蓿樓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尋到菁蕪的。

她找不到“阿宛”這個仙婢，便知她在騙她。心下更為憤怒，只想一劍殺了她。竟敢打暮遲的主意，還敢騙她！

不過她找不到君綰，卻找得到箏朗。

當時她只略微掃了一眼箏朗，印象不深。不過卻是知道他是廣目星君的愛徒，因此很容易便找到了他。

照著一個女人的直覺，她知道箏朗是喜歡那個“阿宛”的。所以她只能拐彎抹角地打聽君綰的下落，卻不會流露出一點想殺了她的想法。

只說那日與阿宛一見，甚為喜歡，想與她交個朋友，引作知己。

箏朗是信了她的。然而卻不料箏朗竟不知阿宛的去處，蓿樓一氣，差點漏了餡。不過見箏朗不似騙她的模樣，便耐下心來，細細詢問阿宛有無其他的朋友，會知道她的去處。

箏朗見她如此細問，只道是蓿樓真的想與君綰交個朋友，再者他也想知道君綰的去處，卻奈何菁蕪向著君綰，不肯告訴他。他便把菁蕪的處所告訴了蓿樓，想著由蓿樓出面，或許能知道君綰在哪。

是以蓿樓到得緣情閣時，正是菁蕪忙碌的時間。

她便在緣情閣坐了一會兒，黃昏十分才見到菁蕪。

菁蕪收集完了人間某處的人的資料，剛入得緣情閣，便見到了端坐在桌旁的蓿樓，當下便怔了一怔。

她是認得蓿樓的。因而雖然怔了一怔，倒也即刻反應了過來，便向前與她行禮。

誰知還沒拜下，蓿樓已經上前一步，堪堪接住了她下拜的身子。

菁蕪詫異地看著她。

蓿樓笑盈盈地把她扶起來，再接過她手上的資料，遞給月老，一面說：

“菁蕪妹妹，借一步說話。”

菁蕪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避開她的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蓿樓便領著她出去了。

菁蕪遞給月老一個安心的眼神，便跟在了她後面。

兩人到得僻靜處，菁蕪直接道：

“不知公主大駕光臨，有何要事？”

蓿樓卻不答她，只道：

“只來與你說說話罷。天界甚廣，眾姐妹相隔甚遠，平日裏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我只好自己來尋了。”

菁蕪面色不改，只說：

“那公主豈不太費力氣。公主的虛蕪谷與應是與百花園相近，到這緣情閣來，到是太過遙遠了些。”

蓿樓笑著的臉僵了一僵，心道，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賤人的朋友果然也是賤人，半分做人的姿態也不會。嘴裏卻道：

“妹妹這是說的什麽話，既要談心，便要找對的人。百花園雖離得近，卻到底不是我想談心之人。只是之前在瑤池盛會上見了妹妹一面，覺得甚是投緣，才來這裏想與妹妹說說話罷了。”

菁蕪聽她好好一句話非得分成三句說，心下有些不耐。直道蓿樓公主果然頗有心計，便也不同她啰嗦，直接道：

“既如此，到是小仙的榮幸了。那公主便說罷，小仙自會洗耳恭聽。”

蓿樓聽她那樣直白，到不好說了。噎了一噎，才尋了個口子，道：

“妹妹既如此坦率，那我也就直說了。”頓了一頓，道：“你可知是誰讓我來找你的？”

菁蕪略略一想，道：“箏朗。”

不是疑問。

蓿樓笑道，“妹妹到是聰慧得緊。”

菁蕪眸光閃了閃，是箏朗說的，為什麽？

蓿樓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裏，心下略一思忖，便試探著道：

“你喜歡他？”

菁蕪沒有說話。

蓿樓到是笑了。這與她而言，再好不過。

於是她假意笑了兩聲，道：

“妹妹也不必不好意思，喜歡一個人罷了。何況，箏朗他心裏也是有你的罷。”

菁蕪覺著有些累，便尋了根柱子靠著。微微笑了笑，道：

“公主這倒錯了，箏朗他心裏，是有的別人。”

蓿樓故作訝異道：

“怎會？明明我問起他，有無甚好的女子能同我說說話時，他第一個便說了你的名字。想來你說的這個別人，到只是你自己自尋煩惱罷了。”

菁蕪看了看她，心下轉了轉，也不說話，只苦笑一聲。

蓿樓本想等菁蕪自己說出阿宛的名字，卻奈何菁蕪只看著前方苦笑，也不說話。便有些拿不準她的想法，只好自己道：

“妹妹不必煩惱，我既來與你談心，你當不必把我當做外人，有什麽事只管同我說便是。”

菁蕪只看了她一眼，覆又看向遠方，微微地嘆了口氣。

蓿樓略有些沈不住氣，道：

“妹妹不必嘆氣，你只同我說，你所說的‘別人’，是不是‘阿宛’。”

菁蕪聽得她喚得君綰為“阿宛”，到真是吃了一驚。心下電念急轉，便更為警惕。

蓿樓將她的變化看個一清二楚，當下便知有戲，便道：

“妹妹勿需如此訝異，你當知你容顏絕世，才情過人，是阿宛她萬萬不能比的。因而箏朗他，必然是喜歡你的。”

菁蕪眸光沈了沈，道：

“別胡說，綰綰她是我的好姐妹，是我比不得她。”

蓿樓笑了笑，道：

“妹妹既然不信，倒不如與我一同打個賭，看看箏朗到底是喜歡你，還是喜歡她。”

菁蕪微微挑了挑眉，道：

“怎麽個賭法？”

蓿樓勾起一抹笑，湊近了菁蕪，道：

“我在西荒太武山有幾個屬下，明日我便讓他們在那山裏布個陣法，到時，你只需將阿宛她引入陣法之中，然後立即出來，回到緣情閣中，稱受了重傷。我麽，自會去通知箏朗。到時，你只需知箏朗他是來瞧你，還是去救阿宛，便可知他是喜歡的誰。”

菁蕪皺了皺眉頭，道：

“這樣不好罷，讓綰綰獨自就在那危險之地，我自己回來，不免太過無情。”

蓿樓見她這樣說，便知她已動搖，於是上前拉了菁蕪的手，道：

“妹妹果然重情重義，不過妹妹放心，那陣法只會困住她一段時間，必然不會傷了她的。”頓了一頓，蓿樓欺近菁蕪，在她耳邊低聲道：

“不過…妹妹難道不覺得，阿宛她若不見了，你的箏朗，不就是你一個人的了。”

菁蕪心下一驚，不由地便握緊了蓿樓的手。

蓿樓見她如此模樣，滿意地笑了。假意地拍拍她的手，道：

“姐姐的確是把你當親妹妹才同你說的這番話，接下來要怎麽做，可就看你妹妹的了。”說罷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道：

“天色已晚，我便走了，妹妹好生想想罷。”

菁蕪只在原地看著蓿樓越走越遠。腦子裏都是蓿樓剛才在她耳邊的話——

如若綰綰不見了…

綰綰…不見了…

…箏朗他…是她一個人的…

如若…綰綰不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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