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差不多到吃飯的時間，派出所後面有一家大排檔，價格公道，實在。

所裏幾個人湊一桌AA點菜，算下來一個人幾塊錢，又劃算又有肉吃，路上一個才來的小夥子問宮胤梓看到屍體怕不怕。

宮胤梓想起自己剛剛從學校裏出來那會兒，查的第一個案子是碎屍案，在糞坑裏撈屍塊，屍體骨架扔在樓頂的水池裏，屍體是她和鑒定科的人一起撈，那一次三天沒吃飯，喝水都覺得害怕。

後來看多了也就麻木了，宮胤梓臉上還洋溢著笑，只是這笑裏帶了幾分苦澀，卻沒人看出來，“習慣了吧！昨兒看市局那位大帥哥工作，一絲不茍，無償加班，當真是我輩楷模。”

一筆帶過將自己的過往帶過。

藺言生總覺得案子沒那麽簡單，首先這個叫艷艷的失足婦女為什麽要害這樣一個老人？為錢，周建國上個月才給兒子買房，銀行存款不足一萬元，為了一萬塊錢殺人這裏理由有點牽強。

還有就是那七枚鞋印，女性鞋印在廚房和客廳留下，經過技術對比證明是同一個人，另外兩雙半在現場也沒有多餘，分別在陽臺鞋印屬於一個人，廁所，衣櫃上。三個男性，一個女性，兇手明明將現場布置過，為何單單要留下鞋印？

到下班的點，藺言生還在看現場拍回來的照片，希圖從中尋找到蛛絲馬跡，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將藺言生的思緒帶回，看到來電片刻猶豫都沒有，接起電話。

“文婧，你下班了？”

戴文婧，鑒定科新來的法醫，市局一枝花，父母是企業家，這位千金小姐並沒有有錢人的傲嬌，工作上一絲不茍。法醫的工作應該算是最骯的活，這位做的那是相當不錯。

就這對情侶外貌上看，郎才女貌，十分登對。同事和朋友經常開藺言生玩笑：“你小子，艷福不淺啊！這麽個大美人兒。”

但其中的辛酸和苦澀只有藺言生自己知道，一個沒車沒房的外地窮小子，堂堂企業家能看得上？更何況以他的工作一輩子也賺不來和戴家門當戶對的錢。

“剛剛我爸媽打電話要我相親，我借口工作忙躲開，你忙完沒有，下班一起吃飯？剛好我看中一套房子，首付我們兩個應該不成問題。”

電話那頭的聲音讓藺言生覺得有些壓抑，他解開靠近脖子的兩顆扣子，片刻後才用沙啞的嗓音答了一個字：“好。”

那頭定下吃飯的地方，掛斷了電話。

藺言生知道戴文婧家庭狀況後不是沒想過分手，為了那可笑的自尊。他不想別人說他是傍富豪，只兩個人幾年的感情，實在難以割舍，況且文婧都沒嫌棄他窮，他一個男人有什麽資格挑剔人家姑娘？

市局出門左拐川菜館門口一個身材妙曼，五官說不上多完美，卻有一種恬靜的感覺，細看看會覺得這個女孩有些不食煙火的味道。她一身雪緞長裙，長發散在腰後，雙手疊放在腹部上，安靜的像一個精靈。

兩個人在同一座大樓工作，部門不同，鮮少有交集，兩個人地位懸殊如此巨大，走在一起完全是因為共同愛好。

在這人海茫茫的世界，能找到一個同樣一見鐘情的人很難，所以他們很珍惜彼此間的感情。

“等久了吧！”藺言生貼心地從褲袋裏摸出一包紙巾，取出兩張將戴文婧額頭的汗水拭去，女孩白白凈凈臉上沒有半點妝容，也不用擔心暈妝。

戴文婧搖搖頭，貼心地挽著男人的手走進川菜館裏，不管天晴還算下雨，只要約定好了戴文婧都會在門口等著藺言生一起進去。

這家川菜館不大，味道不錯，重要的是價格公道，基層勞動人民消費的起。裏頭只剩下靠窗戶離空調遠的四人座，這兩位是常客，服務員熱絡地打招呼，給兩位客人倒茶，問：“今兒兩位警官想吃什麽？”

藺言生將菜單推到戴文婧面前，藺言生不太喜歡吃辣，不過戴文婧喜歡，所以點菜都讓戴文婧點，有時候戴文婧會問他為什麽不點菜，藺言生總說：“你喜歡的，基本我也喜歡。”

這種習慣從他們大學到工作，一直沒有改變過。

等菜的功夫，戴文婧將自己找來的樓盤廣告單從手提包裏摸出來，推到藺言生面前，“這個樓盤據說還不錯，雖然在三環外，不過價錢還好，附近有學校，菜市場，很適合居家。”

房子接近一萬一平，藺言生一年省吃儉用也就存個將近6萬塊錢，這還是不抽煙不喝酒少應酬，加上父母還能自己照顧自己。

藺言生握著宣傳單一言不發，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買房子送老婆的廣告語。

“我這些年也存了點錢，湊一起能付首付，經過這麽多年的努力，我爸媽終於點頭，我知道你不願意住進我家，也不願意接受我爸媽的資助......”

“再等等，我今年拿了年終獎，再借點。”藺言生不願意讓戴文婧跟著自己受苦，結婚意味著生孩子，一個男人如果不能為妻子和孩子撐起一片天，還算是男人嗎？

戴文婧炙熱的目光明顯黯淡了許多，如果現在她只有二十來歲，或許會說些鼓勵的話。

“好，我尊重你的選擇！”戴文婧做了讓步，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今天我買單吧！每次都是你掏錢。現在和以前不同，男女平等。”

這回藺言生沒有拒絕，戴文婧點了一個辣椒回鍋肉，一個西紅柿蛋湯，一個魚香肉絲，藺言生不愛吃辣的，戴文婧知道。

飯吃了一半，藺言生手機又響了，異地號碼，猶豫了片刻接起。

“嫌疑人已經找到了，後頭送回海市。”

這個案子戴文婧也聽同事說過，沒多大懸念，只象征性誇藺言生辦案神速。

藺言生心裏沒一刻放松，抓到了嫌疑人只能證明案子有所進展，並不能算破案。而且這個案子疑點太多，比如窗口上那只詭異的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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