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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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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三月偷偷觀察了橙橙將近一個學期,再沒見到她跟馬達在一起行走。無論是在過路街,還是春蕾小學,他們還是像從前一樣不鹹不淡,這種認知讓邵三月暗自欣喜。

邵三月還是很拔尖的學生,出於互相競爭互相激勵的目的,何老師這只老狐貍不斷的把邵三月和謝康渝調到一起當同桌,兩個人現在看到對方十分的相看兩厭了。他們相互博弈又相互輕慢,任由時間走得飛快走到六年級末尾,這才擦著時間將兩個人的實力調節到持平。

謝康渝根本不屑於告訴邵三月,他最後這場模擬式放了水,他看她可憐這麽多年一直被自己壓上一頭才說在倒數第二關頭故意放水讓她贏,沒想到她竟如此不爭氣竟然考得跟自己不相上下。但是邵三月卻覺得,謝康渝的氣數已盡,他的成績向來由情緒控制,連各科老師都這麽認為,如果心無雜念他絕對能天下無敵,可是外界一旦飛吹草動他就會落得惜敗的下場。

饒是如此,謝康渝和她還是被全校劃定為這次小考參與生中的佼佼者,維護他倆的情緒,為春蕾小學爭光已經成了一半老師的每日必修格言。兩個人每天各自發奮,又探聽對方做題的情況,像個敵我雙方交戰的間諜,他們的心中都暗自許了一個心願:“上中學,再也不要跟這個人坐同桌了。”邵三月想了一下,迅速補上一句:“最好也不要做同班同學。”

離小考還有最後一個星期,所有的學生都已定型,無法在最後關頭得到突飛猛進的進展。正是如此,王校長提議進行一場掃墓活動,當成補償今年被錯過的春游。

掃墓地址在依山傍水的野川村,這裏安葬著八十八位抗戰烈士的英靈,每個墓碑上的墓志銘都極度有教育意義,而且,這裏離縣城最近徒步走頂多走一個小時。

邵三月買了半個書包的零食,背到半途已覺得很有負擔,老師不讓在烈士墓園吃東西,東西又死沈死沈的,所以當做積善行德贈給其他同學了,空空的書包載著她空蕩蕩的心,她百無聊賴看著四周,都是些各班落隊的同學,擠在一起擠成一團,大家都是身體機能孱弱的學生,既懶又饞,無趣的很。

邵三月有些勞累,定定望著前方,看見馬達直直往前走,不時間拉著走不動的同學的胳膊。邵三月有些氣急,他現在眼中是沒她了,不然為什麽只顧得上別人的疲乏看不見她的。左橙從後面風風火火地擦過她的肩膀向前跑,快要趕上馬達的時候被腳下的石階絆了一下,摔倒了。馬達急忙回頭,攙扶起她。

“你沒事吧?”

“沒事,對,馬達,我從我家裏拿的小當家你吃不吃?”

“我不餓,謝了。”

看著兩人一唱一和相伴往前走的樣子,邵三月突然心酸無比,怎麽,這個位置不該是她的嗎?謝康渝回頭,蹬蹬蹬下了幾層臺階打了一下邵三月的肩膀,小聲道:“看什麽?看你家那口子跟別的姑娘濃情蜜意啊?”

“你少胡說了。”邵三月呵斥道,謝康渝叉腰大搖大擺往前走,說:“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裏清楚。”邵三月被調侃的面色緋紅。

翻過了山坡,就是湖水,洛河畔的水每年都會上湧一次,卷走還未成年的男男女女,當地人說那是因為洛河裏住了一位河神,因為修行,每年需要吃掉一對童男童女。邵三月看著洛河畔發黃的水,心驚膽顫,浪打浪,一翻高過一翻,她自覺的往後退了退。

周圍的同學們都在分享零食,天氣太熱了,邵三月看見有很多女孩給馬達遞上飲料。那些女孩,有些她認識,有些她不認識。可是,行情甚好的馬達連同那些嘁嘁喳喳的女孩在邵三月的眼中此時都成了拔不掉的釘子,眼移不開心翻騰不已。

馬達擺手,“不不不,我不渴,你們拿去給別的同學喝吧!”有個姑娘嬌嗔著說:“馬達,你不要拒絕了,謝謝你幫我們一路上背包。”嚇,他的熱心腸幫助十人百人,女孩就算全都擠上來,男孩們也不會嫉妒更不會呱噪的傳些緋聞。

因為他太好了,善良與天齊。

馬達只得連連感謝,收了一兩瓶飲料。他的眼朝邵三月投射過來,倏地又收回去了,邵三月捕獲,咬咬嘴唇,生了氣。她很急迫的想要表達自己的不滿,為了私心,一顆被馬達註意的私心。

於是,這個焦躁的小女孩喊了:“謝康渝,謝康渝,你帶水沒?我渴死了。”話音剛落,四周的目光齊刷刷看她,邵三月覺得自己傻裏傻氣的,扭過身不去看眾人。早已在前方逍遙自在的謝康渝被小姑娘們推搡著折回原路,看見就在那棵樹下不進也不退的邵三月,快跑兩步搡了搡她的背,遞給她水,“喏,給你喝。下次別大喊大叫了。”

邵三月更加難為情了,她捂住臉不想看任何人的表情也沒有接過那瓶水,這種僵直姿態下,馬達脫離了大部隊,躲在陰影處觀察他們倆。謝康渝見邵三月嘖了一聲,勸她說:“招不高,下次別這樣。”邵三月長長的嗯哼二聲,擡手拭了拭簌簌掉下來的淚。

謝康渝拍了拍她的背,堅持把水遞給她,邵三月只得接了,低聲說了一句:“謝謝。”怕謝康渝誤會,迅速補上一句:“我渴了,以為你還在跟前,所以跟你借瓶水。”謝康渝壞笑道:“得得得,你想說什麽都行。”

馬達終於還是走了。

邵三月咕咚咕咚喝下那瓶水,眼角餘光卻在一直往前瞥馬達,他當做看不見她,他在跟她較勁,他不在乎她。邵三月突然蹲到了地上,哼哼唧唧的對謝康渝說:“你先往前走吧!我有點累。”謝康渝無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嘟囔說:“女人啊,唯女子跟小人難養也。”他感嘆完拔腿就走,邵三月蹲在原地,負著氣。

馬達停頓了,略略低頭想了想折返了回去。

“你是不是不舒服?”聽到這聲熟悉的問候,邵三月身體微微抖動想要站起,忽然覺得頭暈目眩幾乎是撲在馬達身上的,馬達伸過手扶住了她。

邵三月擡臉看馬達,四目相對間,二人都有些尷尬。邵三月輕輕推了一下他,“你是誰?我認得你嗎?”馬達溫和地笑了,“你別生氣,出來玩,有什麽好生氣的。”邵三月心裏的火竄得老大,怎麽?你不言不語這麽多年,溫聲說一句話就想要我原諒你,為什麽你不會說一句主動和好的話呢?

她吸了下鼻子,說:“馬達,我一直在想,我對你而言是一樣的,跟左橙一樣,跟沈小紅一樣,跟誰誰誰都一樣,我討厭左橙,而你還是熱心腸的對她,我只是你的同校同學吧?”十二歲的小孩子,心是混沌的又是清明的,馬達只回答了一句:“你們是不一樣的,真的。”他也說不出來更多的話了,怎麽說?告訴她你在我心中是獨一無二的?說不出口講不出聲。

邵三月一顛一顛的黑涼鞋映入她自己的眼簾,她神經兮兮地脫掉了一只鞋,奮力的朝河水中扔去。

“你去給我撿回來。”

她的那股勁兒上來了,促使她發瘋。馬達眼睛眨了眨,嘴唇顫動著,終於點了點頭,轉過身噗通跳入了江中。邵三月的發楞,被前方尖聲叫著“老師,老師,馬達掉進河裏”的女孩驚醒。

邵三月的眼神開始閃爍,她害怕,害怕馬達就這樣被浪沖走了。撲通一聲,一個體格健壯的男老師跳進水裏。

馬達得救了。

小考前一天,所有事情塵埃落定。畢業照已經照過了,同學畢業冊她也把字挽成了一朵花在幾十個畢業冊上覆刻了同樣的“心想事成,友誼萬歲!”可是她太清楚了,他們之間哪有什麽友誼可言,不過是過同成長的同窗。唯一令她驚訝的是,從前的少先隊小隊員同學冊上幾乎都有一個頁數留給馬達,馬達寫得比她真心誠意的多,字寫得整整齊齊也結合每個人的性格特點。他們還是如此不同,在兩棵樹伸張延伸的枝枝蔓蔓中顯現出各自的品質。

邵三月的心微微顫動著,何必呢?她為什麽非要跟他爭一個對或錯,她還沒有長大,未必急著要跟那些和前程利益不掛鉤的人或物撇個一幹二凈。她發現她根本不想失去他。

傍晚的邵三月吃過晚飯,飛速的跑到馬達爸媽的店裏。扇著電扇的馬達爸媽先是吃驚,展著笑臉問:“呀!三月,你怎麽想起來過來看看了?”本來低下頭看數學書的馬達急忙把書合上,緊張地站了起來。

邵三月的眼神看著他,眼睛餘光卻瞥著架子上擺放著的各種奇怪玩具,藥物“偉哥”,還有露著襠掛在人偶上的連體褲衩,馬達立刻走到她跟前推了推她,示意她出來說話。

晚風習習吹著,邵三月的臉紅撲撲的,她不看馬達,滿臉不爽地問:“都給謝康渝寫同學錄,都不說給我寫。”馬達和邵三月一同蹲在門口的臺階上,看著她的腳尖一翹一翹的,認真的把臉轉向她說:“好啊,我現在就給你寫。”邵三月搖搖頭,說:“我不是說這個,我的意思是,你主動跟我說話很丟臉嗎?”馬達移過去目光,回答道:“不丟臉,但是我想到我給你買不了一個大房子,給我家也買不了一個大房子,我就覺得你肯定不願意理我。”他的聲音弱了下去,邵三月下半臉笑皺了一下,回答道:“我又沒讓你給我買大房子。你只要跟我上一所中學,我就很滿足了。”

馬達搖搖頭,認真地說:“我會給你買個大房子的,但不是現在。”邵三月點點頭,什麽都不說了。他們想三年前的兩個人多傻呀,自以為是個大人了,談到了喜歡和愛,談到了房子和金錢,其實骨子裏幼稚的不行,因為一個將來才能解答的習題鬧了三年,這個三年,實在是被浪費的很徹底。不過,邵三月轉念想,他沒有見證過她狼狽的發育,沒有見證她如何半夜腿疼的睡不著覺身高一竄竄一大截,沒有見過她晃蕩不已的胸部,他們錯過彼此的那個發育期是那麽讓人尷尬,錯過就錯過吧!珍惜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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