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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君奪臣妻 恢覆記憶的夫君竟要降妻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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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

挺拔身影掀簾而入,進屋男子身量高大,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他解下銀灰大氅,卻並未急著上前,而是伸手在屋角的青銅鎏金熏爐上暖了暖手,這才握住汪聽雪柔嫩小手。

“天氣寒涼,你的手爐呢?”滾燙大手裹著少女略帶涼意的小手,語氣溫柔。

汪聽雪嘟嘴嬌嗔,“那硬/邦/邦的手爐哪有夫君大手溫暖,說著便倚在汪淮肩頭同他十指緊扣。

汪淮失笑,“城外茶莊已經施肥催芽,如今天氣乍暖還寒,我得守在茶莊盯著他們防凍抗寒,不曾時時盯著你,你可有好好用餐?”

汪聽雪騰出小手為汪淮倒茶,捧著粉彩瓷描金茶杯笑得討好,“自然是有的。夫君快嘗嘗聽雪的烹茶手藝可有進步。”

知道小妻子這是轉移話題,汪淮搖頭接過茶杯輕啜了幾口,故作滿意,“不錯不錯,娘子手藝大有進步,遠超往日。”

汪聽雪連忙端起茶杯嘗了幾口,“餘味平淡,這哪有我烹得好。”

知道這是夫君有意捉弄,小/臉生暈,“夫君不在,聽雪哪有心思沏茶,不過隨意飲用罷了。”

汪淮擡臂將她撈進懷裏,修長指節輕刮她玲瓏秀鼻,“小丫頭,讓為夫看看鼻子變長了沒有。”

懷中少女羽睫輕/顫,嫵媚雙眸楚楚可憐的看著自己,汪淮幾日未歸家,本就久曠,一時心潮澎湃,低頭輕吻她嫣紅櫻/唇。

此時恰好知琴,知棋帶著幾個小丫鬟提了午食進屋,汪聽雪連忙推開汪淮,強自鎮定的坐在梳妝臺前。

花梨木八仙桌上擺滿了玲瑯菜色,汪淮屏退左右,起身輕扶汪聽雪纖薄肩膀,“好了,你我夫妻之間,便是被丫鬟們看見了也算不上什麽大事,快來用餐吧。”

說著看向銅鏡中妻子朦朧倩影,“聽說北大街的珍寶閣新進了西洋販來的水晶鏡,我們今夜也去看看好不好。”

汪聽雪這才羞怯怯的站起身,和汪淮一起坐下來用餐。

用過午膳後時辰尚早,汪淮起身去書房查帳,汪聽雪閑來無事,邊進了內間休憩。

香甜午睡一覺醒來便是申時,此時日短夜長,屋中已經點了燈。汪淮掀起拔步床雲紋織錦床帳,半抱著哄汪聽雪起床。

“雖說今晚沒有宵禁,但也不能再睡了,起來換衣服,我們今晚在外用餐好不好。”

汪聽雪揉了揉眼睛,興奮的直點頭。

松州雖然氣候溫暖,但入了夜到底寒意浸袖,汪聽雪身穿桃粉繡淺金纏枝蓮紋上襦配月白挑線裙,外搭品紅羽緞風氅。帶著幾個丫鬟和汪淮並肩出了汪府,上馬車前往北大街燈市。

路到一半,兩人便下了車,留下兩個小廝在原地看車,便開始徒步賞燈。

街上此時已經亮起了燈海,更吹落,星如雨,路上行人笑語盈盈,更有大商家在高樓屋檐下點起各式各樣的花燈,一眼望去,仿佛星落月懸。

寬敞的道路兩旁,除了猜燈謎、耍龍燈,就是各式各樣的民間小吃。看著熱氣蒸騰的蒸菱粉糕,汪聽雪腳步漸緩,搖著汪淮的手面露哀求,“晚些時候再去一品閣吧,我們先買些路邊小吃填填肚子。”

汪淮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低頭湊近汪聽雪,“我叫引泉去排隊,我們先去一品閣用完晚膳再慢慢逛好不好,你不是最愛他們家的胭脂鵝脯嗎?”

汪聽雪眼睛一轉,指著坊肆間的瓦舍道:“這樣好了,我們去瓦子,引泉去排隊買菱粉糕,鋤藥去一品閣買胭脂鵝脯,夫君和我呢,剛好趕得上瓦子裏的雙花燈舞。”

說罷志得意滿的拉著汪淮進了瓦舍,此時正是人聲鼎沸的時候,戲臺中央正是歌舞升平,四周環坐著觀眾。

相比大廳的熱鬧,二層包廂簾幕相隔,鬧中取靜,汪淮拉著興致勃勃的汪聽雪,“娘子,我們還是上二樓包廂吧。”

可惜今晚正是元宵佳節,半個松州城的人都出來看燈會,瓦舍二樓的包廂早已坐滿,汪淮只好擁著汪聽雪坐在稍微僻靜些的角落裏。

此時臺上少女正手捧蓮花燈翻身下腰,她身量嬌小,卻一連翻了十幾個跟鬥,迎來陣陣叫好聲。

小夫妻全神貫註的看著臺上精彩表演,卻不知兩人早已成為他人的樓下風景。

二層包廂裏,身穿玄色緙絲長袍的俊挺男子倚窗閑坐,幽暗雙眸此時定在樓下一角,唇邊漸漸勾起一抹莫測淺笑,“文康,你說這世間可有人能死而覆生?”

恭謹陪坐下首的楊文康低聲回道:“臣無知,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男子修長指節輕敲桌面,“是生是死,一試便知。你且上來看,樓下那位是誰?”

楊文康應諾,起身站到窗下,頓時大驚失色,“殿下,樓下可是鎮國公府世子穆元?可是,他,他不是兩年前就已經死了嗎?”

旋即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態,看著冷靜淡然的肅王,心中自愧弗如,當即就要行禮告罪。

容承衍隨手虛擡,淡淡吩咐屋中侍衛:“想辦法把隔壁包廂讓給那二人。順便再取幾個聽甕來。”

此番肅王來松州,本就是白龍魚服微服私訪,松州雖然地處江南,卻遠比不上蘇杭的名氣。他原本打算明日就走,卻沒有想到會偶遇故人,一時倒來了興趣。

聽說樓上有位客人提前走了,汪淮自然喜出望外的拉著妻子進了包廂。幾個被派遣出去跑腿的小廝恰好也回來了,八仙桌上頓時擺滿了各具特色的松州小吃。

兩人就著燈戲享用美食,言笑晏晏,好不暢快,卻沒有想到隔墻有耳,夫妻兩人間的喁喁私語盡數落入他人耳中。

“文康,依你看,那可是穆世子?”

楊文康低頭沈思,“臣昔日與穆世子同在國子監就學,算得上是同窗多年。形容舉止上看,那分明就是穆世子,只是以臣對穆元的了解,他若性命無憂,斷不會滯留江南。更何況如今鎮國公府危若累卵,微臣實在是費解。”

容承衍瞇了瞇眼,看向推門進屋的侍衛,“如何?”

侍衛單膝跪地回道:“樓下男子乃是松州城茶商汪淮,旁邊的是他的妻子。汪淮兩年前入贅富商汪家,再之前的身家背景,就沒有人清楚了。”

楊文康頓時皺眉,“若這汪淮真是穆世子,怎會數典忘祖入贅一個小小商戶。”

容承衍薄唇微翹,“依我看,就由文康你下去同他打個招呼好了。”

原來此時樓下擺出了幾十盞別致華麗的花燈,飛禽走獸,亭臺樓閣無一不有。汪淮見汪聽雪喜歡其中一盞青紗寶蓮燈,自然下樓參與猜燈謎。

楊文康欣然受命,跟著下了樓,刻意接近汪淮。

說來也怪,汪淮雖然前塵盡忘,但說起經史子集,倒也頭頭是道,因此甫一出馬,就拔得頭籌,成功猜下汪聽雪一眼看中的寶蓮燈。

汪淮小心翼翼的捧著花燈,剛一轉身就撞上了一位青衫文士。

“實在抱歉。”他側身行禮,卻被文士的朗聲驚呼定在原地,“穆兄,別來無恙!”

他蹙眉看向青衫文士,聲音發緊,“在下汪淮,先生恐怕認錯人了。”

來人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分明就是鎮國公府世子穆元,在下楊文康,世子竟不認識我了嗎?”

汪淮頓時頭痛欲裂,他踉蹌了幾步,只覺得眼前清臒男子恍然變成白衣少年,頭戴方巾捧著書卷搖頭晃腦的背著《尚書》。

“介弘?”他搖了搖頭,半信半疑的問道。

楊文康激動不已,“你果然就是穆元,昔日/你我在國子監同窗之時,你便是這樣叫我的字。”

汪淮卻倒退了幾步,他扶著額頭心中一片茫然。

這兩年來,他時常會想,自己為何會身受重傷跌落淮江,失憶前又到底姓什名誰,家中可還有親人。胡亂揣測起來,甚至恐懼擔憂自己會是什麽窮兇極惡之徒。

然而此時真的偶遇昔日故人,他卻無端覺得有些恐懼。他與娘子琴瑟和鳴,歲月靜好。未知的過往究竟是福是禍,為何他心中惴惴,竟然覺得有些抗拒。

“實不相瞞,在下此刻腦中並無往日記憶,就連兄臺的名字,也是突然浮現的畫面想起的。我看兄臺似是我昔日故人,可否將在下/身家背景一一告知。”

楊文康大驚,原來穆元居然失憶了,他一時有些躊躇,從昔日同窗的角度,他自然應當如實相告。但從肅王門客的角度,要不要讓鎮國公世子恢覆記憶,恐怕還須聽候殿下的指示。

他手心微潤,面上卻滿是唏噓,“此事說來話長,我見你手中還舉著花燈。不如先將花燈處置了,你我二人再坐下來細聊。”

汪淮心頭一震,他看著手上精致的青紗花燈,想到娘子還在等著他,頓時懊惱的起身,“也好,還要煩請兄臺稍等片刻,我將花燈送轉再來和兄細談。”

然而此刻包廂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原來大廳中有一盞燈謎據說是當朝內閣首輔孫大人的戲作,話題便從花燈猜謎轉移到了朝野國事。

要說此時朝中最熱門的國事,當是孫首輔提出的,廢除科舉南北榜取士。

自熙朝建國一百多年來,因南方文風興盛,第三任皇帝熙文帝便推行了南北榜取士,以保證朝中南北政治平衡。

這項政策如今已經推行了幾十年,到了本朝,孫首輔卻以均科舉為名提出廢除南北榜,全國統一排名。

作為楚黨魁首,孫首輔的這一主張自然得到了廣大南方學子的推崇,松州地處江南,本就結社成風,討論起國是來更是毫不避諱。瓦舍中的書生此時各個針砭時弊,高談闊論地為孫學士叫好。

包廂中的知棋面露崇拜,指著人群中為首的書生對汪聽雪說道:“小姐快看,打頭那位白衣公子據說就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侯永侯公子。”

汪聽雪卻不屑一笑,“什麽才子,還不是沽名釣譽之輩。別看他此時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借文名為科舉造勢。”

知棋不過粗識幾個大字,方才不過轉述坊間傳聞,此時連忙給汪聽雪奉茶,“這些書生說得什麽南榜北榜,實在是繞口,還請小姐賜教,究竟是什麽意思啊。”

汪聽雪接過青花瓷描金茶杯,不疾不徐的說道:“這還要從文帝爺在時的南北榜案說起……,總之,如今南北方經濟發展不均衡,為了打擊朝中日益壯大的南黨和地方上的江南士紳,便定下了北六南四的定例。”

她低頭喝了口杯中的君山銀針便搖頭放下,“這茶葉不好,以後出來用餐,還是要帶自家的茶。”

知棋半懂不懂,半晌問道:“若是皇帝爺有意打壓我們江南人,可我怎麽聽說如今朝中南黨能當半個家呢?”

這是如今江南盛行的順口溜,便是販夫走卒也能隨口說上幾句,人人皆知如今朝中孫半朝,孫半朝,南黨能當半個家。

汪聽雪笑著沾了點桌上的玫瑰清露,“若是政策能做到言出必行,又怎會有王朝更替?說到底,皇權不下鄉,就說我們松州,便是皇孫貴胄,恐怕還不如我們松州這的耄耋鄉老話好使呢?”

隔壁包廂氣氛凝滯,七/八個侍衛早已跪了一地,端坐在太師椅上的肅王容承衍面上看不出喜怒,眼中卻閃過一絲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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