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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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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房間裏空的。趙父趙母也不知道小生去了哪裏。

丫頭便自己匆匆吃了些早飯, 往小書家去了。昨夜一覺,再加上早上醒來發現眼角的創口貼,過南整個人今兒的精氣神都好了很多。

可懸著的那顆心終究是放不下。

巴元以前就形容過自己這閨女兒。她要麽不交朋友, 但只要是她自己認定的朋友,那就是一生一世的交情。

現下四月份。從海港大街到北條街這條繞南城一周的公路已經開始維護。

多半是因為馬上六月,南城的夏天就要來了,旅游季也要來了。所以過南的爹媽這時候才雙雙出差, 也是這個原因。夏季一到,過臻和巴元手上的MOOD旅游公司就會變得非常的忙。

過南坐在公交車的最後一排、靠海的一面, 開了窗。

四月的風撲在臉上, 涼勁兒裏帶著暖意。她想, 今兒是個好天, 正好可以帶著小書出來散散心。陪她聊聊天。

只是,讓過丫頭吃驚的是, 等她到了蔡家的時候,小書穿著夏天的T字背心、已經精神抖擻地在客廳的跑步機上鍛煉了。

滿頭大汗。

看見過南進門, 她捏著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角, 咧著牙笑:“呦~鍋巴, 早啊~”

……

這特麽!

剛才在車上想了一路要怎麽安撫她的話一句沒用上,結果過南脫口而出一句:“哦呦~你/胸/大了一個SIZE啊!”

講真。

T字背心裹在身上一緊。肩下兩抹勒出來圓圓潤潤的。

小書按停了跑步機。崴崴脖子,朝她走過來:“死丫頭,你往哪看呢?”

她笑不說話。在看到小書的那一刻起,心裏深埋的擔心就一掃而空了。

事後想想,本來也是。她可是小書哎!那個高傲自立的小書哎!

誰想渾身是汗的人突然一把抱住過南。

……

“小、小書,你咋了?”被抱的人有些手足無措。她們兩平常的相處模式都是互損、更加隨意一些,陡然這麽親密,還真有些不適應。

抱著她的人在她耳邊笑了起來,聲音小小的,後放開:“謝謝你,鍋巴!”

……

丫頭渾身一酥:“搞、搞什麽鬼啊?今兒是怎麽了?你肉麻兮兮的。”

蔡小書笑,也不說話。轉身把跑步機上的手機拿過來翻了條短信,抵到過南的面前。

號碼是小生的,她一眼就辨了出來。後擡頭看看小書,揚眉,什麽意思?

蔡小書還是不說話,把手機塞到她的手裏。意思讓她自己看。

“我黑了你們出版社的內網……”第一句就讓過南傻眼了,趙生黑了小書編輯社的內網????

捏毛巾擦汗的某人在一旁觀望她的表情,沒錯,和早上六點她收到短信、看到第一句話時候的表情一模一樣。

“……找到了你半年前和出版社簽的版權登記委托書……”過南念出了聲,卻沒讀懂,扭頭問小書,“什麽意思?”

“這是半年前我和出版社簽署條約中的一項,將自己所有作品的版權維護登記委托給了出版社。

當時手上這部科幻小說雖然還沒有動筆開始寫,但是整個小說的大綱思路已經成形,所以在簽約條款裏也附上了這部小說的版權委托。連帶的小說的大綱也作為附屬文件蓋了章,具有法律效益的……

趙生真是太聰明了,這本確實沒有做過版權登記。我知道這一點,所以在教室的時候才會那麽絕望。

但是他想到了,即使沒有版權登記,但是有版權登記的委托書啊!因為我和出版社是簽約的,我所有的作品和出版社之間都是有法律條約的,具有法律效益的。用這個版權委托書就可以證明我的小說大綱至少半年前就存在了。所以……”

“所以肯定是鄭清薇抄的你的啦!!!”過南高興,一手摟住小書的肩,“我就說麽,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小書這麽有才華,可以寫出這麽棒的小說。”

“唉唉唉~行了行了啊~”蔡小書聳肩推開她。

另一方面,真不得不佩服趙生,平常孤僻冷寂的樣子,沒想到腦子轉的這麽快。

……

只是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麽要黑了出版社的內網?開口問她,然後由她直接向出版社要不就行了麽?

難不成是怕麻煩,覺得黑了更快?

……

嗯!

好像也只有這個理由了。

這邊過南剛興奮過了頭,突然才反應過來:“啊!那我豈不是太沖動了,做事都沒有腦子……如果我那時候不鬧,冷靜下來仔細分析一下的話。說不定……”

說不定也不會惹惱楚河說那麽一番混賬話了。

蔡小書吸了吸鼻子搖頭,認真地看著過南:“哪怕有一萬個頭腦聰明躲在背後替我運籌帷幄的朋友,我也只要你這麽一個可以完全不顧形象擋在我前面的摯友。”

她是真的這麽覺得,過南把她護在身後的樣子,讓她覺得,這輩子哪怕就這麽一個冒冒失失、沖動大條的朋友,什麽都值了。

“還有重點,你倒是把短信念完啊!”蔡小書突然這麽煽情自己也受不了,趕緊岔開話題,指著手機。

“哦!”過南接著往下翻看。

“……已經幫你聯系好律師事務所。明天你空可以來和律師面談。

提前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就是為了讓你放寬心。

鍋巴早上一醒應該就會去找你。

如果你不開心,她也不會開心。”

……

過南呆站在原地許久沒動!

小書擡手在她眼前晃晃:“怎麽樣?沒想到吧。怎麽說我和趙生認識也快兩年了,可這兩年我們說過的話加起來,都沒有這條短信上的字多。”

旁邊丫頭莫名其妙的淚目轉了過來:“小生什麽意思?他不會以為我喜歡你吧!”

……

蔡小書白眼恨不得翻上天。

那種身在福中不知福才是真虐狗好不好!

周一文化報記者的采訪定得是上午十點鐘。為此整個學校的課間操都停了。在高一高二高三三棟教學樓的中間空地上擺了攝影機,架了白幕。被圍欄圈住。外面央央擠了一群的人。大多是老師、校領導和報社記者。還有一些和鄭清薇相熟、準備接受采訪的人。

就像薛城之前說得,創意作文大賽的含金量非常高,這次比賽獲獎對整個學校而言的意義也非常的重。

楚河也在,采訪還沒有開始的時候,他就側身站在鄭清薇的旁邊,兩人也不說話。

過南陪著蔡小書站在人群的外圍。

她擡眼挑了挑人群裏面:“恨他麽?”

“現在麽?”蔡小書搖搖頭,“鍋巴,你可能沒有那種體會。這兩天我跟做了個夢似得。兩天內我發現我愛上了一個人,也是兩天內我恨他恨得入骨。可就在這麽快速的情感轉換中,我發現到那不是愛、也不是恨。他只是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影響到我的情緒了。換句話說,他對現在的我而言已經和一般人沒什麽兩樣了。”

過南扭頭過去看小書的眼神。不假。

她眉眼中的傲氣……又回到了那個靈魂高貴的蔡小書。那個在精神世界至高的女皇。

而課間休息的學生也都圍在了三棟樓的走廊裏,一樓到六樓,一眼望過去黑壓壓的。

采訪開始的時候,楚河護著鄭清薇從人群中走進圍欄裏,坐在攝像機的前面。

記者坐在她的對面,開始問她問題:“你寫這篇小說的靈感來源與哪裏?”

“如果硬要說的話,夢中吧。曾經做過這樣一個時空旅游的夢。醒來後再也沒忘掉,所以幹脆就寫成小說記錄了下來。”

“扯!”過南轉過來沖小書做口型,兩人相視笑笑。

“文中涉及了很多和量子物理學知識相關的內容,你才念高二,接觸那樣的內容知識不覺得深奧麽?”

“不會啊!我覺得很有趣啊!你們大人可不要小瞧我們高中生哦!”

周圍都笑!

記者又問了很多更她生活相關的話題,包括她為什麽轉學來南城啊?和媽媽的關系怎麽樣啊之類的?鄭清薇都禮貌回答。

就在采訪快要差不多的時候,蔡小書拿起手機給那邊發了條短信:開始吧!

而後,就看見一席黑衣西裝,拎著規矩辦公包的兩個男子禮貌撥開人群,走到圍欄裏。

記者被嚇了一跳:“抱歉,我們正在錄影呢,你們……”

那邊兩名男子也不接他的話,為首的一位從上衣胸前的兜裏掏出一張淡色黑字的名片,遞到記者的手中,回身也很禮貌的給各位校領導分發了一張:“打擾了,我們是南城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我這次來是代表我的委托人,正式向鄭清薇小姐遞交律師函的。”

說完,為首的律師轉身朝著坐在凳子上的人點了點頭,保持微笑:“您好,鄭小姐。我的委托人指證你創意作文大中獲獎,後在期刊上發表獲利的小說,涉嫌抄襲我委托人的小說。我將作為委托人的代表正式向您提起訴訟。”

說完,他把律師函遞了過去。

攝影機還在錄。

鄭清微身子一抖!心裏比誰有明清。她猜大概蔡小書是找到了致命性的什麽證據。才敢在這樣的場合公開。

她緩緩站起身。避開攝影機的鏡頭。

一圈的學校領導也都蒙圈了。

什麽?

獲獎作品抄襲?

記者們紛紛拿起相機沖到律師的面前:“請問,你的委托人是哪位?”

要知道他們采訪過不少的天才少女,但是天才少女抄襲較之似乎更有炒作的話題性。

“請問請問,你們是否有確鑿的證據。”

律師很從容得應對這樣的場景:“我的委托人也是一中的學生,但是身份暫時還不會向外界透露。至於證據……大家可以靜候南城地方法院開庭審判的結果。”

而這邊也有一大群人攔住了匆匆要離開現場的鄭清薇:“你真的抄襲麽?”

“能給我們一個解釋麽?”

楚河擋在鄭清薇的面前,把那些記者都喝退。

這時,圍在三棟樓上的學生們也終於察覺到了什麽,紛紛湧了下來,一時間這片空地上人滿為患。

人聲,踩踏聲。鼎沸的。

“啊,她是抄襲的啊?什麽嘛!那平時還一副高高在上端著的樣子,以為什麽天才少女美女作家呢!”

“就是就是,原來也就是賤/人一個!”

“哎,你們知道麽?聽說她和楚河睡/過了?”

“真的假的?”

……

旁觀者永遠不需要證據,也沒有惡意,純粹想看戲。

甚至有人因為恨不過抄襲狗,故意湊過來擠她搡她踩她。

當初有多輝煌,如今就有多狼狽。

可真正的報應,從現在才開始接踵而至。

這件事情已經完全對外公開。報社一定會大肆渲染消費。

一經法院判定抄襲。

不說一輩子,但往後的至少數年裏,她將背負著自己犯下的錯,背著抄襲的頭銜走下去。

由她所盜來的那些虛妄,正,或者將要十倍數十倍的加註在她自己的身上。

正應了佛語裏那句最痛快的話,報應不爽吧。

鄭清薇臉上是慌的,可心裏是冷的。仿佛周圍發生的這一切與她沒有半點關系。她像是被踩習慣了一般。臉上偽裝著被踩踏的樣子。

若幹年後,當眾人閑聊再回首這段往事的時候,竟每個人都清晰的記得鄭清薇的那張臉。並不是因為漂亮,而是那張臉像裹在石頭上的一張會哭會笑的人皮。

她活的更像是一個載滿程序的情緒處理器,總是優先自己想要的,然後在腦袋裏密謀去得到它。

她沒有感情,就像當初抄襲小書的時候她不會覺得愧疚,如今被揭露被喊打過街她也不會覺得憤怒或痛。

她認為這是活該。

若是找到證據,活該的是她。那如若沒有找到證據,那活該的就是蔡小書。

空地上的暴亂一直沒有消退。尤其是鄭清薇,被記者、和好事的學生團團圍住,堵在了高二那棟樓口的槐樹下。

楚河一手把鄭清薇往自己身後攬,一手厲聲警告那些靠近的人離遠一點。

蔡小書抱胸站在寬廣的地方,淡然地盯著楚河的表情。只是突然想到,那就是他的愛情。

如同飛蛾撲火一般。

現在的蔡小書完全可以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評價:挺可憐的。也挺可悲的。

這兩個詞語不僅是說鄭清薇,也是說楚河。

而旁邊的過南望著遠處拼死護住鄭清薇的楚河,眉眼底流露出一絲不安。

“那小子犯渾還沒醒!”聲音從後面傳來。

過南扭頭過去。

是衛晨,兩手插/兜緩緩走了過來。

“你躲哪看戲了?”她回頭過來。

衛晨笑:“躲得遠遠的。本不想出來的。”

過南知道他想說什麽。怕楚河那性子......出事。四個人一起長大的,這點兒心思還是通的。

方才還塞在樓裏走廊上的學生全都沖了下來看戲。

走廊空了。

高二三樓上有一盆手掌能握住的仙人掌。原本是被人遺忘在教室的角落裏的,今天偏偏被值日的同學搬到了走廊上。

那個搶著去樓下看戲的同學,飛一般撲下去的時候,寬松的袖口掛在了仙人掌的刺上。帶動盆身。

只見那盆手掌大小的仙人掌在走廊沿兒上晃蕩、晃蕩。終究砸了下去。

槐樹下那渾身帶刺的戾氣少年、毫不猶豫一把推開了鄭清薇。

他毫不猶豫。

重力加持的花盆砸在了他的側腦,根根刺兒喇了半張臉、血肉模糊。

……

世界都安靜了。

只剩少年倒下的聲音,和周圍人見血才肯罷休的後退聲音。

“楚河!”

“楚河。”

“楚河。”

過南、衛晨、趙生三個人幾乎同時從不同的地方朝栽倒的少年跑了過去。聲嘶力竭地叫著他的名字。

他混也好,惡也罷。那是和他們從小鉆一條被子,穿一條褲子的人啊!

衛晨一把將人懟到自己背上,趙生忙著叫救護車車,把擁擠的人群吼開。過南仰頭和躺在衛晨肩上的人說話,帶著哭腔:“楚河,楚大爺,你不許有事聽到沒。你特麽還欠我一拳頭呢!”

鄭清薇從地上爬了起來去夠楚河的垂下來的手。

還沒等過南發作。

那一向儒雅成熟的衛晨突然反手一巴掌把鄭清薇打得失了重心、眼前一黑又爛泥一般跌坐地上。

“滾。”

他吼紅了臉。

那是衛晨第一次動手打人,還是個女人:“滾,滾得越遠越好,離我所有的朋友的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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