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蓁蓁最近在某家理發店遇到一個奇葩的小丫頭。

“哎喲，撲街啦，米米姐啊，下次我不會犯這種錯誤啦，你還不相信我嗎？肯定不會啊，你放心啦放心啦，那幾個大佬喜歡我又怎麽樣咧？照片拍好了發給你啊。”

姑娘掛了電話，翹著二郎腿，坐在小攤前愜意地剔牙，手指滑動手機屏幕，大概是在玩什麽小游戲，不時發出毫不避諱的笑聲。

視線和佟蓁蓁偶爾相撞，那姑娘也沒多看，繼續盯著自己的手機屏幕。

佟蓁蓁倒是忍不住朝她多看了兩眼。

沒想到這姑娘脾氣相當沖，眉毛一擰，“咚”地一聲將手機拍在桌面上，走到佟蓁蓁的面前，面目惱怒，瞪圓了了雙眼，語氣不善，“老女人，你看什麽”

老女人

是個正常人都受不了這稱呼，更何況佟蓁蓁這種有點姿色又有點臭美的美女。

“小丫頭片子，說誰老女人呢？毛都沒長齊吧，還敢在長輩面前大呼小叫”

“嘁，大陸妹啊。”

她伸出牙簽似笑非笑地剔牙，一口牙倒是格外白凈，就是那表情，實在太欠扁了。

“你認識郭芙蓉”

佟蓁蓁臉色一變，“是啊，我認識芙蓉大姐。”

小丫頭獰笑一聲，“那老女人果然跟那男人分了。”

佟蓁蓁警惕地看著她，“你是誰？”

“我是誰？”那姑娘笑得格外瘆人，“我是她女兒。”

在這小丫頭片子的眼中，只要比自己大的，都是老女人。

於是……佟蓁蓁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哎，老女人你皮膚挺好的，平時怎麽保養的”

佟蓁蓁後悔了，她怎麽把這小姑奶奶招回家了，她撇嘴，看了看自己手裏端的碗，嘆了口氣，還手賤地跟她做了一碗面。

佟蓁蓁很不開心，“吃你的吧。”

“小屁孩，這麽早熟。”

小丫頭冷眼，“我爸都不管我，你憑什麽管我”

佟蓁蓁一臉無語的表情，這孩子的自我感覺是不是忒良好了點

“得了吧，有沒有搞錯啊小姐，你也高看你自己了，我一陌生人管你做什麽。”

郭芙蓉原來是二婚，然後又離了。

“你恨你媽”

“嘁，庸俗。我幹嘛恨她？她每個月都寄給我好多好吃的，還有漂亮衣服。”小姑娘吃了口面，“人不在了，總要留一點東西，這一點，她還不算狠。”

和郭芙蓉視頻，佟蓁蓁簡直欲哭無淚，“芙蓉大姐，你趕快來把你家小姐弄回去吧？我實在伺候不了她。”

佟蓁蓁嘆了口氣，拍了拍郭芙蓉的肩膀，“行了，親母女之間還有什麽過意不去啊。看開點，自然就好了。”

“自己上去玩會兒游戲，我給你榨杯果汁。”

佟蓁蓁深感苦悶，“你少一直老女人老女人的叫啊，誰還沒有個名字了，叫我蓁蓁，或者，Nina。”

佟蓁蓁操縱的手法很絢麗，小丫頭完全目不轉睛。

佟蓁蓁今天紮著一個高馬尾，顯得人很精神。

“你媽也是為了你好，何必和她置氣。”

“你根本就不了解。”

“是，我是不了解。你願意花三四百做一個完全醜到爆的發型，你願意花好幾千買漂亮衣服漂亮鞋子。你覺得這些東西很有意思嗎？其實這些東西真的很沒有意思。”

“你知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有口沒心的，最做不得數。”

“送你個名牌包就能解決問題了，你的心情就舒坦了，什麽都不需要了？”

小丫頭還不死心，“你又沒經歷過，怎麽可能懂我的感覺啊？”

“OK啊，我沒經歷過，我只不過給你一個建議，何必對我抱有這麽大的敵意，聽不聽都隨你啦。”

佟蓁蓁操控著鼠標，突然間出了神。

這丫頭的這句話，卻牽扯出記憶深處的某一塊禁地。

“佟蓁蓁，這個年你又不打算回家過啊？”

“還沒決定好呢，再等幾天看看。”

“要我說也真是稀奇了，你才剛剛大學畢業沒多久，這都兩年沒回去過了吧。”同伴笑著搖搖頭，似乎很不理解她，“我還真是沒見過你這麽拼命的人，工作要緊，但總不能忘了家裏的親人吧，早點回去陪爸爸媽媽過個團圓年，這可真是比什麽都重要。”

“謝謝你了，新年快樂啊，祝你爸媽身體健康!”

張燈結彩，紅彤彤的大燈籠，高高掛在門檐上，到處都是一派熱鬧祥和的氣氛。

佟蓁蓁將頭埋進厚厚的圍巾裏，不知道這一年她是否要回去，回家是很誘惑的兩個字眼，即便在她這樣的境況之下，還有著一絲絲的猶豫和遲疑，她想回去。

那一年，她二十四歲。

中途，佟蓁蓁接到生母打來的電話，她不耐煩地皺眉，“說了手上沒錢，你別抱指望了。”

她在街上轉了很長時間，漫無目的，漂泊無依，內心苦悶而空蕩，那種感覺，讓人難受到窒息，終於在一個沖動之下，她買了回家的車票。

“媽，我回來了。”

屋內很昏暗，客廳沒有人，估計在臥室。

她生病了。咳嗽得很厲害。

佟蓁蓁給她燒了一壺熱水，又拿出包裏備用的藥片。

“藥很有效。”

佟蓁蓁這樣說，然而，她很清楚，這個可憐可恨的女人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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