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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卓媽媽提議出去轉轉。
“小蓁啊，陪阿姨去逛逛街啦，整天悶在家裏面，阿姨都要發黴了。”
“大媽好。”
佟蓁蓁小聲嘀咕了兩聲，實在不理解這老婦人怎麽就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
“怎麽了？我說得不對嗎這大媽明顯比您老上好幾歲呢，沒叫奶奶就不錯了。”
“啊呀，不是啊，人家比阿姨我還小一歲呢。”
“啊？哈哈哈，是嗎？”佟蓁蓁傻笑了三聲，著實有些尷尬。
“小蓁啊，你看上哪件衣服了，跟阿姨說，阿姨給你買。”
“啊？”不是，這非親非故的，老太太又是從家裏趕過來的，肯定沒多少錢吶，再說，她怎麽能白拿人家東西呢？
佟蓁蓁很堅決地拒絕了。
“沒事，阿姨有錢。真的。”卓商媽從隨身帶的手袋裏拿出一張卡，笑瞇瞇地對佟蓁蓁說，“我兒子有錢，你想買什麽就跟阿姨說，別不好意思，阿姨特想給你買東西。”
“真的”佟蓁蓁那叫一個歡呼雀躍，什麽節操啊，該忘記的時候就得忘記，“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反正也是鰥夫的錢，她還需要在乎什麽負罪感
“這件好看。”
“這件也不錯。”
“小蓁，你穿上真是太合身了，簡直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阿姨喜歡。買買買，都買了。”
佟蓁蓁這時候突然間覺得做鰥夫家的媳婦真是太有福氣了，關鍵是老太太開明啊，她就沒見過哪個婆婆還能給媳婦一口氣買這麽多東西的，而且自個兒還不是她的兒媳婦。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
“阿姨，真不用了，我只買這兩條裙子。哎，您也給自個兒買啊，要不然只給我買東西算怎麽回事啊？。”
“我就不用了。”
“用，怎麽不用啊？這件就挺適合您的，要不您去試試我給您拎包。”
佟蓁蓁一臉被驚艷到的表情，老太太雖然老了，但氣質底子還是在那兒的。“真好看，您自己照照鏡子。”
卓商在香港也有自己的房子，年拜完以後，他就領佟蓁蓁回了自己的公寓。
一大早上就有人敲門，他打開門，表情卻很無奈，“媽您怎麽又過來了？”
“你什麽態度啊？我還來不得了是吧？誰說我來看你了我是來看我未來兒媳婦的。”
卓商無奈，人家老太太就寶貝這個未來兒媳婦，也不管是真是假，總之既然住在他家裏那肯定和他撇不開關系，所以就指望著他能把佟蓁蓁娶回家了，“您麻不麻煩啊？這都帶的是什麽？”
“媽，我實話跟您說了吧，我不打算再婚了。”卓商撓撓頭皮，“而且人家一小姑娘，怎麽看得上我這一老大叔？”
卓商媽皮笑肉不笑地來了一句，“哼，你才知道啊，得虧人小蓁實在，要不然，哪還有你什麽事啊？”
“卓生啊，還好你手裏頭還有幾個錢，這相貌吧，也挺帥氣的，我老姐妹的姑娘就特迷你，你是不知道，天天在我耳邊念叨，說你什麽時候回去啊？巴巴地等著能見你一面。”
“您說的不會是方方吧？呵，您也真好意思把自個兒兒子往外推。”
“我也是這麽想的。”卓商媽瞇起眼角，嘿嘿笑了兩聲，一副深思熟慮又精打細算的模樣，“畢竟吧，那姑娘長得不好看。”
卓商只能在心裏感嘆一句，何止啊!六年前，說話永遠二次元，他從來聽不懂，完全不在一個頻道。這種比佟蓁蓁還厲害的生物，卓商自認為沒那麽強的功力足以駕馭。
但這姑娘就一點，堅持不懈，越挫越勇。這六年來就從來沒對卓商斷過念想，即使他從來沒給過她希望。
“您就那麽喜歡佟蓁蓁非她不要啦”
老太太態度堅決，“對。”
卓商松了口氣，還好這事定下來了。也很慶幸，老太太很喜歡佟蓁蓁。
老太太熱烈邀請，於是，佟蓁蓁只好又去蹭吃蹭喝了。
不過這一次卻遇到額外的狀況。
隔壁的大媽找她主動搭話，態度卻不好，“靚女咧，咯明看到雷系從卓生家裏面走出來滴。”
佟蓁蓁隱隱約約能夠辨別出幾個聽得懂的音節，知道這大媽提到了鰥夫，但她實在不能知道確切的意思，所以只能楞在原地，處境萬分尷尬。
卓商媽正疑惑好半天沒看到佟蓁蓁，還準備喊她吃飯的，結果竟然看到鄰居伍小妹訓佟蓁蓁，這簡直不得了了，佟蓁蓁可是她預定的兒媳婦，自個兒都舍不得說教，溫聲細語地伺候著，這老大媽也是閑得慌吧？
卓媽媽很不開心，“我不管咯，伍小妹，你說人家媳婦的不好，是不是羨慕嫉妒恨吶？”
佟蓁蓁夾在中間很尷尬，雖然卓媽媽是維護自己，但這樣和鄰居傷了和氣多不好。
“阿姨，您看這樣吧，您吶，誰都不吵，多大點兒事兒是不是，這樣多傷和氣不是”
旁邊一個年輕的女生開始撒嬌，“媽咪，就是她啦。”
“就系雷說我女兒的不是哦，我告訴你啊，卓商不可能喜歡你的。”
額……大媽您一激動就能用普通話正常交流了嗎？佟蓁蓁長籲一口氣，真是太好了，終於不用受罪猜她說的是什麽了，終於能聽懂人話了。
但是，後面一句又是什麽意思？
那個女生繼續添油加醋，“媽咪，你別生氣了，我說嘛。就是一個朋友咯。”
佟蓁蓁實在聽不下去了，“姑娘，別說我說話傷人，你與其在這發這些無聊的東西，做一些沒有任何價值的事情，還不如做一些實際的。減減肥，學學搭配，做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佟蓁蓁這號典型的網購達人，尤其像她這種有點輕微購物狂的患者，日常生活根本少不了刷各大網購平臺的需求。
佟蓁蓁一邊嚼著棒棒糖，百無聊賴地窩在沙發上換臺。
卓商倒是端坐在沙發上埋頭敲打鍵盤，看樣子似乎很忙，應該是正經事。
佟蓁蓁嘆了口氣，按耐不住一顆好奇之心，身子不自覺地就像卓商那邊偏。
她故意咳了一聲，見卓商有反應，擡頭朝她看了一眼。
果然認真工作的人最可怕，佟蓁蓁被他深沈又充滿疑惑的目光驚駭到，嘴角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笑得憨厚。
“你別這樣一副表情，我就是看你工作太累了，想給你一杯熱牛奶。”
卓商點點頭，說了聲謝謝，接過佟蓁蓁手裏的牛奶，卻直接將它放在茶幾上。
佟蓁蓁見人家根本沒時間搭理自己，又實在閑的沒事做，只好好奇地盯著他的筆記本屏幕，想努力看出些什麽來。奈何她手裏拿了杯奶，身體又不停往卓商那邊傾斜，結果最後一個重心不穩，她撲倒在了卓商身上，手裏的牛奶完全倒在了卓商身上，順著領口不住往下滴落。
佟蓁蓁暗叫一聲不好，萬分慶幸自己潑的是他的人，而不是筆記本，要不然裏頭的重要資料要是毀了，她就是賠得傾家蕩產也賠不起。
卓商的嗓音略低沈，語氣裏明顯有些惱怒，“你壓到我了，快起來。”
“我也想啊，可是我裙子的帶子纏到你的扣子了，我動不了。”
佟蓁蓁也萬分無奈。
兩人暫時動彈不得，只好保持這個動作，稍加休整。
卓商媽拉著郭芙蓉聊了半天家常，結果一出來就看到了這麽勁爆的一副畫面。
佟蓁蓁整個人撲在自家兒子身上，親密程度，兩人還沒什麽動靜。
這大白天的，大庭廣眾之下，是不是有點兒不太好
“咳咳。”
佟蓁蓁一驚，奈何扣子還是解不開，兩人慌慌忙忙，境況窘迫。最終還是卓商不得已解開了他的一顆扣子。
好巧不巧，那枚紐扣就在正中間的位置。
佟蓁蓁一低頭，無意中就瞟到了古銅色的結實的肌理。
喲呵，沒想到鰥夫身材還挺不錯的。
佟蓁蓁不自覺地移開視線，故意咳嗽了兩聲，掩飾尷尬。
“我說你倆在這做什麽呢？”卓商媽一把拉過自家兒子，“你要做什麽媽不攔著你，可是你總得註意點影響啊，你說你這樣……給人看見多不好，對人姑娘名聲也不好啊。”
卓商冷眼看著自家母親，格外無奈，“媽，你真別想多，千萬別想多。”
佟蓁蓁主動找卓商搭話，“哎，鰥夫，我求你個事兒唄。”
“怎麽了？工作上的事不順心”
“不是，我那二手車壞了，這幾天送修理廠了，估計還得十天半個月才能拿到，我今天想吃老北京烤鴨，正宗的，在老郊區那邊。你借輛車給我唄。”
佟蓁蓁忐忑地盯著卓商，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生怕錯過他表情似的。
卓商繼續擦桌子，整個人氣定神閑，似乎也有些為難，“我一外地人，給你上哪兒弄一輛車去？不過，倒是可以打電話找我一朋友問問。”
“這車不錯呀。”佟蓁蓁上前就把車好好拍了一拍，偏頭朝卓商看了老半天，喲呵，這人還挺有本事啊，要說這車的市價絕對不便宜，他這朋友也真舍得割愛，夠意思。
佟蓁蓁已經找好了座位坐下了，大廳靠窗的一個位置。
卓商捂嘴咳嗽了一聲，嗓子有點不舒服，“要不然咱來個鍋子”
“行啊。”佟蓁蓁停止咀嚼，笑得很諂媚，“您出錢就行了。””
“那行，您不吃。”
這話一說出來佟蓁蓁就急了眼，話可不是這樣的說的啊，“別介啊，您說我一窮苦大眾，一剛發微薄工資的小老百姓，您幹啥跟我過意不去啊是不是”
“您看，我請您吃烤鴨，您再請我吃一火鍋，多好，咱誰也不吃虧啊。”
卓商嘴角上揚，“你這丫頭就摳兒吧，請人吃飯還不忘敲竹杠。”
“您老說請我，我有什麽辦法啊。”佟蓁蓁始終堅信一點，伸手不打笑臉人啊，所以她只管笑，也顧不上面皮了，說它個天花亂墜，以後誰還記得她現在說了些什麽。
“再說了，緊一緊好過日子啊。”
呵，這丫頭還真是說話不打腹稿，她自個兒買東西買到手抽筋的時候，怎麽從來不見她說這句話
卓商也不點破，估計是最近買東西買窮了，跟他來勤儉持家的這一套，這妮子也是有點兒意思。
卓商的視線不動聲色地落在桌子的一角，只淡淡瞟了一眼，乖乖，這都多長時間沒沾過葷了啊？啃得這麽幹凈，連骨頭都差點兒給吞了吧？
“你是不是又買東西了？”
佟蓁蓁陡然一驚，嘴裏含的半塊骨頭掉了下來，她一時尷尬，匆忙拿紙巾擦幹凈自己的嘴，朝卓商哀怨地看了一眼，“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啊？”
“猜的。”卓商眉心微蹙，伸出食指反扣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
“又買什麽了？”
“裙子。”佟蓁蓁咧嘴笑笑，忙解釋道，“我一朋友結婚，我總不能穿得比別人都寒磣吧。”
她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眼睛微微瞇起，似乎覺得很值，“就買了一個稍微正式一點的小禮服，不過，有這個數。但是人家是品牌嘛，貴點也正常。”
佟蓁蓁比劃的手勢讓卓商明顯一滯，頗為無語。
卓商淡淡瞥了她一眼，語重心長地來了一句，“你這麽個花錢法，小心以後找不到老公的。”
“嘁，還說我摳兒呢，咱倆啊，頂多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
“你說我摳也也行，但是你沒聽過一句話叫細水長流啊，日子是要慢慢過的。我比你年長，勸你一句，以後不要這麽花了。”
“這個我知道……”佟蓁蓁的氣焰頓時消了下去，“我這次不是特殊情況嘛。”
兩人路過菜市場，幹脆停車下去隨便看看。
“閨女，這你男朋友啊？”
“是啊，大媽，老大叔一個，怎麽樣，是不是很帥？”
“小夥子長得可真精神，你倆啊，般配。”
“謝謝大媽，您這是去菜市場買菜啊？”
“可不嘛，剛回來，今天的蒜啊特別便宜，你要買啊就快去，還有好多呢。”
“是嗎？那我可得好好去看看了，平時我都碰不到的。”
佟蓁蓁笑意盈盈地和大媽話著家常，這倒是讓卓商大吃一驚，他原以為像她這樣的姑娘，應該不怎麽擅長料理家事，而且，她這麽物質主義，還真難以想象她在我氣味陳雜的菜市場裏提著一大包帶泥的蒜苗跟人不厭其煩地砍價。
“嗨，這有什麽啊，我看你就是好日子過習慣了，不懂我們這些底層的窮苦百姓的日常生活。砍價這種生活必備技能不了解一點怎麽混得下去啊？生活哪有那麽多浪漫的情節，柴米油鹽的麻煩事忙都忙不過來。何況飯都快吃不上了，總得想盡一切辦法，和生活磨合，好讓自己堅持走下去。”
卓商已經停好了車，佟蓁蓁原本也打算兩個人就這樣在林蔭小路上散散步，飯後消消食。
烤鴨的滋味果然很正宗，而且分量也足。
佟蓁蓁突然笑了，“我就挺羨慕這種日子的，飯後散步，前面牽著一條狗。”
“也許是小時候的苦日子過多了吧，你也知道像我們這種小地方來的人，總想著能在大城市過著稍微好一點的日子，最起碼能讓自己比以前體面一點。”
“我其實比較冷血吧，也經常情緒不穩定，也從來就沒奢求過有誰看得上我。”說到這裏，佟蓁蓁將整個脖子都縮到圍巾裏，腳步逐漸放慢，視線放空。
“所以，在韓振東想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沒費多大力氣就把我追到手了。可能是當時太沒自信了吧，總以為他這麽好，我本來就配不上他。”
佟蓁蓁拍了拍卓商的肩膀，語氣篤定，眼神突然變得格外認真，“你說得對，鰥夫，愛是對等的，誰都不該有負罪感或是自卑感。”
“男人嘛，不都這樣，我沒意見。”
“以前第一次發現他在酒吧裏和人玩一夜情，我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像他這麽好的條件，我不該奢望更多。”
“哎，我還提這一茬做什麽？按理說這事兒吧，都過去這麽久了，也早該翻篇了。得，我不想了。”
佟蓁蓁從睡夢中醒過來，睡眼朦朧中看著面前忙忙碌碌的身影，嗓音晦澀地說了句，“你在做什麽？”
“不是，你腳不是不舒服嗎？我剛剛給你貼了點藥，找醫生看過了，看你睡得挺沈，就沒叫醒你。”卓商收拾好東西，突然站起身子，“我還給你煮了點兒麥片粥，你吃不吃，還熱著呢，我給你端過來。”
佟蓁蓁這麽麻煩別人心裏格外別扭，特別不好意思，她生平最怕麻煩自己，更怕麻煩別人，“我自己去就行了。”
卓商伸出手臂制止了她，“不用，你腳不方便，我給你去拿，等著。”
看著卓商快步離開的背影，佟蓁蓁著實沒想到，這老大叔的心思能細膩到這個地步，體貼入微，挺會照顧人的。
他經常喜歡沈默著做完一件事，也不特意向人邀功什麽的，有時候在人完全沒有意識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做完，卻又能將人感動得稀裏嘩啦的。
他低眉溫順，老實本分，穩妥、理性和睿智。包容著周圍尖銳嚴苛又不近人情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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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蓁啊，陪阿姨去逛逛街啦，整天悶在家裏面，阿姨都要發黴了。”
“大媽好。”
佟蓁蓁小聲嘀咕了兩聲，實在不理解這老婦人怎麽就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
“怎麽了？我說得不對嗎這大媽明顯比您老上好幾歲呢，沒叫奶奶就不錯了。”
“啊呀，不是啊，人家比阿姨我還小一歲呢。”
“啊？哈哈哈，是嗎？”佟蓁蓁傻笑了三聲，著實有些尷尬。
“小蓁啊，你看上哪件衣服了，跟阿姨說，阿姨給你買。”
“啊？”不是，這非親非故的，老太太又是從家裏趕過來的，肯定沒多少錢吶，再說，她怎麽能白拿人家東西呢？
佟蓁蓁很堅決地拒絕了。
“沒事，阿姨有錢。真的。”卓商媽從隨身帶的手袋裏拿出一張卡，笑瞇瞇地對佟蓁蓁說，“我兒子有錢，你想買什麽就跟阿姨說，別不好意思，阿姨特想給你買東西。”
“真的”佟蓁蓁那叫一個歡呼雀躍，什麽節操啊，該忘記的時候就得忘記，“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反正也是鰥夫的錢，她還需要在乎什麽負罪感
“這件好看。”
“這件也不錯。”
“小蓁，你穿上真是太合身了，簡直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阿姨喜歡。買買買，都買了。”
佟蓁蓁這時候突然間覺得做鰥夫家的媳婦真是太有福氣了，關鍵是老太太開明啊，她就沒見過哪個婆婆還能給媳婦一口氣買這麽多東西的，而且自個兒還不是她的兒媳婦。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
“阿姨，真不用了，我只買這兩條裙子。哎，您也給自個兒買啊，要不然只給我買東西算怎麽回事啊？。”
“我就不用了。”
“用，怎麽不用啊？這件就挺適合您的，要不您去試試我給您拎包。”
佟蓁蓁一臉被驚艷到的表情，老太太雖然老了，但氣質底子還是在那兒的。“真好看，您自己照照鏡子。”
卓商在香港也有自己的房子，年拜完以後，他就領佟蓁蓁回了自己的公寓。
一大早上就有人敲門，他打開門，表情卻很無奈，“媽您怎麽又過來了？”
“你什麽態度啊？我還來不得了是吧？誰說我來看你了我是來看我未來兒媳婦的。”
卓商無奈，人家老太太就寶貝這個未來兒媳婦，也不管是真是假，總之既然住在他家裏那肯定和他撇不開關系，所以就指望著他能把佟蓁蓁娶回家了，“您麻不麻煩啊？這都帶的是什麽？”
“媽，我實話跟您說了吧，我不打算再婚了。”卓商撓撓頭皮，“而且人家一小姑娘，怎麽看得上我這一老大叔？”
卓商媽皮笑肉不笑地來了一句，“哼，你才知道啊，得虧人小蓁實在，要不然，哪還有你什麽事啊？”
“卓生啊，還好你手裏頭還有幾個錢，這相貌吧，也挺帥氣的，我老姐妹的姑娘就特迷你，你是不知道，天天在我耳邊念叨，說你什麽時候回去啊？巴巴地等著能見你一面。”
“您說的不會是方方吧？呵，您也真好意思把自個兒兒子往外推。”
“我也是這麽想的。”卓商媽瞇起眼角，嘿嘿笑了兩聲，一副深思熟慮又精打細算的模樣，“畢竟吧，那姑娘長得不好看。”
卓商只能在心裏感嘆一句，何止啊!六年前，說話永遠二次元，他從來聽不懂，完全不在一個頻道。這種比佟蓁蓁還厲害的生物，卓商自認為沒那麽強的功力足以駕馭。
但這姑娘就一點，堅持不懈，越挫越勇。這六年來就從來沒對卓商斷過念想，即使他從來沒給過她希望。
“您就那麽喜歡佟蓁蓁非她不要啦”
老太太態度堅決，“對。”
卓商松了口氣，還好這事定下來了。也很慶幸，老太太很喜歡佟蓁蓁。
老太太熱烈邀請，於是，佟蓁蓁只好又去蹭吃蹭喝了。
不過這一次卻遇到額外的狀況。
隔壁的大媽找她主動搭話，態度卻不好，“靚女咧，咯明看到雷系從卓生家裏面走出來滴。”
佟蓁蓁隱隱約約能夠辨別出幾個聽得懂的音節，知道這大媽提到了鰥夫，但她實在不能知道確切的意思，所以只能楞在原地，處境萬分尷尬。
卓商媽正疑惑好半天沒看到佟蓁蓁，還準備喊她吃飯的，結果竟然看到鄰居伍小妹訓佟蓁蓁，這簡直不得了了，佟蓁蓁可是她預定的兒媳婦，自個兒都舍不得說教，溫聲細語地伺候著，這老大媽也是閑得慌吧？
卓媽媽很不開心，“我不管咯，伍小妹，你說人家媳婦的不好，是不是羨慕嫉妒恨吶？”
佟蓁蓁夾在中間很尷尬，雖然卓媽媽是維護自己，但這樣和鄰居傷了和氣多不好。
“阿姨，您看這樣吧，您吶，誰都不吵，多大點兒事兒是不是，這樣多傷和氣不是”
旁邊一個年輕的女生開始撒嬌，“媽咪，就是她啦。”
“就系雷說我女兒的不是哦，我告訴你啊，卓商不可能喜歡你的。”
額……大媽您一激動就能用普通話正常交流了嗎？佟蓁蓁長籲一口氣，真是太好了，終於不用受罪猜她說的是什麽了，終於能聽懂人話了。
但是，後面一句又是什麽意思？
那個女生繼續添油加醋，“媽咪，你別生氣了，我說嘛。就是一個朋友咯。”
佟蓁蓁實在聽不下去了，“姑娘，別說我說話傷人，你與其在這發這些無聊的東西，做一些沒有任何價值的事情，還不如做一些實際的。減減肥，學學搭配，做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佟蓁蓁這號典型的網購達人，尤其像她這種有點輕微購物狂的患者，日常生活根本少不了刷各大網購平臺的需求。
佟蓁蓁一邊嚼著棒棒糖，百無聊賴地窩在沙發上換臺。
卓商倒是端坐在沙發上埋頭敲打鍵盤，看樣子似乎很忙，應該是正經事。
佟蓁蓁嘆了口氣，按耐不住一顆好奇之心，身子不自覺地就像卓商那邊偏。
她故意咳了一聲，見卓商有反應，擡頭朝她看了一眼。
果然認真工作的人最可怕，佟蓁蓁被他深沈又充滿疑惑的目光驚駭到，嘴角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笑得憨厚。
“你別這樣一副表情，我就是看你工作太累了，想給你一杯熱牛奶。”
卓商點點頭，說了聲謝謝，接過佟蓁蓁手裏的牛奶，卻直接將它放在茶幾上。
佟蓁蓁見人家根本沒時間搭理自己，又實在閑的沒事做，只好好奇地盯著他的筆記本屏幕，想努力看出些什麽來。奈何她手裏拿了杯奶，身體又不停往卓商那邊傾斜，結果最後一個重心不穩，她撲倒在了卓商身上，手裏的牛奶完全倒在了卓商身上，順著領口不住往下滴落。
佟蓁蓁暗叫一聲不好，萬分慶幸自己潑的是他的人，而不是筆記本，要不然裏頭的重要資料要是毀了，她就是賠得傾家蕩產也賠不起。
卓商的嗓音略低沈，語氣裏明顯有些惱怒，“你壓到我了，快起來。”
“我也想啊，可是我裙子的帶子纏到你的扣子了，我動不了。”
佟蓁蓁也萬分無奈。
兩人暫時動彈不得，只好保持這個動作，稍加休整。
卓商媽拉著郭芙蓉聊了半天家常，結果一出來就看到了這麽勁爆的一副畫面。
佟蓁蓁整個人撲在自家兒子身上，親密程度，兩人還沒什麽動靜。
這大白天的，大庭廣眾之下，是不是有點兒不太好
“咳咳。”
佟蓁蓁一驚，奈何扣子還是解不開，兩人慌慌忙忙，境況窘迫。最終還是卓商不得已解開了他的一顆扣子。
好巧不巧，那枚紐扣就在正中間的位置。
佟蓁蓁一低頭，無意中就瞟到了古銅色的結實的肌理。
喲呵，沒想到鰥夫身材還挺不錯的。
佟蓁蓁不自覺地移開視線，故意咳嗽了兩聲，掩飾尷尬。
“我說你倆在這做什麽呢？”卓商媽一把拉過自家兒子，“你要做什麽媽不攔著你，可是你總得註意點影響啊，你說你這樣……給人看見多不好，對人姑娘名聲也不好啊。”
卓商冷眼看著自家母親，格外無奈，“媽，你真別想多，千萬別想多。”
佟蓁蓁主動找卓商搭話，“哎，鰥夫，我求你個事兒唄。”
“怎麽了？工作上的事不順心”
“不是，我那二手車壞了，這幾天送修理廠了，估計還得十天半個月才能拿到，我今天想吃老北京烤鴨，正宗的，在老郊區那邊。你借輛車給我唄。”
佟蓁蓁忐忑地盯著卓商，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生怕錯過他表情似的。
卓商繼續擦桌子，整個人氣定神閑，似乎也有些為難，“我一外地人，給你上哪兒弄一輛車去？不過，倒是可以打電話找我一朋友問問。”
“這車不錯呀。”佟蓁蓁上前就把車好好拍了一拍，偏頭朝卓商看了老半天，喲呵，這人還挺有本事啊，要說這車的市價絕對不便宜，他這朋友也真舍得割愛，夠意思。
佟蓁蓁已經找好了座位坐下了，大廳靠窗的一個位置。
卓商捂嘴咳嗽了一聲，嗓子有點不舒服，“要不然咱來個鍋子”
“行啊。”佟蓁蓁停止咀嚼，笑得很諂媚，“您出錢就行了。””
“那行，您不吃。”
這話一說出來佟蓁蓁就急了眼，話可不是這樣的說的啊，“別介啊，您說我一窮苦大眾，一剛發微薄工資的小老百姓，您幹啥跟我過意不去啊是不是”
“您看，我請您吃烤鴨，您再請我吃一火鍋，多好，咱誰也不吃虧啊。”
卓商嘴角上揚，“你這丫頭就摳兒吧，請人吃飯還不忘敲竹杠。”
“您老說請我，我有什麽辦法啊。”佟蓁蓁始終堅信一點，伸手不打笑臉人啊，所以她只管笑，也顧不上面皮了，說它個天花亂墜，以後誰還記得她現在說了些什麽。
“再說了，緊一緊好過日子啊。”
呵，這丫頭還真是說話不打腹稿，她自個兒買東西買到手抽筋的時候，怎麽從來不見她說這句話
卓商也不點破，估計是最近買東西買窮了，跟他來勤儉持家的這一套，這妮子也是有點兒意思。
卓商的視線不動聲色地落在桌子的一角，只淡淡瞟了一眼，乖乖，這都多長時間沒沾過葷了啊？啃得這麽幹凈，連骨頭都差點兒給吞了吧？
“你是不是又買東西了？”
佟蓁蓁陡然一驚，嘴裏含的半塊骨頭掉了下來，她一時尷尬，匆忙拿紙巾擦幹凈自己的嘴，朝卓商哀怨地看了一眼，“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啊？”
“猜的。”卓商眉心微蹙，伸出食指反扣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
“又買什麽了？”
“裙子。”佟蓁蓁咧嘴笑笑，忙解釋道，“我一朋友結婚，我總不能穿得比別人都寒磣吧。”
她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眼睛微微瞇起，似乎覺得很值，“就買了一個稍微正式一點的小禮服，不過，有這個數。但是人家是品牌嘛，貴點也正常。”
佟蓁蓁比劃的手勢讓卓商明顯一滯，頗為無語。
卓商淡淡瞥了她一眼，語重心長地來了一句，“你這麽個花錢法，小心以後找不到老公的。”
“嘁，還說我摳兒呢，咱倆啊，頂多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
“你說我摳也也行，但是你沒聽過一句話叫細水長流啊，日子是要慢慢過的。我比你年長，勸你一句，以後不要這麽花了。”
“這個我知道……”佟蓁蓁的氣焰頓時消了下去，“我這次不是特殊情況嘛。”
兩人路過菜市場，幹脆停車下去隨便看看。
“閨女，這你男朋友啊？”
“是啊，大媽，老大叔一個，怎麽樣，是不是很帥？”
“小夥子長得可真精神，你倆啊，般配。”
“謝謝大媽，您這是去菜市場買菜啊？”
“可不嘛，剛回來，今天的蒜啊特別便宜，你要買啊就快去，還有好多呢。”
“是嗎？那我可得好好去看看了，平時我都碰不到的。”
佟蓁蓁笑意盈盈地和大媽話著家常，這倒是讓卓商大吃一驚，他原以為像她這樣的姑娘，應該不怎麽擅長料理家事，而且，她這麽物質主義，還真難以想象她在我氣味陳雜的菜市場裏提著一大包帶泥的蒜苗跟人不厭其煩地砍價。
“嗨，這有什麽啊，我看你就是好日子過習慣了，不懂我們這些底層的窮苦百姓的日常生活。砍價這種生活必備技能不了解一點怎麽混得下去啊？生活哪有那麽多浪漫的情節，柴米油鹽的麻煩事忙都忙不過來。何況飯都快吃不上了，總得想盡一切辦法，和生活磨合，好讓自己堅持走下去。”
卓商已經停好了車，佟蓁蓁原本也打算兩個人就這樣在林蔭小路上散散步，飯後消消食。
烤鴨的滋味果然很正宗，而且分量也足。
佟蓁蓁突然笑了，“我就挺羨慕這種日子的，飯後散步，前面牽著一條狗。”
“也許是小時候的苦日子過多了吧，你也知道像我們這種小地方來的人，總想著能在大城市過著稍微好一點的日子，最起碼能讓自己比以前體面一點。”
“我其實比較冷血吧，也經常情緒不穩定，也從來就沒奢求過有誰看得上我。”說到這裏，佟蓁蓁將整個脖子都縮到圍巾裏，腳步逐漸放慢，視線放空。
“所以，在韓振東想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沒費多大力氣就把我追到手了。可能是當時太沒自信了吧，總以為他這麽好，我本來就配不上他。”
佟蓁蓁拍了拍卓商的肩膀，語氣篤定，眼神突然變得格外認真，“你說得對，鰥夫，愛是對等的，誰都不該有負罪感或是自卑感。”
“男人嘛，不都這樣，我沒意見。”
“以前第一次發現他在酒吧裏和人玩一夜情，我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像他這麽好的條件，我不該奢望更多。”
“哎，我還提這一茬做什麽？按理說這事兒吧，都過去這麽久了，也早該翻篇了。得，我不想了。”
佟蓁蓁從睡夢中醒過來，睡眼朦朧中看著面前忙忙碌碌的身影，嗓音晦澀地說了句，“你在做什麽？”
“不是，你腳不是不舒服嗎？我剛剛給你貼了點藥，找醫生看過了，看你睡得挺沈，就沒叫醒你。”卓商收拾好東西，突然站起身子，“我還給你煮了點兒麥片粥，你吃不吃，還熱著呢，我給你端過來。”
佟蓁蓁這麽麻煩別人心裏格外別扭，特別不好意思，她生平最怕麻煩自己，更怕麻煩別人，“我自己去就行了。”
卓商伸出手臂制止了她，“不用，你腳不方便，我給你去拿，等著。”
看著卓商快步離開的背影，佟蓁蓁著實沒想到，這老大叔的心思能細膩到這個地步，體貼入微，挺會照顧人的。
他經常喜歡沈默著做完一件事，也不特意向人邀功什麽的，有時候在人完全沒有意識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做完，卻又能將人感動得稀裏嘩啦的。
他低眉溫順，老實本分，穩妥、理性和睿智。包容著周圍尖銳嚴苛又不近人情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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