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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千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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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瀲停靈七日, 魏熙一次都沒有去過, 她龜縮在長清觀,屏蔽了一切關於魏瀲的消息,每日仍如以往一般彈琴讀書, 興致來了, 還會攜著一壺酒對月暢飲,飲的開懷了, 便作詩寫賦, 或豪邁,或靈秀,皆尋不出一絲哀淒。

謝皎月眼看著魏熙如此, 非但沒有放下心來,反而越發擔憂了,這樣不行, 遲早郁結於心。

然而她也沒有法子,魏熙沒事人一樣, 她想勸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今日是魏瀲下葬的日子, 謝皎月看著學著彈箜篌的魏熙, 忍不住出聲道:“今日是六郎下葬的日子,到底是為了救你,你不去看一看嗎?”

魏熙手一滑, 在箜篌上帶起一陣雜音:“不去。”

魏熙說罷,重新彈了起來:“阿娘不是不喜歡我和他牽扯嗎?若不是他……阿娘怕是早就不顧情理的給他娶了一個好王妃了。”

謝皎月眉頭微蹙:“你是在怪我?”

魏熙搖頭:“沒有。”

謝皎月上前拉住魏熙的手:“阿娘也是無奈,總不能讓你們鬧出些什麽風言風語吧。”

魏熙瞥了一眼謝皎月拉著她的手:“他停靈下葬, 我若是皆不露面,怕也是會鬧出什麽風言風語吧。”

魏熙說著,唇角一勾:“我竟不知阿娘是會在意這個的。”

謝皎月眉頭蹙得越發緊,她看著魏熙低垂著的眼眸,問道:“你該不會是真對他……”

魏熙揮開謝皎月的手:“阿娘說什麽呢,便是為著公主尊榮我也不會如此,何必將我想的那般齷蹉。”

魏熙的語氣冷硬,話中帶刺,謝皎月收回手,掩住眼中傷色:“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年紀小,難免喜歡俏郎君,左右他都已經……”

魏熙擡眼,打斷謝皎月的話:“已經什麽?”

謝皎月看著魏熙,口中的話怎麽都吐不出來,這幾日魏熙狀似無事,卻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唇色蒼白,下巴尖尖,皆是惹人憐惜的荏弱,唯有一雙眼眶內凹的眼眸,因著消瘦,添了深邃,卻好似燃得正旺的火上突然覆上了一層厚厚的寒冰,壓抑之下是欲要破冰而出的苦澀。

謝皎月很是心疼,也顧不上魏熙先前那帶刺的話語,擡手撫上魏熙的臉頰,還未說什麽,卻見魏熙倦怠的將頭靠在箜篌上:“他騙我。”

魏熙的話沒根沒據的,謝皎月聽了有些摸不著頭腦,卻知那個他必定是魏瀲:“騙你什麽?”

“他是故意的。”魏熙繼續答非所問:“我是不會去看他的。”

魏熙說罷,又起身彈奏:“阿娘去吧,我無事。”

謝皎月素來是拿魏熙沒法子的,她嘆了口氣:“去與不去皆是在你,阿娘只是不想讓你遺憾。”

魏熙不答,好似沒聽到謝皎月的話,謝皎月見狀也不再說什麽,轉身出去了。

自謝皎月出去後,魏熙便沒停過彈奏,彈到後面,手指酸疼,早已曲不成調。

她將手從弦上收回:“何時了?”

夷則聞言答道:“巳時初了。”

魏熙嗯了一聲,卻又問道:“現在到哪兒了?”

眼下值得魏熙問的也只有魏瀲的葬禮了,夷則答道:“應當從府裏出來了。”

魏熙眼睫一顫,扶著箜篌起身:“出去看看吧。”

這一看,魏熙便到了城樓,她出來時不早了,魏瀲送葬隊伍已經出了城。

魏熙上城樓時幾乎是跑的,到了城樓時,她只看到遠處一道白色的隊伍徐徐而行。

那一片白色刺痛了她的雙目,她什麽都顧不得了,趴在城墻上,對遠處喊道:“六哥!你回來!”

她喊罷,癡癡看著那遠行的隊伍,卻只換來城樓下的百姓擡頭觀望,議論紛紛。

魏熙的眼淚沿著腮邊滑下,滴在城墻上,風柔柔吹過,只覺澀然,再也不會有人用微生了薄繭的指腹給她擦眼淚了。

魏熙掏出帕子,輕輕插著眼角,和緩又優雅,說出的話卻滿是賭氣的意味:“我不理你了。”

她在城樓上站了許久,直到被涼風吹的低咳了幾聲,才被夷則和蕤賓連扯帶拉的勸著往城樓下走。

還未從臺階上下去,便聽底下兩個躲在墻角歇懶的衛士閑談,她本是無心管他們的,卻被他們話中的寧王給吸引了註意力。

“要說這寧王怎麽也是陛下的兒子,怎麽葬禮還比不上去歲薨了的梁王,難不成兒子還比不得堂兄貴重?”

另一人壓低聲音道:“聽說是寧王觸了陛下的黴頭,能以親王禮葬了就不錯了。”

先前問的人難掩激動:“怎麽說,寧王不是秋狝時被狼咬死的嗎?”

那人聲音越發低了:“秋狝就是寧王一手操持的,據說那狼原是寧王放了要咬陛下和太子的。”

“嗬……那這寧王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也虧陛下仁……”

“竟敢妄議皇族,城門郎何在,還不拔了這兩個瀆職混賬的舌頭。”衛士話還未說完,便聽一道含著冰渣子一般的女子聲音在頭上響起,他們忙擡頭看,只見一角素色裙擺從臺階上徐徐而下。

“啟稟貴人,城門郎不在。”令史見了,忙上前去跪地行禮。

兩個衛士見令史的態度便知這小娘子身份不凡,頓時就嚇破了膽,跪地道:“貴人明鑒,我等來得早了,還沒有到我等當值的時辰,便在這閑話幾句等著換班,實在不知貴人在上面,擾了貴人清凈,還請貴人降罪。”

魏熙冷笑一聲:“爾等之職關乎天子安危,乃重中之重,竟是讓你們來胡扯練嘴皮子的,都是白吃薪俸的不成,你們的舌頭要了還有什麽用?”

魏熙氣急,也沒顧忌許多,此處雖僻靜,但耐不住城門人來人往的,自她先前出聲便有百姓遮遮掩掩的看過來。

魏熙蹙眉,她不是一氣一怒便失了理智的人,若是在這拔了人家的舌頭,壞的是魏家的名聲:“先押往牢中,告訴高啟,讓他管好底下人。”

魏熙說罷,不再看二人一眼,擡步往前去,坐到馬車上後,她往後靠在車壁上:“這流言是怎麽傳出來的。”

蕤賓道:“當日人多眼雜的,陛下傷心過度,未曾多加遮掩,自然就傳出來了。”

“傷心?”魏熙冷嗤:“季家因此越發不如意了吧。”

蕤賓點頭:“前幾日季家已經上書請罪了,陛下仁厚,只革了職。”

魏熙按了按額頭:“兔死狗烹。”

蕤賓頓了頓,又道:“忘記和公主說了,魏灝在公主遇襲之日被燒死了,查來查去也落到了寧王殿下頭上。”

“怎麽,阿耶是覺得六哥要一日之間除光魏家人自個登位?”

魏熙說罷,便瞌上了眼睫,好似困極了,夷則和蕤賓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見了擔憂,夷則拿了毯子輕輕給魏熙蓋上,卻聽魏熙道:“去寧王府。”

夷則一頓,轉頭吩咐了出去。

魏熙一路閉著眼睛,僅睫毛時不時輕顫一下,她不覺得魏瀲死了,也怨魏瀲丟下她,可更不想魏瀲背上罵名,百般糾結,越來越覺得自己好笑。

到了寧王府後,泉石已經領著人在門口等著了,見了魏熙掀開車簾看來,連忙行禮,魏熙點頭,看來一眼掛著白練的寧王府,並不進去,只對泉石喊道:“你過來。”

泉石聞言過去,躬身站在車前等魏熙吩咐,只聽魏熙道:“魏灝是如何死的?”

泉石一頓,看向魏熙,心知魏熙知道魏瀲差人看著魏灝了,他也不隱瞞,直接到:“奴婢懷疑他未死。”

魏熙眸色一動:“有證據嗎?”

泉石點頭:“沒有他未死的證據,但府中曾接到過眼線傳書,只有小心二字。”

泉石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張字條呈給魏熙,魏熙接過,看著上面歪斜的字體,明顯是匆忙之下寫出來的。

魏熙擡眸看著泉石,眸色幽深:“既有警示,為何還會落得如今這般境地?”

泉石不慌不忙:“這字條是傳到府中的,當時已經不早了。”

魏熙按了按額頭,將字條丟給泉石:“你再尋人仿寫一張合適的吧。”

泉石接過:“公主?”

魏熙睜開眼看他:“你想讓你家殿下擔著不白之冤?”

“殿下不在意這些。”

魏熙驀地摔下簾子:“那他在意什麽!”

泉石眸色微動,只道:“況且已經過去這麽多天了,再捅出這事也晚了。”

“我不管。”魏熙歪頭靠在車壁上:“你只管去做,六哥留下的人手比我的多吧,能查出最好,不能也得做的能看得過去,我去和阿耶說。”

泉石低嘆:“您如此又有什麽用?”

“我樂意。”魏熙說罷吩咐人啟程,卻聽泉石跪地道:“公主,殿下讓我跟著您伺候,求公主收容。”

魏熙睜開眼,掀了簾子垂眸看他:“再放個人監視我?”

“殿下放心不下公主。”

魏熙眼眶有些酸,她收回視線:“你先辦好差事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泥萌這些嚷嚷著要虐女主的!!!簡直喪心病狂,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小公主辣麽可愛,辣麽軟萌,辣麽純真,泥萌怎麽舍得虐她,還記不記得這是一篇寵文了呀???之前是誰說要甜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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