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平生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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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拿出水遞給了魏亮，魏亮無力的笑了笑，她這才發現他那血淋淋的雙手手指此刻不正常的彎曲著，顯然已經被生生掰斷。
又是一陣人之常情的揪心。畢竟在和平年代長大的人，看到別人殺雞都會覺得揪心。
顧念嘆了口氣，拿起水遞到魏亮口邊，道：“喝吧。”
淩霜不會讓魏亮那麽早死，所以水和吃的多少會給一點。但那也只能是維持他不死罷了。有時候淩霜忘記了，便不會給他吃的。如此這般過了五六天，顧念此刻十分感嘆人類的強大。
‘人’，一直給顧念十分脆弱的感覺。似乎磕著碰著，隨隨便便就會死。然而今日顧念的世界觀算是被刷新了，原來真的有人能夠堅強到如此地步。
魏亮搖頭，道：“我還是比較想吃東西。”
“先喝水，再吃。”
顧念絕對不會想到，平生第一個親自餵飯的人居然會是魏亮。然而念在對方那麽慘的份上，她也不會計較太多。而且她對‘第一次’這種莫名其妙的心態，沒有絲毫情結。
顧念很細心，除了帶點粥，還帶了一盅參湯。參湯一下去，魏亮覺得整個人似乎都溫暖了很多，力氣也在緩緩的恢覆。
於是魏亮看向默不作聲收拾東西的顧念，不禁想起當初在瑞城，她救胖大廚的時候。明明才十歲，瘦小瘦小的，楞是將胖大廚那快兩百斤的大胖子拖出了無名居。（忘記是什麽居了……找了半天沒找到前文）
若說她善良，他信，但也不信。可能太聰明之人都能一眼眼清利弊得失，既然能一眼看出，那為何還要這般枉費心機？
比如說現在的他，茍延殘喘，值得這位國公夫人費心思？
“你究竟有什麽目的？想要套出我背後的人？”
顧念並未回答，依舊在收拾東西，似乎收拾完後便會走。
魏亮接著道：“你放心，淩風的手段雷霆，張府已經沒有人了。這一點，淩風做得可是比當初的張無量更決然。臉十歲的孩童，繈褓中的嬰兒他都沒放過。”他著話說得很輕松，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顧念，不放過她的每一個表情。
顧念的動作頓了頓，皺起了眉頭。
“你不知道？也是，想來也不會有男人願意和女人說如此血腥的事情。”魏亮的聲音和語氣仿佛就像是拉家常一般。
顧念也收拾完了，起身，準備離去。
“你來這裏，不會是因為對我有愧疚之意，所以來看給我送點吃的？但想來你也不該愧疚什麽，難不成是看上我了？”
顧念沒有理會，原因很簡單，她知道魏亮是故意引她說話，好讓她破綻，或者利用她的同情心，說不定還能放了他。然而魏亮到底是小瞧了顧念，她雖心有愧疚，卻不代表她就是一個善良的人。
她這個人，只是不喜欠別人什麽罷了。還了以後，便兩不相幹。
魏亮的眸子凝了一下，在顧念跨出門之際，他大聲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為何會跟著張無量嗎？”
顧念頓了一下，對於八卦，她從來都沒有好奇心。但她依舊停了下來，只是因為前世她的爺爺去世之時對她說過，‘人之將死，會想要找人傾述一生。若死之前無人傾述分享，那真是太悲慘了。’
便只是這句話，她停了下來。至少顧念相信，魏亮這些將死之話，他不會和淩霜他們說。他唯一能傾述的人，便只有她。
顧念將邁出去的步伐收了回來，搬來了邊上破舊的小板凳，在距離魏亮三步遠的地方端正的坐下，面無表情的道：“你說。”
魏亮嗤鼻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自嘲還是在笑顧念的去而覆返。
不管怎麽說，他此刻很想和顧念說話。他如今這模樣就算是綁架顧念也做不到，如何能逃？指望顧念能心軟放了他？從顧念進門到現在的表現，魏亮就知道這條路絕對行不通。
但當顧念邁步要走的時候，他的心不由得緊了一下。說不上來是留戀，也說不上來是害怕。更多的是一種遺憾吧。
只是魏亮想了半天，開口開了三次，最終說出來的是，“似乎也沒什麽好說的，無非只是在一個雪夜快被凍死的時候，是他救了我吧。於是我便將這條命給了他，做他的狗，做他的刀。”
短短那麽一句話，講訴了他的一生。
其實他很想講得生動一點，感人一點。至少說不定眼前的女子會為了他感概一番，說不定她會給旁人講訴多帶點情緒，說不定她會理解他的這一份忠誠。
然而堪堪到了嘴邊，他卻無法開口。無法將他這一生說得讓人同情，因為本就罪有應得自食其果，何來同情一說。
“你可後悔？”顧念突然問道。
魏亮凝固了一下，隨後仰著頭，閉目，回憶了一番後提起嘴角笑道：“不。”
“這便夠了。人這一生，又有幾次能做到不後悔呢？”但隨即她又道：“只是你做了錯的事情，錯了便是錯了。饒是你認為是對的，但草菅人命，便是錯。”
“可我若沒記錯的話，你還說過我這人不錯的。”
“對事不對人。”
“好一個對事不對人。”
顧念在心頭嘆息了一聲，若魏亮是隊友而非對手，那她相信他們一定會很合得來。他們都是那種認定了就會摒除一切雜念義無反顧之人。只可惜了這個人，遇人不淑，加之被三觀有些扭曲，註定他們只能成為對手。
見時間也差不多，顧念起身，彎腰提起籃子，道：“我先走了。”
“我再問最後一件事。”
“你說。”
魏亮一挑眉，用幾近暧昧的眼神說道：“你來這裏看我，他們可知道？”
顧念沒有過多的情緒表現在臉上，心頭也是毫無波瀾。“他們不知道。”說完，她便邁步離去。
跨出門口的時候，顧念聽到裏面魏亮說了一句。“今日多謝你的一飯之恩，若有機會，定當相報。”
顧念沒回頭，腳步都不成停留。因為她知道，他逃不出去，淩風和淩霜也絕對不會讓他活著。
……
玲瓏從一開始便利用侍女的職務之便跟著顧念，好在此時的淩雲府也沒什麽人在，有的也是那些傷員，這時候都聚集在偏院。也沒人發現玲瓏的異常。
遠遠見著顧念從廢墟中走出來，裙擺之下還帶著血跡，玲瓏不免多了個心思，躲了起來。待顧念離去以後，她這才貓著身子往裏走去。
緋紅仿佛憑空出現一般站在了房梁下的陰影下，冷眼看著玲瓏的背影，又看向顧念消失的方向，嘴角提起一個玩味的笑容。
原本作為一個合格的保鏢，緋紅此刻應當是要跟在玲瓏身後查清楚她到底要做什麽才對。但當她剛邁出一腳的時候便見另外一個角落出來一個人，也跟著玲瓏。
看那模樣，應當是淩雲府的哨兵。
果然，在淩雲軍就是淩雲軍。看來這件事情不需要她來插手了。
這般想著，緋紅還是決定跟上顧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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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陣人之常情的揪心。畢竟在和平年代長大的人，看到別人殺雞都會覺得揪心。
顧念嘆了口氣，拿起水遞到魏亮口邊，道：“喝吧。”
淩霜不會讓魏亮那麽早死，所以水和吃的多少會給一點。但那也只能是維持他不死罷了。有時候淩霜忘記了，便不會給他吃的。如此這般過了五六天，顧念此刻十分感嘆人類的強大。
‘人’，一直給顧念十分脆弱的感覺。似乎磕著碰著，隨隨便便就會死。然而今日顧念的世界觀算是被刷新了，原來真的有人能夠堅強到如此地步。
魏亮搖頭，道：“我還是比較想吃東西。”
“先喝水，再吃。”
顧念絕對不會想到，平生第一個親自餵飯的人居然會是魏亮。然而念在對方那麽慘的份上，她也不會計較太多。而且她對‘第一次’這種莫名其妙的心態，沒有絲毫情結。
顧念很細心，除了帶點粥，還帶了一盅參湯。參湯一下去，魏亮覺得整個人似乎都溫暖了很多，力氣也在緩緩的恢覆。
於是魏亮看向默不作聲收拾東西的顧念，不禁想起當初在瑞城，她救胖大廚的時候。明明才十歲，瘦小瘦小的，楞是將胖大廚那快兩百斤的大胖子拖出了無名居。（忘記是什麽居了……找了半天沒找到前文）
若說她善良，他信，但也不信。可能太聰明之人都能一眼眼清利弊得失，既然能一眼看出，那為何還要這般枉費心機？
比如說現在的他，茍延殘喘，值得這位國公夫人費心思？
“你究竟有什麽目的？想要套出我背後的人？”
顧念並未回答，依舊在收拾東西，似乎收拾完後便會走。
魏亮接著道：“你放心，淩風的手段雷霆，張府已經沒有人了。這一點，淩風做得可是比當初的張無量更決然。臉十歲的孩童，繈褓中的嬰兒他都沒放過。”他著話說得很輕松，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顧念，不放過她的每一個表情。
顧念的動作頓了頓，皺起了眉頭。
“你不知道？也是，想來也不會有男人願意和女人說如此血腥的事情。”魏亮的聲音和語氣仿佛就像是拉家常一般。
顧念也收拾完了，起身，準備離去。
“你來這裏，不會是因為對我有愧疚之意，所以來看給我送點吃的？但想來你也不該愧疚什麽，難不成是看上我了？”
顧念沒有理會，原因很簡單，她知道魏亮是故意引她說話，好讓她破綻，或者利用她的同情心，說不定還能放了他。然而魏亮到底是小瞧了顧念，她雖心有愧疚，卻不代表她就是一個善良的人。
她這個人，只是不喜欠別人什麽罷了。還了以後，便兩不相幹。
魏亮的眸子凝了一下，在顧念跨出門之際，他大聲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為何會跟著張無量嗎？”
顧念頓了一下，對於八卦，她從來都沒有好奇心。但她依舊停了下來，只是因為前世她的爺爺去世之時對她說過，‘人之將死，會想要找人傾述一生。若死之前無人傾述分享，那真是太悲慘了。’
便只是這句話，她停了下來。至少顧念相信，魏亮這些將死之話，他不會和淩霜他們說。他唯一能傾述的人，便只有她。
顧念將邁出去的步伐收了回來，搬來了邊上破舊的小板凳，在距離魏亮三步遠的地方端正的坐下，面無表情的道：“你說。”
魏亮嗤鼻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自嘲還是在笑顧念的去而覆返。
不管怎麽說，他此刻很想和顧念說話。他如今這模樣就算是綁架顧念也做不到，如何能逃？指望顧念能心軟放了他？從顧念進門到現在的表現，魏亮就知道這條路絕對行不通。
但當顧念邁步要走的時候，他的心不由得緊了一下。說不上來是留戀，也說不上來是害怕。更多的是一種遺憾吧。
只是魏亮想了半天，開口開了三次，最終說出來的是，“似乎也沒什麽好說的，無非只是在一個雪夜快被凍死的時候，是他救了我吧。於是我便將這條命給了他，做他的狗，做他的刀。”
短短那麽一句話，講訴了他的一生。
其實他很想講得生動一點，感人一點。至少說不定眼前的女子會為了他感概一番，說不定她會給旁人講訴多帶點情緒，說不定她會理解他的這一份忠誠。
然而堪堪到了嘴邊，他卻無法開口。無法將他這一生說得讓人同情，因為本就罪有應得自食其果，何來同情一說。
“你可後悔？”顧念突然問道。
魏亮凝固了一下，隨後仰著頭，閉目，回憶了一番後提起嘴角笑道：“不。”
“這便夠了。人這一生，又有幾次能做到不後悔呢？”但隨即她又道：“只是你做了錯的事情，錯了便是錯了。饒是你認為是對的，但草菅人命，便是錯。”
“可我若沒記錯的話，你還說過我這人不錯的。”
“對事不對人。”
“好一個對事不對人。”
顧念在心頭嘆息了一聲，若魏亮是隊友而非對手，那她相信他們一定會很合得來。他們都是那種認定了就會摒除一切雜念義無反顧之人。只可惜了這個人，遇人不淑，加之被三觀有些扭曲，註定他們只能成為對手。
見時間也差不多，顧念起身，彎腰提起籃子，道：“我先走了。”
“我再問最後一件事。”
“你說。”
魏亮一挑眉，用幾近暧昧的眼神說道：“你來這裏看我，他們可知道？”
顧念沒有過多的情緒表現在臉上，心頭也是毫無波瀾。“他們不知道。”說完，她便邁步離去。
跨出門口的時候，顧念聽到裏面魏亮說了一句。“今日多謝你的一飯之恩，若有機會，定當相報。”
顧念沒回頭，腳步都不成停留。因為她知道，他逃不出去，淩風和淩霜也絕對不會讓他活著。
……
玲瓏從一開始便利用侍女的職務之便跟著顧念，好在此時的淩雲府也沒什麽人在，有的也是那些傷員，這時候都聚集在偏院。也沒人發現玲瓏的異常。
遠遠見著顧念從廢墟中走出來，裙擺之下還帶著血跡，玲瓏不免多了個心思，躲了起來。待顧念離去以後，她這才貓著身子往裏走去。
緋紅仿佛憑空出現一般站在了房梁下的陰影下，冷眼看著玲瓏的背影，又看向顧念消失的方向，嘴角提起一個玩味的笑容。
原本作為一個合格的保鏢，緋紅此刻應當是要跟在玲瓏身後查清楚她到底要做什麽才對。但當她剛邁出一腳的時候便見另外一個角落出來一個人，也跟著玲瓏。
看那模樣，應當是淩雲府的哨兵。
果然，在淩雲軍就是淩雲軍。看來這件事情不需要她來插手了。
這般想著，緋紅還是決定跟上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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