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秦風就穿了件白色裙子到公司。

她有些精神不佳，雙眼浮腫著，一看就知道沒睡好。

同事關切地問了句，秦風只搖頭說失眠沒睡好。

早晨來的時候杜芒還沒醒，秦風心疼她，沒叫她起床，打電話給老師幫她請了一天假，陳喬爾今天調休，幫她照顧杜芒。

這些家事旁人不知，顏伯舟卻通曉內情。

到辦公室，顏伯舟拿出手機本想發個微信問一問秦風，他想了想，又放回去，坐在桌子前看新合同……沒一會兒，又按亮了手機屏幕，卻始終沒有發過去問一下。

黑貓等人定了今日發布那部沈墨獨白視頻，於是這一天，手裏暫時沒有工作的任務的都在用手機刷新聞熱點，看會不會出現什麽突發狀況，秦風就在其列，忙碌一上午，讓她沒時間去思考別的事情。

中午時間，其他人都去吃飯，她沒什麽胃口，在外面買了支牛奶，啃了早上沒吃完的面包，吃完就先回來，還沒回到辦公室，手機響起來。

杜培打來的。

她頓了頓，接通了問：“什麽事？”

電話那頭，杜培的聲音有些壓抑：“你在尤尼工作？”

秦風側身走進旁邊的安全通道內。

她沒告訴杜培她在哪裏工作，甚至沒告訴他她工作了。

她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又問了一遍：“有事？”

知道她在哪裏工作又能怎麽樣？如今她和他沒有一點關系了，不需要瞞著他，也不需要經過他的同意。

只是她沒想到，話剛問完，杜培竟從她身後走出來。

秦風下意識靠住了身後的墻。

“你怎麽在這裏？”

杜培應該是早跟在她身後了，他閃身也進了安全通道內，走近了些，道：“沒想到你真的在尤尼……”

秦風皺眉，和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從沒想過，曾經耳鬢廝磨的兩人，如今卻像陌生人一樣。

杜培低聲說：“我到沈墨藝術團考察，聽到那兒的人提了下你的名字，就過來看看，沒想到遇見你了。”

秦風嘴角微動，給了他肯定的答案：“嗯，我在尤尼工作了。”

杜培是真的有些意外，從表情上就能看出來。

悵然片刻，只覺恍如隔世……

秦風見他這樣，多少有些痛快。

心道，看到了沒杜培？離開你我過得很好，而且，我不再是那個只圍繞丈夫孩子和柴米油鹽的黃臉婆，我也有了自己的事業和前途了。可隨即，她又在他眼中看到了一點點不屑……

如今的她，果然還是不能入他的眼嗎？

前事不提，往後也不必再有交集。

秦風倒不覺得失落，暗罵自己竟在這樣的人身上耗了八年時間……

杜培踢了下腳下的土，嘆道：“挺好的。”

秦風彎一彎唇角，算是回應。

他又道：“我這次來北城競標項目，可能要再呆一段時間。”

秦風點頭：“正好，陪陪忙忙，她挺想你。”

杜培沒應下，只是敷衍說：“抽空會的。”

秦風頓時心頭一片涼，她早對他死心，只是沒想到他對女兒也是如此淡漠……

她甚至想，若不是火鍋店的偶遇，他會不會讓她們知道他來了北城？

既是這樣，她更加狠了狠心，“昨天忙忙已經知道我們來離婚了，我想抽空，就把離婚證領了吧……”

杜培怔了下，有些遲疑：“她知道了？”

秦風別過臉去，攏了發別在耳後，淡淡應：“嗯，早晚的事。她昨天聽傷心，哭得有些兇，恐怕要幾天才能緩過來。”

杜培一聽，道：“那我也過幾天再見她吧，省得她難過……”

兩人之間靜默下來，相顧無言。

過了會兒，秦風道：“還有事嗎？我該回去了，下午還有事情要做。”

杜培才擡頭，“這麽早。”

“嗯……”她吐了一口氣，“我走了。”

沒有“再見”，直接離開。

他亦不挽留。

秦風快步走向辦公室，心頭很亂。

快要到門口時，她步伐未慢，結果迎面見一團黑影走來……顏伯舟他手裏拿了杯咖啡正要去陽臺，迎面就被撞了——

咖啡灑出來，他身上是黑色襯衣，倒不明顯。

慘的是秦風，白裙子上幾道褐色印記暈染布料，頃刻就毀了整個裙子……

她也被嚇了一跳，醒過來忙去找紙巾，那邊顏伯舟已經把紙巾盒遞過來。

擦了也是無用，這裙子基本是報廢了，不僅裙子，連她裏面穿的內衣也遭了殃。四處一瞧，幸好這會兒其他人都還沒回來。

顏伯舟這邊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看她手忙腳亂，不覺就笑出來。

秦風又氣又急：“還笑？”

他道：“不是笑你，是笑我自己，這會兒都不知道該怎麽辦……裙子估計毀了。”

秦風瞪他一眼：“算了……我再擦擦，不行就只能這樣了……”丟人就丟人吧。

他道：“你想什麽呢？直楞楞就撞過來了。”

她沒答，低頭繼續擦裙子。

這個時候，杜培不知道什麽時候跟過來了，正在門口看著，顏伯舟擡頭——哦，原來如此……

秦風的背著門，沒看到杜培，她正捂著胸口想該用什麽遮一下，忽然聽顏伯舟說：“上樓去，我辦公室裏有衣服。”

秦風一楞：“不用了……”

怎麽聽他說那話，總覺得有些暧昧……

顏伯舟卻扯了下她的胳膊，眉目淩烈，不容拒絕道：“去吧，先換上再說。”

她不知不覺就心動了，腦袋懵懵的，等走上二樓才看到樓下多了個人——

杜培？他還沒走？

秦風站在二樓一動未動，眼見同事說說笑笑著回來，她慌忙轉身，躲進了顏伯舟的辦公室。

樓下，杜培立在顏伯舟身前，與他差不多高，只是一個中年略微發福，一個還保持著好身材。杜培在氣勢上已弱了很多。

顏伯舟並不招呼他進來，只道：“杜總大駕光臨，失禮了。”

杜培一笑：“顏總客氣了。”

三位員工吃過飯回來，走進門跟顏伯舟打了招呼，顏伯舟點頭，又問杜培：“不知杜總今兒光臨寒舍，有何貴幹？”

杜培道：“沒事兒來晃晃，看看顏總這裏生意怎麽樣。”

顏伯舟笑：“生意一般，能混口飯吃。”

杜培道：“顏總這就謙虛了，聽說石花集團的標，被顏總拿了？”

顏伯舟仿佛意外道：“杜總也參與競標了？”

杜培勾唇：“是啊，準備了挺長時間，沒想到被顏總先奪頭籌，現在只能試一下石花珠寶品牌項目的活動競標，別再失手……”

石花集團是北城有名的本土房地產公司，旗下也有珠寶公司及幾家賣場，這次周年慶活動，大範圍招標，因此，杜培帶著團隊也來競標，想擠入前排，沒想到早就落進了顏伯舟嘴中！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石花集團和尤尼簽了戰略合作，這活動給顏伯舟，不虧。

而現在，他們只能瞄準了石花珠寶品牌新季度的品牌策劃……這塊兒肉雖比不上周年慶活動，卻也足夠了，而顏伯舟已拿了周年慶活動，又有沈墨音樂會要忙，總不會再顧得上石花珠寶的品牌策劃了……

顏伯舟聽了，可惜道：“早知這樣，我該放放水，讓給杜總好了。”

杜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反擊道：“早知顏總這麽大方，我應該早點找來的。”

顏伯舟斂眸說：“是啊，現在來有些晚了，我拿到手的，可不會再讓出去了。”

杜培不傻，聽出來了他的一語雙關。

心中忿火燃燒，暗道，顏伯舟，那是我穿過的破鞋，你也要？

顏伯舟未動，回他冷漠的笑。

杜培心知久留無益，連門都沒進去，便道：“顏總忙，我先告辭了。”

顏伯舟淡淡說：“不送。”

等人走了，剛才進來的幾個人伸脖子問：“誰啊顏總？怎麽感覺火藥味兒這麽重？”

顏伯舟笑說：“同行公司。”

“臥槽！同行公司來幹嘛？”

顏伯舟道：“管他幹嘛，叫黑貓忙完，趕緊做石花珠寶的競標方案！”

正巧黑貓回來，聽到這話，驚訝道：“啊？不是拿了周年慶嗎？怎麽還要品牌策劃？”

顏伯舟沒理他，直接上了樓。

黑貓在下面險些以頭搶地：“老天爺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顏伯舟快步上來，推門而入，見女人端坐在沙發上，身上還穿著那件臟了的白裙子……

秦風也聽到樓下的動靜了，她慌忙站起來說：“我不換了，下去吧。”

他攔道：“不換也行，先坐著等一會兒，發了沈老爺子的視頻後，他們就去劇院看彩排了，到時候我帶你出去買套衣服換上。”

秦風張張嘴，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絞著指頭，問他：“你跟杜培說了什麽？”

顏伯舟默了默，道：“也沒說什麽。”

許久，秦風擡頭看著他，問道：“你在為我出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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