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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給自己排了個修習時刻表,每日早起先打坐一個時辰,然後吃早飯、看書、午睡,起來後繼續看書,到下午,許元卿會派集翠來教她認寫靈符,傍晚時許元卿還會親自過來問她的功課。

吃過晚飯後,夏小喬就會回到臥房再次開始打坐修行,讓人沮喪的是,每每她真的到了一種“置身茫茫宇宙、身邊除了充盈靈氣絲絲滲透外別無他物”的境界時,她就睡著了……。

她這麽練了三天,每晚都是如此,於是小姑娘就算再羞愧,也忍不住向師兄問計了,“大師兄,其實……我這幾晚……都覺著已經快到物我兩忘的境界了……”

“那很好啊!”許元卿笑著稱讚,“小喬如此刻苦,必定能有收獲。”

夏小喬紅著臉搖頭:“可我每到那個時候,就……就睡著了……”

最後三個字幾乎低不可聞,若非許元卿是個金丹期的修士,換個凡人恐怕都未必聽得見,“這沒什麽,”他聽完不覺莞爾,卻仍溫和的開解夏小喬,“許多修士入門時都是這樣的。”

“大師兄也是嗎?”夏小喬本來低下去的頭立刻擡了起來,一雙大眼睛還閃啊閃的看著許元卿。

“我倒沒有。”許元卿說了這四個字,見小師妹又低下頭去,就又解釋,“我父母都是修士,父親本是外八峰弟子,母親出身世家,故而我自生下來就能化用靈氣。”

這樣一比,夏小喬更覺自卑了,許元卿似是知道她的心思,擡手摸了摸小師妹的頭,溫言細語的慰撫:“但如我出身的人,修真界萬中無一,不是大師兄誇口,能讓師尊收為座下大弟子,大師兄怎能沒有點過人之處?”

夏小喬認識許元卿十餘天,每次見面,他都是一副謙謙君子模樣,不管是對她還是對普通侍僮,從來都和顏悅色、溫存可親,如今突然說出這番話來,半點不顯傲慢可厭,只有理當如此的矜持。她不由仰望大師兄英俊的面孔,由衷崇敬起來。

“所以小喬真的不必妄自菲薄,憑虛真君初到修真界時也不過就是個凡人劍客,半點不知修煉的法門,你看他現在的修為,才兩百多歲,已能叱咤修真界。只要勤學苦練,總能有所進益。”許元卿最後說道。

得了這番鼓勵,夏小喬修煉更加刻苦,雖然晚間依舊是練著練著就睡了過去,但早上醒來卻每每覺著更神清氣爽,身體也越來越輕捷,如是練了半個月,她終於第一次清醒著到達了物我兩忘境界。

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她知道自己是閉著眼的,但是卻能看到四周幽光浮動,她像是與幽光一起漂著,又像是仍舊坐在床榻上,她極緩慢極緩慢的呼吸吐納,幽光就在她吸氣時被吸入肺腑,進而散入經脈,被氣息帶著奔流入氣海。

夏小喬感到丹田漸漸熱起來,心裏不由一喜,卻在幾乎同時就從那個奇妙的境界裏醒了過來,兩眼睜開,她不由懊惱的擡手捶了一下床板,卻立刻引來外面值夜的融霜的詢問。

“師叔?”

“啊,沒事兒,你睡吧。”

“師叔還在修煉?時候不早了,您也睡吧,您還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太晚睡。”

夏小喬悶聲答:“知道了,這就睡。”她頹喪的躺倒在床上,無限留戀剛剛那美妙的感覺,卻知道自己今晚是別想再進去了。

好在她每天忙碌著修習各種身為修士要會的技法,到這會兒已經疲倦至極,所以也沒有頹喪多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且非常自然的在覺得睡到飽足時醒來,睜眼看到圓盤計時法器,倒比往日融霜叫她起身時還要早半個時辰。

這個圓盤計時法器據說是她三師兄趙元坤造出來的,用了一個黑磁石盤做底,上面擺了一金一銀兩根長指針,上面等分了十二個刻度,代表十二時辰,金針每動一個刻度,時間自然是過了一個時辰,銀針每動三個刻度,則表示恰好過了一刻。

據掃霧說,趙元坤在上面施了法訣,兩根指針都走的精確無比。

夏小喬對那位傳說總有奇思妙想的三師兄很好奇,不過據說他已經閉關好幾年了,什麽時候出關,誰也說不好。興許一兩年,興許還要五六年,反正在修真界,這種閉關太常見了。

想到這裏,夏小喬盤腿坐好,開始呼吸吐納,希望自己能再次進入物我兩忘之境。小姑娘專心致志運行心法,很快就覺得丹田內似乎有些波動,並且有微弱氣息隨著心法運轉開始向經脈流入。

夏小喬心中雜念全無,不知不覺間,似乎自己已經能看到有微弱的光點在丹田附近流轉,接著她就發現自己再次看到了身周漂浮的無數幽光,那些幽光不停被她吸入,隨著心法運轉歸入氣海,漸漸連成一線,並與最初那點點微光融合在一起。

當連成一線的幽光沈入氣海時,夏小喬也緩緩睜開了眼睛,並驚訝的發現掃霧、融霜都守在門口,正關切的望著她。

“師叔感覺如何?”

“啊?感覺很舒服,”夏小喬伸直腿動了動,“腿都沒有那麽麻呢!還有,好餓啊。”

兩個侍僮一起笑出來,掃霧上前說:“師叔這次行功可是大有收獲?”

夏小喬重重點頭:“嗯,我終於看到靈氣啦!”

融霜笑道:“真是可喜可賀,不枉師叔一番辛苦修煉。飯食奴婢早已取回來了,師叔快去用吧!”

“現在什麽時辰了?”夏小喬有點糊塗,側頭看了一眼圓盤後,驚訝的說,“都這個時候啦!難怪我這麽餓!”從她起來運功到現在,竟然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還多!

“是啊!可見師叔今早行功順利,連時辰都忘了。”掃霧笑吟吟的服侍夏小喬穿外衣,又幫她梳好頭,給她擦凈了手臉,殷勤備至的伺候她出去吃飯。

融霜從不和掃霧爭,她先出去把仍溫熱的飯菜擺好,又給夏小喬倒了一杯她愛喝的七星莓汁。七星莓是修真界特有的一種野生果子,這果子雖然口味酸甜多汁、果肉豐富,卻沒什麽靈氣靈力,因此修士們不大留意,倒是靈鳥長腿鵠最愛吃。

紫霞峰上就有一片七星莓樹,低階弟子和侍僮喜歡把果子采回來制成果汁喝,既解渴,又省了那一顆一顆吃的時間。

夏小喬喝過一次七星莓汁後,就喜歡上了這個味道,融霜記在心裏,七星莓汁就成了離雲洞常備之物。她還曾拿了幾個七星莓果給夏小喬看,那果子比夏小喬在家吃過的葡萄大一圈,外皮是紫紅色的,吃起來味道也不錯,就是果皮微澀、還有籽,倒不如喝果汁更爽口。

於是夏小喬坐下後就先喝了一口七星莓汁,頓覺胃口大開,接著挾了一塊青菜餅吃。

青菜餅色澤金黃,切成均勻的一口可以吃下的小塊裝在青瓷碟子中,看起來好看不說,吃起來更是外酥裏嫩、口齒留香。據融霜說,這青菜餅是用長腿鵠的蛋和在面裏,又撒了切碎的水靈靈的小青菜,最後用靈谷油煎制成的。

除了青菜餅,今天食案上還擺了清拌的筍尖、山菌兔肉羹、水煮同心菜和清蒸澗魚。

同心菜是修真界特有的一種野菜,通常是兩根長莖長在同一個心形蜷縮葉片上,煮熟以後很有嚼勁,且自帶鹹味,這東西口感一般,夏小喬並不很喜歡吃,但是融霜說,這是大師兄交代她每日必吃的東西,對她長身體有好處,於是夏小喬每次都乖乖吃掉一小碟。

倒是澗魚的味道要好許多。澗魚是一種生長在紫霞峰深澗中的魚,形狀很是兇惡,還長著尖尖長長的獠牙,喜歡吃其他魚類和不小心落到深澗裏的小動物。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這種魚的肉質才會比較特別,不像一般魚肉的鮮嫩、入口即化,反而結實彈牙,很有嚼勁,當然味道倒還是鮮美的。

而且澗魚的魚肉是一種有利修行的食物,日常食用能讓人更耳聰目明,所以也在夏小喬的每日必吃食譜之中。

飯後夏小喬如常看書、練習書寫靈符、午睡,等吃過午飯,陪讀的集翠就上了門。

☆、講古

集翠聽說夏小喬運功終於有了進展,像是見得多了,並不似融霜掃霧一般驚喜,只簡單恭喜夏小喬一句,就進正題,要看夏小喬今日練習寫的靈符。

夏小喬在凡間時,因聶家有信道的習慣,曾經見過道士給聶桐的護身符,是用丹砂寫在黃紙上的。修真界的靈符卻又不同,靈符發揮效用的關鍵在法力,是以用什麽寫、寫在什麽介質上都無關緊要。夏小喬平時練習一般都在平常所用的白紙上書寫,墨用的是峰內自制的紫芨墨。

紫芨是紫霞峰特有的一種野草,外觀無甚出奇,汁液呈紫色,有特殊香氣,且顏色一旦染到手上身上就很難被洗凈,因此峰內弟子常萃取紫芨汁液染布、制墨、做花箋。

摻了紫芨汁液的墨,氣味馨香,寫出來的靈符透著紫色光澤,更能一眼看出哪裏寫的不連貫。

集翠檢查過夏小喬昨天的課業,又指出幾張寫的不好的,重新教夏小喬寫了一遍,等她都寫對了,才笑著說:“師叔果真聰穎過人,元坤真人當初隨元卿真人習練靈符,足足用了半年才全部學會,您這才用了多久,就學了一半了。”

“三師兄也是跟大師兄學藝的嗎?”夏小喬好奇問道。

“是。不過元坤真人最不耐修習符箓,他總是記不住怎麽一筆寫下來,每次寫的靈符都亂七八糟,元卿真人叫他寫個除塵符清一清洞府,結果元坤真人寫了張聚沙符扔出去,頓時就把整個洞府都塞滿了。”

夏小喬和兩個侍僮一起嘻嘻哈哈笑出來,“三師兄這麽有趣呀!”

“這種事情可多了,等元坤真人出關,師叔總有親眼見著的時候。元坤真人那座洞府,水淹火燒,一樣都沒少過,要不是身為紫霞峰入室弟子不會符術太過丟人,估計元坤真人早就放棄學符箓了。”集翠笑吟吟說道。

講完趙元坤的趣事,集翠跟夏小喬各自喝了一杯七星莓汁,開始溫習她昨天看過的書。

根據許元卿給夏小喬的書目,她入門後看書的順序從《四極述略》開始,先了解本門歷史,然後讀《修真界大事記》、《修真世家興衰更替與傳承》、《四方全覽》了解整個修真界,現在夏小喬已經看完了《四極述略》和《修真界大事記》,集翠正照著後者記載給她具體講解那些震動修真界的大事。

“修真界自有記載之日起,就是以法修修士為主,早年間處於領袖地位的宗門——就是這裏提到的北冥山翼宿派也是法修大宗,翼宿派鼎盛時期,門下弟子有十萬人眾,掛在外門的弟子更是不計其數,其中不乏入世為官做宰者。這些人仗勢欺人、為非作歹,造下無數業障,翼宿派卻睜只眼閉只眼不嚴加約束,終於招致滅門之禍。”

集翠指著大事記中寫著“九月初八,翼宿派長老墨無花分神大典,魔尊曲文軒帶領四大護法闖入北冥山,毀神跡池、燒神龍宮,殺翼宿派掌門封無窮、長老墨無花、曲無商及到場賓客,翼宿派覆滅”的一條記錄給夏小喬講古。

“據傳曲文軒本是凡人,他父祖皆為極東之國高官,後被翼宿派弟子陷害致死,連婦孺也未能幸免。曲文軒落入深海,被當時的魔尊所救,從此入魔道修行,四百年後,成為魔尊的他帶人回來滅了修真界第一大門派。當時修真界震動,如喪家之犬的翼宿派弟子四處活動,希望能激起修士們同仇敵愾之心,團結起來向魔修報仇。

“可是翼宿派從前行事太過霸道,搶奪資質好的弟子、欺壓其他小宗小門派不說,對佛修、儒修等其餘法門修士也多方打壓,認定他們不是正道,是以當時翼宿派土崩瓦解,額手稱慶的修士不在少數。也因翼宿派此等作為,使得其他各宗各派僅能自保,並無一人能挺身而出、與曲文軒一戰,因此修真界修士只能眼睜睜看著魔修肆虐。”

夏小喬托腮聽集翠侃侃而談,等她說完這一段喝水,就滿是欽佩的說:“集翠姐姐真厲害,這麽多事情都記得清楚。”

集翠微微一笑:“哪裏及得上師叔過目不忘?奴婢不過是聽元卿真人講得多了,才記住的。是以翼宿派的覆滅同時意味著整個修真界走入低谷,能人前輩大多隕落,北冥山靈脈被毀,無數前輩上仙留下的傳承從此不覆得見,直到顏素上仙橫空出世——就是後面這一條,道魔決戰。”

她顯然對這一段事跡非常熟悉,又因涉及到本門祖師,講起來格外抑揚頓挫、鏗鏘有力。

“顏素上仙法、劍雙修,為人又公允俠義,那些年從魔修手下不知救出多少正道修士。上仙心胸又格外寬廣,對其餘法門修士一視同仁,常常與他們互通有無、比試證道,結交下無數道友。魔修自是不肯甘休,故意選在上仙造訪問心寺時下戰書,並放下豪言,要連‘包庇’上仙的問心寺一同剿滅。

“問心寺是修真界佛修聖地,寺內佛修僧眾平素少在外界行走,幾乎與世無爭,顏素上仙深感自己連累了問心寺,就提出與曲文軒在東海之濱決戰,免萬年神寺遭損。曲文軒為人高傲,聽說有個後輩竟敢點名向他邀戰,當時輕蔑的說‘就先殺你餵我的坐騎’。

“卻不料到決戰當日,顏素上仙第一招就以劍氣激起數十丈高巨浪,巨浪化形巨龍,將曲文軒那頭火麒麟坐騎直接卷進了深海……啊呀,我一講起這個來就停不住,這樣講法只怕要說個一天一夜了。”

集翠驚覺自己越說越遠,搖頭笑著扯回話頭來,“總之,顏素上仙與曲文軒大戰了整整一天,始終未分勝負,東海之水卻被法力激蕩的傾覆而下,幾乎要淹掉整個極東之國。顏素上仙停手罷戰,對曲文軒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道魔雙方終於停戰和談。之後顏素上仙手創四極宮,與重新入世的問心寺一同提攜各門各派,使我正道各法門都發揚光大,此漲彼消之下,才有道魔兩界這幾千年的平靜局面”

夏小喬聽得如癡如醉,對顏素上仙更是崇敬到五體投地,“祖師真是神仙人物,可惜不能親眼見到祖師風采……”

“等師叔築基後,正式在太乙殿行拜師之禮,自然就能見到顏素上仙的畫像了。”集翠笑道。

這段講完,集翠又把後面幾件大事大略講過,許元卿就來了。

夏小喬自己說了早上的運功進展,許元卿聽了也很高興,伸手握住夏小喬的手,夏小喬只覺一陣暖流從手部經脈湧入丹田,整個人頓時暖暖的很舒服,許元卿卻很快就松開了手。

“不錯,只要能引靈氣入體,就有真氣凝結、貫通經脈之日。不過這只是漫漫修真長路上的第一小步,小喬以後還是要刻苦修煉才行。”許元卿笑微微的叮囑。

夏小喬知道自己剛入門,絲毫不敢懈怠,就乖乖答道:“師兄教誨,小喬記住了。”

她這般乖巧,許元卿更加高興,手一翻拿出兩顆桃子,“喏,這是師兄獎勵你勤奮練功的。”

那桃子分外眼熟,夏小喬道過謝接過來,驚奇的問:“外面桃林的桃子不是都落了嗎?師兄這是哪裏來的桃子?”

“師兄私藏的,小喬不要說出去啊!”許元卿彎腰沖夏小喬眨眨眼,手一翻又憑空出現一支開得正艷的桃花,還說,“小喬來得晚,沒趕上桃花開,這一支送你插瓶。”

夏小喬又驚又喜的接過來,集翠卻忍不住說:“真人真是的,您要什麽沒有?偏偏喜歡自己藏這些,沒聽說誰家真人青囊裏還裝著鮮花果子的。”

許元卿很好脾氣的回道:“你不懂,自己藏的才有趣味。而且這時候拿出來獎勵小師妹,不是正用得著?”

他說著對夏小喬頑皮一笑,夏小喬也不禁跟著笑出來,往日面對這位待人和氣的授業大師兄,她總是崇敬尊重為先,這一番見他竟有這樣一面,不覺多了許多親近之意。

許元卿又給夏小喬指點了一下運功法訣就帶著集翠離去。夏小喬深受鼓舞,從此每日早晚刻苦練功之外,還很快就把靈符的基本用法全部學完,之後的八宮六十四卦、五行相生相克與法陣的基本變化,就都不是集翠能教她的了,夏小喬又開始每天往巽生洞去上課。

許元卿見她天資聰穎,不但學得快,還能舉一反三,就一塊把四象二十八宿也都教給了她。

這修真界似乎有學不完的新本事,小姑娘每天全情投入在各種聞所未聞卻充滿趣味的課業裏,不知不覺就在世外仙境一般的紫霞峰過了三年。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確實會有一些日常,花心思設定各種細節,就是希望能帶著大家一起走進這個奇幻世界~

☆、沮喪

朝陽爬上樹巔,將萬丈光芒一股腦播撒出去,很快就驅散了山間朦朧霧氣。乾辰洞前,許元卿、林元靜和夏小喬師兄妹三人並排而立,程均則落後一步站著,共同等待師尊(師祖)紫霞峰峰主慕白羽出關。

夏小喬不知別人怎樣,她自己是很有些忐忑的。入門三年,她由大師兄悉心教導,住最好的洞府、食用最有利修煉的食物,卻在功法上始終進展緩慢,到現在吸收到氣海的靈氣也不足以凝成一線在經脈中運行一個周天,修真者的入門境界練氣期,對她來說,竟好似渡劫一般遙遠。

也不知師尊出關之後,聽說自己沒什麽進益,會不會生氣。

夏小喬上一次見師尊慕白羽還是在兩年前,那次慕白羽匆匆出關,似乎是因為什麽事情,他根本沒顧得上夏小喬,跟許元卿交代了兩句就離開了,足足過了兩個月才回來。

回來後,慕白羽又一直閉關,直到今日一早,許元卿派程均去叫夏小喬過來候著,她才知道師尊今日要出關。

在紫霞峰生活了三年,夏小喬已經知道像自己這樣修煉三年還沒入門的,在四極宮基本就屬於資質最差的了。最近連掃霧都露出幾分失望來,也不再像最開始那樣搶著上前來服侍,倒是融霜一直沒什麽變化,勸她不要心急,說厚積薄發的修真者也多的是。

夏小喬默默在心裏嘆氣,希望師尊不會對自己太失望。

剛想到這,眼前的乾辰洞就有了動靜,洞府大門忽然打開,一個白衣少年跨步出來,向著他們抱拳行禮:“師尊,二師叔,四師叔,師祖已經出關。”

許元卿點點頭,帶著兩個師妹和徒弟們往裏走,夏小喬則好奇的偷偷打量兩眼那個少年。

當初她初入門就聽掃霧說過,師尊曾做主讓一個天才少年拜在了大師兄門下,之後也一直由師尊親自教導,她從來沒有見過。眼下這白衣少年從乾辰洞出來,又稱呼大師兄為師尊,顯然就是那位姓辛的弟子了。

恰好他們幾人進去時,白衣少年就跟在夏小喬身後,她偷偷瞟了幾眼,很快就與那白衣弟子對上了眼,並驚奇的發現他竟然生了一雙異色瞳孔!

啊,是了,掃霧曾說過他天生陰陽眼,夏小喬知道自己驚訝的神色一定落入了這名師侄的眼中,就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腦子裏卻還一直不停回想少年那一黑一銀兩只眼珠,直到前面師兄師姐站定,她才回過神。

幾人一起行禮拜見師尊——修真界禮儀不似凡間繁瑣,若無大事,見師尊不論男女都只需抱拳在胸口微微欠身即可,夏小喬從小學的萬福禮在這裏是從來不用的。

“好了,都坐吧。”坐在上首寶座中的慕白羽仍是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頭發也如常披散著,“元坤還沒有出關?”

許元卿答道:“不曾。弟子前兩日還去他洞府門口轉了轉,沒見有什麽異常,想來他也快出關了。”

慕白羽微微頷首:“嗯,正好,阿燃已成功築基,趕得上今年的入門典禮,若是元坤也能出關,那就再好不過了。”

許元卿早就看出大徒弟的境界提升,聞言微笑道:“多賴師尊悉心栽培他。”

夏小喬這才聽明白師尊說的已經築基的“阿燃”就是剛剛迎接他們的少年,她不由更加沮喪,再次偷看一眼立在許元卿身後的陰陽眼少年,越發惴惴不安。

慕白羽隨後問了許元卿幾句峰內日常事務,包括幾位與慕白羽同輩、散居紫霞峰各處的真君們的近況,最後才問許元卿自己的修煉情形。

“你結金丹也有些日子了,進益不甚如人意,恐怕是瑣事太多牽累的,等這一次入門典禮辦完,你也出去歷練歷練,看能不能有所收獲。”

許元卿謝過師尊,慕白羽就轉而問起林元靜的近況。

林元靜前兩年也時常閉關,最近一年因為正在修習一門陣法,便常在西面一處山谷出沒,據說傷了不少飛禽走獸,夏小喬前兩天“帶著”弟子們去挖靈藥還差點闖進去。

“……有幾處變化正要向師尊求教,弟子參詳許久也不得要領。”

許元卿從旁插話:“弟子慚愧,法陣一道不如師妹精深,雖去瞧了,卻一直沒幫上什麽忙。”

慕白羽道:“這等事你就不要攬在身上了,你們師兄妹各有所長,法陣一道你是不如她,但符箓一道,我紫霞峰、不、四極宮年輕一代弟子中,又有誰及得上你?何況你修為精深,元字輩裏,除了元和師侄,誰能與你相提並論?”

原來大師兄這麽厲害呀!夏小喬悄悄感嘆,又見師尊說完這番話,大師兄只似帶愧意的笑了笑,便更加佩服大師兄的寵辱不驚。

“元靜不用急,等我得空,再與你一起參詳陣法。”慕白羽說完這話,目光終於轉向夏小喬。

當初那個梳雙鬟、兩頰圓潤飽滿、眼帶怯意的小女孩如今已初初有了少女模樣。長發在頭頂結鬟、簪了寶石花冠,額頭飽滿光潔,雙眼黑亮有神,肌膚勝雪、頰帶紅潤,整個人似春日裏抽條的柳枝一樣,纖長了許多。

慕白羽就伸出手說:“小喬,過來我看看。”

夏小喬心說來了來了,卻又不敢不聽師尊的話,忙起身走到慕白羽座前,又行了一禮。

慕白羽叫她擡頭,仔細打量了一番,皺眉問許元卿:“小喬還沒凝結真氣?”

“是。”許元卿站起身,只答了這一個字,就沒有再多說。

夏小喬惴惴不安,怯怯看向師尊,只見慕白羽微蹙眉頭,卻又很快展眉說:“倒也不急,小喬還小呢。好了,你們先都回去,今日先這樣,元卿留下。”

大家齊齊應是,許元卿回頭對程均囑咐了一句,等出了乾辰洞後,程均就趕上夏小喬說:“小師叔,師尊說,叫我們按原本的安排,帶弟子們去挖靈藥。”

她點點頭,又問:“大家在哪等?”

“弟子叫他們去離雲洞外等著。”

夏小喬就轉身對師姐林元靜告辭,林元靜是仍要去演練法陣的,聞言點點頭,淡聲囑咐:“不要再走錯路了,可不是每次都運氣那麽好,我能及時攔住你們。”

夏小喬不好意思的低頭,她最近正好背完了《靈藥圖鑒》,許元卿就安排她跟著去挖靈藥的弟子們一同進山林去認,上次正是她第一次去。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那天大家運氣也還不錯,都有所收獲,有的弟子還挖到了比較珍奇的靈藥,臨要回來之前,夏小喬突然發現一株圖鑒上提及的珍稀程度二等的靈藥聚還草。

聚還草是煉制聚還丹的主要材料,聚還丹則能在修士步入築基期之後加速真氣聚合,更快融合天地間靈氣,起到事半功倍之效,在修真界是比較珍貴的丹藥了。

第一次出去挖靈藥就見到聚還草,夏小喬的運氣不可謂不好,她當然想采到手裏仔細觀察,可是聚還草的珍奇之處就在於自帶靈性,一察覺有人,立刻望風而逃,極難采摘。

夏小喬當時自是緊追不放,誰知追著追著,就差點追進了林元靜正在演練的陣法之中。

“師姐放心,這次我們不去西翼。”夏小喬紅著臉說。

林元靜常年冰著一張臉,也不愛說話,聞言微微點頭,腳步一動,飛快離去了。

夏小喬正要叫程均一起走,程均卻側身沖著她身後說:“恭喜大師兄築基有成。”

她驚訝的回過神,發現那異瞳少年果然就立在她身後不遠處,正跟程均回話:“多謝師弟。”

“那師兄忙吧。”程均顯然跟這位師兄也不熟,點了點頭就看向夏小喬,“師叔?”

夏小喬忙應道:“嗯,我們也該回去了,別讓他們等急了。”又略帶點別扭的對異瞳少年說,“恭喜你啊,辛師侄。”

少年微微躬身,回道:“多謝師叔。”然後就目送著夏小喬和程均離開。

直到轉過了彎感覺不到少年的視線了,夏小喬才悄悄松口氣,問程均:“辛師侄叫什麽名字?”

“叫辛燃,燃眉之急的燃。不過如今大師兄已經築基,入門大典之時,師祖和師尊定是要賜下道號了。”程均略有些羨慕的說。

夏小喬常去巽生洞,和程均很熟,就安慰他說:“我聽大師兄說你也很勤奮,進益很快,不要著急,很快你就也可以練氣圓滿而築基了。”

“多謝師叔吉言。”程均倒也沒有太在意,反而笑瞇瞇的說,“其實弟子知道自己與大師兄資質相差甚遠,大師兄三五年達到的成就,弟子可能至少得十年八年,沒法子,只能以勤補拙了。”

“你這也叫拙,那我叫什麽了?”夏小喬嘆氣,“好歹你也入門了,我卻還在門外看著呢。”她是真的憂愁,師尊雖然什麽都沒說,她卻覺得師尊一定極為失望。

程均忙說:“師叔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師尊常說,像師叔這樣聰慧的,他可有幾十年沒見過了,難得師叔品性又好,肯勤奮刻苦,來日必定能有所成就。師祖留師尊說話,想必也會細問師叔的情形,到時必定有所安排。”

聽說大師兄這樣誇她,夏小喬心裏的沮喪便消了不少,又覺得程均的話有道理,師尊既然收了自己入門,就一定不會不管的,便給自己鼓勁說:“你說得對,我應當加倍刻苦不辜負師尊和大師兄的期望才好。”

小孩子的煩惱來得快去得也快,夏小喬腳步輕快起來,與程均回到離雲洞前,點好了人數,就一起出發去紫霞峰東翼采靈藥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喜歡就好,看文愉快~

☆、挖靈藥

這一次與夏小喬和程均一同去挖靈藥的弟子共計十名,都是和程均一輩的,年紀有大有小,大的已經三十多,小的和程均差不多,十幾歲,不過也比夏小喬大。

十名弟子,六男四女,其中有兩個男弟子上次就與夏小喬一同去挖過靈藥,而且貌似運氣不錯,收獲不小。於是這次集合出發之後,就一直跟在她左右奉承。

夏小喬平日裏常接觸的人只有巽生洞的弟子,跟其他弟子都不熟,應付的頗有些吃力,後來程均看不過去,走上前解圍,打發了那兩個男弟子去前面探路。

“師叔累了吧?”看著那兩個弟子走了,程均笑問。

夏小喬鼓著兩腮呼出一口氣,悄聲說:“其實我都不大記得他們的名字。”

程均就介紹說:“那個高個兒穿深藍服色的是劉鵬師兄,半山腰柏下洞元唯真人的弟子,矮一點穿赭黃袍子的是秦敏師兄,北峰頭照影洞元臨真人的弟子。”

他說的這兩位都是紫霞峰原來那些脈系傳下來的弟子,夏小喬這三年跟著大師兄讀書學藝,也聽他講了些紫霞峰歷代傳承情況。

據說在師尊之前的兩任峰主,都是觀氣運、推衍天機的天才,可也因一心窮究天意,導致功法修為荒廢,上一任峰主甚至沒能結成元嬰即因耗費心血而隕落。

當時紫霞峰群龍無首,幾位修為高的真君都一心修煉,無意插手峰內上下瑣碎事務,有心爭峰主的,卻又各方面資歷不夠,最後還是時任四極宮宮主的渡虛老祖做主,讓自己的關門弟子慕白羽接掌了紫霞峰。

慕白羽執掌紫霞峰近百年,不是沒人質疑他名不正言不順,但慕白羽偏生就下功夫鉆研了紫霞峰幾樣看家本事,並且每一樣都勝過了同輩中最出類拔萃的那一個,於是理所當然的,現在紫霞峰內最繁盛最風光的就是他門下這一系。

像夏小喬這樣的到現在都沒有入門的小姑娘,按輩分享受的一應供奉已經比程均提到的那兩位同輩真人要好得多,往下的再傳弟子們就更不用想了。

這些弟子或多或少有些特長天分,被收入門中後,卻沒有夏小喬這樣的好機遇讓大師兄手把手教導,而是多憑個人修行,誰修到了築基,才真正成為師尊的親傳弟子,能夠由師尊教導著更進一步,享受門內給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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