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一眾人出了城, 迎頭遇上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

花醉沒見過雪，興奮得不行。宋澈卻是驚奇道：“這還不到冬日，怎麽憑空開始落雪了？”

清秋子伸出手掌，接了一片瞧了瞧：“如今神魔大戰，節氣紊亂, 倒也正常。”

吳桐撇了撇嘴：“鐘山帝君懂得真多！”

宋澈白了他一眼：“你再生事，就去找你家主人去, 別在這兒招人煩。”

吳桐道：“哼，你以為我樂意啊！”移開目光看了眼綠枝：“你有時間還是多照顧照顧這位吧！”

宋澈看了眼綠枝, 果然面色發白, 虛弱之態盡顯。

“綠枝, 你怎樣？”宋澈忙走近她：“我不是說了，不讓你再用靈力了嗎？”

綠枝勉強笑了笑：“並沒有用。”

宋澈看向吳桐：“你知道緣故？”

吳桐道：“自然知道, 你求我啊, 求我我就告訴你。”

宋澈冷冷瞥了他一眼：“愛說不說。”

吳桐道：“別啊，我告訴你好了吧！”說著, 也走近綠枝，探了探她的靈氣：“她這是心脈受損, 靈力殆盡, 再不救治, 恐怕……”

宋澈大驚：“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可到哪裏去救治？”

吳桐揣著手不理她。

宋澈道：“你說不說？”

吳桐道：“我知道也不說，你的帝君不是什麽都懂嗎，你去問他好了。”

綠枝道：“無礙的, 我還能堅持。”

宋澈道：“不行，太危險了。更何況，我們還不知道前面到底怎麽樣呢。”說著去看清秋子：“你可有什麽辦法？”

清秋子尷尬地搖搖頭：“不是鳳族一脈，恐怕……”

宋澈明白這後面的潛臺詞，長劍出鞘，橫在了吳桐頸間。

吳桐冷哼了一聲：“就會欺負我們鳳族，你以為人人都像我們少君那麽好欺負！”說著，轉向清秋子：“鐘山帝君，你不是也想幫忙嗎？這樣，你們鐘山有兩件法寶，你給我一件，我就替你救治她。”

清秋子看了一眼宋澈：“實不相瞞，鐘山的確有兩件祖傳法器。只不過，其中一件已經被毀，另外一件，尚在鐘山。”

吳桐冷笑道：“不想拿就直說，何必編出這麽多理由來！”

宋澈冷聲制止：“吳桐，你夠了！”

吳桐看她決意要護著清秋子，想起了鳳千塵的囑咐，便道：“好了，你們都是好人，就我一個是頂壞的，好了吧？現在呢，就讓我這個頂壞的來給你們想辦法吧！”

“有什麽辦法？”宋澈雖然知道他一向奇招百出，卻不相信他能想出什麽辦法來。

吳桐道：“等你們想出辦法，這個神女早就魂飛魄散了。”想了想又道：“上次用的我們少君的血，那第二次必定要比上次的更純才好。你們不必看我，就是把我殺了，那血也救不活她。”

宋澈眼看著綠枝快要倒下去，一時口不擇言道：“要你何用？”

吳桐道：“你這話就奇了，要我何用？你何時要我了？”

宋澈沈默不語。

吳桐也不說話，然而面上分明寫著幾個大字：“我不高興。”

宋澈想了想，道：“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能做到的，都會答應你。”

綠枝抓住她的手：“不必了，阿澈……”

宋澈道：“你別管，聽我的。”

吳桐仿佛有點吃驚，移開目光道：“少君早就想過這件事，囑咐我帶你們去靈谷。”

“靈谷？”宋澈驚詫道：“那是什麽地方？”

“什麽地方？那是鳳族最初的棲息地，後來經歷了一場噩夢，鳳族北遷棲梧山。只有少數人，還留在這裏。”

“噩夢？”花醉好奇道：“什麽噩夢？”

“小孩子，那麽多話幹什麽？”吳桐橫了她一眼：“跟著我走就是了。”

宋澈看了眼綠枝，向著前面的吳桐問道：“還有多遠？”

“爬過前面這座山，就到了。”吳桐頭也不回地答道。

“我們不能借助雲或者劍？”宋澈怕綠枝堅持不住。

“要是不怕招來魔軍，你們隨便。”說著回頭道：“看看你們，老的老，殘的殘，還有一個沒什麽道行的小花蛇……”

宋澈打斷他的話：“你夠了！”

眾人開始吭吭哧哧地爬山，清秋子怕宋澈太累，主動提出由他背著綠枝。

吳桐涼涼地說道：“早該如此了。”

宋澈恨死了他，然而此刻不得不借助於他。只得歉意地看向清秋子：“辛苦你了……”

清秋子笑道：“無礙，你也別放在心上。只要能治好綠枝姑娘，別的事都無妨的。”

靈谷氣候偏暖，綠樹成蔭，繁花盛開，端然是春日盛景。

離落疏疏，一個花白胡子的老大爺站在籬笆墻邊，看到他們進來，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小桐，你帶客人了啊？”

吳桐緊走幾步道：“祖爺爺，是少君的朋友。”

這位祖爺爺一聽是鳳千塵的朋友，笑容更深了：“快，快進來，你們倒是知道我老頭子怕孤單啊！”說著又點了點吳桐：“你也是，怎麽這麽久不來看我！還有千塵那個臭小子，看下次來我不打他屁股！”

清秋子走上前道：“鐘山清秋子見過神君！”

“叫什麽神君，我單名一個寒字，你們直接稱呼名字就好了。”

宋澈忙道：“晚輩不敢！”

鳳寒這才註意到宋澈他們：“你們，你們是浮休來的？”說道後來，聲音竟然不自覺地顫抖了。

宋澈道：“回神君，正是。我這位姐姐，她被斬雪劍誤傷，心脈受損，特意來求神君幫忙救助。”

鳳寒好半天才平覆情緒道：“好說，好說……”

宋澈看了看吳桐，吳桐傲嬌地扭過頭去，不理她。

宋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鳳寒對綠枝招了招手：“丫頭過來。”綠枝看了眼宋澈，宋澈沖她點點頭，綠枝便走了過去。

“唉，你這丫頭，可要愛惜好身子。這個傷，可不是一兩次血就可以愈合的。”鳳寒檢查了一番，嘆口氣說道。

“那，以神君的意思……”宋澈心裏捏了把汗。

“你們要是不急，留在這裏住段日子，慢慢能養好。我這裏恰好有片藥園，再加上我們鳳族的心頭血……”

綠枝忙道：“神君不可！心頭血何其珍貴，綠枝，綠枝……”

鳳寒搖搖頭：“什麽珍貴？活著最珍貴！我一個老頭子，也活夠了，臨死能救個人，也知足了。再說，誰能說用點心頭血就會死呢！”

一群人暫時住了下來。

是夜，宋澈照舊裹了件長袍出來看月亮。

山谷的月亮格外的大而亮，近得仿佛觸手可及。走近藥園，清香撲鼻，宋澈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是誰？”藥園裏有人問道。

宋澈趁著月色，看清是鳳寒：“神君，是我，宋澈。”

“是你啊，怎麽還沒睡，可是不習慣？”鳳寒笑著問道。

宋澈忙解釋道：“神君誤會了，正是喜歡這裏的清靜，覺得難得，這才踏月夜游。”

“你倒是有雅興。”鳳寒沈默了一會問道：“洛箋，她還好嗎？”

宋澈覺得心裏面一震，仿佛能想到接下來的事情。

“神君同上神是舊識？”宋澈問道。

“是啊，很舊的舊識。”鳳寒似乎格外感慨。

“那神君不知道，上神她墮仙了嗎？”宋澈小心翼翼地問道。

“什麽？她墮仙了？怎麽可能？”鳳寒仿佛一瞬間失魂落魄：“怎麽可能？”

宋澈等他情緒平覆好，才接著說道：“已經兩千多年了，我們一直在找，一直沒有找到。神君，您從來沒有聽說過嗎？”

“自從決定固守這裏，除了千塵和小桐偶爾來這裏，剩下的都是一些身邊的老人。不出谷，又哪裏知道外面的消息。千塵知道我同浮休的糾葛，也是不願意這些消息擾亂我。”

宋澈敏感地發現了問題，糾葛？好像當初綠枝被誤傷的時候，綠夫人也說過，因為同鳳族的糾葛，洛箋上神不允許族人去求鳳族幫忙。

“神君，您到底同浮休有什麽糾葛？”

“也罷，都是要隕滅的人了，再不說，就只能跟著魂飛魄散了。”鳳寒嘆了口氣：“我這一生，從遇到洛箋開始改變。”

宋澈傾耳聆聽的樣子。

鳳寒道：“我們到藥園裏去吧，那裏有個石桌，還有老仆送上來的涼茶和點心。”

宋澈拈了塊點心，不讓自己顯得太八卦。

“從哪裏說起呢？”鳳寒看了一眼飄落的雪花道：“那是很多年以前了，三界都被雪花冰封住，接著，神魔大戰就開始了。”說到這裏，向宋澈問道：“這次大戰還有多久？”

宋澈回他：“外面正在進行。”

鳳寒點點頭：“是了，怪不得見不著千塵那孩子，每每大戰，他都是忙得不行。”

宋澈沒心情管鳳千塵，繼續問道：“大戰開始，然後呢？”

鳳寒卻不接她的話，向她問道：“我突然想起來，小桐說，千塵很喜歡一個姑娘。我一直說，讓他領過來給我瞧瞧，小桐偷偷說，兩個人鬧僵了。你見過那個姑娘嗎，她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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