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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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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意沈入府第三天,我已經習慣了全府上下對我同情的目光。剛跟顧衡在哥哥嫂嫂面前演完戲,當天晚上就被打臉,這境遇大概也沒誰了。但是,盡管雲意沈是太夫人親自接入府中的,還得了榮平郡主的首肯,她依然沒有獲得顧衡妾侍這個身份。

有些非常有眼色的頭一天晚上就在雲意沈面前姨娘長姨娘短地喊,顧衡二話不說就把這些人打發出去做下等仆婦了。他難得對院中人放了狠話:誰叫姨娘誰滾蛋!你認她是你姨娘?好,接回去奉養唄?底下人跪了一片,一個字都不敢應答。只有崔媽媽跟阿綠她們挺直了腰桿,分外驕傲。

即便如此,他仍然氣鼓鼓的,回房時將房門推得震天響。我笑得連肩膀都在聳動,他看我這樣子,眉頭皺成個川字,“你怎麽還笑?”

我摘了顆葡萄送過去,“我都不氣,你氣什麽?”

他張口吃了,狐疑地看著我,“你不生氣?”

我頓了頓,“嗯……不高興是肯定的,但看你這個表現,覺得還挺有趣的……”看他又要皺眉頭,一邊餵葡萄一邊給他順毛,“本來我以為你真多了個小妾,結果發現咱們可以不承認。這樣一來,阿娘說的就很有道理,我們不理她不就完了。唯一生氣的是,她占了我心心念念的跨院!”

本來想過幾天就搬過去的,這下倒好,鳩占鵲巢。我還沒去住過呢,她憑什麽!

想到這裏我也不餵葡萄了,自個邊吃邊生氣。顧衡倒小心翼翼來哄我,“之前不是說好了,我不納妾嘛,當然不可能承認。你放心,過幾天我就找機會把她趕走,讓你住過去。”

我別扭道:“不要!她住過的地方,我不要住。”

“好好好不住不住,我家羲和,當以金屋貯之。”

我呆了一呆,還沒習慣他開啟情話模式,開口卻說:“漢武帝跟陳阿嬌沒有好下場啊……”

他攬住我肩頭,“我們有就好啦。等以後我們搬出去住,給你弄一個大院子,不,兩個,一個北方四合院,一個南方水閣,再挖一個大水池,旁邊愛種什麽花就種什麽花,誰拔就罰款。”

“對!”我頓時也把之前的不高興拋之腦後,興致勃勃的,“一朵一百兩!”

我不懂花草,可在顧衡院子裏種的都是從各處搜刮來的珍貴品種,霜草紅葉平日謹慎打理,一根莖葉都不敢折,但上回讓不知道哪位叔叔的哪位姨娘給剪走了兩朵,氣得我想把院門關緊了不讓人進來。

可關得再緊,雲意沈還是進來了。

顧衡說她看起來是個柔弱又堅強的姑娘,在那種地方長大,最擅長的就是揣摩人心。這點我看出來了,這三天裏她沒出過跨院門一步,好像府裏沒有這麽一個人一樣。那邊崔媽媽跟阿綠她們主意都給我出了一籮筐了,什麽要同新婚之夜對待阿三阿四那樣,“讓她知道咱們這誰做主!”,什麽直接當下人使喚,“每日跪著端茶倒水,睡前守夜絕不能少”。

我聽著都想笑,只好跟她們說,這事不用她們操心,我跟顧衡會解決的。而實際上我的解決方案就是,不去理她,不讓她有任何發揮的餘地。每天過自己的小日子,跟顧衡談戀愛什麽的,原本覺得很煩的幾位嫂嫂也自動無視了。顧迎倒是殺過來了,我管不了她,她就去雲意沈那邊走了一趟,回來就跟我說美。

我很少見她臉上帶那麽沈重的表情,她對我說:“要不我把她毀容了吧?”

我:……“別鬧!”

顧迎悻悻地道:“我認真的呢,我就沒見過她那個類型的。哎,從頭到尾都守著一個禮字,好像我去那是冒犯了她一樣。而且她那張臉吧,初看沒怎麽樣,但越看越覺得……”

我在一旁遞話,“我見猶憐?”

她點頭,“差不多那意思吧。”

我嗤笑道:“前幾天你還讓我相信你四哥,這會兒又來我這煽動軍心了?”

她一本正經道:“這叫防患於未然。”

她這話說得阿青躍躍欲試,非常想我去給雲意沈一個下馬威。而我依然選擇冷處理,顧衡跟我暫時想不出什麽趕人的法子來,有太夫人拿孝道壓在上面,我們不敢輕舉妄動。

第五天的時候顧衡回府跟我說:“我們幹脆去她院子裏埋個小人吧?”

彼時我半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聽到這話眼皮子也不掀,“玩巫蠱啊?太忌諱了,萬一太夫人鬧起來多不好看。”說完想起來問了一聲,“你這主意哪兒聽來的?”

顧衡換了寢衣挨到我身邊,“宮裏頭。我之前不是跟你說聖上身子不太好嗎?這半年裏是越來越小心了,成天擔驚受怕,恨不得睡覺都有侍衛守在他床前。”

我對這些八卦很有興趣,立馬睜眼,“這不是帝王晚年的常態嘛,照我說,太子都等了這麽多年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顧衡沒接茬,好半天才說:“我看他對咱倆的玉有點興趣。”

我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味,“怎麽說?”

自我們跳完池子回來,那兩塊玉就被放在一起壓箱底去了。要不是他提起,我都快忘了還有這麽一樣東西在。

顧衡道:“我也是聽阿娘說的,我倆昏迷的時候,那兩塊玉就被送進宮裏去給聖上看過了,欽天監的人算過後才還給我們的。所謂說我們天定姻緣,也是那時流出的。聖上年紀大了,就開始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好幾次跟我提到,也不說想幹嘛,我主動想給都張不開口。”

我試探性地問:“你想獻給聖上?”

“不是,”顧衡隨手揉揉我腦袋,“這怎麽也算我們定情信物吧,怎麽能隨意送人。反正聖上想看,拿去給他研究唄,研究不出來照樣要還給我們。好過現在天天惦記,讓我有點不安。”

我想了想,確實有點懷璧其罪的意思,“也對,那你明天帶去給他?還是找個理由……嗯我想想,這樣吧,你就跟他說,雲意沈入府那天,這兩塊玉又發紅光了,你思來想去覺得不妥,還是入宮讓聖上請人再算一算。”

顧衡盯著我,床邊燈未滅,映得如同有燭火在他雙眼裏躍動。他把唇角一彎,“厲害,一箭雙雕。”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一看到他笑,我也忍不住要笑,還自以為驕傲地揚了揚下巴,“那當然。”

然而下一秒,他的雙唇忽然就貼上來,柔軟的觸感讓我驚了一下才傻傻地把眼睛閉上,結果他噗嗤一聲破功,我臉漲得通紅,趕緊轉過頭去,“笑什麽笑!不許笑!”

“笑你怎麽這麽可愛。”他伸開雙手把我抱在懷裏,我仍然覺得害羞,別過頭不肯看他,“我覺得你兩個名字都起得很好誒,羲和是太陽神,向日葵又永遠向陽。”

我嗯了一聲,當做不知道他誇我,“那又怎麽樣?”

顧衡帶著笑意的嗓音響在我耳側,“不怎麽樣,就是覺得你很好。所以,其他不好的事交給我啦。”

我沒有說話,只往他那邊又蹭了蹭,覺得這個世界對我實在太慷慨了。

第二天一早,顧衡就帶著玉入宮了,當晚恰好值班就沒有回來。我滿懷期待地等了一天,晚飯都消化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回來了,玉沒回來。他每次下班的時間都很詭異,或許是侍奉聖上身側的緣故,聖上高興什麽時候打發他出宮就什麽時候。

他一踏入院子就往小廚房要吃的,我正好陪他一塊兒吃夜宵,叫人拿之前熬好的高湯做了一大碗細面,高湯是老母雞配了豬筒骨熬成的,吊足了味。我跟顧衡吃東西喜歡吃大雜燴,所以面裏打了雞蛋,還放了肉末、青菜、火腿、雪菜、蘿蔔幹等亂七八糟一堆所有能放進去的東西,完全不顧破壞了高湯的味道。我怕自己消化不好,就另外要了一碗蝦仁蛋花粥,配倆皮蛋,還時不時在顧衡碗裏舀湯喝。

我邊吃邊問:“餓成這樣,晚上沒吃?”

顧衡拿筷子敲敲我的碗,不客氣地反問道:“你晚上沒吃?”

我:……

顧衡往我碗裏放了一塊火腿,“之前我夜班回來都會吃點東西的,你睡了怕吵醒你,就去大廚房吃了。”

我咬著筷子頭,聲音軟下來,“那以後我陪你一起吃夜宵嘛。”

他斜睨我一眼,“你不怕胖就行。”

我把筷子放了,拿勺子喝粥,“你不嫌我胖就行。”

顧衡:……

這一波日常懟完,我才問他正事,“聖上收下玉了,怎麽說?”

他端起碗喝面湯,足足喝到見底才接過我的手帕擦了擦嘴,“聽到我說又發紅光的時候笑得意味深長,估計是看穿了我倆的小計謀,沒說出來。就說讓欽天監的人再看看,其餘的就沒提到了。”

我已經料到了這一點,聖上是什麽人,他站在權力的巔峰,又這麽大年紀了,什麽腥風血雨沒見過,這點小心思自然是瞞不過去的。只能希望他在神神叨叨的時候寧可信其有,或者疼一疼顧衡,幫我們這一把。

吃完夜宵我們讓底下的人進來收拾,自己在院子裏慢慢溜達。顧衡問道:“這兩天她沒來找你麻煩吧?”

我知道他說的是雲意沈,心裏一暖,搖搖頭,“沒有,她連名分都沒有,怎麽敢出來招搖。——也不怕悶死。”

正好溜達到跨院門口,如果是之前,我們大可以進去,在池子邊上轉一圈,再去水閣裏透透氣。可現在,我們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

院墻上鏤空的窗子裏透出亮光,我說:“她還沒睡,說不定在等你。”

顧衡扣住我的手,輕快地說:“可我心裏已經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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