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涵悄悄擡頭瞥向張哲天，張哲天知道她已經做了決定。

“好吧，隨你們。”他無奈地轉身去攔出租車。

而梁心芽已經開始炮轟江涵，蘇炑在旁邊，很多女生之間的私密話江涵也說不出口，只能一邊敷衍一邊拽著梁心芽的手安慰她：“我今晚不睡了，給你好好講行不行？”

夜風嗖嗖地鉆進了人的脖頸裏，血液裏似乎都浸入了寒氣，張哲天感覺身後有一股溫熱的氣息，回頭一看，蘇炑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身旁。

“是不是想不明白我為什麽會和江涵在一起？”張哲天雙手插兜，風吹起他額前的頭發，露出他精致有型的五官。

蘇炑很認真地想了想，半天才說：“好像可以理解，但確實有些困惑。”

聖誕夜的北京車水馬龍，閃著車燈的小汽車穿梭在一條一條或擁擠或狹窄的街道上，疾馳的車速把街道兩旁的光景像播放幻燈片一樣一頁頁的切過去。

一輛綠色的出租車迎著他們緩緩地停在了路邊。

“愛情剛開始都是瞬間的感覺，有那麽幾個瞬間，我覺得這個人真可愛，後來湧出了大量的瞬間，想在她身邊，想愛她，也想被她愛。現在那些瞬間全部串起來，連成了一天又一天的日子，她是值得愛的人。她有學霸身份，她從不服輸，她人無趣，但她對待很多事情的時候特別傻，特別純粹，讓人一眼便看穿了。”張哲天忽然開了口，他深邃有神的眼眸在暗夜裏湧著波瀾，笑著看向蘇炑。蘇炑偏過頭，輕咳了兩聲，臉上有不明顯的笑意。

蘇炑是第一個下車的，臨下車的時候和梁心芽目光相撞，兩個人不自然地很快移開，江涵和張哲天在一起的事情讓兩人覺得他倆之間的氣氛怪了起來。張哲天按下車窗，趴在車窗上朝蘇炑揮手：“兄弟，再會。”

蘇炑背對著他們揮揮手，沒有回頭，梁心芽繞過江涵，大半個身子前傾出去，目送蘇炑的背影，江涵很自覺地把身子盡量往後靠。直到出租車啟動，帶起一陣風，視線裏再也沒有那個瘦高的身影，梁心芽才重新坐好，心裏有點空落落的。

蘇炑裹緊自己的羽絨服，散著步走在學校的小路上，今天這頓飯吃得驚喜，加上梁心芽剛剛考完，想讓她放松一下，神經不繃得那麽緊，他還沒來的及告訴她為了走在別人面前，可以試著聯系導師了等等的話。

看來要再找個機會給她講講了，蘇炑想著。

北京的夜晚很冷。

張哲天送江涵和梁心芽進了酒店，拿了房卡之後，梁心芽占著身高優勢摟著江涵的肩膀，朝張哲天邪魅地笑著說：“張帥，你可以走了，今晚江涵是我的。”

張哲天睨了她一眼，邁開大步幾步走上前去，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倆，隔著袖子提起江涵的手臂，甩了下去，“梁大美女，不要動手動腳的。”緊接著把江涵往前一拉，圈到自己懷裏，右手在她後背上下反覆摸了好幾下，用溫溫柔柔的語氣低聲在她耳際說：“不要睡得太晚，明天走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江涵被這突如其來的近距離接觸弄的臉有些發燙發紅，“嗯”了一聲。

張哲天本來還想在她額上一吻，瞥見梁心芽一臉嫌棄惡心小情侶的酸表情，側轉了身體，把江涵藏在自己身前遮擋住，低頭貼上她的額頭，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離開。這樣縱使別人猜的出他在做什麽，也是借位作秀般的動作。

梁心芽：“……”

張哲天隨即放手，瀟灑地走了出去，留給她們一個揮手的背影。

梁心芽哼了一聲，拐著江涵上了樓。她倆草草洗漱，鉆進被窩裏，只開了墻頭的壁燈，壁燈泛著黃色的溫暖光亮，照得人的輪廓都柔和下來。

梁心芽側著身子，用手臂撐著頭問：“你，徹底放下歐陽哥了？”

“嗯。”江涵沒有猶豫。

“你，真的喜歡張哲天嗎？”梁心芽又問，可能是從小到大江涵和張哲天一直不太和，梁心芽實在無法順順暢暢的接受這件事情。

“嗯，我現在挺喜歡他的。”江涵的語氣帶著些許甜意。

“可是怎麽會……”梁心芽不解。

沒等梁心芽說完，江涵打斷了她，接過話：“直到現在，我有時候依然覺得不可思議，我們對彼此來說，都是一個意外吧。在我因為歐陽哥哥痛苦的那段日子裏，我一直想究竟愛情是什麽？老實說當我看到他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的那瞬間，我對他的愛仿佛分崩離析了，我不會因為他而真的從此一蹶不振，也不會因為他而今後打算再也不去愛別人，有的只是鋪天蓋地的難過和痛苦。之後茍延殘喘了一段日子，想著如果他和那個女孩子分手了我是不是還有機會，但那只是我的不甘心在作祟，我喜歡他這麽多年，應該有個好的結局。再後來我想明白了，我們從來不會走到戀人的關系那一步的，因為他不喜歡我，而如果他有一點喜歡我，我們在一起了，這段關系是不平衡的，一個人愛的太深，另一個人愛的太淺，何嘗不是一段孽緣，他，真的，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吧，一直把我當妹妹看待，這些年是我一廂情願，是我誤會了。”

江涵頓了頓，沈默了幾秒，繼續說：“當張哲天頻繁出現在我視野裏的時候，我終於想開，我對歐陽哥哥的感情，或許是喜歡，是崇拜，是欣賞，但不是愛。我們之間，沒有共同經歷過生活開的玩笑，沒有攜手走過沼澤泥潭，沒有一起看見過讓人心醉的美景，沒有彼此分享過巨大的喜悅，我帶著濾鏡看他，他在我眼裏是一個完美到無可挑剔的人，可是實際上不是這樣的，他也有很多缺點，很多毛病，在我們有足夠多的時間相處之後，我一定會發現，甚至其中會有我永遠無法忍受的，我對他的愛慕總有一天要回歸理性，到了那時，我不一定能經受的住考驗。而我和張哲天在日覆一日的拉鋸戰中看見了彼此的真心。雖然最開始是他死皮賴臉的追著我跑，但我知道他的心還在漂著，他對我說的那些不著調的甜言蜜語，那些滿分的情話範本，都是他慣用的撩妹套路，隨著時間一天天的往前走，終於我發現他好像是真的喜歡我。”

江涵的臉上有了一個甜甜的笑容，梁心芽看著，也跟著扯了扯嘴角。

“而我，好像也很喜歡他。”

梁心芽放下撐著的手臂，躺平，像是在自言自語：“沒想到啊沒想到，或許這就是愛情吧。”

江涵想了想說：“人和人的愛情觀不同，有人覺得一見鐘情是愛情，有人覺得日久生情是愛情，我覺得當我能強烈的感受到我和那個人互相喜歡的時候，我愛他95分，他會愛我91分或者愛我99分，不會愛我60分，也不會愛我200分，甚至不會不及格，那是愛情。”

江涵說著說著，想起了張哲天，她有些出神，想象著張哲天現在會幹嘛，刷微博？打游戲？還是躺在床上準備休息了？

梁心芽呆呆地看著天花板，腦子裏都是江涵的話和蘇炑的臉。她喜歡蘇炑多少分？蘇炑喜歡她的話又是多少分？

這註定是一個耗費她腦細胞而今晚不會有答案的問題，片刻寂靜之後，她又追問了江涵和張哲天這一路走來究竟是怎麽在一起的，江涵把一些關鍵的、她印象深刻的事件講給梁心芽聽，梁心芽乖乖的全神貫註地補了課。

講完故事，很晚了，房間裏寂靜無聲，窗外是呼嘯的寒風，呼呼地貼著窗戶刮過，北京的冬天，有北方寒冬向來的凜冽，鉆在暖暖的被窩裏是無比幸福的事情。梁心芽和江涵兩個人都有些困意了，刷夜聊天什麽的真的只是嘴上說說的，身體對休息的渴求是最真實的。

江涵講完自己的事情，想問問梁心芽她和蘇炑目前的狀況，但扭頭看見她緊閉著雙眼，說出來的話輕飄飄的，斷斷續續的，貌似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在念叨什麽，似乎梁心芽剛考完研，身體處於一個極度疲勞的狀態，江涵閉上了嘴，直起身關了燈。

跨年夜，張哲天有事回了北京，離零點前幾分鐘時，他給江涵打電話，扯些有的沒的，江涵不解風情地問他：“你一會兒是不是想趕零點給我說新年快樂啊？”

“不是。”張哲天笑著的聲音傳了過來。

張哲天看手表，指針一跳，跳到了12。

“我愛你。”清亮情動的聲音從他喉嚨裏滑出。

江涵微微詫異，她知道張哲天撩人技能滿級，是說情話高手，但他好像很少對自己說甜膩的情話，我愛你這三個字聽上去稍顯陌生。

“這是2017年對你說的第一句話，感覺比新年快樂重要。以及，新年快樂！”

江涵濕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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