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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探針·柒(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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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沈慧成功拍得臻品美酒,心滿意足地領著他們一行四人回柳府時,已經日近黃昏。一整片天都是火燒火燎的連雲層層疊疊,美得叫蕭艷艷駐足門口仰頭驚嘆了嘆。

“炎炎,我似乎有些餓,你想不想吃燒雞?”一道聲音輕飄飄,似有似無地傳入蕭艷艷的耳中,先甭管是誰說的,光是這燒雞二字便夠蕭艷艷毫不猶豫地道一句。

“吃!”

一面走一面淡笑的雲鏡說話的時候頓都沒有頓一下,看也沒有看一眼說話的對象——蕭艷艷,卻在聽得意料中的答案時點了點頭,狀似欣慰地輕聲又道:“那你等會兒整理一下衣著,穿得貴氣些,便直接去妙仙坊等我,我們便不在柳府用膳了。”

蕭艷艷這麽一聽,心道雲鏡這是要帶她去吃獨食啊,這種事還是不要大肆宣揚為好,難怪雲鏡說話這麽小聲,都不讓旁人聽見,於是乎,蕭艷艷心裏樂開了花,點頭如搗蒜,小聲道:“好好好。”

回了房中,蕭艷艷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幹凈,然後穿上她最貴的衣服,便悄悄地躲開柳府人溜了出去。

晚膳的時候,蒙月初露面,柳老爺為了讓他們年輕人歡飲盡興,便自覺跟夫人出去下館子,沒留在府中。

桌上菜色豐富,肉香撲鼻,卻都難掩柳沈慧開出的那壇酒的奇香,光是聞聞都能叫人幽幽一醉,絕對是壇好酒。

“沈慧今日心情這麽好,竟然舍得把這樣的寶貝拿出來共享?”公孫怡調侃道。

柳沈慧拿過公孫怡的碗,親自給他倒滿一碗,笑道:“若只有你來,我自然舍不得拿這麽好的酒出來招待,今日不是還有咱們四公子之首的雲鏡少主嘛,更何況連小少爺也來了,初次見面自然不能用薄酒相待。”

“嘖嘖嘖,虧我與你交情最深。”公孫怡癟癟嘴,很是不服氣地說道。

柳沈慧不再理他,笑著看去左顧右盼的肖憶水,然後又別具深意地看看從容不迫的雲鏡,再狀似隨意地問道:“咦?小少爺在瞧什麽?”

“哦,我在看大哥怎麽還沒來,每回用膳的時候,大哥總是第一個到的,今日卻遲遲不見人。”肖憶水凝眉答道,然後接著探頭張望。

柳沈慧眸露星光,不懷好意地扭頭沖雲鏡問道:“對啊,這都用膳的時辰了,怎麽雲鏡少主的——人,還沒來啊?”

“許是多日奔波,累了便歇下了。”雲鏡坐得四平八穩,答得妥妥當當,毫無撒謊的痕跡。

柳沈慧眼見問不出什麽,又側目瞧見了公孫怡低頭喝酒,嘴角似有對他鎩羽而歸的幸災樂禍,不由氣悶,便在桌下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公孫怡哎呀一聲,引得眾人側目,他又擺擺手,只說:“喝得急了些,噎到了。”

噎到了是哎呀的叫聲?好像有點不對啊。然而肖憶水沒多猜測哪裏不對,而是很擔憂他家大哥的身體,準備起身去大哥房中瞧瞧,卻忽然被身旁的雲鏡叫住。

“憶水,我今日收到肖夫人的信,問我你是否在我這兒,我正猶豫著不知怎麽回答。想了一日,覺得還是如實告訴肖夫人為好。”雲鏡端著酒碗喝了口,明明是豪爽的酒碗,硬是叫他喝出了優雅來。

他的優雅便是肖憶水的憂愁,小少爺本打算起身去瞧看大哥,現下腚便如釘在了凳子上,軟趴趴地哀求著雲鏡道:“鏡哥哥,你可千萬別跟我母親說實話啊,如果讓她知道我的行蹤,一定會派人來捆我回去的。”

“哦?可是欺騙肖夫人,我總覺得心裏過意不去。”雲鏡為難地蹙眉,白凈剔透的臉上有一抹愧疚,顯而易見。

肖憶水現下完全忘了要去看他家大哥了,全幅心思都用在開導雲鏡的“過意不去”上,這一開導便開導了一頓飯的時間。

而這頓飯的時間裏,蕭艷艷從滿心歡喜到失望落寞,再到驚慌失措再再到狼狽而歸,簡直經歷完了人生所有的悲歡離合。

她想,她大約是可以過世了,反正活著也沒什麽意義了。

頂著一臉的唇印回來的蕭艷艷毫無生氣,跟具行屍走肉一樣,路過院子裏坐得很悠閑自得的雲鏡時,也沒有表現半分的憤怒與仇恨。

雲鏡放下茶杯,頓了頓,似乎覺得這反映不太對,於是轉個身,對著蕭艷艷的背影輕飄飄地說道:“炎炎,女人的味道好嗎?”

對於雲鏡的話,蕭艷艷充耳不聞,還是徑直地朝著自個兒屋走去。房門平靜地打開,人平靜地進去,又平靜地轉身,平靜地關門。

雲鏡黑夜月下望著那剛剛閉上沒多久的門,疑惑地摸了摸下巴,檀口微張,心道,莫不是過分了點,教訓的厲害了些,可也不至於意志消沈成這樣吧,畢竟……

他心中的畢竟還沒想完,那剛剛關上沒有多久的門又忽的打開,然後一道颶風朝著他襲來。雲鏡不躲不避,淡淡笑著迎接襲來的颶風。

“雲鏡你個烏龜王八蛋,陰晴不定的分裂癥,莫名其妙地把我騙到青樓去很好玩是不是?你簡直有病,有神經病,老子哪裏又惹到你了,讓你這樣折騰老子。好不容易才從那裏逃出來,到現在一口飯都沒有吃上,你個混蛋竟然還問我女人的味道好嗎?好尼瑪好,你……”

蕭艷艷一口氣罵完這麽多著實不容易,要知道上輩子加上這半輩子,她罵人的話加起來都不及現在多,所以由於經驗不足,導致她一口氣沒有接上,超爽的一段喊罵便停在了一個“你”字上。

然而雲鏡被她這樣罵了,竟然還是淡淡的笑著,笑得還尼瑪有點好看,有點惑人,於是這由於一口氣沒接上而中斷的罵話便再也接不上去了。

“罵完了?”雲鏡問道。

蕭艷艷氣得臉都紅了,紅得快把她這整個人都燒著了,而這個混蛋竟然還是這麽氣定神閑!蕭艷艷忍無可忍,一轉身,心裏一道強烈的聲音喊道:老娘要打道回府,什麽五香入肚,什麽蓮綻鳳凰,都他媽見鬼去吧。

然而她半個身子才轉過去,手便被一股溫柔的涼意包裹,奇妙地在須臾間平息了她大半怒火。

“炎炎,你不是說餓了嗎?我給你留了飯,就算再氣也不能餓了自己肚子,聽話,先把飯吃了,吃完我再隨你罵。”雲鏡一邊握緊蕭艷艷垂著的手,一邊掀開石桌上的竹罩。

竹罩一掀開,飯菜香氣四溢,入了蕭艷艷的鼻中,又將另一大半的怒火也消散了。可她方才那一通火又不是神經病發作,總不能剛發完火,雲鏡隨意哄兩句就完全沒事了吧。

所以蕭艷艷死撐著面子,死撐著肚子餓到痛的感覺,僵在那兒,不走也不坐。

雲鏡笑笑,似乎十分了解蕭艷艷地站起身,禦尊降貴地雙手輕壓在蕭艷艷的肩上,好聲好氣地哄著她道:“炎炎,是我錯了,一時控制不住情緒,才做出了這樣的事,我保證日後一定克制。”

總歸是江湖地位極高的四公子之首雲鏡,這麽低聲下氣地道歉,蕭艷艷還是不好再擺架子的,更何況她真的沒有必要跟自己的胃過意不去,於是半推半就的,她便順勢坐下了。

雲鏡笑意盈盈,染著月輝的淺眸很是惑人,只不過此刻氣得不看他一眼的蕭艷艷是瞧不見的。他將筷子溫柔地放入蕭艷艷手中,又擴大了點笑容,示意她吃。

雖然還是頂著一張死人臉,可是蕭艷艷接過了筷子,並且慢吞吞地吃了起來。起先還是慢的,可是當那飯菜入口後,那齒頰留香的奇妙滋味入心後,蕭艷艷的動作就再也稱不上慢了,旋風一樣,風卷殘雲,很快就把三菜一湯連並著一大碗飯都解決了。

雲鏡笑看著蕭艷艷摸肚子的饜足模樣,溫柔地問道:“好吃嗎?”

“好吃好吃,不比燒雞差。”心滿意足地點頭道,一說完蕭艷艷又想起雲鏡用燒雞誆她去青樓妙仙坊了,瞬息間她臉色又驟冷。

燒雞。

她想起黃昏時剛到妙仙坊,看到紅紅綠綠的姑娘衣袖招搖,她還納悶這飯館怎麽這麽奇特,可又尋思著尋酒樓的開酒拍賣也是花樣獨特,且她當時對雲鏡還是存著幾分信任的,便以為這是這家飯館的特殊營銷手段。

於是她問門口的姑娘道:“請問,你們裏面還有位置嗎?”

“當然有,公子幾位啊?”那女子見了她似乎很興奮,身子軟的跟蛇一樣纏上了她,一邊纏著她扭一邊說話。

蕭艷艷躲了又躲,始終躲不過,便只能忍著說道:“兩位,對了,你們店裏的燒雞做的怎樣?好吃嗎?”

“好吃,當然好吃,別說騷雞了,我們這兒騷鴨也有呢。”那女子身上的脂粉味比青樓娘身上的還甚,蕭艷艷一邊打噴嚏一邊被女子往樓上帶。

這一帶可好了,她終於認識到她心裏的燒雞跟人姑娘心裏的燒雞根本就是兩回事。蕭艷艷看著面前站著的一排花枝招展的女人,然後又看見一排更花枝招展的男人被帶進來。

蕭艷艷喉間哽塞,當時就想哭,因為她終於反應過來,她又被雲鏡整了,而且這一次毫無理由,好無道理,且整她的力度如此之巨大。

黑夜淡月下,雲鏡見蕭艷艷驟然冷下來的臉,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只是接著問道:“炎炎,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情緒不佳,為什麽要這樣去整你呢?”

蕭艷艷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扭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月輝下雲鏡這張極其清魅惑人的臉,心道這人太厚顏無恥了,她都不提了,他竟然還要自己找罵。

蕭艷艷正努力回憶吃飯前自己罵到哪裏了,準備接上去,接著罵出氣勢來。可雲鏡卻沒給她機會,他伸出了他那自帶魔力的手,輕輕將蕭艷艷額前的一縷碎發捋了捋。

聲音清淡無痕,恰似一泓清泉地道:“炎炎,一路以來,你先是與憶水甚為投歡,後是對沈慧興趣盎然。你這樣,叫我怎能沈得住氣,不去吃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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