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昨日在怡紅院喝的酒水裏被人下了藥。”齊悅有把查到的事稟給蕭鈺。

“是嗎？”蕭鈺了然地笑笑，難怪他覺得不對勁，自己怎麽那麽輕易便喝醉了，且還神志不清。他平日對此應相當敏銳的，怕是昨日心神不寧，一時不察，才遭人暗算。

“這幫人還真是膽大啊！”蕭鈺似笑非笑道。想必趙蘇杭的避孕藥也是從那裏得來的吧！

“公子從未去過這種地方，昨日卻突然到怡紅院喝酒。那裏的人也都是心思玲瓏之人，想必看出公子的反常，又覺機會難得，是以才動了歪心思。”齊悅道。

“我看這怡紅院也該好好整頓一番了。”蕭鈺臉色驟然變冷。

“齊悅明白！”他深知公子有些底線不得觸碰，而今少夫人便是公子的逆鱗。

此事過去許久，蕭鈺都不曾提過他去怡紅院之事，也不曾提過那件事。直至他再次發現趙蘇杭事後偷偷吃了那白色藥丸，那種不可言喻的怒氣再次溢滿胸腔。

一日，他故作無意道：“還是請個大夫來看看吧，雖說我們不急著要孩子，可是你的體寒之癥也需大夫開方子好好調養。”

“不必了。”趙蘇杭笑著拒絕，“近日我自己也多多註意著呢，應要不了多久便會好許多。”

“是嗎？”蕭鈺不置可否地笑笑，低垂的眉眼遮掩他眼中覆雜的神色。

一切並未如趙蘇杭之願，這日她正在院中曬太陽，蕭鈺卻帶著一位中年男子進了鏡湖院。

在蕭鈺的一再要求下，趙蘇杭不得不同意讓張大夫把脈。隨著張大夫臉色越來越不好，蕭鈺的臉色竟開始泛白。

待蕭鈺與張大夫走後，趙蘇杭也徹底冷了臉。

“小姐。”秋月忍不住開口，“姑爺也是為了您好。”

趙蘇杭微微勾唇，露出譏諷的笑。

“如何？”出了鏡湖院，蕭鈺便急急地問張大夫。

“少夫人自幼體寒，本就不易受孕，又服用避孕藥物，對身體傷害極大。”張大夫搖頭道。

“那她如今身子如何？”蕭鈺又問。

“必須好好調養。”張大夫道，“房事也不宜頻繁。”

“日後還能有孕嗎？”蕭鈺臉色極其難看，額頭青筋畢露，雙拳緊緊握在一起。

張大夫嚇得雙腿打顫，咽了口唾沫，小聲道：“若能好好調養，應是可以。”

“嗯，知道了。”蕭鈺松開拳頭，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此事我不想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是是！”張大夫腿一軟，跪倒在地，“在下絕對守口如瓶。”

蕭鈺擺擺手，張大夫識相地匆匆離開。

蕭鈺一拳捶在旁邊的大樹上，鮮血夾雜著樹枝液留下來。可他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看也不看一眼，大步流星地往鏡湖院走去。

“姑爺？”秋月看到蕭鈺進來吃了一驚。

“你下去！”蕭鈺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朝趙蘇杭走去。

“姑爺，您……”秋月自是看出他的反常，有些不放心。

“滾出去！”蕭鈺冷冷地瞟她一眼，罕見的發火。

“你先出去吧。”趙蘇杭笑著對秋月道。

秋月這才掩門退出去。

“你手流血了。”趙蘇杭從懷裏拿出幹凈帕子，主動走至蕭鈺身邊，輕輕地捧起他的手，小心地擦掉上面的細碎小木片。

蕭鈺抿著唇看她。

“疼嗎？”趙蘇杭擡頭看他，眼神中流露出心疼。

“我心更疼！”蕭鈺咬牙切齒道。

“唉！”趙蘇杭輕嘆口氣，拉他在桌邊坐下，又把水盆端過來，沾濕帕子仔細地為他清洗傷口。

“流這麽多血，你怎麽不知愛惜自己的身體？”趙蘇杭微皺著眉頭指責。

“夠了！”蕭鈺見她還像沒事人一般，氣不打一處來，一下掀翻水盆，流了趙蘇杭一身，水中的血氤氳在她白色的衣擺上，如她自己流血一般。

“你不想為我生孩子，你大可直說！”蕭鈺眼中閃過懊惱，又恨恨地看著她，“我可以不碰你，你何必如此糟踐自己的身子？！”

“對不起！”趙蘇杭低低地嘆息。

“對不起？呵！”蕭鈺氣極反笑，“若不是你，或許我們早該有自己的孩子。可你卻剝奪了他們來這個世上的權利。你一句對不起……”

“我悔了！”趙蘇杭突然打斷他。

“什麽？”蕭鈺一愕。

“我悔了！”趙蘇杭又道。

“是啊！”蕭鈺笑，“我也悔了，我蕭鈺就不該愛上你這麽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我悔了！”趙蘇杭不管他說什麽，認真地看著他，直到他再也笑不出來。

“蘇杭。”蕭鈺艱難地撇過頭，“你非要如此折磨我嗎？你如此作為，可有想過我？可有想過我會不會心痛？”他竟忍不住有幾分哽咽。

“蕭鈺！”趙蘇杭再次一嘆，走到他身邊，展開雙臂把他抱進懷裏，蕭鈺全身一僵，正欲推開她，只聽她又輕聲道：“我悔了！我不該吃避孕藥，我想有一個和你的孩子，我悔了！”

“你說什麽？”蕭鈺沒想到她口中的悔了竟是此事。

“我也很期待與你的孩子。”趙蘇杭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道，“我想為你生個孩子。”

“你方才說什麽？再說一遍！”蕭鈺搬開趙蘇杭，直視著她的眼睛，不允許她有片刻閃躲。

“蕭鈺，我愛你！”趙蘇杭坦然回視他，說出心裏憋了許久的話。

“杭兒，你……”蕭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方才聽到了什麽？他的杭兒親口說愛他？他的杭兒親口說愛他！

“你沒聽錯。”趙蘇杭輕啄他唇瓣一下，微微笑道，“我蘇杭愛蕭鈺！”

“杭兒！”蕭鈺激動不已，心中的怒氣一消而散，不管不顧地把趙蘇杭緊抱進懷裏，生怕她會消失似的。

趙蘇杭嘴角微微彎起，毫不掩飾她的心情。是的，她愛蕭鈺，愛了便是愛了，她沒什麽不敢承認的。她之前從未想過冷情冷性的她還能愛上一個人，可是那一晚的蕭鈺的脆弱卻想讓她奮不顧身。

“既如此，你為何還要避孕？”蕭鈺尚未被這喜訊沖昏頭腦，冷靜下來後，繼續追問。

“你要聽我解釋嗎？”趙蘇杭期待地看著他。

“你說。我聽。”蕭鈺點點頭，把她抱到自己腿上。

“其實我不是蘇家大小姐蘇杭。”沈默片刻，趙蘇杭終於開口。

“應該說我不是真正的蘇杭。”見他目露不解，趙蘇杭也不急，一字一字緩緩道來，“我姓趙，名蘇杭。”

“別急，不是你想的那樣。”趙蘇杭掩上蕭鈺的唇，不讓他開口說話。“我並未與蘇家大小姐互換身份，也不是戲文中的代嫁。”

“我來自異世，一個很遙遠的地方，那裏與這裏大不相同。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何會來了這裏？我亦不知。”

“我本是要嫁給別的男子的，睡夢中便來了這裏，醒來看到的便是身著喜袍的你。真正的蘇大小姐去了那裏我亦不知，我想她應該是到了我的身體裏，代替我嫁給了我的未婚夫。”

“胡說什麽呢！”蕭鈺眉頭緊鎖，終於忍不住打斷她，一手緊貼著她的額頭，喃喃道：“不熱啊，怎地凈說胡話？”

“我知這種事有些聳人聽聞，靈魂互換這麽靈異的事情又怎麽會存在？可我確確實實不是原來的蘇杭。”他懷疑自己的話，趙蘇杭也沒覺得驚訝，這是她早就預料到的事。

“你的未婚夫便是我，哪來的別的男子？”蕭鈺拍拍她的腦袋，笑道，“還說不是胡言亂語。”

“我害怕不知何時我又被換回去，若是同你生了孩子，留下他一人在此，我不放心。那時，我已不在，你又有了其他女人，我的孩子在你心中又有幾分分量呢！”趙蘇杭不管他信不信，繼續說著。

“你還想去何處？”蕭鈺抓著趙蘇杭的手緊了緊，聽到她說離開，他的心一下提了起來。

“你沒聽明白嗎？”趙蘇杭看他，“我亦不知我何時會離開，又會怎麽離開。”

“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蕭鈺緊緊抱著她，好似真有人要來搶她似的。

“我不能這麽自私，自己走了，什麽也沒給你留下。”趙蘇杭悶在他懷裏，聲音聽起來也悶悶的，“給你生個孩子也好。若是哪日我突然走了，你也不要著急，定要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讓我在那邊也可以過得安心些。”

“還有，若真的蘇家大小姐蘇杭回來了，也請你一定善待她，她也不容易。”

“我……”

“夠了！”蕭鈺突然打斷她，接著又輕撫她的臉，柔聲哄道，“你這幾日累了，好好休息，切莫再胡言亂語。”

“你不信嗎？”趙蘇杭眼瞼低垂，有些失望。

蕭鈺眼中閃過掙紮，堅定道：“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些無稽之談，日後還是莫再提了。”

“我知道了。”趙蘇杭點點頭，也不為自己辯駁。信不信是他的事，說不說是她的事。她就是讓他知道，他愛的人不是什麽蘇家大小姐蘇杭，愛他的人是異世而來的趙蘇杭。

“好了。”蕭鈺把她放下來，“你先去換身幹凈的衣物，這幾日就好好休息休息，什麽也不要多想。”

“嗯。”趙蘇杭點點頭，順從地去了內室。

待她再次出來，蕭鈺已不見了人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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