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有點尷尬，因為兩個男人都對彼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坐下來後就沒說過一句話。

兩個女人做主點了菜，茶先上來了，沈巖端著杯子喝了口水，問周浩揚：“哪天開業？”

周浩揚之前已經告訴過她了，現在當著周世珩的面問，周浩揚知道她是想讓他親口告訴周世珩。

“下個月十八號。”

周世珩沒說話，沈巖又問：“什麽時候結婚？”

周浩揚轉過臉去看了戴天嵐一眼：“初步計劃，國慶節。”

戴天嵐楞了一下，此前他並沒有跟她說過結婚的話題，所以她覺得有點突然。

“哦？時間上倒是來得及。”沈巖就事論事地說道，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一笑，問周浩揚，“那什麽時候安排兩家大人見個面？結婚是大事，該有的禮數一定要做全了，這樣嵐嵐的爸爸媽媽才能放心把女兒嫁給你啊，未來親家面前一定不能失禮。”

周浩揚幽幽地看著沈巖，這是要逼他開口的節奏啊，她那話裏的暗示他豈能聽不懂？談婚論嫁父母不出面怎麽能行？

可他現在還和他爹僵著。

或許這次應該就是他和家裏改善關系的一個突破口，只不過他得做那個率先放下姿態的人，再不能端著。

到底是一家人，當初也不是有多大的仇恨，不過是觀念不同而已，不至於如此。只是這麽多年都避著不打照面，突然間不知道怎麽開口好。

有人在旁邊踢了他一腳，是戴天嵐。

戴天嵐是接到對面沈巖的暗示才踢他的，其實她根本不知道那話裏深層次的含義，只是單純地以為沈巖是要他表態什麽時候有空約兩家人見面。

周浩揚擡起眼，看著對面的周世珩，他正端著杯子喝茶，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好像沒聽見他們剛才在說什麽話題，目光在餐廳裏漫無目的地飄來飄去，就是不看他。

周浩揚做了一下心裏建設，抿抿嘴，啟口：“爸……”

噗……有人噴了。

噴茶者——戴天嵐。

因為急於知道周浩揚的回答，她是側身坐的，所以一口茶噴出來的時候，直接噴到了斜對面周世珩身上，周世珩正好喝完茶，巡視的目光剛轉回來，杯子還沒來得及放下就被人噴了一臉。

來吃個飯被人用口水洗了一把臉，這要是在以前，他估計得嫌棄得直接跑回家洗澡，但是現在，他可不能走。

“啊，對不起對不起，周總周總，我不是故意的……”

兩秒鐘之後，戴天嵐反應過來了，連忙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不敢碰他臉，最後把紙巾塞進了沈巖伸過來的手裏。

周世珩眉毛一蹙：“你叫我什麽？”

對喲，你剛剛叫他什麽？

戴天嵐還彎著腰伏在桌上，聽到頭上周世珩問話，扭回頭就去看身後的周浩揚。

周浩揚伸手壓住她的裙擺，這女人穿著裙子就這麽撅著屁股真的好麽？另一只手扯住她腰間的衣服往下一拉，戴天嵐這才順勢坐回原位，但魂魄似乎還沒歸位，整個人傻楞楞的。

“爸問你剛剛叫他什麽？”

哈？戴天嵐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議的表情：“他不是在問你麽？”

戴天嵐這時候還沒有認清一個事實，對面那個比周浩揚大了十八歲，被她誤認為是大哥級別的男人，其實就是周浩揚親爹，她未來的公公。

有錢人家的事情果然比她想象得要覆雜，太難以置信了。

回去了路上，戴天嵐還在喋喋不休地問周浩揚：

“他為什麽是你爸？”

“你爸怎麽能這麽年輕？”

“他怎麽能生出你這麽大的兒子？”

“他不應該是你哥麽？”

到現在還在糾結是不是他哥，哎。

周浩揚忍受了一路她的聒噪，到了別墅門口把他扯下車，推開門就把她按在門上了。

“你幹嘛？”

幹嘛？你說呢。

接下來，周浩揚的動作一氣呵成，頭一偏嘴唇堵住她的嘴，身體壓著她的，一只手按住她兩只手腕舉在頭頂，另一只手在扯她的裙子。

嗚嗚嗚，別扯我裙子，新買的啊。

但是戴天嵐的嗚咽周浩揚視而不見，把他爹當做他哥？他永遠忘不了剛剛在餐廳裏，他爹周世珩聽說未來兒媳婦一直把他當做大伯時那極為不爽的眼神。

給長輩降輩分，你還真是大逆不道。

還問什麽你爸這麽年輕怎麽能生出你這麽大的兒子？

現在就身體力行告訴她，到底怎麽生出來的。

最後，戴天嵐被揉扁搓圓奄奄一息躺在他懷裏的時候，周浩揚才大發慈悲告訴她，自己是怎麽來的。

無非就是兩個不懂事的大孩子，少年不識愁滋味，帶著好奇和青春的騷動，一不小心搞出了人命。

事情鬧大了，兩個人都傻了，哭爹喊娘回家去。

兩家大人一看，各有各的不高興。

周家是名門，覺得一個在學校門口小飯店做服務員的女孩子做不了他們家的媳婦，言語裏處處都是暗示，說人家姑娘耍了心機要攀上他們家。

女孩子家一聽這話，跟著不高興了，看不起我們，有錢了不起？我們不稀罕，再說您那兒子名聲在外的，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

分手！

兩家大人同時下達指令，可惜兩個孩子不樂意。

一個是情根深種，一門心思都在他身上了，此生非他不嫁。

另一個呢？年少輕狂，隨心所欲慣了，你們大人要幹預我的生活？我不答應，我的人生我做主。

兩個人就跟這樣家裏鬧翻了，搬出去住了。

年輕人想法都很簡單，我們有手有腳，養活一個孩子還不容易？普通人家不都這麽過？

周世珩那會子雖然還在上大一，手裏頭倒有幾個錢，堂兄弟幾個沒事還給他送點東西，日子算過得去。

然而兩個人畢竟都太年輕，當激情歸於平淡，未來的憧憬被生活瑣屑填滿的時候，不如意的事情漸漸多起來。

周世珩覺得有些乏味，過早介入婚姻生活對他這個隨意慣了的富二代來說無疑是上了一層枷鎖，然而想到自己離家出走時的豪情壯語以及那個被他拉下水的女孩子，他又覺得自己必須堅持。

在矛盾和壓抑把他逼得無所適從的時候，孩子降生了。

她把孩子生在了他們租的房子裏，血怎麽也止不住。

後來才知道，她得了白血病，可為了孩子放棄了治療。

“我是我媽媽用命換來的，所以這些年我從來不過生日。”周浩揚淡淡道，快三十年了，現在說起來心裏已經沒有什麽波瀾。

“母愛真偉大。”戴天嵐感嘆一句，這時候突然明白了，之前問他生日哪天，他卻沒回答的原因。

然後又不平起來：“倒黴的總是女人。”

“我爸心裏也不好過，心裏內疚了很多年，直到我十七歲那年他才遇到沈巖。”周浩揚跟沈巖的交情也是那會建立起來的，可以說，沈巖和周世珩最終走到一起，他周浩揚有不可磨滅的功勞。

“哈？十七年都沒有女人？”戴天嵐有些不可置信，周世珩那樣的男人能耐得住寂寞？

周浩揚斜下眼睛瞧著她。

戴天嵐往下縮了縮腦袋，不敢再問。

心裏默默地想，原來她那個十八歲就生兒子，看起來似乎不太靠譜的公公，也還算重情重義。

“我滴個天，戴天嵐，你家祖墳這回真是冒青煙了。”毛芳芳聽說周浩揚就是周世珩兒子的事情後，在電話那頭興奮地哇哇大叫，好像祖墳冒煙的是她自己。

老戴聽說後也驚訝不已，一不小心他就和本省首富做了親家啊，有點壓力大啊。

兩家人見面那天，老戴特地換上一套托人從歐洲代購回來西裝，皮鞋領帶都是新買的，還特地去理發店做了個發型。

戴天嵐打趣他說：“爸，您這是去相親麽？這麽隆重。”

老戴瞥瞥她：“還不是為了你？”

你要找個尋常人家，我哪用這麽費勁？這不是怕你未來公婆說我們太隨意怠慢他們麽？

結果一見到周世珩，老戴頓時覺得自己身上這套西裝再貴也穿不出人家那個效果來，同樣是中年男人，差別還是挺大的。

兩家人坐一起商量了婚禮事宜，日子就定在國慶節了。

不過老戴回家後，還是莫名的感到一股失落。

周世珩雖然是大方，錢和力都不要他們出，老戴卻覺得一輩子就嫁一次女兒，總不能搞得婚禮當天好像是去蹭飯的一樣。

老戴決定給戴天嵐買輛車做嫁妝，家裏的存款買攬勝買不起，買輛奧迪給女兒上班是夠了。

於是周末，老戴就拉著女兒去看車。

結果運氣不太好碰到曹子陽和張媛，他們也是去看車的，結婚用，他們的情況和戴天嵐正好相反，是張媛家出錢又出力，曹子陽做甩手掌櫃。

看起來令人羨慕，其實呢？

“喲，你也來買車？”張媛看到戴天嵐，主動過去打招呼，看到他們看的車子，笑了笑，“這車現在不貴，你買很合適。”

戴天嵐知道她有心找存在感，不想搭理她，結果張媛有點沒玩沒了。

“哎，你家周總不是有車了？”然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我忘了，他開的車子都是羅總的。”

這女人變態到什麽地步了？連這個都去打聽？怎麽沒去打聽一下周浩揚到底是誰兒子？

“張小姐真是有心了，對我男朋友的事情這麽上心。”戴天嵐對她笑了一笑，“小心你男朋友會吃醋。”

曹子陽就站在離她們幾步遠的地方，有點進退不是。

一方面，他知道張媛過去不會說好聽的，他有點煩；另一方面，看到戴天嵐，他有些自慚形穢。

那個曾經被他舍棄的女孩子，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又落落大方，比幾個月前更漂亮，真是越看越招人喜歡。

反觀他現在的女朋友，自私，任性，刁蠻得恨不能和全世界為敵，要不是她爸張明凱在公司給她兜著，早讓人整死了。

此時見戴天嵐朝他這邊看過來，曹子陽只好走過去，拉了拉張媛：“還看不看？不看回去了。”

張媛最怕曹子陽生氣，見他來拉自己，就跟他走了。

老戴對著他們離去背影重重地哼了一聲：人面獸心的混蛋，不會有好下場。

作者有話要說：

小戴同學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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