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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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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漕幫在兩淮沿岸都設有聯絡點, 柏十七前腳在外面客棧傳過消息,後腳就有下屬前來拜見,連宅子都幫她賃好了, 恭恭敬敬請她住進去。

“上次見到少幫主, 還是去年在蘇州給幫主拜年的時候, 沒想到少幫主有空來寶應。”

柏十七平日瞧著沒正形,但對著下屬的時候還是很靠譜的:“來寶應辦點事兒,怎麽我聽說寶應前些日子生亂了?”

那漕幫漢子年約三旬,方正紫紅的臉膛, 粗手粗腳,扔進人堆裏都不打眼, 看起來只是街邊尋常的苦力漢子,說起話來倒是有條理:“少幫主消息靈通,前幾日黃家的官鹽店被砸了, 等到縣衙派人來的時候, 裏面的官鹽早被搶了個幹凈,至今還未尋到主謀呢。”

趙無咎與俞昂都豎起耳朵聽,柏十七倒是問到了點子上:“鄧三哥可知道為何近來私鹽販子都不見人影了?”

那漢子姓鄧,家中排行行三, 碼頭上的兄弟都尊一聲鄧三哥,被柏十七如此稱呼, 連道不敢:“少幫主喚我一聲鄧老三便可,小的哪好跟少幫主稱兄道弟。”他笑的敦厚,但眼神裏卻透著精明, 目光掃過左右,吞吞吐吐道:“這事兒吧……小的倒是略有耳聞,只是不便外傳。”

言下之意很明顯,趙無咎等人乃是外人,不太適合分享消息。

趙子恒更是不見外:“我與你家少幫主是兄弟,還是趕緊說吧。”

鄧三老猶豫了一下,沒吭聲。

柏十七:“無妨,這幾位都是至交,況且那是鹽幫之事,與咱們漕幫無甚牽扯,鄧三哥但說無妨。”

鄧老三:“私鹽販子不見蹤影,聽說是有緣由的,道上都在傳,前段時間京裏派了名大官兒來清查兩淮鹽道,多大的官兒不知道,但那倒黴官兒才踏上兩淮地界就遭遇了好幾波水匪,最後被沈進了河裏餵魚。”

沈進河裏餵魚的倒黴官兒俞昂:“……”

“一個倒黴官兒,沈河就沈河,與私鹽又有甚相幹?搞的大家都吃不起鹽,非要跑去砸官鹽店?”柏十七眸中笑意微閃,若有似乎掃過俞昂,楞是從他一臉方正的表情裏瞧出了不可思議,還故意說:“俞老爺有何高見?”

俞昂忍無可忍,臉憋成了豬肝色,還是沒辦法對救命恩人視朝廷法度如無物的行為裝聾作啞,還好心向這位法盲普法:“柏少幫主,私鹽泛濫於國家稅收無益,地方官怎可如此縱容私鹽販子?若是被上面查到確鑿證據,是要丟烏紗帽的!”

鄧老三聽這口氣有點不太對,謹慎的住了口,不過他家少幫主很快就堵住了這位俞老爺的嘴,且還顯得有點諷刺:“是啊,上面的人只管稅收,哪管百姓死活?官鹽價高到離譜,百姓吃不起與他們這幫居高堂的官老爺有甚相幹?一個個裝出一副憂國憂民的姿態,只管點算稅賦收上來的銀鈔,怎不知點算一番民間百姓的人頭數?因缺食鹽而患疾的人數?果然銀鈔才是根本,百姓不過是螻蟻!”

俞昂半生忠君體國,熟讀律法,受理多少特殊的訴訟案件,只差被人送一副“俞青天”的牌匾掛在家中,連皇帝陛下也時常誇獎他,沒想到在寶應縣卻被個半大小子給堵了個啞口無言。

這個半大小子脾氣也不甚好,堵完了他還不解氣,忽然不客氣起來:“老俞,我救了你一命,可不是讓你來我家中擺譜的。既然你身無分文,從今天開始便在家裏幹些雜活,就算身體沒養好,除塵抹桌子也幹得動吧?”

俞昂額頭的青筋不住跳動,頭一次懷念臺獄裏審訊犯人的板子,粗重寬遍,杖頭烏黑,那是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身上的血才形成的顏色,極具有威懾力,尋常百姓見到也要腿肚子轉筋,恨不得下跪求饒。

可惜柏十七不知道他腦中轉的念頭,也懶的跟他廢話,直接吩咐:“鄧三哥,回頭分老俞頭一塊抹布一根雞毛撣子,重活他幹不得,輕省活卻可以做做的,我可沒有養閑人的銀錢。再說哪個窮苦百姓不是苦熬苦掙,沒道理俞老爺受了傷就嬌嫩了起來,連根雞毛撣子都提不動。”

趙無咎:“……”

——禦史大夫擦桌除塵,十七你可真敢想!

趙子恒津津有味的吃瓜,只要犯在好兄弟柏十七手裏的倒黴鬼不是他,一切都好說。

俞昂:“……”

——老夫回去要把“禍從口出”四個字抄一百遍,以示修身養性。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更何況他如今又病又窮,不說吃藥錢,出了柏十七的宅子,連飯都要斷頓了,居然還好笑的考慮國家稅賦,官印都不知所蹤,無論留在兩淮還是回京,恐怕活都窄,還有什麽可爭論的?

他成功又變回了啞巴,客廳裏立記便安靜了。

柏十七示意鄧老三繼續。

鄧老三接著講:“自那倒黴官兒餵魚之後,到處都在傳消息,說是朝廷恐怕要再派官員來查兩淮鹽道,沈了一個,總不能來一個沈一雙吧?還不如大家都收斂些,等京裏來的官兒查完走了,再出來找營生,於是鹽道上的兄弟們都撤了。結果官鹽店見有利可圖,又生生在平日的價格上漲了三成,很多人吃不起鹽,家中有老有小,便只能沖去砸官鹽店洩憤了。”

柏十七大為惋惜,幾欲跌腳:“來晚了沒趕上好事兒,不然我也去試試砸店的感覺。”自家鋪子舍不得,旁人鋪子不能無怨無故砸,難得有個可供大家洩憤的無良高價官鹽店,法不責眾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砸鋪子終究還是不太妥當,有事兒還是應該先找官府才對。”趙無咎這話說出來,連自己都覺得虛偽。

官府若是會管寶應縣官鹽店裏的鹽價,也不至於釀出打砸搶事件。

通常官府出面不頂用的時候,只能借助大家的力量了。

柏十七深覺趙無咎古板無趣,懟了他一句:“官府除了收銀子痛快,還有別的能為嗎?”正要按照治理國家來說,稅收銀子上去好歹也搞搞公共基礎建設啊。但當官的似乎沒這種想法,修橋鋪路就有官府召集富戶捐款,籌建鄉塾也是地方縉紳之事,似乎與官府毫無關系。

趙無咎懷疑,再爭幾句說不定他也要步俞昂後塵,被柏十七安排個灑掃庭院的活計,只能明智的閉上了嘴巴。

房間裏總算是清靜了下來,柏十七:“那烏家老爺昏迷不醒又是怎麽回事?”

鄧老三邊笑邊嘆:“烏家老爺也許走黴運呢,好好的站在自家鋪子門口,都能被搶私鹽的人誤認錯了下手,縣城裏如今都傳遍了,認為他是代人受過。”

柏十七:代人受過未必有,誤傷卻是實打實的事兒。

簡音的相聚過後,鄧老三在碼頭上還有事情,便匆匆告辭。

可憐俞昂還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觸到了柏少幫主的逆鱗,回頭請教趙無咎,對方若有所思:“我好像……明白一點了。”

柏十七雖然是個胡鬧的性子,但從她愛惜手底下人的性命來看,必然對尋常百姓也多有寬憫之情,俞昂只從國家稅賦出發,但她卻為吃不起鹽的尋常百姓抱屈,對官老爺忽然瞧不順眼起來。

俞昂還是一腦門子漿糊:“殿下明白什麽了?”

趙無咎笑笑:“俞大人既然不明白,就好好去撣灰擦桌子吧,多想想柏少幫主的話。”

俞昂:參禪嗎?

跟打啞謎似的。

烏岱昏迷數日,家中人心浮動,請了黃友碧過來,把脈看診,又招呼朱瘦梅上前再診一遍,才從隨身所帶的針灸包裏找出最粗的一根針來,開始往自己猜測的地方紮。

烏岱昏迷不醒,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被打的時候毫無保護措施,也許是腦袋裏有了淤積的血塊。

黃友碧藝高人膽大,下針也是幹脆利落,原來那極最粗的針是中空的,紮進去之後便有淤血緩緩滴了出來,天色才將將黑透,烏岱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總算是醒過來了。”

燈光之下,烏岱從昏迷之中清醒,連話也說不利索,只能用一雙感激的眼睛看著黃友碧,被他在被子上輕拍了兩下:“好好養傷,別擔心。”便又昏睡了過去。

烏靜跟烏融乍聞老父清醒,還未從狂喜之中醒過來,便見他又軟軟昏睡了過去,頓時大驚失色,一左一右挾持著黃友碧:“黃伯父,我爹爹又昏了過去!快救救他吧!”

黃友碧重新把脈,笑著公布了烏岱的病情:“你父親的病總算穩定下來了,只是身體太過虛弱的緣故,又睡了過去,等徹底睡醒就無大礙了。”

師徒倆忙碌了半日功夫,此刻始覺饑腸轆轆,況且還有柏十七一幹人等,等問及其餘人等,烏融頓時羞愧不已——他著急老父病情,將人扔給管家便沒再管過。

管家被緊急召來,黃友碧才知柏十七等人去外面找地方休息了,還留下了個聯絡地址。

烏融羞愧之極:“我……我一心記掛父親病情……”居然連客人都給忘了,晾在偏廳幾個時辰,不怪人家找地方落腳了。

烏靜埋怨兄長:“兄長再擔心,也不該怠慢了客人。”她親自向黃友碧師徒倆斟茶,輪到朱瘦梅的時候還友好的沖他笑了笑,又微微低下了頭。

可惜她近來眼睛紅腫,哭起來還算順眼,笑起來卻頗為艱難,落在朱瘦梅眼裏便是個不太友好的表情,連忙後悔兩步,接過她斟過來的茶水,再三道謝:“麻煩烏小姐了!”

黃友碧師徒倆在烏家守了一夜,直到烏岱脫離危險,這才執意要去尋找柏十七等人的落腳之處。

烏融苦留不住,只得派了轎子送過去。

黃友碧師徒先是摸到了漕幫聯絡點,等找到柏十七賃的宅子,見到在客廳裏擦灰塵的俞昂,還當這是他自告奮勇找的活計,當下表揚:“既然能夠走動,適度的活動還是有利於傷口恢覆的。”

作為大夫,最喜歡看到病患乖乖遵醫囑了。

俞昂有苦難言,為官多年之後頭一回學著端茶倒水,親自給黃友碧沏了一盞茶,手法生疏,還弄濕了救命恩人的袍子。

柏十七果然當起了主家,呵斥道:“連茶也不會奉,要你何用?還不退下去?!”

俞昂一張老臉漲的通紅,簡直沒地方放。

早飯是一碗濃稠的白粥,無甚味道,只有米香味,他吞了之後還不覺得,等到午飯跟晚飯端上來之後,飯菜半點鹽味也無,寡淡的難以下咽,他總算醒過味兒——救命恩人年輕氣盛,用事實告訴他沒鹽的飯菜有多難吃。

俞昂身居高位多年,為人既固執,便不肯認輸,連著吃了三天無鹽的飯菜,嘴裏都要淡出鳥來,終於忍不住尋趙無咎哭訴:“柏少幫主也太過小心眼了,她竟然三天不給微臣吃鹽,這樣哪有力氣?”

趙無咎肚裏悶笑,面上卻一本正經,還要勸解他:“十七心眼是有點小,還愛記仇,不過生性善良,不如你去向她道個歉,這件事就揭過去了。”

俞昂一張老臉實在抹不開面子:“殿下,微臣……微臣的年紀都是她父輩了……”

趙無咎再勸他兩句,發現俞昂是位一條道走到黑的人物,也沒了耐心,借口要覆健趕他走。

他近來已經能扶著墻略走幾步,才推著輪椅站起來,便聽到頭頂質問的聲音:“我心眼有點小?還愛記仇?”

趙無咎擡頭看時,但見柏十七正坐在墻頭,偏此處種了一株樹,葉子還未落盡,倒是將她的身形遮去了一多半,枝杈之間露出一雙怒火浸染的眼睛:“既然您如此作想,我總不能白擔了惡心不是?!”說罷縱身跳下,消失在了墻頭。

“十七——”

“十七你回來,聽我解釋!”

趙無咎行動不便,想要追上柏十七千難萬難,舒長風又出去了,趙子恒這懶貨還在睡大覺,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柏十七從來說到做到,既要做個小心眼的人,趙無咎院裏再送來的飯菜便跟俞昂一個樣,通通不放鹽。

趙子恒睡到開飯,掄開筷子挾菜,才入口便要吐:“好難吃,怎麽不放鹽?難道連鹽也吃不起了?”他跟著柏十七去過官鹽店問價,高昂的價格讓他印象深刻。

趙無咎也吃了一筷子,明明嘴裏的菜淡而無味,他貴為親王之尊,受此怠慢應該生氣的,可天曉得他哪根筋搭錯了,吃了兩口居然露出了笑意——全天下恐怕也只有柏十七才敢讓下面端沒有鹽的飯菜過來讓他吃吧?

他大口大口扒飯,吃的有滋有味,倒看呆趙子恒,懷疑兩人吃的不是同一盤菜:“堂兄,好吃嗎?”

趙無咎吃的眉開眼笑:“好吃。”

趙子恒在他挾過的地方也挾了一筷子嘗嘗,同樣寡淡的味道,完全吃不出一點鹽味:“堂兄,真的好吃嗎?”

“很好吃啊。”

趙子恒心想:壞了!堂兄治腿,沒想到腦子壞了!

他放下碗筷,驚慌失措去尋黃友碧,連比劃帶說,神情激動把師徒弟倆拖了過來:“我家舵主生病了,嘗不出味道了,黃老先生趕緊去瞧一瞧吧?”

黃友碧飯吃到一半,被趙子恒生拉硬拽拖了過來,問明緣由之後哭笑不得:“十七這個猴兒又整人!”她打小整人的花樣就多,長大了依舊不改其性。

趙無咎吃著沒有鹽味的飯菜,聯想到俞昂的訴苦,忽道:“黃老先生,官鹽價格如此之高,還引起百姓暴*亂,你說如果給那些鹽道官員們吃一個月不加鹽的飯菜,他們會不會也能體會一點民間疾苦?”

黃友碧被他的異想天開給驚到了:“趙舵主開玩笑的吧?那些官老爺們一個個吃的腦滿腸肥,便是山珍海味端上去之前也要掂量一下夠不夠稀罕,誰還敢把不加鹽的飯菜端上桌供他們享用?”

趙無咎:“老先生說的也對,誰敢端上去呢?”像在問黃友碧,又像在問自己。

柏十七在漕幫的威信看來不錯,她吩咐往趙無咎院裏送不加鹽的飯菜,下面人便不打折扣,不但飯菜不加鹽,便是連個鹹鴨蛋也不敢送過來。

他吃第一日的時候,估摸著晚上柏十七就會出現。

結果失算了,柏十七連個影子都不見。

第二日的時候,他想著柏十七縱使自己不肯來,也會使個丫環小廝來探探消息吧?

結果除了送飯的廚下大娘嘴閉的跟蚌殼一般,連院裏灑掃的仆從都好像約好了似的,開始演起了啞巴劇。

第三日飯菜送來,柏十七沒出現,趙無咎先自憋不住了,派趙子恒去請柏十七:“就說我說錯了話,請她過來向她賠禮道歉。”

俞昂沒做的事情,想不到他反而要先一步去做了,真是世事無常啊。

趙子恒去宅子裏轉了一圈,沒找到柏十七,又去碼頭上尋鄧老三,結果被留守的漕幫兄弟告之,少幫主跟鄧三哥於兩日前就出發去清河道了。

“朝廷有派人清理河道啊,幾時要勞動漕幫的人去清理河道了?”趙無咎很是疑惑,不知道又是地方官員強制性攤派的什麽活兒。

沒想到趙子恒神神秘秘附在他耳邊小聲解釋:“十七臨走時有交待,碼頭上的兄弟才沒瞞著我。清理河道可不是挖淤泥,而是……去清理水匪。”

趙無咎還當自己聽岔了:“清理水匪?”

趙子恒愁眉苦臉,已經開始替好兄弟擔憂了:“那些水匪連俞大人都敢剁,十七去了還不得被他們鑿沈了船泥餵魚?”

趙無咎也見識過柏十七在運河裏如魚得水的樣子,可是聽到她去清理航道,還是沒來由的擔心:“那些水匪兇殘狡猾,十七……她下得了手殺人嗎?”

若論兇殘程度,兩者根本不在一個級別。

趙子恒:“碼頭的兄弟說,每年水匪泛濫的時候,十七總要帶著漕幫的兄弟們出門清理一波,沿岸衛所的那些大人們請不動,便只能自己動手清理了。”

趙無咎:“他有沒有說幾時回來?”

趙子恒搖搖頭:“這種事情沒個定數,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一兩個月也是有的,如果碰上……”他呸呸兩聲,把剩下的話咽進了肚裏:“不吉利的話就不說了。”

俞昂聽說此事,內心覆雜。

他對救命恩人柏十七原本很是感激,可是被斥責為吃閑飯的人,還讓他除塵做活,連飯都是沒有鹽味的,不免要覺得她不懂尊卑上下,居然敢如此待他一介朝廷命官,實在是膽大妄為,心裏不由生出幾分惱火。

可是聽說她帶著漕幫兄弟去清理水匪,卻又恨不得讚她一聲“少年英雄”。

作為親歷過生死,從水匪手底下逃出一命的人,俞昂至今想起來也覺得膽寒,可柏十七年紀輕輕卻已經帶著人去河裏搏命,其中兇險不言而喻。

“柏少幫主……手底下的功夫如何?”俞昂也有幾分擔心。

趙無咎:“……你不記恨她讓你吃不加鹽的飯菜了?”

俞昂這幾日也從侍候的仆人嘴裏打聽到了官鹽店的價格,不說尋常百姓吃不起,便是以他的俸祿也覺得價格高的離譜,如今不得不承認柏十七的聰慧:“還要感謝少幫主此舉,讓我不止是站在官員的立場看待私鹽之事,更能從百姓的角度去理解高昂鹽價之害。”他拍著胸脯保證:“陛下既然派了微臣來清查江南鹽道,這裏面無論水有多深,微臣拼著一條命也要查個究竟!”

趙無咎:“就憑你?既無官印也無聖旨?”

聖旨早就在官船上丟失了,官印當時帶著,醒過來卻不見了。

周王此話太過戳心,俞昂撲通跪在了他腳下:“微臣自知能力有限,連官印也丟了,就算是想要清查兩淮鹽務,地方官員恐怕也不會配合,微臣想要扯殿下的大旗一用,求殿下允準?”

趙無咎在袖袋裏摸索著掏出來一個東西,遞到了他面前:“你遺失的……是這方印嗎?”

俞昂神情激動,雙手捧住了自己的官印,幾乎要對趙無咎感激涕零:“微臣多謝殿下!多謝殿下!這正是微臣遺失的官信!”

趙無咎淡淡道:“你也不必謝我,這方印還是當初十七救你的時候,在河邊撿到的,她覺得可能會是比較重要的東西,便交由我保管。之前見你重傷未愈,若是拿到官印,必定著急去辦差,還不如壓在我這裏。”

“柏少幫主?!”俞昂百感交集,只恨柏十七不在眼前,不然他都要向對方下跪磕頭——她不止是救了他一人,更是救了他全家!

丟了官印家人也要受牽連,所以他才緊隨周王左右,為的就是將來回到京都,能求周王在陛下面前替他的家人求情。

趙無咎目光悠遠,感嘆道:“十七用心良苦,讓你我吃過幾日不加鹽的飯菜,體嘗百姓之苦,真要清查江南鹽道,也能想想今日,更能心志堅定,鐵面無私!”

俞昂一副受教的模樣:“柏少幫主高義,微臣謹記在心,只盼她平安歸來,到時候微臣一定向她道歉!”

趙子恒在旁輕笑:“那我可要做個見證,希望俞大人不會食言。”

好兄弟老捉弄他,但他卻見不得十七受別人的委屈,總覺得她就應該恣意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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