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到這，又覺得不對勁，馬上驚恐的望著卓然說：“難道昨晚被殺的是她？”

卓然點點頭說：“是呀，真不巧，就是她。”

“那……大人找到我是因為什麽呢？不會懷疑我跟她的死有關系吧？”

這蘇掌櫃倒還挺敏銳的，馬上覺察到不對勁，緊張的問道。

卓然搖搖頭說：“我沒有懷疑你，我只想來查問一件事。你是否曾經與蘇秀雲說過，準備把她收作小妾，讓她從良？”

“這個……”

蘇掌櫃顯然沒有想到卓然會問這種事情，一時有些沒準備，下意識的探頭望了望門外，生怕他夫人直接沖進來似的。卓然便知道這位蘇掌櫃有懼內的毛病，便說道：“你放心，她已經死了，就算是你夫人也不會吃她的醋。而我現在在調查案子，所以希望你能夠如實的回答我的問題，你的回答很可能對我查案有非常大的幫助。”

那蘇掌櫃想想，的確是這個理，人都已經死了，妻子不會再吃醋了。於是嘆了口氣說：“的確是這樣，那時我經常找她。因為她人還是挺乖巧的，又彈得一手好琵琶，也溫柔體貼，我的夫人跟我一直沒有生兒子，只生了一個閨女。我曾私下裏跟我娘子說過納妾的事，她倒也不如何反對，只是她說要納誰為妾必須要她點頭，別招一個她不高興的，整天有架吵。

“我答應，後來我想把蘇秀雲收到家裏做小。結果跟我夫人說了之後，我夫人非常生氣。大罵了一頓，說我什麽女子不好找，非要去找青樓女子。難道是因為他們在床上很會叫喚嗎？這又有什麽用？不會操持家倒還罷了，丟人現眼，說出去都會被人笑話。不僅不同意，還不準我再跟那個女人來往，就是這樣的，就再沒來往了。”

卓然瞇著眼瞧著他說：“我聽說你娘子曾經抓奸，把蘇秀雲打了一頓。有這事嗎？”

蘇掌櫃頗為尷尬撓撓頭，嘿嘿道：“這事捕頭你也知道了，那我就只好說了。是有這麽回事，那是在我跟我娘子說了想納她為妾，我娘子就不同意，還不準我跟她往來之後。”

“但是我還是舍不得，我就私下去找蘇秀雲，結果被我娘子知道了，她派人盯我的稍。在我跟蘇秀雲正在同床時候，她直接帶人沖進去，把蘇秀雲暴打了一頓，還威脅說要殺死她。我聽我夫人這麽說了，我就不敢再去找他了，不過我夫人就是嘴上說的，實際上她沒這麽做過。”

卓然問道：“昨天天快黑的時候，你娘子在什麽地方？”

“我娘子我不大清楚，因為昨晚上我出去收帳去了，到二更天才回到家，就聽說有人殺人了。不過那時我娘子在家，到傍晚時分她有沒有出去，我沒問過，一般我娘子是很少出門的，所以估計沒去吧。”

卓然說道：“你把你娘子叫來。——你就在這叫，不用過去了。”

蘇掌櫃知道卓然這麽說是怕他通風報信，於是便走到門口大聲叫他娘子。把他娘子叫了過來，他對他娘子說：“衙門的楊捕頭有事情要問你。”

卓然點點頭，招呼那婦人進來坐下。對蘇掌櫃說：“你去忙吧，不用在這。”

蘇掌櫃趕緊答應，退了出去。蘇夫人有些緊張，坐在對面茶幾上，有些不自在的望著卓然，說道：“官差大哥有什麽吩咐？”

雖然卓然是衙役，社會地位比較低下。但對方是做生意的，社會地位更為低下，在卓然的面前也就擺不了什麽譜。更何況人家是來查案呢，她哪敢跟衙門擺譜呢。

卓然問道：“請問你傍晚快天黑的時候在什麽地方？”

“昨天傍晚的時候？”

蘇夫人明顯緊張起來，疑惑的望著卓然，很顯然心神有些不安。卓然說道：“這是昨晚的事，又不是一個月前的事，你該不會連昨晚做什麽都忘了吧？”

“昨晚，昨晚我在家呀！”

“你確定？我可警告你，我現在調查的是涉及到一樁命案，我會查問你的家人丫鬟什麽的。如果他們的說法跟你不一樣，你就是擾亂衙門查案，到時候恐怕官老爺會打板子的。”

卓然說這話還真沒嚇唬她，在宋朝沒有什麽沈默權，衙門問你什麽你必須回答。否則衙門可以用強，如果你故意擾亂了衙門的查案，不僅會打板子，甚至還會枷鎖示眾，蹲大獄。

那婦人頓時緊張起來，說道：“我，我出去了。我想起來了，我天快黑的時候出去的。”

“你跟誰？到哪裏去了？做什麽？什麽時候回來的？”

卓然步步緊逼，不容對方有思考的餘地。

“我沒去哪，在街上閑逛來著，逛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你去閑逛居然沒帶丫鬟？在哪閑逛？逛了什麽地方了？路上遇到了誰？我再次警告你，我嚴重懷疑你剛才的話有問題，你沒有說實話。如果你是這個態度，我只有把你帶到衙門去，在衙門捕快班房裏頭再好生盤問你了，那時可就不像我這樣坐著跟你說話了。”

蘇夫人嚇得一哆嗦，趕緊賠笑說道：“我，我沒有殺人，我真的沒有。你說的是不是那青樓女子，昨晚上被殺的那個，那不是我殺的呀！我都不認識她，幹嘛要殺她？”

卓然冷聲道：“我什麽時候說你殺她了？我問你昨晚上幹什麽去了？我沒問你殺沒殺她？”

“我，我不能說呀老爺。我要說的話，我家老爺會休了我的。”

卓然楞了一下，心想只怕這女人出去偷人去了。所以才不能讓她丈夫知道嗎？

“你說實話，因為我要查證，如果能證明你說的是實話，又與本案無關。並且披露出來會影響你們夫妻關系，我是不會告訴你丈夫的。所以這一點你可以放心，好，你說吧。”

婦人滿眼哀求，漲紅著臉說：“我真不能說，說了我可就全完了。老爺求你了，我真沒殺人，我不認識那個人呀，我幹嘛要殺她？”

卓然皺了皺眉說：“你不認識她，你知道死的是誰？”

“是個青樓女子，我聽說的，我怎麽會認識那種骯臟的女人呢？昨上的事我真不能說，求你了老爺，放過我吧。”

卓然陰冷的聲音說道：“你不認識那女人？那我告訴你，死的那個女人叫做蘇秀雲，這之前你丈夫曾經想把她納做小妾的。結果你帶人去把她暴打了一頓，有這事吧。”

蘇夫人一聽，頓時慌了神。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老爺，被殺的真的是她嗎？可是我沒有殺她。我雖然恨她，可是也沒必要要她性命，打她一頓也就夠了。我怎麽可能殺她呢？”

“那你就需要舉出證據證明你昨晚到底幹什麽去了？你如果有不在場的證據，自然就會排除你的嫌疑。”

蘇夫人無力的坐在地上，咬著牙說道：“我不能說，官老爺，求你原諒。”

卓然點點頭，站起身。那蘇夫人趕緊擺手說：“別抓我呀，老爺。我要被抓到衙門去，我的名聲可就毀了，我們老爺也會休掉我的，求你了。”

“看樣子是你們老爺怕你吧，怎麽成了你比他怕你還要怕他，這麽怕被休？”

蘇夫人垂淚說道：“他怕我那是因為他疼惜我喜歡我，但如果我做的事讓他不喜歡了，不疼惜了，他就不會怕我了，那時他就會休我了。我們家無權無勢，我嫁給他的時候他還是個殺豬的，後來慢慢的才積累到了今天的家業，沒日沒夜拼出來的。我現在年紀也大了，真要被他休了，我無地可去，只有一根繩子吊死了。”

卓然說道：“有三種是不能休妻的，其中一個就是無所歸，也就是沒地方去。這種情況下是不能休妻的，你不用擔心。”

“可是我不能失去這個家呀，我還有孩子。我求你了，老爺。”

說著便要給卓然磕頭，卓然閃身躲了開去，說道：“我沒說要抓你，我只是準備走，你不肯跟我說就算了。既然你說了那麽一大堆話，又跪在地上求我，我這人最心軟了。不過我警告你，你也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因為你跟她有仇。而昨晚上你又沒有證據證明你不在案發現場，所以雖然你說你真的沒殺她，而是做別的去了。但你不肯告訴我，我暫時不抓你，不代表以後不會。”

“我會繼續調查的，我也希望你好好想一想，權衡一下利弊。我下一次來找你的時候，可能你得給我一個交代，不然我可就真要抓你了。我給你些時間好好考慮。”

說著，卓然站起身邁步往外走去。

蘇夫人沒想到卓然沒有抓她，而是徑直走了。不由得驚喜交加，趕緊爬起來追出去說：“官差大哥，多謝你，我送你到門口。”

說著，追了出來到廊下。卓然撐開油紙傘，漫步下了濕漉漉的階梯，穿過天井，朝街上走去。蘇夫人顧不上去取傘了，咬咬牙，追到了門口。搶先一步把房門的門閂拉開，討好的說道：“官老爺，您慢走。”

卓然揮揮手，撐著雨傘走出了房門。這蘇夫人站在門口，雨水飄進來，屋檐很小遮擋不住，半個身子都濕了。這時一把傘出現在了她頭頂，擋住了嘩嘩而下的大雨，也把蘇夫人從失神中換了回來。扭頭一看，卻是丈夫，望見丈夫那憨厚的笑，蘇夫人忽然悲從中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撲在他的懷裏死死抱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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