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斯曼一邊輕而易舉地提起劍，一邊看著西斯，他的語調十分平常，面色平靜，“沒事。”

躲在一邊差點心臟出問題的菲羅曼卡，看著斯曼像是提泡沫一樣地提起那把劍，頓時是目瞪口呆。怎麽，總得來點什麽吧？就這麽拔/出/來了？！

劍的下半部分還長滿了青苔，只有上半部分露出奢侈的外表。看到對方還有興趣找寶藏，西斯就呼出一口氣，放心了下來。胸口的疼痛和頭部的暈眩在神經放松後襲來，讓她沒有察覺到斯曼此時平靜到詭異的狀態。

“主人？”他展開翅膀，無聲地飛起，站立在了西斯面前，動作有著無與倫比的優雅。面目明晦難辨，語氣帶著輕微的嘲諷。

西斯看著那雙與尋常惡魔完全不同的翅膀，眼裏閃過了讚嘆和滿意。

翼緣覆羽和初級中覆羽交叉的地方，突出的烏喙骨如同鋒利的龍角，更何況她還沒有看到那被隱藏起來的刀鋒般的一排初級飛羽。

她平息了□□內的毒素，收起翅膀，嘴角輕微地一勾：“斯曼，我能感受你翅膀裏的力量，它現在就已經接近完美了。”

斯曼盯著那張讓他即熟悉又陌生的臉，逼近了她，口上是似是而非的回答：“是嗎？”你知道它曾經的模樣嗎？比現在要強大多了。

“恩。”那毒讓她有些虛弱。

蒼白的西斯，俯跪在穹頂上，像是跪在他面前。他再一次逼近了她，逼近那張臉。

斯曼的臉在那一瞬間，成為了芙羅娜。她總算知道那是什麽毒了，幻毒。她側過臉去，將手遞給斯曼：“扶我起來。”

他站立在虛空，翅膀扇動著，看著她微顫的手，卻沒有上前。

西斯有些力竭，迷惑地擡頭看他：“斯曼，扶我起來。”說完又無力地垂下頭。

少年一頭毛絨的黑色卷發，歪著頭看向她，精巧得下一秒就能擺上櫥櫃。他扯下嘴角，似笑非笑：“西斯？”一邊將過長的利爪收了回去。

她還沒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嘲諷來，頭部一陣暈眩，就被少年拉入懷中打橫抱起，他對上她錯楞的目光，露出一個乖巧的笑：“主人，這個姿勢舒服嗎？”

公主抱！！“斯曼！放下我！”對這個動作完全接受無能的西斯，連聲音都咬牙切齒起來。

“主人。”他喊這兩個字的時候，音調低沈，帶著詭異，眼裏卻滿是一如既往的純潔，“我只是在表達我對您的尊敬。”

“尊敬？！”西斯一口血差點嘔出來，“放我下來斯曼！”

“不。主人您現在實在是太虛弱了，如果您掉下去怎麽辦？作為您忠誠的仆人，我又怎麽能讓您受傷。讓我抱著您吧，主人，即使您要懲罰我，我也不能讓您有受傷的危險。”說的是義正言辭，眼裏是一貫來忠實。

藏在暗處的菲羅曼卡又是嘴角一抽，這副胡攪蠻纏裝純的調調，真心是讓人熟悉到想要落淚啊！

我現在這副樣子是因為誰啊！究竟是哪個蠢貨翅膀都忘記開了！西斯被他如往常一樣的乖順又執拗的模樣給騙了，吐出幾個字：“飛快點！”

斯曼將目光從她的傷口上收回，沖她笑笑，漂亮的眸子都快彎成一勾月亮。“烏拉諾斯蟲。”

西斯覺得視線一黑，只聽見斯曼呢喃了一聲，就徹底失去了知覺。

斯曼笑看她閉上雙眼，臉上的笑容變得愈發詭異：“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啊，西斯·曼利羅。眼睛一瞇，狠狠地掐上她的脖子。

菲羅曼卡看著他這一動作，心一縮，同時終於把擔憂好久的事情放下了。他總算不用害怕發生“自家殿下喜歡上死對頭”這種狗血的事情了。“呼……”菲羅曼卡長舒一口氣。氣剛舒完，就見自家殿下松開了手，在菲羅曼卡驚悚的目光中斯曼翅膀一扇，失魂落魄地退出好幾米。

怎……怎……怎麽了？他靈光一閃。哦，大概是想不能讓西斯死得那麽痛快，要把長長的一百零八種刑罰在她身上來回個遍。

“菲羅曼卡……”斯曼手輕顫著，甚至有些害怕。

他利落地滾出來：“殿下。”禮還沒行完，就被斯曼領了起來，他指著西斯沖他吼，“給我解釋這是怎麽回事——？！！”

少年模樣的殿下兇起來好可怕。菲羅曼卡心臟有些受不住，沖著他指的方向看，再哆嗦著回答：“什~什麽怎麽回事？”

斯曼盯著菲羅曼卡，咬牙切齒：“她對我做了什麽？！！”

菲羅曼卡懸空著，被領的有些喘不過氣來：“殿，殿殿……殿下，您慢慢說，怎麽了怎麽了？”

看著菲羅似乎真的不知道的樣子。斯曼終於從剛來一陣陌生的情感帶來的驚恐中緩過神來，他面無表情地盯著菲羅，看他快憋死了，才把他甩回地上。

菲羅好一會才緩過勁來：“殿下，您……”他話還沒說完，一直沈默註視地面的斯曼突然轉身了。

長劍出鞘，電光閃過。他殺意直指靜躺在穹頂上的天使，卻在劍落下的上一刻強行改變了方向。

轟隆得巨響，四周的頹垣斷壁徹底傾倒下來。菲羅曼卡險險地躲過了掉下來的巨石塊，他擡頭向斯曼看去。

少年臉上有著難以掩蓋的驚恐，他的翅膀飛快地撲閃，整個人幾乎快要鑲進石壁之中，像在躲避什麽無比可怕的東西。

陣法幾乎在一瞬間從石臺向外解封，無數的奇形從地底、墻縫、草根下鉆出，老鼠、毒蟲、蛇蟒……終於等來掙脫的時候，在這千萬疆土萬丈深淵的地底，如同蝗蟲般啃噬人心的聲響一齊慢慢向上竄行。

但斯曼顯然不是在害怕這個，幽藍至黑的焰火自動從他身上騰起，那些毒物瘋了一樣地從他身邊逃竄。他盯著掛在穹頂沿邊的西斯，看著她的軀殼被奇形瞬間覆蓋，他像是死了，沒有可以辨別的呼吸，沒有可以識別的心跳，對於任何刺激完全失去反應。

“殿下！”菲羅曼卡展開翅膀飛起，地面在下一刻裂的粉碎，周圍的一切都拼命往下墜落。有著小型翅膀的黑色毒蟲從石縫中竄出，嗡嗡的撲閃聲讓人頭皮發麻，一群群黑潮看得讓人作嘔。

“殿下！！”菲羅曼卡極力用魔法除去那些擋在前方的飛蟲，他企圖用聲音將斯曼喚醒，喚醒，是的。除了那雙睜著的眼睛，斯曼像是沈睡了一樣，他喪失了所有的能力。

“殿下！！！！”“嗷——！！”幾乎在同一瞬間不遠處一聲震天動地的龍吟聲傳來。

菲羅曼卡轉向龍吟傳來的方向。莫蒙？！

無數記憶在片刻間灌滿斯曼的腦子，情感在左右血腥地拉扯，他是誰？她是誰？

【斯曼，愛喝酒不是個好習慣。】

【伊特內特，我有必要代替你母親教導你，武器是用來保護而非殺戮的。】

【斯曼，光明聖書上說愛情是兩個人牽手一起前行。我想親吻什麽的應該是下流的把戲了。】

【伊特內特，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沖那些純潔的少女笑得那麽下流，我就撕了你那張嘴。】

【斯曼，為什麽那個人要笑得那麽開心？狂喜不是件好事。】

……

電光火石間，他展開翅膀向西斯飛去，頭頂的承重柱齊刷刷地倒下。

“啪啦”“啪啦”“轟！”周圍的事物都在倒下掉落，沈灰和被碾死的魔物流出的血液塗抹在古老的石壁上，吱吱嗡嗡的生物的叫囂和不遠處震天動地的龍嘯合在一起。

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靜謐到只有小蟲在亂石上爬過的窸窣聲。

菲羅曼卡拖著受傷的翅膀吃力地維持著低空飛行，沙啞的聲音中有著難以言喻的害怕：“殿下？殿下？！”

“殿下？”

……

菲羅曼卡手中一亮，法杖出現，掃開前方遮擋的同時也點起了微弱的熒光。

“嘩啦！！”

菲羅曼卡看見眼前如山堆般的廢墟滾動起來，一只如龍翼般強大的翅膀撐了起來，亂石都滾落下來，翅膀小心翼翼地展開，他看見的是沈睡的天使和魔鬼迷惑的眼睛。

“這是哪裏？菲羅曼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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