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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前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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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馬車裏一鬧後,我們四人之間更沈默了下來。幸而乞巧閣設有雅間,我們各自翻著桌上的冊子,倒也沒有交流的必要。

乞巧閣專營首飾,在京城裏的名氣不小。我頭一次聽到它還是在張善雲家,白羲寧解釋我跟趙及貞的矛盾,說她戴了支乞巧閣訂做的簪子而我沒有買到,她就誣陷我偷了簪子。……其實我更好奇的是當時大家信了沒有,為了一時意氣之爭,白羲和真的會做出這種事來嗎?

因而我特地挑了簪子那一本冊子翻閱,究竟是怎樣的好手藝,讓侯府裏的姑娘都為此相爭。

實際上,我品鑒的眼光很有限,來到這裏後見識了不少好東西,又跟先生學了一些,才勉強能分辨優劣。我所謂的翻閱,多是以從前的眼光來定義好看與否。如同此刻,我停在一頁上久久不動。那頁上畫的簪子樣式繁覆又不冗贅,能想出這個圖樣的人,真是藏了一顆錦繡心。

白羲靜探頭看過來,“二姐姐看到什麽……”

她的話才問了半截,街上就傳來一陣驚呼。她目光越過我投向窗外,神色一驚。我跟白春暖白羲嫻索性推開窗,不顧卷進來的冷風,順著她目光往下看。

原是一群錦衣公子騎馬而行,不知道誰起了促狹的心思,其中有一位公子的馬被驚了,在原地不停瘋狂轉圈,拱翻了不少小販的攤子。那馬上的公子身影清瘦,臉色也被嚇得蒼白,似乎並不擅長駕馭,只緊緊抱著馬背不放。

我皺緊眉頭,心裏不由也擔憂起來,不知道摔下來會不會丟了性命。便又聽一陣驚呼,斜對面的窗邊有人一拍桌子,已然躍出,只餘一個玄青身影。那人順著屋檐外垂著的布幔旋身而下,足尖一點攤頂便翻身上了馬,正好坐在那位公子身後。他伸手拉了韁繩,夾緊馬肚子,任由驚馬急速轉圈,卻無半分懼色。我不知他用了什麽技巧,只看那馬的速度逐漸慢下來,他最後一拉韁繩,馬蹄高高揚起,一聲長鳴後,驚馬停了下來。

他利落地翻身下馬,“沒事吧?”

那位公子也隨即被仆人扶了下來,他臉色慘白,已經說不出話,只擺了擺手就被攙到一旁休息了。

在馬安定下來的那刻,我的心仿佛也安定了下來,唇角邊不覺就帶了一分笑意。

白羲靜遲疑道:“是顧四少爺。”

同那位公子一齊的錦衣公子們忙湊過來,“多謝顧四少出手相助!”

顧衡卻不領這個人情,“這匹馬是怎麽驚的,我剛剛在樓上看得一清二楚,少想蒙混過關。”

便有人訕笑道:“我們就是同祝公子開個玩笑,誰曉得會出這種事。”

顧衡哼了一聲,依舊不給好臉,“在大街上開這種玩笑,你們也不嫌丟臉?”他不耐煩地一揮手,“行了,圍著我做什麽,去看看祝公子有沒有事。”

那群人就一股腦地圍到了剛剛馬上那位公子的身旁道歉。

白春暖在我對面輕笑了一聲,“顧四少爺的身手不錯。”

我也笑了一聲,目光卻沒離開顧衡,“是嗎。”

不知道是不是故鄉感應,我才要移開眼去看白春暖,顧衡就忽然擡眸往我這個方向看來,直直撞進我帶笑的目光裏。

他剛剛有些生氣的面容上忽然就揚起一個笑來,露出好看的牙齒,正是十六七歲少年該有的風姿。我都能在心裏替他配音:“我剛剛厲害吧?”不由啞然失笑。

我看他無聲地做出口型:“等我一下。”然後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忽然就想捂住額頭,白春暖她們也看到了啊!

白羲嫻喝了一口茶,天真道:“顧四少爺方才是往我們這邊看了麽?”

白春暖似笑非笑地瞟我一眼:“似乎是對二妹妹笑了一下?”

我說:“隔得這麽遠,大姐姐應當看錯了……”

話音剛落,門就開了。那個不久前還在街上站著的玄青色身影才往裏邁了一步就停下來,似乎沒想到裏頭還有其他人,面上浮起迷茫的神色來。

他身後跟著的乞巧閣主事忙上前來,討好般地補救道:“剛剛同顧四少爺說了,裏頭是定遠伯府上的小姐們,不好亂闖的……”

顧衡立馬轉頭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你方才可沒說有幾位小姐在裏頭。”

白春暖盈盈起身,“不知道顧四少爺是來尋我哪一位妹妹的呢。”她話是這樣問,目光卻只在我身上流連不去,擺足了看戲的架勢。

顧衡聞言,面上的迷茫散去,掛出一副慣用的懶洋洋模樣往她那瞟了瞟,問我道:“這是你姐姐?”

白春暖畢竟是個小姑娘,被他當著這麽多人的面無視,登時漲紅了臉,要說什麽又忍住,只恨恨瞪著他。

我說:“我的長姐。這兩位是我三妹妹跟六妹妹。”

顧衡哦了一聲,沒話找話道:“不關窗嗎?風吹來挺冷的。”

我伸手將窗子扣好,“方才看到樓下有人驚了馬才打開的,”轉過頭來看他,“你還不是穿成這樣就跳下來了。”

顧衡往下瞄了一眼自己的穿著,因在對面茶樓隔間坐著,他是脫了外頭披風,就穿一件錦袍的。他不在意地笑了笑,“事出突然嘛。”

白羲嫻忽然出聲問道:“二姐姐同顧四少爺是熟識嗎?”

我才要答,就聽白春暖冷笑道:“可不是嗎,顧四少爺都進咱們府裏尋二妹妹單獨逛園子了,你說熟不熟?”

她這話說得陰陽怪氣,白羲嫻就不敢接了。加上還有個戰戰兢兢立在門邊不小心看了場姐妹撕逼大戲的主事,氣氛尷尬得很。

顧衡皺了皺眉,我先一步截了他的話頭,“顧衡,來替我看看這支發簪。”

此時阿緋已經引了乞巧閣的侍女入內,見到顧衡在也是一楞。顧衡眼角一瞄那侍女手上捧著的錦盒,拿手指輕輕撥開盒蓋,“這支嗎?”

主事也看到了裏頭的簪子,眼睛微亮,趕著道:“白姑娘真是好眼光,這支發簪……”

“喜歡就買吧。”顧衡幹脆地打斷了他,重新把盒子蓋上,用眼神示意我,“嗯?”

我非常欣賞他這句話,鄭重地點了點頭,他便回身道:“連這個錦盒一起包起來送到定遠伯府上,記在我的名下,回頭來顧府結賬。”

我就低頭笑了起來,也懶得再偷看白春暖她們此時的臉色。畢竟男人為女子一擲千金的模樣,是他們最令人心動的時候。顧衡深谙其道。

顧衡補充道:“哦,等等,一會兒這幾位白姑娘看中了什麽,都一起打包送去。”

主事眉開眼笑應下,朝我這邊躬身道:“幾位姑娘還要什麽,盡管叫人去取。”

我又翻了翻手上的冊子,“那我再看看,有中意的再讓人請您過來。”

白羲靜朝顧衡頷首一禮道:“多謝顧四少爺,只是……”

白春暖接話道:“只是無功不受祿,顧四少爺的好意,我同妹妹們心領了。看中的東西,自然由府上記賬,不必算在顧四少爺名下。”

若是其他人,她這話說得十分在理,反倒是我不懂規矩。但顧衡都這樣張揚地闖進來了,欲蓋彌彰反而委屈自己,還不如坐實了,我也不吃虧。

顧衡看了我一眼,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羲和一個人的算在我名下吧。”

我:……

他這麽強行降低情商,別說白春暖,白羲靜萬年不變的沈靜臉都要綠了,我趕緊出來打圓場, “……我也沒什麽喜歡的了,就這支簪子吧,當做你送給我的。”

顧衡勾起嘴角,“隨你。”卻是一副躊躇的樣子,要走不走的。我想他今天會這麽興奮地跑上來,說不定是有要緊事跟我說。我又看了看白春暖她們,在心底嘆口氣,走到顧衡面前,背對著她們道:“還有什麽事嗎?”

他摸了摸下巴:“哦,是阿迎有好事要跟你說。本想提前告訴你,又怕她生氣,算了,還是等她自己告訴你吧。”

我好奇道:“好事?什麽好事?哪有你這樣吊人胃口的,快說。”

他越過我肩膀掃視了屋內眾人一圈,垂了眼沮喪道:“讓阿迎說吧。”

我就心知肚明,一定是有什麽好事,兩人爭著要先告訴我。顧迎還沒下帖子呢,他趕在之前碰到了我,怪不得這樣心急就沖上來找我,也不管我是不是跟姐妹在一起。想通了這個,心裏略略安穩了一點,就笑了起來,“那好,我等阿迎約我。”

顧衡噎了噎,半晌道:“其實你要實在想聽,我也可以現在告訴你……”

我幹脆拒絕道:“沒事,我不怎麽想聽。”

顧衡:……

他給我了一個算你狠的眼神,大步離開了。他一走,主事跟侍女也立馬出去了。他氣鼓鼓的背影已經被門擋住,我還是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笑完才發現這笑聲有些突兀,要回身說點什麽,白春暖的嘲諷已經傳了過來:“二妹妹方才對顧四少爺說那些話,竟不覺得害臊。”

不久前她也這麽說過白羲嫻,但如今看起來,我的程度比白羲嫻嚴重多了。這一瞬我才意識到,我在馬車裏的想法是錯誤的,我可能一輩子也無法同她維持表面上的寧靜了。我慢悠悠地走回桌子邊坐下,“大姐姐嫉妒了嗎?”

白春暖瞪大了眼睛,似乎氣急又似乎想掩蓋什麽,“你胡說八道什麽?你同顧四少爺連婚約都沒有,那日府中私會便算了,今天當著我們姐妹,還有外人的面都如此忘形,回去告訴太太後,不知道二妹妹還笑得出來嗎。”

“大姐姐也不必拿太太威脅我。”我依舊翻著冊子,慢慢地說出自己都覺得惡毒的話來,“比起我,大姐姐還是多擔心自己的婚事吧。”

白春暖驀地站起身,我緩緩擡頭看她,她氣得發抖,卻什麽也沒說,一拂袖便沖了出去。白羲靜在她身後喚了一聲,她也沒理。

白羲嫻輕輕道:“大姐姐生氣了。”

我說:“大概在她眼裏,別人都是用來嘲諷的。她可以肆意挑釁我,我卻不能還擊,否則就是我過分,我惹她生氣。”朝白羲嫻笑了笑,“是嗎?”

白羲嫻低頭不答,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忽然沒了翻閱的興致,將面前的冊子都推開,“兩位妹妹還要挑什麽嗎?”

今日鬧成這個地步,她們大概也沒了主意,只隨意指了兩樣就打算回府了。我們出去的時候白春暖並沒在馬車上,我吃了一驚,下人道她由自己的侍女陪著回去了。

我跟白羲靜她們互望一眼,都苦笑了一下。

下人猶豫道:“大姑娘應當沒走遠,很快便能追上她。”

我攏了攏身上的披風,俯身入了馬車,“不用,你們換一條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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