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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合……”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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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小團子就要花費這麽多的功夫,那這滿滿一桌子,玉蘭花糕、玉蘭花餅、玉蘭花酥、玉蘭花凍,甚至還有玉蘭花羹、玉蘭花茶;圓形的、方形的、菱形的,甚至還有花朵形狀、動物形狀的,五花八門,眼花繚亂,叫得上來叫不上來的加上茶羹,整整十道菜肴,想必一定花了沈離惑不少心思吧?

想到這裏,兮妤猶豫了一下,還是張嘴吃下了他餵給她的玉蘭沙。

見她終於不再對自己冷言冷語,還吃下了他餵給她的玉蘭沙,沈離惑高興地不得了,雖然兮妤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好吃,可她停不下來的筷子已經明顯說明,她真的很喜歡這些玉蘭花做成的菜!

這些天他光顧著鉆研廚藝,成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要不是莫然剛剛在瑤池旁碰到兮妤和那幾個亂嚼舌根的宮娥,他還對這些三清天盛傳的他與火裳的流言一無所知呢!於是,他帶著好不容易做成的這十道菜急匆匆地來了鳳鸞殿,果然兮妤還在生氣,把他關在了門外。

現在看著兮妤吃的這麽開心,他第一步的計劃就算是成功了。接下來,就該實施第二步的計劃了。

這麽想著,他起身給兮妤盛了一碗玉蘭羹,裝作不經意地說道,“兮妤,你這鳳鸞殿還挺大的呵?應該有挺多空房間的吧?能不能......能不能讓我也搬進來啊?”

兮妤正美美的品嘗著蘭花羹,聽到他這麽說嚇了一跳,一不留神就嗆著了,不停地咳嗽,“咳咳,你說什麽?”

沈離惑趕緊給她拍著後背給她順氣,一邊陪著笑臉道,“不是,我覺得我的麒麟殿不是很好看,就想整修一番,現在裏面亂七八糟的根本沒法住人,你就收留我兩天嘛!”

“這三清天這麽大,你若不滿意那麒麟殿,叫天帝隨便再賞你一座別的不就好了?”

“哎呀,我就借住幾天,不用麻煩天帝他老人家了。幾天之後,等我的麒麟殿修好了,我馬上就走!求求你嘛!”

沈離惑雙手合十,一雙明媚的眼眸閃閃發光,拉著兮妤衣袖的一角,跟一只可愛的小狗在撒嬌一樣。

他本來想著怎麽能找個借口,讓兮妤跟他回麒麟殿去住幾天,可是後來又想想,讓兮妤跟他回去可能不太現實,自己找個借口賴在這裏還比較有可能。尤其是剛剛兮妤將他拒之門外的時候,他便更加堅定了這第二步的計劃,賴在這裏!

不然,下次兮妤再不讓他進門怎麽辦?總不能每次都要在這鳳鸞殿前坐上半天,大鬧一番吧?好歹他也是唐唐天界第一戰神,臉丟一次就夠了,若是次次丟,他可就真的沒臉見人了。於是他在門外坐著的時候就一直在盤算,好不容易才想了這麽一個借口,為了防止兮妤察看,還特地偷偷差人去將麒麟殿砸了個稀巴爛,打定主意死也要賴在她這裏。

沈離惑見軟的不行,打算來硬的。

他咳了咳,挺直腰板,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去求天帝給我們賜婚,到時候甭管天帝答不答應,這件事兒都會傳遍整個三清天,到時候,你就等著......”

“好了好了,你堂堂戰神,怎麽總是這般無賴?”兮妤擺了擺手打斷了他。

要是真的讓他鬧到天帝那去,先不說天帝作何反響,就說到時候流言滿天飛,那幫愛亂嚼舌根的仙婢宮娥萬一再說出比棄婦還難聽的話來,那自己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真是,講理的怕不講理的,要臉的怕不要臉的。

想到這,兮妤嘆了口氣,揉了揉隱隱發痛的額頭,無可奈何地說道,“老身的鳳鸞殿大得很,戰神若是願意住,便住下吧。”

可兮妤萬萬沒想到,她這一松口,卻給自己惹上了個大麻煩。

從那之後,她每天一出房門,便能看到沈離惑那張大臉,身後還跟著十個端著菜的宮娥,笑臉盈盈地跟她說“早”,聲音整齊洪亮,每次雖然都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他們嚇一跳。

除了玉蘭花宴,沈離惑也不知道犯了什麽病,成天拉著她玩一些凡人愛玩的玩意兒,像是什麽女孩子愛玩的翻花繩、跳皮筋,又或者是男孩子愛玩的蹴鞠、踢毽子等等,簡直把她當成了三歲的小孩子。

在沈離惑沒來之前,她平日裏倒也沒什麽特別的愛好,也就是彈彈琴,畫畫山水鳥獸,調調香什麽的,日子過的清閑自在。可沈離惑來了之後,她彈琴的時候,他會在一旁伴唱,雖然唱的五音不全;她畫畫的時候,他就毛遂自薦給她當模特,雖然總是不能維持一個姿勢不動;她調香的時候,他便幫她磨花瓣,雖然常常一不留神將她剛剛調好的香整罐打翻。

托他的福,兮妤不受音律蠱惑心智的功力增加了三分,無論沈離惑怎麽唱她自巋然不動;速寫的功夫也練成了,不出半柱香便可描上三幅畫像;更是練就了一個比狗還靈敏的鼻子,只要聞一聞,便能推斷出原料。這些本來只是一些打發時間的消遣,卻硬生生的被沈離惑弄成了修煉,她的日子反倒因為這些消遣變得勞累了許多,才同住不過一月,她卻感覺像是一年。

兮妤實在是受不了了,只好躲著他,估摸著沈離惑睡下了才回去。三清天上各位仙友的府邸都被她拜訪了一個遍,連天帝那都沒落下。可是每次她前腳剛到,沈離惑後腳就跟著到了,身後還跟著十位挎著食盒的小宮娥,美名其曰請眾仙家嘗嘗他新研究出來的玉蘭花宴。

只有一處,沈離惑沒跟著她過去,便是火帝的炎火殿了。兮妤總算是得了個清閑,和火帝相對而坐話著家常,想來那沈離惑定是害怕遇上火裳公主,又或者他真的對火裳有點意思,不敢見未來的老丈人。管他是為什麽,只要能讓她的耳邊清凈下來,那戰神就是要娶火帝又與她何幹?

想到這,她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舉杯敬了火融一杯。火融自然不知他這個妹子為何事這麽高興,只是妹子高興,他便高興。

兮妤酒還沒下肚,舉起酒杯的手還懸在空中,她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臉上,因為炎火殿的掌事仙婢進來稟報,身後還跟著那十個小宮娥。沒想到沈離惑雖然人沒到,菜卻是一樣沒少。

菜進來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內院的火裳,她一身火紅的華服款款而來,向著兮妤隨意行了個禮,“呦,這不是青帝姑姑嗎?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說著她便坐在了火帝身邊,看了一眼滿桌子的玉蘭花宴,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聲音尖利而又刺耳,“呦,這是戰神送來的吃食吧?聽說最近麒麟殿整修,他便搬去與您同住了,看起來你們祖孫二人相處的不錯嘛!戰神也真是孝順,為了照顧神祇的牙口,吃食都做得這麽軟。”

“裳兒,不得無禮!”火帝低聲訓斥了一句,火裳只好瞥了瞥嘴,稍微收斂了一些。

“不妨事兒。”兮妤嘴角抽了一抽,勉強從後槽牙裏擠出這幾個字兒。

祖孫?她牙口不好?這可是在報那天宴會上她攪了她與戰神姻緣的一箭之仇?

按輩分,她與天帝以兄妹相稱,那戰神是天帝的孫子;按年歲,她已經十幾萬歲了,那戰神不過才二十幾歲,真要算起來,沈離惑還真的得管她叫一聲“姑奶奶”。別說祖孫了,就是一聲祖宗,她也是擔得起的。

雖然火裳說的沒錯,可她怎麽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呢?她越想越氣,找了個借口便跟火帝告了辭。出了炎火殿,招來祥雲,一刻都沒耽誤便去了北海之濱。

☆、接你回家

“哈哈哈,她真的說‘你們祖孫二人’啊?真是太有意思了!”少皞躺在榻上,笑的前仰後合的。

兮妤惡狠狠地嗑著瓜子,瞪了他一眼,咬著後槽牙道,“你有沒有點人性啊?咱倆差不了幾千歲,我要是姑奶奶,你就是舅爺爺!”

“舅舅是娘親那邊的,伯伯才是爹爹這頭的,你這個上古神祇怎麽連輩分都數不明白,怎麽當人家的姑奶奶啊?”少皞笑的肚皮都快要爆了,還忘不了戲謔兮妤兩句。

“少皞!”兮妤忍無可忍,氣急敗壞地把瓜子往地上一摔,吼道,“你再說信不信你姑奶奶我,現在就去找小瓔珞數數輩分去?看她是應該管你叫太爺爺,還是曾祖父!”

“這倆明明就是一個東西......”少皞不滿地嘟囔著,在受到了兮妤的眼波攻擊後,識相的閉上了嘴。

兮妤冷哼了一聲,這才重新坐了下來,酒杯都還沒端起來,她便身子一頓,仿佛感應到了什麽事一般。她連忙伸出手來算了算,隨後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皺了皺眉頭,嘟囔道,“真是陰魂不散......”說著,她匆忙起身,仿佛逃命似的跟少皞說道,“我先走了,等下他來了,別說你見過我啊!”

“哎!”少皞伸手攔在了她的面前,“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點道理,青帝總還是懂的吧?你老這麽躲來躲去的也不是個事兒,何不借此機會,把話說開了,一了百了?”

“有什麽可說的,該說的我早就跟他說過了啊!你別攔著我!”

兮妤想要推開少皞的手,卻發現推不動,一推算沈離惑已經近在咫尺了,心一急竟然跟少皞動起手來。

少皞先是一楞,隨即哈哈大笑,從懷裏掏出流光折扇,跟她過起招來。他一臉悠閑,姿勢優美的根本不像打架,倒像是在跳一曲優美的舞蹈。他便抵擋著兮妤的攻勢,嘴上還不忘繼續奚落她。

“區區一個沈離惑,竟然把你嚇成這樣?真是一物降一物,有趣得緊啊!”

“誰說我怕他了?我這是在避免不必要的沖突!”

“好,那我們就來看看這一萬年裏,到底是你的情劫有所助益,還是我的修為有所精進!”

兮妤笑了笑,也認真了起來。她屏氣凝神,將這無子崖上所有的花草樹木全都幻化成了可供她驅使的兵器。綠色的樹葉和粉白相間的花瓣在天空中停滯一下,隨後又一瞬全部向少皞飛去,速度之快有如無數的暗器劃破蒼穹。

少皞“啪”的一聲甩開折扇,他的身邊立刻出現了一層厚厚的仙障。那些樹葉花瓣碰到仙障都如破銅爛鐵一般掉在了地上,他勾了勾嘴角,身子一閃,便來到了兮妤的身邊。他們動作之快,遠遠望去只能看見兩道不停閃爍的光線,白光和紫光交相輝映,在天邊彩霞的映襯下,絢爛奪目。

沈離惑到無子崖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景象。

他拎著食盒剛一蹦下雲頭,擡頭就看見他們兩個人正打得不可開交,不禁整個人楞在了那裏。這兩個人不是莫逆之交嗎?怎麽好端端的打起來了?

“死耗子!這筆賬我改日再跟你算!”見沈離惑到了,兮妤收了手,咬牙切齒的小聲跟少皞耳語道。

死耗子是以前她給他起的外號,只有在她特別生氣的時候才會叫,看來她是真的很在意沈離惑啊。想到這,少皞也收手落回了地面上,笑了笑,不置可否,抱著手退到了後面等著看好戲。

“你們......”沈離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們。

“無事,只是許久未見,互相切磋切磋。”兮妤搶白道,說完還不解氣的瞪了少皞一眼,隨即轉頭對沈離惑說道,“戰神大駕光臨,可有什麽要事?”

“我來接你回家。”沈離惑微微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他的心底湧起一絲不快,剛剛兮妤這一番話說的自然極了,仿佛是這北海之濱的女主人一般。這些天,她總是有意避開他,他裝作不知道,一次又一次的不要臉的追著過去,可她竟然為了躲他躲到這北海之濱來,難道她就這麽討厭他嗎?甚至不想跟他同住一個屋檐下,不想看見他......

兮妤一雙清亮的眸子動了一動,心裏也不知怎的也動了一動,看著沈離惑臉上明媚的笑容,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家?是說鳳鸞殿嗎?

歷劫之前,她曾在那裏住了十幾萬年。在這十幾萬年裏,她都是獨身一人,日子過得清閑舒坦,卻也格外了然無味。她從來沒有把那裏當作是她的家,又或者說,她從來不曾知曉,何為家。

她是石頭裏蹦出來的上古神祇,是與天地共生的天神,不死不滅,法力無邊,隨便勾勾手指便可以隨意操控上千人的命數。可高處不勝寒,又有誰懂得她這十幾萬年來的孤寂?

世人皆道神仙不食煙火、無牽無掛,又有誰會相信,每當看著火裳他們這些小輩跟父母長輩撒嬌的時候,她的心裏也會浮起一絲涼意。

可這份冰冷又能向誰人傾訴?天帝與女媧兄妹情深,火帝有火裳承歡膝下,只有她和白帝,向來都是獨身一人。少皞又生性寡淡,對這些情了愛了的一向不大看重,要不然小瓔珞也不至於心灰意冷,跑去極北苦寒之地做了一萬多年的妖後。

記憶中那些“聽來”的故事中的場景突然在她的腦海中活靈活現,那個一身白衣、臉上總是帶著明媚笑容的少年出現在她的眼前,和眼前沈離惑的身影逐漸重疊在一起。

“這是我們的家,以後我們兩個便一起生活在這裏,永永遠遠都不分開。”

“以後我每天都等你起了再起,讓你一睜眼就能看到我!”

“我們找一個世外桃源隱居起來,我每天做飯給你吃,你每天吃飯給我看。我們還要生好多好多的孩子,男孩呢我就教他們練武,女孩呢你就教她們彈琴。到時候我們一家人,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永遠都不分開......”

之前幽蘭憧憬的,舍不下的,便是這樣的溫暖嗎?

如今,她也可以將擁有這樣的溫暖嗎?

自從沈離惑住進了鳳鸞殿之後,她的生活中好像突然出現了一絲生機。有人陪她一起吃飯,一起做些毫無意義的事情打發時間,原先冷冰冰的鳳鸞殿總算變得熱鬧了起來,就連那些仙婢宮娥也都比以前活泛了許多。偶爾出神,她竟一時想不起,在沈離惑來之前的十幾萬年裏,她究竟是如何生活的。

其實她常常在想,她總是躲他,是不是只是因為不習慣這種溫暖呢?又或是擔心自己一旦習慣了這種溫暖,倘若有一天沈離惑離她而去,她便再也無法忍受那種冰冷的孤寂。

更可怕的是,跟沈離惑住的這段日子,她就開始不停地做夢。在夢裏她變成了幽蘭,跟著幽蘭一起經歷那些幸福、心痛、絕望......她記憶力那些“聽來”的故事越來越真實,每天醒了之後見到沈離惑,夢裏的那些感覺便會再一次湧上心頭,她快要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兮妤還是幽蘭了。

她想不明白,只有逃。

“兮妤,你怎麽了?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麽?”

沈離惑的話拉回了她的思緒。她轉過頭對上沈離惑的眸子,他正奇怪地看著她,滿臉的不知所措。她看著他這幅樣子有些疑惑,眨了眨眼,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便滑過了她的臉頰。

她不禁明白過來,嗤笑了一聲,真是丟人,這麽大歲數了,竟為這麽點事兒哭鼻子,也難怪沈離惑會這樣看她了。

“無礙,老身不過是沙子迷了眼睛。”兮妤擡手將臉上的眼淚擦掉,嘴硬道。

隨後她轉過頭,嚴肅的看著沈離惑,嘆了口氣,“戰神,老身日前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幽蘭只是老身的一個情劫,如今老身的元神歸位,這世間只剩兮妤,再無幽蘭,戰神你又何必如此?”

“我也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懂你說的什麽情劫不情劫,我只知道你便是我的幽蘭,既然你的記憶都還在,你對我感情也一定還在!”

“行了,你們兩個!”一旁的少皞終於忍不住了,翻了個白眼,上來將二人分開,“你喜歡幽蘭,兮妤說她不是幽蘭,不就是這麽點事兒嗎?每次吵來吵去就這麽兩句,你們說的不煩,我都聽煩了。”

他轉向沈離惑,“你!兮妤說的沒錯,幽蘭已經回不來了,只有眼前的兮妤!你要喜歡便喜歡,不喜歡就不要再來煩她!”

“你!”沈離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兮妤在一旁偷笑,果然少皞是站在她這邊的。可她還沒高興多一會兒,少皞便又轉過來,指著她,厲聲道,“還有你!唐唐上古神祇,連這麽點事兒都參不透!是幽蘭,還是兮妤,真的有這麽重要嗎?重要的是你眼前這個人,你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哪有什麽喜歡不喜歡的!西天秘境的大佛曾說過,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你我同為上古神祇,情愛這種事兒還是少沾為妙。”兮妤冷哼一聲,不以為然地大袖一揮,轉身坐在了椅子上。

少皞無可奈何的揉了揉她的頭發,苦笑道,“幾萬年前我也曾說過這話。我以為神仙就應該無欲無求、無牽無掛,所以才一直推開瓔珞,可你看看我現在的下場。”

“餵餵餵,你說話歸說話,手可不可以不要亂摸!”沈離惑走上前來,不滿的打開了少皞不安分的手。

兮妤聽到少皞的話,身子頓了一頓,擡起頭來看他,眸子裏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她以為少皞這十幾萬年來都過得很開心,以為他對這情愛之事一向不甚上心,以為他不曾對瓔珞動過半分凡心,原來他每日沈醉於這了無生氣的北海之濱,竟都是因為一個“情”字嗎?

良久,她嘆了口氣,轉頭看著沈離惑,笑道,“不知戰神能否,給老身講講你和幽蘭在人間發生的事兒?老身雖有個大概的印象,但終究不是很明白。”

老這麽躲著沈離惑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這幾日幽蘭又不停地出現在她的夢裏,既然避無可避,她倒是想親眼看一看,幽蘭是個怎樣的人,他們之間到底又發生過怎樣的故事。就讓她來好好會一會這所謂的“情”,她就不信,天劫她都渡過去了,還能敗在這個小小的“情”字上!

☆、造化弄人

沈離惑聽到這話喜出望外,想了想,隨後露出一副狡詐地表情說道,“給你講可以,但是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兒?”

兮妤疑惑的看著他,他咳了咳,又接著說道,“你能不能不要總是自稱老身,搞得你好像很老似的!還有,你不要總是戰神戰神的叫我了,叫我離惑吧!”

兮妤笑了笑,點點頭,“好,離惑。給我講講你們在人間發生的故事吧。”

沈離惑聽到她叫了自己的名字,一絲開心湧上心頭,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嘴笨,不會講故事。不如,我直接帶你去看吧?”

“去看?”

“對呀,去天域山,正南城,還有我們曾經住過的那個小竹屋!”

沈離惑一說到之前的日子,樂的手舞足蹈,兮妤溫柔地看著他,笑了笑,“好,就按你說的。”

說著,她便起身喚來祥雲,沈離惑笑了笑,正要屁顛屁顛地跟上去,卻被少皞攔了下來,他不解地看著少皞,“你要幹什麽?”

少皞把沈離惑拉到一旁,轉頭對兮妤支支吾吾的說道,“啊......我還有點話要跟戰神說,兮妤,你先走吧。”

兮妤不解地看著他,“你們二人很熟嗎?”

“不要這樣說嘛!聊一聊就會熟的啊。你先去天域山,我借戰神用一下,一會兒就還給你。”

聽到他這麽說,兮妤的臉上不禁飛上了一抹紅暈,她咳了一聲,裝模作樣道,“本神祇聽不懂你在說什麽。離惑,我先去天域山等你。”說著,長袖一揮,轉身便乘著祥雲而去。

真是嘴硬。少皞笑了笑,轉身坐了下來,倒了一杯百花釀,細細的品味著。

“餵!你把我留下來幹什麽?”沈離惑望了望兮妤遠去的背影,不滿地看著少皞。

少皞示意沈離惑坐下,給他也倒了一杯百花釀,笑道,“戰神不要急,兮妤跑不了的,先嘗嘗我這百花釀,天地間可只有我這北海之濱有!”

“你到底要幹什麽?我還要跟我的兮妤去舊地重游,沒心思跟你在這兒品酒。”沈離惑坐了下來,嘗了口杯中之物,香醇可口,齒間留香,果然是好酒!

少皞見慣了別人嘗到百花釀的這副模樣,將杯中的百花釀一飲而盡,笑道,“我說戰神,你這樣追兮妤是行不通的。”

“說的好像追兮妤你很拿手似的......”沈離惑不屑的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

“你別老把我想成假想敵,我們兩個真的就是清清白白的莫逆之交,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嘆了口氣,無奈道,“你心裏有忘不了的幽蘭,我心裏也有放不下的瓔珞。”

見沈離惑似乎將他的話聽進去了,他又接著說道,“與其擔心我,你還不如去擔心一下剛剛走馬上任的玄帝。他人雖然遠在荒蕪的永生之地整頓妖魔二界,可心卻是時時刻刻拴在鳳鸞殿裏的。我聽人說,他還時不時的差人給兮妤送一封書信。”

“信裏寫了些什麽?”一聽狄烈,沈離惑立刻變得緊張了起來。那個魔界將軍,還真是陰魂不散!之前他就說什麽他跟幽蘭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是他破壞了他們,如今幽蘭變成了兮妤,他還這麽窮追不舍,還敢送書信,顯擺他有文采嗎?

少皞見他這副緊張的模樣,笑了笑,故意說道,“大抵無非是些,他如何如何想兮妤,問問兮妤有沒有想他啊之類的。”

沈離惑聽後,怒氣沖冠拍桌而起,少皞怕他一生氣把他這無子崖拆了,連忙安慰道,“好了好了,內容是我猜的,狄烈說不定只是跟她保平安而已。”

“雖是猜的,估計也八九不離十吧......”沈離惑垂頭喪氣的坐了下來,想了想,他又突然站了起來,焦急道,“不行,我要去找兮妤!”

語畢,他雙手一揮,一只金黃色的九頭鳳凰便赫然出現在他們面前,它渾身浴火,好不威風。沈離惑翻身騎了上去,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再會了,白帝!”便駕著火鳳乘風西去。

“九頭火鳳!”少皞驚訝地看著那神獸。

想不到,這個沈離惑還有兩下子,竟然連九頭火鳳都收為了坐騎。不過他還真是個急性子,他話還沒說完呢,兮妤心裏有他,只是一時看不清自己的心,只要能投其所好,假以時日就必能贏得她的心。他本是想這麽提點他的,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麽走了!

少皞望著沈離惑遠去的背影,心裏浮起了一絲擔憂。

“兮妤,人人都恭賀你渡劫成功,卻不知道,既是上古神祇的天劫,又怎會這樣睡了一覺,便輕易地渡過去。當你回到三清天的那一刻起,真正的劫數才剛剛開始。”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縱身飛上一棵參天大樹,打開了一壇百花釀,搖著頭感嘆道,“造化弄人啊!”

說著,他將百花釀一飲而盡。

他自無子崖上俯瞰著這大千世界,臉上留下一行清淚。

瓔珞,我們的命數,又何嘗不是這樣......

兮妤降落在了天域山旁的一棵參天大樹上,隱去了身形,俯瞰著天域山。

這裏依山傍水,仙氣繚繞,正中央的天罡殿巍峨雄偉,無數的弟子在殿前整齊的練劍,他們皆是一身白衣,劍風淩厲,勢如破竹,發出的嘯聲整齊劃一,撼動雲霄,好不威風。一位道骨仙風的道長,手持玉拂塵站在大殿之上,俯瞰著底下的一眾弟子。

“當年我也是像這樣練劍的。”沈離惑從祥雲上跳下來,和她並肩站在枝頭。

兮妤看得出神,被沈離惑嚇了一跳,她回過頭,隨手隱去了沈離惑的身形,笑道,“你來了。”

“這是做什麽?”沈離惑看著他變成透明的身體,疑惑的問道。

“你我是神仙,不便在凡人面前顯露真身。天域山雖是修仙門派,可這些弟子終究還是凡人,倘若見到我們,不免會壞了他們的命格,所以我們還是斂去身形為好。”

沈離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便轉頭和兮妤一起俯瞰著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地,看著沈意平身著掌門道服立於天罡殿前,他心中不禁生出無限感慨。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他自飛升神尊,不過才過了幾月,可這人間卻已是過了幾十年。

想當初,他與師兄在這裏一同舞劍的歲月,還歷歷在目。如今物是人非,師兄已經當上了天域山的掌門,而他也不再是那個躲在師父和師兄身後的少年了。師兄的模樣雖然蒼老了許多,但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想來應該是在那時修成了仙身。

幽蘭死後,他幫著沈意平將四大兇獸重新封印在了鎮妖陵中,後來才知道歐陽沁為了平息災禍,已經化作灰飛。雲虛將幽蘭與歐陽沁的死都歸咎在自己的身上,覺得是他修行不夠,妄圖改變天意,才會導致她們二人慘死,於是將掌門之位傳給了沈意平後,便皈依佛門,潛心修煉去了。沈意平成了天域山的掌門,周紫鳶也成了掌門夫人。

一位白衣弟子突然從殿後冒冒失失地跑到了殿前,跟沈意平耳語了幾句,沈意平立刻臉色一變,吩咐了弟子幾句,便急匆匆地隨他去了後院。

沈離惑和兮妤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便飛身追了上去。

後院內,一個五六歲大的孩童正雙手舉著藤條跪在地上,一張小臉哭的梨花帶雨,他長得白白胖胖的,霎時惹人疼愛。可他前面那位風姿綽約的婦人卻完全不為這可愛所動,正在義正言辭的教訓著他。

兮妤見狀不禁笑了笑,沒想到昔日那個跟幽蘭一起胡鬧的周紫鳶,板起臉來教訓人的樣子,還真挺像那麽回事兒的。

沈意平急匆匆地趕來,拿下了那孩子手中的藤條,心疼道,“夫人,嵐兒犯了什麽錯,你怎麽又將這藤條拿出來了?”

夫人,蘭兒?這個可愛極了的小胖墩,不會就是沈意平和周紫鳶的兒子吧?兮妤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轉頭看向了沈離惑。沈離惑想必也是想到了這點,轉頭跟兮妤相視一笑,“看來我們是多了一個小侄兒了。”

她還未明白沈離惑的“我們”指的是誰,就只聽周紫鳶說,“他這套靈犀劍法練了一年多了,一點起色都沒有,今天還又貪玩偷懶,我非得給他點教訓不行!”

“嵐兒還小,練功這種事急不得的!來,嵐兒不哭,你現在就將靈犀劍法打給爹爹看,爹爹指導指導你,下次就不會被娘親罰跪了。”

“嗯!”那個小胖墩停止了哭泣,摸了摸臉上的眼淚,悲壯的喊了一聲,便拿起一旁快跟他一半高的劍,有模有樣的舞了起來。

周紫鳶看著被他舞的亂七八糟的靈犀劍法,嘆了口氣,轉過身看著沈意平,埋怨道,“嵐兒天資聰穎,本一月便能將這靈犀劍法融會貫通,要不是你老慣著他,又怎麽會如此!”

沈意平笑了笑,不置可否。這也不能怪他,他這個兒子,實在是太像小時候的沈離惑了。他一看見他便想起來當初他幫離惑瞞著師父偷懶那段歲月,如今離惑已經是神尊了,見一面比登天還難,又讓他怎能不寵著這個兒子。

突然,只見那個小胖墩舞著舞著便失去了平衡,他的劍鬼使神差地沖著周紫鳶沖了過去。沈意平回過神來,連忙一把拉開周紫鳶,用法術將他的劍打開。

兮妤皺了皺眉頭,像是想到了什麽,她將雙手在眼前一揮,便看到了周紫鳶頭上籠罩著的層層瘴氣,那團黑氣掩蓋了她本身的花容月貌,讓她顯得格外憔悴。

☆、故地重游(一)

兮妤見到周紫鳶頭上的那團黑氣心裏“咯噔”了一下,沒想到周紫鳶的死劫竟然還在!

沈離惑也看見了那團黑氣,不禁嘆了口氣,隨後又想到,如今他已是神尊,動手改人命格應該不是什麽難事,何不借此機會幫紫鳶將死劫渡過去?

他想的出神,卻見身邊的兮妤已經長袖一揮,三下兩下便移除了周紫鳶頭上的瘴氣。可下一秒,兮妤卻仿佛被什麽東西重創一般,一大口殷紅的鮮血從她口中噴出,踉蹌了一步,差點倒下,還好沈離惑及時接住了她。

“我沒事,神仙若是隨意更改凡人的命格,便會被法術反噬。你扶我坐下,我自己調息一下就會好的。”兮妤靠在沈離惑的懷裏,咳嗽了兩聲,有氣無力的說道,“你......”

兮妤話音未落,便覺得身子一暖,她扭過頭驚訝的看著沈離惑。沈離惑一只手摟著她,另一只手抵在她的後背上,醇厚的仙力源源不斷地傳入她的體內,所到之處溫暖如春,雖然抵不過死劫的反噬,但卻讓她舒服了不少。

兮妤的身子舒服了不少,臉卻止不住的發燙,她別過頭,努力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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