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說道：“那咱們坐下喝幾杯酒，吃點飯。今天是有點累。”

蘇三娘給他倒了一杯酒，也給自己和黃大嬸倒了酒，兩人拿著筷子跟卓然慢慢品著。

卓然隨口問蘇三娘道：“跟蘇秀雲認識多久了？”

“不到一年，有一次，有個客人把我們倆都叫去了他們家辦堂會。我們倆琵琶都還彈的不錯，便叫去熱鬧的，那一次就相互認識了。後來談得投機，就認了姐妹，沒想到她竟然被人給害了。兇手能抓到嗎？”

卓然說道：“正在調查，對了，她以前老家是哪的？老家還有些什麽人？”

“老家沒人了，她說她爹娘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先後去世了，她是親戚家帶大的。後來跟一個老女人學彈琵琶，學會之後便到黃龍縣來討生活，孤身一人在這兒。”

“她年紀也不小了，就沒想過從良或者找個什麽人家嗎？”

“想了，曾經有兩個做買賣的想替她贖身，收她做小妾，她也答應了。但是卻一直遲遲沒有動靜，好像有一個跑買賣的說了那話之後就沒再來找她了，聽說那男人的娘子很厲害。興許回去跟他娘子說了之後，他娘子非但不同意，還來找蘇秀雲吧，蘇秀雲說起這件事都還是搖頭呢。”

卓然說道：“這兩個做買賣的是什麽人？”

“一個是殺豬賣肉的，有一個是賣藥材的。特別是賣豬肉的那老婆，他的娘子特別兇悍，有一次跟蘇秀雲正在屋裏親熱，不曾想他娘子帶著人沖進來。把蘇秀雲暴打了一頓，打得鼻青臉腫的，好些日子都沒法接客呢。我還說到衙門去告，蘇秀雲卻說算了，這種事惹不起躲得起，以後再不跟他相見就是。”

卓然不由心頭一動，說道：“殺豬的？他住在哪？”

“就在城裏面，我上次跟她一起上街買東西，路過那攤位，她指給我看。但是那掌櫃的自己是不親自出來賣肉的，所以攤位上沒有他，她只說那個攤子就是那殺豬掌櫃的攤位。對了，那掌櫃的也姓蘇。”

卓然點了點頭，說道：“明天早上你帶我去認一下那攤位。”

“行啊，沒問題。”

“那另外一個做買賣的，在哪呢？”

“那個人不在黃龍縣，是到黃龍縣來賣藥材的，賣完之後就回去了，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不過他每次來到黃龍縣，必然來找蘇秀雲，而且每次都會說要替她贖身，因為他太喜歡她了。可是蘇秀雲說，他就是嘴皮子上這麽說說，無非是想讓蘇秀雲高興，興許就少要他一點錢。”

“實際上蘇秀雲早就看穿了，錢沒少要他的。不過他也不在意，還是每次到黃龍縣來找他，有時一兩個月就來一次，最近兩三個月都還沒來，估計可能這些日子就會來吧。他要來了，蘇秀雲都會跟我說，因為這是他的老顧客，只要是有這種掏得起錢的掌櫃的找了過夜，她都要在我面前炫耀的。”

卓然暗自點頭，心想這個人應該跟蘇秀雲之間沒有感情糾葛，不會義憤殺人。吃完飯便各自回房休息了，第二天一早天空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不過由於昨晚上雨停了之後，城鎮裏的積水已經退的差不多了，除了一些低窪地帶還有積水之外，都不用淌著水走來走去的了。

卓然吃了早飯，蘇三娘已經吃過了，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天井等著他。他也拿了一把傘走下去，他依舊穿著一身捕快服裝。挎著腰刀對蘇三娘說道：“你跟著我這個捕快出去會不會別扭？”

“別扭什麽？”

“會不會覺得好像我押著犯人一樣？心裏不舒坦呀！”

蘇三娘撲哧一聲笑了，紅著臉說道：“跟你在一起，怎麽都舒坦！”

卓然卻不知該如何接下去說了。

兩人撐著雨傘出門，到了街上，街上的水還有一些水潭。沿著街道兩邊的石板路已經沒有問題，可以走了。但是得時刻小心，不然快速來往的車馬壓過水坑濺起來的水，弄不好就會濺一身的。

兩人沿著濕漉漉的青石板街道往前走。因為油紙傘比較大，兩人的傘還不時撞在了一起。

每次撞在一起兩人都會相視一笑。

正走著，雨開始大了，打在油紙傘上劈劈啪啪的，水地上的水灘裏也濺起一朵朵的水花。這時曹捕頭來了，用手擋著頭頂跑過來，喘著氣，一直沖到卓然面前，手搭涼棚擋在眼前，跟孫悟空似的。說道：“楊捕頭，我聽武捕頭說你找我。”

卓然趕緊把傘伸了過去替他擋著雨，說道：“也不是那麽急，你幹嘛跑到我這裏面來了？”

“我聽說之後生怕是什麽急事，就來找你了。是什麽事啊？”

聽他們兩位捕快在說公事，蘇三娘乖巧的對卓然說道：“我在前面等你。”

蘇三娘快步往前去了，走出二三十步這才站住，等在路邊。

卓然便壓低了聲音對曹捕頭說道：“你知不知道昨晚上有個青樓女子被殺的事？”

“我今天一上衙就聽說了，武捕頭告訴我的。說是好像被人脖頸上挖走了一塊肉，流血多死的，兇手還沒消息。”

卓然點點頭說：“我現在還有點事，等一會兒我回到衙門來，你馬上回衙門幫我找一下你手裏曾經接觸過的類似那青樓妓女被殺的案子。主要是殺人手段和殺人對象都相同的案子，你想辦法給我找出來，我回來看看是否能找到什麽線索。”

曹捕頭趕緊答應了，轉身要跑，又被卓然叫住了。卓然把手裏的傘遞了過去，說：“你別淋的跟落湯雞似的，這兒到衙門還是要走一段路的。”

曹捕頭趕緊推辭，說道：“我用了，那你不成落湯雞了？”

“前面的女子還有一把傘，我們倆共用一把傘就行了。這傘大，沒問題的。”

曹捕頭扭頭望了望俏生生站在不遠處的蘇三娘，便朝卓然嘿嘿的笑說：“我明白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多謝捕頭。”

從卓然手裏接過雨傘，撐著快步走了。

他雖然跟卓然同樣都是副捕頭，可是他知道卓然得到知縣老爺的寵幸。飛黃騰達也未可知，所以對他說話客客氣氣的，非常善於見風使舵的武大郎也是這樣的。

卓然快步向蘇三娘走去，蘇三娘已經看到卓然把傘給了同事。便趕緊提著裙裾迎了上來，把傘撐過替他擋雨，說道：“咱們倆打這一把傘吧。”

卓然點點頭，伸手從她手中接過傘。他個子高，他來撐傘就用不著蘇三娘把手舉起來了。

卓然撐著傘，蘇三娘便自然而然的依偎他身邊，就像親密的戀人在雨中漫步似的。

卓然笑了笑，舉著傘往前走去，路上不時有認識卓然的打招呼，又新奇的瞧一眼蘇三娘。蘇三娘有的認得的有的不認得，這些人大多是做生意的，需要卓然這樣的捕快從中幫襯撐腰，即便不撐腰，也希望不會被他們找麻煩。

本來就不大遠，沒多會兒便到了那攤位前。攤位上面撐著一把大油紙傘，把整個攤位都遮擋住，下面有兩個夥計，一個在切肉，再把一片豬切開之後掛在架子上的鐵鉤子上。另一個則在嗖嗖的磨刀，並不時的吆喝兩聲，招呼人過來買肉。

蘇三娘指了位置之後，低聲說道：“那就是朱掌櫃的攤位了，他們家就在後面，挨在一起的。他應該在家，很少出去的。”

卓然點頭說道：“那邊有個茶肆。你在那喝茶等我，我去問問。”

蘇三娘答應了，卓然把她送到門口。看她進去之後，卓然才舉著傘重新來到了那攤位前。

眼看來了生意，兩個夥計都趕緊放下了手裏的活迎了上來，陪著笑對卓然說道：“大哥，買肉嗎？這肉新鮮，今天剛殺的。天不亮的時候是我們自家買回來的豬殺的，新鮮的很，你看看上面的血都還在呢，這剛殺的豬肉跟別的一眼就能看出區別來的。”

卓然點點頭說：“你們蘇掌櫃在嗎？我找他有點事。”

兩個楞了一下，一個說道：“掌櫃在屋裏呢，我去給你叫去。”

“不用了，你帶我到家裏談可能會好一些。”

那夥計趕緊點頭答應，帶著卓然來到了後面一處院落，敲開門，對裏面的門房說了。那門房便趕緊帶著卓然穿過院子，到了正屋客廳讓他坐下等候，自己趕緊進去通報。

蘇掌櫃剛起床，吃完飯端著一壺茶正在慢慢品著。他媳婦兒在一旁拿著一本賬簿說說這個說說那個，似乎對其中的一些賬目不滿意，蘇掌櫃則只是微笑。

這時門房進來了，像蘇掌櫃稟報說門外有衙門的捕頭來找。是剛來不久的楊捕頭。他們也都認得，以前經常跟武大郎來巡街的。

一聽這話，蘇掌櫃楞了一下，問是什麽事？門房說不知道，現在在客廳候著呢。

蘇掌櫃趕緊起身，快步來到會客廳。雙方見禮之後，蘇掌櫃探尋的望著卓然。卓然說道：“昨晚巷子裏發生了一樁命案，你聽說了嗎？”

“聽說了，好像是個青樓女子，被人殺死在了小巷裏。”

“那你知道被殺的那青樓女子叫什麽名字嗎？”

“這個我倒不知道，怎麽了？”

“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蘇秀雲的青樓女子？”

“以前還經常叫她到屋裏來唱曲呢，人挺水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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