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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微紅，渾濁的眸子裏，映著彩燈點點。
“你不說自己想要什麽，喜歡什麽，活著還有什麽意思？當然會有難過，會受到傷害，但起碼做了不會後悔的事情，等傷疤愈合了，把自己的內心破土翻壤，重新耕一遍，開出不一樣的花……”
沈墨看著他們三人，低啞的嗓音透進了每個人的心裏。
那臺上音樂再響，女歌手手握麥克風，仰起臉頰，在小小的舞臺上，光芒四射。
現在的她，最起碼是自由的。
老爺子喝多了，顏伯舟與張翎要將人送到了酒店，張翎卻推著顏伯舟說：“你去送小風！送老爺子我自己就能搞定了！”
秦風若看不出來張翎的刻意，那就真的白活了。
她卻也沒有拒絕，腦子裏只想著沈老爺子在酒吧說那話……
把內心破土翻壤……
她一直在努力嘗試，卻被過去和未來雙雙羈絆，舉步艱難。
有時候也覺得可笑，做人真的這樣困難嗎？
顏伯舟走在她身側，他也是能忍，秦風不說話，他也一聲不出。
回了停車場，秦風跟他坐進去，才道：“我有個想法。”
顏伯舟側眸看過來：“嗯？”
她笑：“明天到公司和黑貓商量一下再提案給你吧。”
黑夜的遮掩下，秦風的五官並不清晰，那張素白的臉龐上，微微染上了紅雲。
顏伯舟有一瞬的怔楞，而後搖頭一笑，也不知剛才的恍惚是為何，就只覺得，魂兒從腦子裏鬧了個頭，如今歸位，心跳也穩了下來。
……
第二日秦風到公司就先與黑貓談了昨天見沈墨之後的想法，才十分鐘，兩人就從會議室出來了。黑貓到樓上，問了顏伯舟今日是否方便再拜訪沈墨老先生？
顏伯舟一楞，問：“誰要見？”
黑貓說：“秦風。”
下午顏伯舟就帶秦風去了沈墨的藝術團。
“老爺子今早就回團裏了，他一天不去就不自在，酒也醒了。”
秦風還怕擾了老爺子休息，聽到這話才放心下來。
到藝術團，裏面正在排練。
秦風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這間並不大的藝術團，它處在一間四合院內，據說是老爺子的私人財產。四方院兒內擺了各種演出道具，幾個半大的孩子在青石板上練習基本功。
授課的老師到顏伯舟，說：“沈老在裏邊兒呢！”
顏伯舟沖人招招手就帶秦風進去。
一個下午的時間，秦風將沈老爺子這六十年的經歷聽過來，感慨萬分。
一個執著的、充滿信仰的一生，大概就是這樣。
等出了院兒門，顏伯舟問她：“好了嗎？”
陽光之下，她仰起臉道：“好了。”
顏伯舟道：“可以說你的想法了嗎？”
秦風想了想，笑道：“微電影。”
會議室內，當黑貓把秦風的這一想法說出口後，七七八八地議論聲就響起了。
顏伯舟本不參與員工私下的方案制定會議，今日卻也坐那裏旁聽起來。
曹明月問：“成本呢？拍電影總要錢的。”
秦風道：“這個微電影我預計兩分鐘左右的時間，其實說是電影，也不算電影，只是一小段視頻，我最近一直看微博上轉發過萬的視頻，太長的也不會有人看，微電影的熱潮已經過了，所以我們要付出的成本應該不高。”
黑貓道：“對，現在小視頻是很好的傳播方式，微博還因為小視頻的火熱，專門開了熱門視頻的欄目，這樣拍，成本也不高。”
這次吳岳也在，她細想了一下說：“一直以來我們最大的問題就是沒辦法找到突破口將沈墨老先生推到浪尖上，這個……說不定能做到。”
秦風其實並不自信能夠說動大家，她站起身來，坦然講出自己的看法：“其實，我覺得沈墨老先生身上最大的閃光點不是他在音樂上的造詣有多高，而是他對待人生的態度……而這種人生觀的探討，可能會更能引起共鳴。”
黑貓和吳岳都是點頭，其他人一想，似乎也覺得可行。
過去他們都太過一本正經，就算是想過以制造熱點的方式去宣傳，也沒有大膽到要拿老藝術家的私生活去炒作……
所以仍有人擔心地問：“你提議要沈老先生在視頻裏自曝是同性戀……老人家會不會覺得冒犯？”
說到這裏，秦風看向顏伯舟：“這也是我比較擔心的問題……”
兩人目光對上，顏伯舟低頭站起身來，輕聲一笑，道：“你若把這個事情做好，沈老先生說不定會很感激你。”
20.首戰
這事今日說罷，次日便定了。
沈老爺子發來消息，表示支持。頓時，A組都炸開鍋了，黑貓在會上分配任務：“王川強！你負責找拍攝人員，明月，你聯系後期，把好關！胡玉，你去看看哪些大V最適合首發視頻，秦風……”黑貓沖她笑，“拍攝劇本就由你來寫，可一定要寫得真實又動人！”
其他人也都領了自己的任務，各自忙碌。
秦風的任務很艱巨，但她如今的感覺非常好，因此，劇本幾乎是一氣呵成寫完的。
黑貓看過，再給其他組員看，忐忑地等來回覆，竟都是一致好評！
秦風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體會過成就感了，這個時候，只覺得血液沸騰，沖擊著心臟。
樓上的顏伯舟站在窗邊，看樓下的情景，女人臉上的滿足真令人賞心悅目，他嘴角露一點笑意。
張翎的電話打來，問及沈老爺子的活動有突破沒。
顏伯舟道：“你我都有點低估秦風了。”
“她弄好了？”
“視頻拍好後，我帶他們去提案，如無意外，十月份演出就能如期舉辦。”
“太好了！這丫頭行啊！”
劇本擬定好，拍攝任務便開始進行。
只用一天時間，拍攝加後期便都已制作好。
擇日，顏伯舟親自帶人去提案，點了黑貓和秦風的名。
A組其他人都沒什麽意見，畢竟這一個月來的糾結辛苦，全靠著秦風的一句話給化開了。這場榮譽，是該屬於她的。
可令眾人沒想到的是，顏伯舟要秦風到時候親自上臺做演示。
秦風看向顏伯舟，開玩笑的吧……可她看到他臉上竟一點兒玩笑和能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人都快到投資人公司的樓下了，秦風還在爭取：“我從沒做過演示，我連上去要說什麽話都不知道……”
她實在有太久沒有體會過被人矚目的感覺了，一想到那個場景，便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顏伯舟與她同坐在後座，聞言，漫不經心道：“你那天在會上怎麽說的，到時候就怎麽說就行了。”
“可我……我緊張！”
他笑，“放心吧，我坐在下面呢。”
秦風：“……”
就是你坐在下面，我才更不自在！
好說歹說，仍沒有讓顏伯舟改變主意，秦風幾乎絕望。
到目的地後，前臺的小姐一眼就認出了顏伯舟，言笑晏晏地請顏伯舟稍作休息。
她打電話給老總，過了會兒非常抱歉道：“不好意思啊顏總，讓您久等了，老總說讓您上去。”
顏伯舟點點頭，長腿邁出去，還專門回頭看了眼秦風——生怕她真的臨陣脫逃了。
秦風頭皮發麻，埋著頭跟在他身後。
黑貓不停地安慰她：“你就當上課發言！而且就十幾分鐘，一閉眼就過去了！”
站在秦風前面的顏伯舟突然悶聲笑了一下。
秦風擡頭，真想問他笑什麽！嘲笑她的膽小嗎？
她什麽話都不說了，心裏憋著一口氣，想，你是想看我出醜吧？
好，那就給你看！
電梯門開，顏伯舟率先走出去，秦風緊隨其後，拐出電梯門就能看到前面的透明玻璃內的會議室，裏面已坐滿了人。
秦風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兒。
玻璃房裏的人也都看到了顏伯舟等人。
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隔著玻璃就跟顏伯舟打招呼，等進門，男人上前握住顏伯舟的手道：“辛苦了，你今兒竟然親自來了，所以我把其他幾位老哥也都找來，幹脆一起聽，一起討論，這次總要出個結果，不能再拖下去了！”
顏伯舟點頭，回頭對秦風道：“這是王總，博瑞金融的總經理，”又指座下的人，“那是趙總，信華傳媒的老板，那是賈總……”
幾位投資人挨個介紹過來，秦風也一一去打招呼。
最後，顏伯舟說：“帶了個小姑娘，點子是她出的，就讓她來講吧。”
頓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秦風身上了。
電腦打開，屏幕投在身後的幕布上，四處的窗簾拉上，房間裏一暗。
縱然這樣，秦風站在演講臺，下面人的表情仍是一目了然。
來都來了，還能臨陣退縮嗎？顯然是不能的。
她突然有種視死如歸的感覺，深吸一口氣，眼睛投在身後播放的PPT上……
一邊數著時間，一邊看著底下人的面目，一邊憑著熟練度把整個方案敘述完，結束的那一刻，房間裏的燈被人打開，臺下的面孔更加清晰。
秦風退到臺下，站在一旁。
心漸漸平靜下來……真講完了，也覺得沒什麽了。
原來人最怕的不是困難，而是未知——因為不知道邁出那一步會帶來什麽後果，所以遲遲不肯走出去。
坐在最前面的博瑞金融的王總率先道：“今天這套方案好像跟之前的不太一樣……”
他面上帶著疑惑和不確定，似乎自己也沒辦法判斷可不可行。
顏伯舟坐在他身旁，身子靠在椅背，一只手拿著鋼筆悠悠轉了幾下，道：“這套方案，是目前我們想到的效果最佳的。”
旁邊人卻道：“這太胡鬧了，雖然說現在新聞五花八門什麽都有，可沈老先生到底是位藝術家，這一出來就是公眾人物了，公眾人物還是要註意影響，這要讓人聽到……”
“就是啊，年輕人胡鬧沒什麽，一把年紀了再公開出櫃，這……哎！我反正是老了，不懂這些！”
顏伯舟笑：“視頻我們事先拍好了，不如先看一看再說？”
話音落，他便擡手示意秦風。
秦風忙關掉PPT，打開錄制好的視頻，點擊播放……
臺下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定在前方——
噪雜的聲音先起……畫面打開，是第一視角，從推開四合院的大門開始……
一雙腳，走進去，腳下青磚排排，身旁的孩子嬉戲打鬧，拍視頻的人“呵呵”一笑，道：“別鬧別鬧，師父在拍東西……”
孩子們仍圍在他身旁，好奇地問：“拍什麽啊？拍什麽呢師父？”
蒼老的聲音只笑不言。
他走進了房間裏，把繞在身邊的孩子打發走了，四處突然安靜了下來，房門“吱呀”一聲響，房間裏暗了下來。他將鏡頭擺在桌子上，回身，正臉露出……
老人似乎還不太習慣鏡頭，露出一絲靦腆地笑，才道：“怎麽開場呢？就這麽說嗎？呀，第一次錄這個，怪不習慣的！不過有個小丫頭說想讓我把先前跟她講的那些話再講一遍……哦對了，那得從那天我們第一次見說起……”
視頻比預想的時間要長了兩分鐘，可在這個過程中，座下無不認真註視著屏幕中的老人。
他身後是一張破舊的雕花屏風，四處昏暗。
他的話不疾不徐，像個溫和的說書人，一點一點把句子磨圓了，吐出來。
他臉上始終帶著一點笑容，眼神卻看在遠處……
片尾，他自問自己：“完了嗎？沒了，這些話藏在心裏幾十年了，說出來真舒服……那就錄到這裏吧？”
他對鏡頭咧嘴一笑，像個孩子。
緊接著，枯萎的手伸到鏡頭後面，畫面一黑。
結束了。
再次恢覆光線，幾位老總面面相覷，竟都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王總先開口道：“顏總……這個，我們要不要聊一聊？”
顏伯舟大方地接受：“好。”
王總立刻站起來：“請。”
秦風收拾了東西就和黑貓先下樓了，在咖啡廳坐著，黑貓給她要了杯喝的。
秦風內心忐忑不安，黑貓倒是說：“盡人事，聽天命，真不行了只能說那幫人太沒眼光，我們再找別的投資人！”
這話秦風不是不懂，她咬著抹茶咖啡杯沿，心說，這怎麽說也是她的第一個案子，若就這麽夭折了，怪可惜的。
一杯咖啡喝完，顏伯舟那邊電話打在她的手機上。
秦風一顆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接通後，聽那邊人毫無情緒地問了句：“在哪兒？”
“在……樓下的咖啡廳。”
他說：“十點鐘的方向。”
秦風轉過頭去，是看到那人立在玻璃房外，身姿挺拔，氣質奪目而出眾。
黑貓也看到了，立刻拉著秦風走出去。
顏伯舟把車鑰匙扔給黑貓說：“去，開車去！”
黑貓沒走，在原地急得跺腳：“顏總，怎麽樣啊？”
他不知是不是要調他們的胃口，看了秦風一眼，輕浮道：“剛才不是挺好的嗎？來的時候還害怕成那樣。”
秦風的臉一陣紅。
黑貓真急了：“哎呀老板，您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怎麽樣啊？”
他睨了秦風一眼，說：“行了，事兒成了。”
21.收買
首戰告捷，這是屬於秦風的勝利。
秦風心臟狂跳不止，想，顏伯舟是不是騙她了？想完就覺得好笑，他騙她幹嘛……
消息傳到公司後，立刻引來歡呼一片，顏伯舟已經和投資方談好了合作，近日擬定三方合同。
本月做準備工作，九月份造勢炒熱點，十月份活動開始。
為了避免炒作引起負面效果，售票方除了大麥網和尤尼公眾號，其他地方一概不宣傳，所有流量都導入沈墨的個人號上，就算是一場商業活動，也要讓人覺得不是！
“黑貓，沈老先生的微博賬號需要你們協助運營，從明天開始，所有內容都要精選，但也不必做的太明顯，真實最重要。”吳岳吩咐。
黑貓應：“放心吧！”
吳岳繼續道：“其他人手上的活兒該幹就幹了，節目組聯系沈老先生藝術團該拍節目趕緊拍節目，趕早不趕晚！”
公關活動公司的活一般一次不是只做一個，旺季時可能要一次做好幾個活動，現下A組負責的項目就不止沈老爺子這一個，可這卻是最重要的一個！
因此，三方合同簽好那天，人人臉上都是笑。
黑貓一把勾住秦風的肩膀：“小風！走啊，今兒晚上去慶祝慶祝，正好，你到公司以來咱們還沒聚過吧？”
秦風忙道：“不行吧……我晚上得去接女兒。”
前段日子她因為工作日夜忙碌，一直沒時間陪杜芒，早就聽了她的怨言，現在活動塵埃落定，她也能放松一些，抽點時間陪陪女兒了。
黑貓聽了，卻把眉頭緊擰：“哎呀，好不容易趕到今天！不如你帶閨女一起來啊？”
正說著，顏伯舟下來了，到黑貓跟前兒把他搭在秦風肩膀上的胳膊擡下來，漫不經心道：“商量什麽呢？讓我也聽聽？”
黑貓這手腕子還在顏伯舟手裏攥著，旁人都沒註意到這個細節，他這當事人卻忽然心裏一緊，慢慢收回來，臉上堆上笑說：“這不是趕上沈老爺子的活動定下來了嗎？大功臣是秦風啊！所以得好好請她吃一頓！可她說要陪女兒，顏總顏總，您快幫忙勸勸……”
顏伯舟松開黑貓，轉身看向秦風，低聲說：“去吧，同事們一片心意。”
秦風左右為難，看著一眾期待的目光，只能點頭。
下班後，秦風坐在車子裏攥著手機怎麽跟杜芒解釋……
她躺在座椅上，雖因這些瑣事為難，但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滿足。
反覆回味那一場仗……那是她從前未曾體會過的一種滿足——這是效果顯而易見的成果，是你不必自己解釋一句話，就有人能夠理解的……直接，痛快。
坐了會兒，只聽“當當當”車窗被人敲了三下。
秦風忙直起身子，看是顏伯舟，又嘆了口氣。
車窗還沒打開，男人便熟練地繞到副駕駛，打開車門，坐了進來。
他怎麽這麽自覺？
她現在跟他有這麽熟了嗎？
“想什麽呢？”顏伯舟一進來便問。
秦風回神：“沒什麽，準備去接忙忙。”
顏伯舟說：“正好，我去給顏嬌送些東西，一起去。”
秦風看了眼他的兩手：“東西呢？”
他道：“路上買。”
秦風：“……”
她今兒心情好，不願跟他計較。
再說了，這是她老板，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路上，顏伯舟卻真的去買了一些東西。
一個畫包，是裝畫板的，還有一只大的箱子。顏伯舟說，顏嬌過幾天要外出寫生，這些東西要用，她放學晚，回來店鋪都關門了，所以他給買了送過去。
秦風什麽話也沒說，他倒是先笑：“怎麽了？不信啊？”
秦風道：“我哪能不信……”
他嘟囔了句：“蹭你的車還用找理由？”
到了地方，顏伯舟先上去送東西了，下來後，杜芒那個班也都放學了。小家夥們像螞蟻一樣從狹窄的門洞裏湧出來。
“媽！”老遠，杜芒就叫她。
走近了看到顏伯舟，杜芒也是絲毫不陌生，叫了聲“大舟叔叔”。
顏伯舟笑得很是和藹，摸著杜芒的腦袋，問她：“又長高了嗎？”
他這副模樣對秦風來說有點陌生。
有一瞬間秦風突然覺得，顏伯舟日後做了爸爸，應該是個好爸爸……
風吹來，她猛地驚醒，連忙搖搖頭，把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都拋到腦後。
杜芒拉著秦風的手：“媽，今天想吃糖醋裏脊，讓喬爾阿姨做吧？請大舟叔叔也到我們家吃飯好嗎？”
秦風為難道：“你想吃的話，告訴喬爾阿姨，讓她給你做，媽媽今晚有事，送你回家後還要出門，就不陪你吃飯了……”
話音剛落，杜芒立刻撇嘴皺眉：“你又說話不算話！你說過的等工作忙完了，就陪我！喬爾阿姨說你今天回來陪我寫作業，你怎麽這樣！”
秦風沒轍，女兒鬧脾氣，她向來不打不罵，更何況這會兒還有外人再，她只拽著女兒的胳膊勸：“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杜芒臉一扭：“不信！再也不信你了！”氣沖沖地就往車上爬。
擡頭看顏伯舟一眼，秦風無奈地聳肩：“慣的。”
顏伯舟笑：“走吧，我替你勸勸。”
坐在車上，往家去的時候，杜芒賭氣一句話不說，把秦風給愁壞了。
顏伯舟還是坐在副駕駛上，行到中途時，他扭過去臉，問杜芒：“忙忙，你想不想跟狗狗玩？”
秦風楞住，杜芒也楞了。
“狗狗？什麽狗狗？”
顏伯舟說：“狗啊，大狗。”
而後，顏伯舟打了個電話，對電話那邊的人說：“幫個忙，把上次看的那只狗帶到陳喬爾這邊兒，對，是那只……”那邊人說了什麽，他瞧了秦風一眼，接著說，“行了，你上次說的那事兒，我幫你處理，趕緊把狗送來。”
電話掛了，杜芒立刻燃起了興趣：“是什麽狗？可愛嗎？”
顏伯舟故意賣了個關子：“等會兒一個叔叔把狗送來你就知道了。”
張翎的速度很快，秦風這邊剛到家門口沒多久，他就來了，牽著一只松獅。
杜芒興奮地大叫：“媽！看啊！是狗熊！”
秦風破顏為笑，給她解釋：“那是熊貓。”
杜芒說：“長得像熊貓的狗！”
狗到跟前，竟一點也不怕人，搖頭擺尾的往前蹭。
杜芒一看這大個頭，嚇得趕緊往秦風身後躲——
張翎扯著狗呢，吹了個口哨說：“不怕！他不咬人！”
杜芒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只眼睛，仿佛在試探，但還是沒敢出來。
張翎喊了聲：“熊熊！坐！”
狗晃了晃身子，竟真聽話地坐了下來。
張翎把繩子交給秦風說：“這狗就一點兒不好，不認主，誰的話都聽，傻子一個哈哈哈，還不認生！”
倒也正好，換家了，好養。
見秦風牽著狗，杜芒才膽子也大了些，走出來，摸了摸狗的腦袋。
“熊熊？”
“對，叫熊熊！”張翎說。
顏伯舟走過來，蹲下身來，對杜芒說：“你乖，今晚叫熊熊陪你玩行嗎？要是非要媽媽的話，熊熊就要被叔叔牽走了。”
杜芒眼睛珠子轉了一圈兒，兩只手背在身後，哼哼唧唧了一會兒，嘟囔道：“不想要熊熊走……”
顏伯舟笑：“那就讓它陪你玩，今晚媽媽先去忙，好嗎？”
杜芒猶豫了一下，道：“好。”
秦風心中百感交集，沒想到女兒會在狗和她之間選擇狗。
但是很快，杜芒就解釋說：“媽，你忙吧，以後你還能陪我玩，熊熊走了，就不會來了……”
張翎笑道：“哎喲這小丫頭真能啊！會算賬！”
秦風哭笑不得，把狗繩遞給杜芒，說：“好，那你帶熊熊上去，記得要問一問喬爾阿姨想不想養，如果喬爾阿姨不喜歡，我們就不能養熊熊了。”
杜芒非常肯定地說：“放心吧！喬爾阿姨一定會喜歡它的！”
就這樣，杜芒被一只狗收買了，蹦蹦跳跳地牽著狗上樓去了。
剩下三個大人，你看我，我看你。
顏伯舟對張翎說：“好了，沒你事兒了，走吧。”
張翎瞪圓了眼睛：“臥槽！不會吧，翻臉這麽快？”
顏伯舟瞥他一眼，“那你還想幹什麽？”
張翎嘴巴賤兮兮的：“我就感慨一下，可不能打擾你們倆，行，我走啦！大舟！你記得要幫我辦的事兒！”
顏伯舟揮揮手，那模樣，恨不得讓他趕緊滾蛋。
張翎走後，秦風和顏伯舟便又重回了車裏。
“謝謝……”車裏低低響起這兩個字。
顏伯舟突然一楞，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聽了。
過了會兒秦風看著他道：“我沒想到你對付孩子也有一套，今天謝謝你了。”
哦，原來不是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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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說自己想要什麽，喜歡什麽，活著還有什麽意思？當然會有難過，會受到傷害，但起碼做了不會後悔的事情，等傷疤愈合了，把自己的內心破土翻壤，重新耕一遍，開出不一樣的花……”
沈墨看著他們三人，低啞的嗓音透進了每個人的心裏。
那臺上音樂再響，女歌手手握麥克風，仰起臉頰，在小小的舞臺上，光芒四射。
現在的她，最起碼是自由的。
老爺子喝多了，顏伯舟與張翎要將人送到了酒店，張翎卻推著顏伯舟說：“你去送小風！送老爺子我自己就能搞定了！”
秦風若看不出來張翎的刻意，那就真的白活了。
她卻也沒有拒絕，腦子裏只想著沈老爺子在酒吧說那話……
把內心破土翻壤……
她一直在努力嘗試，卻被過去和未來雙雙羈絆，舉步艱難。
有時候也覺得可笑，做人真的這樣困難嗎？
顏伯舟走在她身側，他也是能忍，秦風不說話，他也一聲不出。
回了停車場，秦風跟他坐進去，才道：“我有個想法。”
顏伯舟側眸看過來：“嗯？”
她笑：“明天到公司和黑貓商量一下再提案給你吧。”
黑夜的遮掩下，秦風的五官並不清晰，那張素白的臉龐上，微微染上了紅雲。
顏伯舟有一瞬的怔楞，而後搖頭一笑，也不知剛才的恍惚是為何，就只覺得，魂兒從腦子裏鬧了個頭，如今歸位，心跳也穩了下來。
……
第二日秦風到公司就先與黑貓談了昨天見沈墨之後的想法，才十分鐘，兩人就從會議室出來了。黑貓到樓上，問了顏伯舟今日是否方便再拜訪沈墨老先生？
顏伯舟一楞，問：“誰要見？”
黑貓說：“秦風。”
下午顏伯舟就帶秦風去了沈墨的藝術團。
“老爺子今早就回團裏了，他一天不去就不自在，酒也醒了。”
秦風還怕擾了老爺子休息，聽到這話才放心下來。
到藝術團，裏面正在排練。
秦風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這間並不大的藝術團，它處在一間四合院內，據說是老爺子的私人財產。四方院兒內擺了各種演出道具，幾個半大的孩子在青石板上練習基本功。
授課的老師到顏伯舟，說：“沈老在裏邊兒呢！”
顏伯舟沖人招招手就帶秦風進去。
一個下午的時間，秦風將沈老爺子這六十年的經歷聽過來，感慨萬分。
一個執著的、充滿信仰的一生，大概就是這樣。
等出了院兒門，顏伯舟問她：“好了嗎？”
陽光之下，她仰起臉道：“好了。”
顏伯舟道：“可以說你的想法了嗎？”
秦風想了想，笑道：“微電影。”
會議室內，當黑貓把秦風的這一想法說出口後，七七八八地議論聲就響起了。
顏伯舟本不參與員工私下的方案制定會議，今日卻也坐那裏旁聽起來。
曹明月問：“成本呢？拍電影總要錢的。”
秦風道：“這個微電影我預計兩分鐘左右的時間，其實說是電影，也不算電影，只是一小段視頻，我最近一直看微博上轉發過萬的視頻，太長的也不會有人看，微電影的熱潮已經過了，所以我們要付出的成本應該不高。”
黑貓道：“對，現在小視頻是很好的傳播方式，微博還因為小視頻的火熱，專門開了熱門視頻的欄目，這樣拍，成本也不高。”
這次吳岳也在，她細想了一下說：“一直以來我們最大的問題就是沒辦法找到突破口將沈墨老先生推到浪尖上，這個……說不定能做到。”
秦風其實並不自信能夠說動大家，她站起身來，坦然講出自己的看法：“其實，我覺得沈墨老先生身上最大的閃光點不是他在音樂上的造詣有多高，而是他對待人生的態度……而這種人生觀的探討，可能會更能引起共鳴。”
黑貓和吳岳都是點頭，其他人一想，似乎也覺得可行。
過去他們都太過一本正經，就算是想過以制造熱點的方式去宣傳，也沒有大膽到要拿老藝術家的私生活去炒作……
所以仍有人擔心地問：“你提議要沈老先生在視頻裏自曝是同性戀……老人家會不會覺得冒犯？”
說到這裏，秦風看向顏伯舟：“這也是我比較擔心的問題……”
兩人目光對上，顏伯舟低頭站起身來，輕聲一笑，道：“你若把這個事情做好，沈老先生說不定會很感激你。”
20.首戰
這事今日說罷，次日便定了。
沈老爺子發來消息，表示支持。頓時，A組都炸開鍋了，黑貓在會上分配任務：“王川強！你負責找拍攝人員，明月，你聯系後期，把好關！胡玉，你去看看哪些大V最適合首發視頻，秦風……”黑貓沖她笑，“拍攝劇本就由你來寫，可一定要寫得真實又動人！”
其他人也都領了自己的任務，各自忙碌。
秦風的任務很艱巨，但她如今的感覺非常好，因此，劇本幾乎是一氣呵成寫完的。
黑貓看過，再給其他組員看，忐忑地等來回覆，竟都是一致好評！
秦風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體會過成就感了，這個時候，只覺得血液沸騰，沖擊著心臟。
樓上的顏伯舟站在窗邊，看樓下的情景，女人臉上的滿足真令人賞心悅目，他嘴角露一點笑意。
張翎的電話打來，問及沈老爺子的活動有突破沒。
顏伯舟道：“你我都有點低估秦風了。”
“她弄好了？”
“視頻拍好後，我帶他們去提案，如無意外，十月份演出就能如期舉辦。”
“太好了！這丫頭行啊！”
劇本擬定好，拍攝任務便開始進行。
只用一天時間，拍攝加後期便都已制作好。
擇日，顏伯舟親自帶人去提案，點了黑貓和秦風的名。
A組其他人都沒什麽意見，畢竟這一個月來的糾結辛苦，全靠著秦風的一句話給化開了。這場榮譽，是該屬於她的。
可令眾人沒想到的是，顏伯舟要秦風到時候親自上臺做演示。
秦風看向顏伯舟，開玩笑的吧……可她看到他臉上竟一點兒玩笑和能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人都快到投資人公司的樓下了，秦風還在爭取：“我從沒做過演示，我連上去要說什麽話都不知道……”
她實在有太久沒有體會過被人矚目的感覺了，一想到那個場景，便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顏伯舟與她同坐在後座，聞言，漫不經心道：“你那天在會上怎麽說的，到時候就怎麽說就行了。”
“可我……我緊張！”
他笑，“放心吧，我坐在下面呢。”
秦風：“……”
就是你坐在下面，我才更不自在！
好說歹說，仍沒有讓顏伯舟改變主意，秦風幾乎絕望。
到目的地後，前臺的小姐一眼就認出了顏伯舟，言笑晏晏地請顏伯舟稍作休息。
她打電話給老總，過了會兒非常抱歉道：“不好意思啊顏總，讓您久等了，老總說讓您上去。”
顏伯舟點點頭，長腿邁出去，還專門回頭看了眼秦風——生怕她真的臨陣脫逃了。
秦風頭皮發麻，埋著頭跟在他身後。
黑貓不停地安慰她：“你就當上課發言！而且就十幾分鐘，一閉眼就過去了！”
站在秦風前面的顏伯舟突然悶聲笑了一下。
秦風擡頭，真想問他笑什麽！嘲笑她的膽小嗎？
她什麽話都不說了，心裏憋著一口氣，想，你是想看我出醜吧？
好，那就給你看！
電梯門開，顏伯舟率先走出去，秦風緊隨其後，拐出電梯門就能看到前面的透明玻璃內的會議室，裏面已坐滿了人。
秦風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兒。
玻璃房裏的人也都看到了顏伯舟等人。
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隔著玻璃就跟顏伯舟打招呼，等進門，男人上前握住顏伯舟的手道：“辛苦了，你今兒竟然親自來了，所以我把其他幾位老哥也都找來，幹脆一起聽，一起討論，這次總要出個結果，不能再拖下去了！”
顏伯舟點頭，回頭對秦風道：“這是王總，博瑞金融的總經理，”又指座下的人，“那是趙總，信華傳媒的老板，那是賈總……”
幾位投資人挨個介紹過來，秦風也一一去打招呼。
最後，顏伯舟說：“帶了個小姑娘，點子是她出的，就讓她來講吧。”
頓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秦風身上了。
電腦打開，屏幕投在身後的幕布上，四處的窗簾拉上，房間裏一暗。
縱然這樣，秦風站在演講臺，下面人的表情仍是一目了然。
來都來了，還能臨陣退縮嗎？顯然是不能的。
她突然有種視死如歸的感覺，深吸一口氣，眼睛投在身後播放的PPT上……
一邊數著時間，一邊看著底下人的面目，一邊憑著熟練度把整個方案敘述完，結束的那一刻，房間裏的燈被人打開，臺下的面孔更加清晰。
秦風退到臺下，站在一旁。
心漸漸平靜下來……真講完了，也覺得沒什麽了。
原來人最怕的不是困難，而是未知——因為不知道邁出那一步會帶來什麽後果，所以遲遲不肯走出去。
坐在最前面的博瑞金融的王總率先道：“今天這套方案好像跟之前的不太一樣……”
他面上帶著疑惑和不確定，似乎自己也沒辦法判斷可不可行。
顏伯舟坐在他身旁，身子靠在椅背，一只手拿著鋼筆悠悠轉了幾下，道：“這套方案，是目前我們想到的效果最佳的。”
旁邊人卻道：“這太胡鬧了，雖然說現在新聞五花八門什麽都有，可沈老先生到底是位藝術家，這一出來就是公眾人物了，公眾人物還是要註意影響，這要讓人聽到……”
“就是啊，年輕人胡鬧沒什麽，一把年紀了再公開出櫃，這……哎！我反正是老了，不懂這些！”
顏伯舟笑：“視頻我們事先拍好了，不如先看一看再說？”
話音落，他便擡手示意秦風。
秦風忙關掉PPT，打開錄制好的視頻，點擊播放……
臺下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定在前方——
噪雜的聲音先起……畫面打開，是第一視角，從推開四合院的大門開始……
一雙腳，走進去，腳下青磚排排，身旁的孩子嬉戲打鬧，拍視頻的人“呵呵”一笑，道：“別鬧別鬧，師父在拍東西……”
孩子們仍圍在他身旁，好奇地問：“拍什麽啊？拍什麽呢師父？”
蒼老的聲音只笑不言。
他走進了房間裏，把繞在身邊的孩子打發走了，四處突然安靜了下來，房門“吱呀”一聲響，房間裏暗了下來。他將鏡頭擺在桌子上，回身，正臉露出……
老人似乎還不太習慣鏡頭，露出一絲靦腆地笑，才道：“怎麽開場呢？就這麽說嗎？呀，第一次錄這個，怪不習慣的！不過有個小丫頭說想讓我把先前跟她講的那些話再講一遍……哦對了，那得從那天我們第一次見說起……”
視頻比預想的時間要長了兩分鐘，可在這個過程中，座下無不認真註視著屏幕中的老人。
他身後是一張破舊的雕花屏風，四處昏暗。
他的話不疾不徐，像個溫和的說書人，一點一點把句子磨圓了，吐出來。
他臉上始終帶著一點笑容，眼神卻看在遠處……
片尾，他自問自己：“完了嗎？沒了，這些話藏在心裏幾十年了，說出來真舒服……那就錄到這裏吧？”
他對鏡頭咧嘴一笑，像個孩子。
緊接著，枯萎的手伸到鏡頭後面，畫面一黑。
結束了。
再次恢覆光線，幾位老總面面相覷，竟都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王總先開口道：“顏總……這個，我們要不要聊一聊？”
顏伯舟大方地接受：“好。”
王總立刻站起來：“請。”
秦風收拾了東西就和黑貓先下樓了，在咖啡廳坐著，黑貓給她要了杯喝的。
秦風內心忐忑不安，黑貓倒是說：“盡人事，聽天命，真不行了只能說那幫人太沒眼光，我們再找別的投資人！”
這話秦風不是不懂，她咬著抹茶咖啡杯沿，心說，這怎麽說也是她的第一個案子，若就這麽夭折了，怪可惜的。
一杯咖啡喝完，顏伯舟那邊電話打在她的手機上。
秦風一顆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接通後，聽那邊人毫無情緒地問了句：“在哪兒？”
“在……樓下的咖啡廳。”
他說：“十點鐘的方向。”
秦風轉過頭去，是看到那人立在玻璃房外，身姿挺拔，氣質奪目而出眾。
黑貓也看到了，立刻拉著秦風走出去。
顏伯舟把車鑰匙扔給黑貓說：“去，開車去！”
黑貓沒走，在原地急得跺腳：“顏總，怎麽樣啊？”
他不知是不是要調他們的胃口，看了秦風一眼，輕浮道：“剛才不是挺好的嗎？來的時候還害怕成那樣。”
秦風的臉一陣紅。
黑貓真急了：“哎呀老板，您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怎麽樣啊？”
他睨了秦風一眼，說：“行了，事兒成了。”
21.收買
首戰告捷，這是屬於秦風的勝利。
秦風心臟狂跳不止，想，顏伯舟是不是騙她了？想完就覺得好笑，他騙她幹嘛……
消息傳到公司後，立刻引來歡呼一片，顏伯舟已經和投資方談好了合作，近日擬定三方合同。
本月做準備工作，九月份造勢炒熱點，十月份活動開始。
為了避免炒作引起負面效果，售票方除了大麥網和尤尼公眾號，其他地方一概不宣傳，所有流量都導入沈墨的個人號上，就算是一場商業活動，也要讓人覺得不是！
“黑貓，沈老先生的微博賬號需要你們協助運營，從明天開始，所有內容都要精選，但也不必做的太明顯，真實最重要。”吳岳吩咐。
黑貓應：“放心吧！”
吳岳繼續道：“其他人手上的活兒該幹就幹了，節目組聯系沈老先生藝術團該拍節目趕緊拍節目，趕早不趕晚！”
公關活動公司的活一般一次不是只做一個，旺季時可能要一次做好幾個活動，現下A組負責的項目就不止沈老爺子這一個，可這卻是最重要的一個！
因此，三方合同簽好那天，人人臉上都是笑。
黑貓一把勾住秦風的肩膀：“小風！走啊，今兒晚上去慶祝慶祝，正好，你到公司以來咱們還沒聚過吧？”
秦風忙道：“不行吧……我晚上得去接女兒。”
前段日子她因為工作日夜忙碌，一直沒時間陪杜芒，早就聽了她的怨言，現在活動塵埃落定，她也能放松一些，抽點時間陪陪女兒了。
黑貓聽了，卻把眉頭緊擰：“哎呀，好不容易趕到今天！不如你帶閨女一起來啊？”
正說著，顏伯舟下來了，到黑貓跟前兒把他搭在秦風肩膀上的胳膊擡下來，漫不經心道：“商量什麽呢？讓我也聽聽？”
黑貓這手腕子還在顏伯舟手裏攥著，旁人都沒註意到這個細節，他這當事人卻忽然心裏一緊，慢慢收回來，臉上堆上笑說：“這不是趕上沈老爺子的活動定下來了嗎？大功臣是秦風啊！所以得好好請她吃一頓！可她說要陪女兒，顏總顏總，您快幫忙勸勸……”
顏伯舟松開黑貓，轉身看向秦風，低聲說：“去吧，同事們一片心意。”
秦風左右為難，看著一眾期待的目光，只能點頭。
下班後，秦風坐在車子裏攥著手機怎麽跟杜芒解釋……
她躺在座椅上，雖因這些瑣事為難，但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滿足。
反覆回味那一場仗……那是她從前未曾體會過的一種滿足——這是效果顯而易見的成果，是你不必自己解釋一句話，就有人能夠理解的……直接，痛快。
坐了會兒，只聽“當當當”車窗被人敲了三下。
秦風忙直起身子，看是顏伯舟，又嘆了口氣。
車窗還沒打開，男人便熟練地繞到副駕駛，打開車門，坐了進來。
他怎麽這麽自覺？
她現在跟他有這麽熟了嗎？
“想什麽呢？”顏伯舟一進來便問。
秦風回神：“沒什麽，準備去接忙忙。”
顏伯舟說：“正好，我去給顏嬌送些東西，一起去。”
秦風看了眼他的兩手：“東西呢？”
他道：“路上買。”
秦風：“……”
她今兒心情好，不願跟他計較。
再說了，這是她老板，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路上，顏伯舟卻真的去買了一些東西。
一個畫包，是裝畫板的，還有一只大的箱子。顏伯舟說，顏嬌過幾天要外出寫生，這些東西要用，她放學晚，回來店鋪都關門了，所以他給買了送過去。
秦風什麽話也沒說，他倒是先笑：“怎麽了？不信啊？”
秦風道：“我哪能不信……”
他嘟囔了句：“蹭你的車還用找理由？”
到了地方，顏伯舟先上去送東西了，下來後，杜芒那個班也都放學了。小家夥們像螞蟻一樣從狹窄的門洞裏湧出來。
“媽！”老遠，杜芒就叫她。
走近了看到顏伯舟，杜芒也是絲毫不陌生，叫了聲“大舟叔叔”。
顏伯舟笑得很是和藹，摸著杜芒的腦袋，問她：“又長高了嗎？”
他這副模樣對秦風來說有點陌生。
有一瞬間秦風突然覺得，顏伯舟日後做了爸爸，應該是個好爸爸……
風吹來，她猛地驚醒，連忙搖搖頭，把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都拋到腦後。
杜芒拉著秦風的手：“媽，今天想吃糖醋裏脊，讓喬爾阿姨做吧？請大舟叔叔也到我們家吃飯好嗎？”
秦風為難道：“你想吃的話，告訴喬爾阿姨，讓她給你做，媽媽今晚有事，送你回家後還要出門，就不陪你吃飯了……”
話音剛落，杜芒立刻撇嘴皺眉：“你又說話不算話！你說過的等工作忙完了，就陪我！喬爾阿姨說你今天回來陪我寫作業，你怎麽這樣！”
秦風沒轍，女兒鬧脾氣，她向來不打不罵，更何況這會兒還有外人再，她只拽著女兒的胳膊勸：“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杜芒臉一扭：“不信！再也不信你了！”氣沖沖地就往車上爬。
擡頭看顏伯舟一眼，秦風無奈地聳肩：“慣的。”
顏伯舟笑：“走吧，我替你勸勸。”
坐在車上，往家去的時候，杜芒賭氣一句話不說，把秦風給愁壞了。
顏伯舟還是坐在副駕駛上，行到中途時，他扭過去臉，問杜芒：“忙忙，你想不想跟狗狗玩？”
秦風楞住，杜芒也楞了。
“狗狗？什麽狗狗？”
顏伯舟說：“狗啊，大狗。”
而後，顏伯舟打了個電話，對電話那邊的人說：“幫個忙，把上次看的那只狗帶到陳喬爾這邊兒，對，是那只……”那邊人說了什麽，他瞧了秦風一眼，接著說，“行了，你上次說的那事兒，我幫你處理，趕緊把狗送來。”
電話掛了，杜芒立刻燃起了興趣：“是什麽狗？可愛嗎？”
顏伯舟故意賣了個關子：“等會兒一個叔叔把狗送來你就知道了。”
張翎的速度很快，秦風這邊剛到家門口沒多久，他就來了，牽著一只松獅。
杜芒興奮地大叫：“媽！看啊！是狗熊！”
秦風破顏為笑，給她解釋：“那是熊貓。”
杜芒說：“長得像熊貓的狗！”
狗到跟前，竟一點也不怕人，搖頭擺尾的往前蹭。
杜芒一看這大個頭，嚇得趕緊往秦風身後躲——
張翎扯著狗呢，吹了個口哨說：“不怕！他不咬人！”
杜芒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只眼睛，仿佛在試探，但還是沒敢出來。
張翎喊了聲：“熊熊！坐！”
狗晃了晃身子，竟真聽話地坐了下來。
張翎把繩子交給秦風說：“這狗就一點兒不好，不認主，誰的話都聽，傻子一個哈哈哈，還不認生！”
倒也正好，換家了，好養。
見秦風牽著狗，杜芒才膽子也大了些，走出來，摸了摸狗的腦袋。
“熊熊？”
“對，叫熊熊！”張翎說。
顏伯舟走過來，蹲下身來，對杜芒說：“你乖，今晚叫熊熊陪你玩行嗎？要是非要媽媽的話，熊熊就要被叔叔牽走了。”
杜芒眼睛珠子轉了一圈兒，兩只手背在身後，哼哼唧唧了一會兒，嘟囔道：“不想要熊熊走……”
顏伯舟笑：“那就讓它陪你玩，今晚媽媽先去忙，好嗎？”
杜芒猶豫了一下，道：“好。”
秦風心中百感交集，沒想到女兒會在狗和她之間選擇狗。
但是很快，杜芒就解釋說：“媽，你忙吧，以後你還能陪我玩，熊熊走了，就不會來了……”
張翎笑道：“哎喲這小丫頭真能啊！會算賬！”
秦風哭笑不得，把狗繩遞給杜芒，說：“好，那你帶熊熊上去，記得要問一問喬爾阿姨想不想養，如果喬爾阿姨不喜歡，我們就不能養熊熊了。”
杜芒非常肯定地說：“放心吧！喬爾阿姨一定會喜歡它的！”
就這樣，杜芒被一只狗收買了，蹦蹦跳跳地牽著狗上樓去了。
剩下三個大人，你看我，我看你。
顏伯舟對張翎說：“好了，沒你事兒了，走吧。”
張翎瞪圓了眼睛：“臥槽！不會吧，翻臉這麽快？”
顏伯舟瞥他一眼，“那你還想幹什麽？”
張翎嘴巴賤兮兮的：“我就感慨一下，可不能打擾你們倆，行，我走啦！大舟！你記得要幫我辦的事兒！”
顏伯舟揮揮手，那模樣，恨不得讓他趕緊滾蛋。
張翎走後，秦風和顏伯舟便又重回了車裏。
“謝謝……”車裏低低響起這兩個字。
顏伯舟突然一楞，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聽了。
過了會兒秦風看著他道：“我沒想到你對付孩子也有一套，今天謝謝你了。”
哦，原來不是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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