是玩鬧的。” 這船上有保護的仙障所以異獸沒有躍起吃魂。

清流也凜然訓斥道:“阿煙,你身為小妹,莫要頂嘴,阿樂,你既知身為長姐,理應知曉該教導什麽,不該說什麽不好的話,各退一步,閉嘴!”

她們同時哼一聲,然後別過頭。

來到酆都的府邸,陰差沒有進去通稟,就將清流放進去了,清流在酆都可是有特權的,想當年清流大鬧酆都,無人敢制止,畢竟清流身份貴重,後臺很大,上有仙逝的龍鳳老祖為父、雌凰轉輪佛為母,又有稱霸妖界的大帝哥哥,還有一姐姐在菩提座下當小弟子,清流本身就是個藥仙,便是玉帝也要給薄面。

於是只有還是太子的北陰敢正面迎擊,北陰那時與清流來回鬥架,一來二去竟生出了惺惺惜惺惺之感,成了至交仙友,君子之交淡如水,雖不常膩在一處,情義總是在的。

☆、游玩

灰暗的正殿內,北陰埋頭處理政務,他批閱著一本一本的折子,未擡眼皮就知道來人是誰,這麽長時間都沒有來他這處了,此番清流來,北陰以為他有要事,北陰不茍言笑,“無事不登三寶殿,帶了兩個仙子來,有何要事?”

清流愜意的坐在椅凳子,似笑非笑,“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我是來找你下棋的,一百多年前的那盤棋子你可保存好了?”

舍輕煙與流樂隨意選了個位置坐下,她們撥弄著手上的寶物。北陰一擡頭,眼神露出詫異之色,舍輕煙怎的也來了?她竟跟了清流?北陰手上的動作一頓,他道:“自然是保存的妥妥的。”

他批閱完手頭的一本折子,放下手中的朱筆,坐到清流旁邊,手一揮,百年之前那盤未下完的黑白棋就出現在了桌上。

舍輕煙偷偷瞧了瞧北陰,他氣質陰柔,面容秀氣,十分像凡間的書生,一點也不兇惡,比起黑白無常來,面善了許多。

清流與北陰二人不緊不慢的下起棋,互相談笑風生,清流思考落子到何處的間歇,北陰側頭將目光轉至舍輕煙身上,只見她連忙別開頭,北陰摸了摸鼻子,“舍輕煙,你莫不是忘了我這恩人?”

流樂無聊的緊,撐著下巴看他們下棋,聽得北陰的話,有些疑惑,然後才想起先前舍輕煙說過的死而生還之事。

舍輕煙玩著鏈子的手一緊,面對北陰她總有種無措之感,臉上嬉笑道:“怎麽會呢?北陰的大恩大德我銘記於心,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必定一馬當先 。”

北陰慢慢落下一子白棋,他調笑道:“你先前也如此說過,我以為你忘了。” 舍輕煙訕訕道:“不敢,不敢,怎麽會忘了呢,我是最記恩的。”

“嗯,那便好。”北陰收回了目光,玩轉著指尖的白棋。

清流執起黑棋,斟酌了片刻,落於棋盤之中,他知北陰幫過舍輕煙一回,可北陰此人向來正經嚴肅,不大笑,怎就對舍輕煙笑了?清流眉毛一挑,“北陰,你莫不是瞧上舍妹了?不如叫她以身相許吧,我也好備嫁妝。”

北陰臉色微紅,所幸房內灰暗,看不見臉色,他抿嘴道:“清流,你這嘴還是滑溜的很。”

舍輕煙面上發窘,心頭失落,清流哥哥隨意就可以說出讓她嫁人的話嗎?算她小草有夢,襄王無心,可是從屬意的襄王口中說出讓她嫁人之事,不禁感到難受,舍輕煙面上正經道:“哥哥,你莫要瞎說,我...我出去玩了。”

她提著裙擺跨門而出,清流淺淺笑了笑,他對近來有些安靜的流樂道:“酆都不可亂闖,兇險有多,你去看著阿煙。”

清流調侃舍輕煙嫁人這檔子事,莫名讓流樂舒心多了,她想起舍輕煙過往的慘事,想起先前舍輕煙幫她求情一事,於是對舍輕煙的那股敵意少了些許,流樂應了聲好,便追出去了。

人一走,北陰神情凝重道:“清流,你萬不可留下舍輕煙,她終非池中之物也,她的歸宿不在你這處。”

清流自己說玩笑話可以,見北陰如此嚴肅的說這種話,心頭沒來的不快,輕哼道:“在不在我這處,由我說了算,有我一日,絕不拋棄她。”

北陰嘆息一聲,秀眉上揚,“你啊你,我不是叫你拋棄她,她需要歷練,不能待在溫室之中,她的命已定,任重而道遠。”

聽得北陰話中有話,清流的桃花眼半瞇,眼底有一絲疑慮,“你莫不是知曉她是何物?且說來聽聽。”

北陰避而不答,催促清流下棋落子,清流甚少見北陰如此古裏古怪,往常有何天機北陰都會與他直說,唯有這次不肯說,清流越發好奇舍輕煙的身世,於是邊下棋邊探問。

舍輕煙在外頭游蕩,心中微微惆悵,對於清流她連表白都不敢,舍輕煙用鎖魂鏈練起鞭法來,鎖魂鏈微重,有些費力,不曾想散發出來的威力頗大,餘波驚起了水中異獸翻湧嘶吼,她嚇得連連往後退,一不小心踩到了旁人的腳,在這酆都除了鬼差還有誰?舍輕煙後背發涼,點頭哈腰道:“對不住,對不住。”

流樂嗤笑一聲,“就你這熊樣,真是丟了我藥城的臉,踩了旁人還要點頭哈腰道歉?沒臉極了。” 舍輕煙一看是流樂,就換了一副面孔,不卑不亢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蠻橫嗎?做錯了也不知悔改,我這不叫沒臉,我這叫有修養。”

流樂拿起追魂棒往她頭上敲,所幸流樂不知真正的用法,所以舍輕煙的神魂沒有受傷只是有些痛,然後,舍輕煙拿起鏈子和流樂互相打了起來,二人糾纏不休,一個不停用棒子敲人,一個不停用鏈子勒人,陰差見狀很是汗顏,這兩位仙子真是...有趣,一個機靈的陰差趕緊就進去通稟藥仙與北陰大帝了。

舍輕煙被打飛之際,差點落入黑海之中,一只通體發黑的水獸躍起,它張大了嘴牙齒尖銳,驚險之際,清流與北陰同時飛身去救她,舍輕煙正驚悚自己要落入黑海之中被吃掉了,她心中跳得厲害,挨了流樂一掌,前.胸.悶痛,她想難不成這回死定了?

腰上一涼,她落入了一個結實冰涼的懷抱,擡眼一瞧,北陰神色端正,面容清秀俊逸,他低聲問:“可還好?” 落地後,舍輕煙從他身上離開,局促作揖道:“我自然好,那個......多謝你幾度救我,欠你的可真就還不清了。”

清流臉色微沈,因舍輕煙被北陰摟抱了一下,心中很不舒服,他扯過舍輕煙的手拉到身邊,似笑非笑道:“這有什麽?北陰欠我的可多了,向來得罪人的事都讓我跑腿,你既是我家妹,北陰的好處隨便蹭,說起來也是他欠我們居多。”

北陰微微頷首,不置可否,“你這麽說來算是,也不算是,舍輕煙是舍輕煙,你是你。” 清流將流樂手中的追魂棒和舍輕煙手中的鎖魂鏈還給了北陰,然後轉身拉著兩人就走,留話道:“不跟你說彎彎繞繞的,今日和棋,下回再來,這倆妮子不安生,我且先回了。”

舍輕煙回頭嫣然一笑,朝那立於陰風之中的男子無聲道:謝謝你。

北陰鬼使神差擡起手揮了揮,似是在別過,他耳邊的一縷黑發,橫在白皙的臉上,有股幽美之感,他低喃道:“悅目是佳人,是個寶,卻命不好。”

流樂懊惱方才失手錯打了舍輕煙,生怕哥哥怪罪於她,故此先開口解釋道:“哥哥,我和阿煙打著玩呢,不小心失了手,所以她就飛出去了,我不是故意的。”

幾次三番的事讓清流不信任流樂,他橫眉冷眼道:“失手?你這手失得可真是天時地利人和,若阿煙掉入黑海,一絲魂魄都不剩,半點影子找不著,屆時你便說她自己不見了,你可打得是這個算盤?”

流樂委屈極了,她很大聲的反駁,“你休要汙蔑我,我沒有這樣想過,你怎麽就不相信我?這次我真的是失手!你憑甚惡意如此揣度我,我上一回保證不會再加害她便一定不會!” 她沒有哭哭啼啼,眼睛紅紅的,別過頭慪氣。

舍輕煙扯了扯清流的袖子,勸和道:“流樂姐姐是真的失手,她還想來救我呢,我們是在打著玩。”因她飛出去時,瞧見流樂一臉驚愕的神情,還飛身前來想要拉她,只是她已飛出了岸,流樂也不敢貿然前進。

清流半信半疑,見流樂沒有作態,而是慪氣,就信了幾分,流樂若是被冤枉,慪氣才是正常的樣子,他看了半晌,摟了摟流樂的肩膀,“好了,算是我錯怪你,只是你們玩鬧註意點分寸。”

清流一說軟話,流樂的眼淚就繃不住了,水澤稀裏嘩啦的從眼眶中流了下來,舍輕煙默默遞了一張帕子過去,流樂扭捏了一會兒,哼一聲,接過帕子擦起眼淚。

清流見二人有和好的趨勢,心中歡喜,她們不鬧的話,他也就順心多了,有兩個掌上明珠甚好。

後來清流帶她們四處游玩,去過妖帝的臨寒宮,見了大哥和大嫂要寶貝;去過凡間一起吃喝玩樂,飛檐走壁逛窯子;去過魔界逛臨淵宮,與那年輕魔帝談笑風生。

還未去過的就是九重天,流樂從前去過一二次,為數不多,現在嚷嚷著想去,舍輕煙對於沒去過的地方有點點好奇,也同清流說要去九重天玩。

恰巧九重天上前些日子發來了宴會請帖,即是三月三日,西王母的千秋蟠桃會,九千年一熟的桃子讓諸仙心心念念,口水直流,此桃可增加壽命,增加靈氣。

清流雖然只有一副請帖,讓流樂與舍輕煙扮作侍仙一同前去未嘗不可。

清流雖在六界之間上躥下跳,肆意妄為,卻也知西王母輕易開罪不得,他囑咐二人:“蟠桃會盛大莊嚴,各路大小神仙都會前來,西王母規矩苛刻頗多,你二人小心註意行為舉止,特別是你阿樂,從前我不帶你來蟠桃會是怕你太皮胡來,本想只帶安靜乖巧的阿煙,怕你多心,一碗水得端平,才帶了你。”

流樂撅起嘴,很不高興道:“哥哥說得什麽話,在你眼裏就只阿煙乖嗎?我也可以很乖的,你且瞧著,這次我定讓你刮目相看,哼。”

這些日子以來的游玩,讓流樂與舍輕煙親近了幾許,雖時常吵架打鬥,卻沒有動真格。

清流啞然失笑,自從魔毒解了之後,他再沒有殺過一個侍女,恢覆了從前的菩薩心腸,讓藥仙宮的侍女如臨大赦。

舍輕煙難得嗆流樂,她不屑道:“這有什麽好讓人刮目相看的,你若是能時時乖巧,那才叫刮目相看,一時的只叫裝模作樣罷了。”

流樂氣結,舍輕煙輕易就能將她的火挑起來,二人低聲互懟互罵,倒成了歡喜冤家。腳下已經步入了南天門,此處的仙家來回走動頗多,清流壓低聲音罵道:“崽子們,勿要多言,再吵的話,原路返回。”

她們二人都閉了嘴,用眼神剜來剜去。

天宮極大,到處都長得一模一樣,清流雖來過幾次,卻不記得路了,於是隨意拉了個小仙詢問,“這位仙使,去蟠桃會的瑤池怎地走?”

那小仙一副狂妄模樣,斜眼,語氣不善,“仙使?你可是狗眼看人低不成?!我明明與你差不多,你該尊稱我為仙友吧?真是,毫無眼色。”

舍輕煙與流樂同時感到惱怒,旁人說她們可以,可是她們不準旁人踐踏清流哥哥一星半點的。清流自從解了毒,氣度從容淡定,穩了不少性,所以並沒有生氣,只是一笑而過。

流樂拔尖兒了聲音,指著小仙怒罵:“說你是仙使都擡舉你了,敢罵我哥哥是狗眼,你地還是驢眼呢!哪兒來的旮旯小仙,長得一副醜樣還妄想與我哥哥比,小癟三!”

這小癟三還是流樂從凡間的小話本、小書裏學來的市井之詞。

清流嘴邊掛著淺笑,說是斥責不過是做做樣子,他道:“流樂,不可無禮。”

小仙鼻子都氣歪了,滿臉怒容,“什麽個小侍仙也敢罵我,吐詞粗鄙不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你該去凡間重塑了,真不是個東西!我不同於你們說了,本仙可是來吃蟠桃的。”

舍輕煙隨意把玩肩上的發絲,語氣淡然,意指那仙人,“爾等小仙,鬥筲之人,何足算也。”

小仙腳步一頓,他在凡間輪過世,自是聽懂了這句話,那侍仙罵他氣量狹小,見識短淺,這可戳到他的痛楚了,他從下界山而來,也算是犄角旮旯蹦出的小仙,最恨旁人如此說了。

方才流樂用粗俗之語罵他,他都不覺得很生氣,只覺得不應該與粗鄙的人計較,如今此女吐詞文雅,暗諷之意戳中他的脊梁骨,有些刺疼,他轉身陰惻惻的盯著舍輕煙,“小小侍仙,你說什麽?”

清流靜靜的看熱鬧,這九重天上規矩多,沒什麽好玩的,鬥個架還是可以,反正這裏不是瑤池,還可以放肆放肆。

舍輕煙不畏他的目光,從容開口,咬字清晰:“我說,你是鬥筲之輩,卻不自知,你可知我家仙君是何人?乃藥城城主也,你待如何?”

那小仙滿臉愕然,心中忐忑惶恐,藥仙身份之高便是玉帝也要禮讓三分,六界無人敢得罪藥仙,他日,誰也不知是否會有橫禍,求藥仙救命之時,態度怎地也該提前伏低做小。

小仙深覺今日氣運不好,他雖猖狂淺薄,也知何人該惹,何人不該惹,於是擺低了姿態,作揖道:“方才那位仙使說得對,小仙生了驢眼,且豬油蒙心,不知仙君乃藥城城主,多有得罪,望海涵。”

舍輕煙見那仙人態度轉換極快,也無意糾纏下去,悶聲不響等清流做處決,流樂從來都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逮著小仙嘰裏咕嚕又是一通罵,皆是小書上學來的三教九流之腌臜話,清流不禁汗顏,此處來往仙友居多,不少人頻頻側目註意此處。

於是舍輕煙用手捅了捅流樂,低聲道:“你不是說今日要做乖巧之輩麽?莫要再多言給哥哥丟臉了,好多仙友看你呢。” 流樂揮開她的手,不滿道:“你平常把我噎的一字不承接,如今對著外人倒是不開腔了?我偏要做潑婦罵個痛快!”

那位小仙臉色漲紅,作揖的身子還未直起,正靜候藥仙的吩咐呢,可那小侍仙算什麽東西,也敢如此得寸進尺,於是小仙再也忍不了,放開了嗓子與流樂對罵。

最後清流揮手讓那小仙離去,掐住流樂的後頸將她提走了,舍輕煙扶額,暗自搖頭,怪不得清流哥哥從前不帶流樂來參加蟠桃會,流樂的性子果然是難纏。

☆、蟠桃會

清流又問路於另一個仙友,接著同那女仙一路去了,女仙見了清流後,就一副癡呆了的模樣,顯然是瞧上了清流,舍輕煙可不擔心多個嫂子什麽的,左右還有個流樂像炸毛的小貓一般,揮舞著利爪趕走狂風浪蝶。

將要到瑤池時,順流而去的神仙多了幾倍,也大概曉得了路,於是,流樂故意說些難聽的風涼話要將那女仙氣走,舍輕煙頭一次這樣配合流樂,實在是那女仙有些風騷。

二人明裏暗裏夾槍帶棒,話中有話,暗指女仙不要臉面欲要勾引藥仙,女仙雖然生氣極了,卻挑不出她們話中的毛病,氣的甩袖而離。

舍輕煙捂嘴偷笑,肩膀抖得厲害,清流戳了戳她的腦門,“你怎的跟流樂學壞了,果然是好的不易學,壞的易沾染,你莫要學流樂說那些市井小話,女兒家說起來樣子難看,流樂我已經放棄了,所幸還有你個乖乖,莫要學壞了。”

舍輕煙幹笑兩聲,流樂側耳一聽,暗自生悶氣,於是和舍輕煙悄悄鬥起嘴來。

來到仙氣邈邈的瑤池仙宮,萬花開處神仙滿,盡笑語俱樂春風,仙宮有一聖水池,便是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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