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張的唇合上，蘇暖萌皺起眉。

只聽電話那頭，屈婉言繼續道：“聽見了嗎？我哥他一直都在喊著你的名字。所以……你要是有空的話，麻煩過來走一趟吧。”

“他……已經接連一周在酒吧晃蕩，夜不歸宿了。”

天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東西南北都找不著，更別說回家了。

這一周的時間，屈旻陽醉死的時間比醒著時多，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的，孟禾幫他推了不少通告。

屈婉言原本是不願意給蘇暖萌打電話的，她最是清楚，在屈旻陽的心裏，是何等的喜歡蘇暖萌。

對於蘇暖萌，她是嫉妒的，甚至有時候會揣著一絲敵意。

可看見屈旻陽為她如此醉生夢死，如此頹廢，她自己卻是一點招都沒有。無奈，只好給蘇暖萌打了電話，希望她能去看看屈旻陽。

於蘇暖萌而言，屈旻陽是朋友。

一聽他這一周來都在酒吧晃蕩不務正業，她自然不能坐視不管的。

所以掛了電話以後，便換衣服出門去。

時間已經不早了，蘇爸蘇媽都休息了，蘇暖萌動作放輕，誰知卻在客廳裏遇上了出來倒水喝的蘇爸。

“這麽晚了，你要出去？”蘇爸端著水杯，看著蘇暖萌在門口換鞋，眉頭不由皺起。

這大晚上的，到底是女孩子，出去怕有危險。

蘇暖萌顯然知道老爹的心思，嘴角一勾，“放心，爸。我你還不知道？我很快回來。”

沒等蘇爸再多說什麽，蘇暖萌便開門出去了。

只剩下蘇爸還站在客廳裏，端著水杯笑了笑。也是，他家寶貝兒女兒，什麽時候被人欺負過。

……

蘇暖萌出門後，打車直接去了西街的蘇荷酒吧。

半小時的車程，不算太遠。

西街那邊屬於富人區，那一片小區的私密性都很強，倒是適合藝人居住。

蘇荷酒吧就在那片小區之間的商業街，蘇暖萌抵達時，正好零點。

屈旻陽是藝人，即便是去酒吧，也定的包間，私密性好。

蘇暖萌按照屈婉言說的房號，敲門進去。

偌大的包房裏，五光十色的燈光閃爍著，隨著動次打次的音樂，險些晃花蘇暖萌的眼睛。

她下意識的皺起眉，只看見不遠處的沙發上，屈婉言一條胳膊搭在屈旻陽的肩膀上，另一手扶著他，兩個人姿態親密的靠坐著。

音樂聲太嘈雜，蘇暖萌聽不清屈婉言和屈旻陽說了什麽，便見那女人站起身，朝她恭謹的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隨即，屈婉言換了一聲輕揚舒緩些的曲子。

偌大的包間裏，氛圍立時就不一樣了。

“蘇學姐，謝謝你過來。”屈婉言的話落，靠坐在沙發上的屈旻陽驀地掀開眼簾。

視線恍恍惚惚的朝蘇暖萌的方向看去，男人瞇起眼：“萌萌？萌萌……”

那語氣，頗為訝異，仿佛不敢相信蘇暖萌會出現在這裏。

五彩燈光被關掉了，包房裏只亮了一盞冷色的照明燈。

借著燈光，蘇暖萌看見屈旻陽俊顏緋紅，醉眼朦朧的，一看就喝了不少酒。

不過那家夥難得還認得出她來。

輕皺的眉頭展開，蘇暖萌提步過去。

她最終在屈旻陽面前站住腳，兩手叉腰，徐徐俯下身去，“乖徒兒，咱不喝了好不好？”

屈旻陽靠躺在沙發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只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蘇暖萌，聽她說話，便點頭。

“那咱回家睡覺，乖啊。”蘇暖萌說著，伸手摸了摸屈旻陽的腦袋，側目看向屈婉言：“走吧，我幫你一起送他回去。”

屈婉言楞住。

她的視線還落在屈旻陽身上。

蘇暖萌從來到現在，也不過就跟他說了兩句話而已。

可蘇暖萌剛才說的那些話，屈婉言也說過許多類似的，甚至想盡辦法勸說他，哄他，都不頂用。

心裏莫名覺得有些蒼涼，屈婉言咬唇，看向蘇暖萌的眼神，嫉妒又艷羨。

她過去幫忙，將屈旻陽扶起。

蘇暖萌只幫著搭把手，畢竟男女有別，即便屈旻陽是朋友又是她游戲裏的徒弟，但蘇暖萌還是覺得應該註意一下形象，保持距離才行。

不過屈旻陽這個妹妹，倒是比蘇暖萌想象中對他還要好。

瘦弱的肩膀支撐著男人大部分身體的重量，纖細的胳膊，卻還是緊緊的摟著屈旻陽的腰，生怕他會摔倒了。

屈婉言十分享受和屈旻陽相依偎的感覺，方才在沙發上坐著，讓男人依靠在她肩上，也是一樣的，很享受。

可她也清楚，這都是偷來的時光。

也只有屈旻陽醉了，才會這麽隨和的靠在她肩上，就好像，他們兩人是戀人一般。

蘇暖萌跟著屈婉言一起，去了屈旻陽在三江縣的家。

房子在翰瀾苑，是西街這邊，檔次最高的小區。

三室兩廳，似乎就他們兄妹兩人居住。

到家的時候，屈旻陽已經睡著了。

屈婉言將他扶進了臥室裏，才去廚房煮粥。

蘇暖萌本打算就此離開的，不過屈婉言不放心屈旻陽，便托蘇暖萌在房間裏先照看一下。

偌大的臥室裏，裝潢偏暗色，看著有些沈悶。

蘇暖萌抽了一條椅子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睡得不太安穩的男人，忍不住托腮。

她思忖著，要如何做才能徹徹底底的斬斷屈旻陽對她的情意。

這份情意太濃，甚至不知從何而起，蘇暖萌覺得承受不起，也不想耽誤別人。

可她說了無數次，也拒絕了無數次，事後這男人總能當成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得，仿佛將她的拒絕清檔了。

這一點，倒是跟宋孽有一絲相像。可宋孽的執著，讓蘇暖萌心裏甜甜的；屈旻陽的執著，卻讓她很苦惱。

這大概，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所在。

“萌萌……”床上的男人呢喃著，輕喊著她的名字：“你不要……不要喜歡宋孽……”

那聲音悲涼、哀求，讓人心生憐惜。

可蘇暖萌聽了，卻是哭笑不得。

讓她不要喜歡宋孽，可感情吶，從來都是不受大腦控制的不是麽？

否則，她也不至於兩年多的時間，還是沒能放下宋孽。

“抱歉啊旻陽。”蘇暖萌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本來你是我徒弟，我應該多寵著你一些慣著你一些。”

“不過宋孽他已經是你師娘了，現在說不喜歡，為師做不到啊。”她喃喃，這話似是說給屈旻陽聽的，又似是說給自己聽的。

誰知屈旻陽聽了，竟然低低抽泣起來。

閉著眼，時而嗚咽，時而嚶嚶嚶……眼角凝結晶瑩的淚，著實驚了蘇暖萌。

她不知道自己的話有多傷人，竟然讓一個睡夢中的人，掉淚了。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

屈婉言端著解酒湯和紅糖湯圓進來，將湯圓遞給蘇暖萌：“這麽晚還麻煩你跑這一趟，吃點東西吧。”

女人神色溫婉，與蘇暖萌印象中的屈婉言不一樣。

尤其是她看向屈旻陽的眼神，深情繾綣，仿佛凝視著自己的愛人一樣。

蘇暖萌接過紅糖湯圓，捧在手裏，卻沒有喝。

她轉目看向屈婉言，見她小心翼翼的將姜湯放在床頭櫃上，傾身將床上的屈旻陽扶起，靠著床頭。

許是瞥見了屈旻陽那眼角凝結的淚，屈婉言頓了頓，隨後伸手，指尖輕輕地將男人眼角的晶瑩抹去了。

在床邊坐下，回身端起姜湯時，屈婉言看了蘇暖萌一眼，笑意苦澀：“我已經很久沒見我哥哭過了。”

她意有所指，蘇暖萌伸手，尷尬的摸了摸鼻梁。

再細細打量屈婉言看屈旻陽的眼神，以及她服侍他時，那溫柔的動作。

心裏不由浮起一抹不可思議的想法。

興許……

屈婉言她，對屈旻陽……

“蘇學姐，我很羨慕你。”

“羨慕你能得到他的喜歡。”

她說這話時，嘴角的笑異常苦澀。

蘇暖萌聽著，愈發覺得自己心裏的猜想是正確的了。

她沒說話，不緊不慢的吃著湯圓，靜靜等著屈婉言的後話。

“其實我跟屈旻陽，不是親兄妹。想必，這你是知道的。”屈婉言再度開口，視線沒有看向蘇暖萌，而是端著姜湯的碗，小心翼翼的湊到屈旻陽的唇邊。

那人喝了酒，倒是也覺得唇幹舌燥。正好姜湯遞過去，也不管是什麽東西，就著屈婉言的手就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半。

蘇暖萌看了屈旻陽一眼，視線落在屈婉言身上。

方才她說的，他們不是親兄妹。

這一點，蘇暖萌知曉的。

正因為不是親兄妹，屈婉言對屈旻陽這麽好，才讓人覺得怪異啊。

除非，那丫頭正如蘇暖萌所想，對屈旻陽有什麽別的心思。

“既不是親兄妹，我若是喜歡他，也不違背倫常，對嗎？”女音孱弱，卻字字清晰。

蘇暖萌聽得真切，倒是沒有料到，她會如此直白坦誠。

不過她說的也沒錯。

“所以你真的喜歡屈旻陽？”

屈婉言將姜湯碗放下，擡眸朝蘇暖萌看去，點了點頭：“是喜歡，從我知道他不是我親哥哥那一刻起，就喜歡。”

“所以我很嫉妒你，蘇學姐。明明你什麽也沒做，卻成了哥哥他心頭的朱砂痣，而我……從小到大陪伴著他，他卻從來只把我當做妹妹看待。”

屈婉言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又或許是因為這些年來，她因為身子弱，常年往醫院跑，學業耽擱不少，更很少去學校，所以也沒個可以交心的朋友吧。

現如今，她既然對蘇暖萌坦白了，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屈旻陽是他們家的養子，是母親從孤兒院領養回來的。

母親憐憫他，一直都將屈旻陽當成親生兒子照顧著。小時候屈婉言不懂事，也不知情，還曾吃過屈旻陽的醋，覺著母親偏心，只疼愛哥哥一個人。

後來母親臨終前將實情告訴了屈婉言，自此後，屈婉言對屈旻陽的態度就改變了，也時常將他當成一個男人來看待，而不是哥哥。

“母親去世後，我跟哥哥和爸爸一起生活。哥哥臉上的笑逐漸少了，直到……哥哥12歲那年，父親去世。”話說到這裏，屈婉言停頓了一下。

蘇暖萌註意到她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仿佛想起了什麽可怕的往事似得，臉色蒼白。

“這些年來，我們一直相依為命，從未分離過。我甚至奢望著，能這樣一輩子，一輩子都和哥哥在一起。”屈婉言輕輕嘆了口氣，笑得頗為苦澀：“但哥哥說，我遲早是要嫁人的，而他……終有一日，也會成家。”

她多想告訴屈旻陽，她不想嫁人，也盤算好了這輩子不嫁人。

她只想跟他廝守一輩子，哪怕是以兄妹的名義也願意。

“你有想過，把你自己的心意正經的告訴過他嗎？”蘇暖萌微擰眉，神情有些嚴肅：“愛就去追求，不要畏首畏尾的。”

“這一點，你哥他倒是比你強一些。”

畢竟，屈旻陽打一開始，就把對蘇暖萌的心思跟她說的明明白白的。

即便被蘇暖萌拒絕了，那家夥也仍舊沒有死心，重整旗鼓，又卷土重來。

這份毅力和決心，倒是屈婉言應該學習的。

若是屈婉言能拿下屈旻陽，蘇暖萌心裏那塊大石頭，也就能落下了。

挺好的。

像屈旻陽那樣的男人，一個全心全意愛他的人，方才值得他去喜歡。

許是蘇暖萌的話起了作用，屈婉言的臉色緩和了不少，看向蘇暖萌的眼神，也柔和了許多。

這種眼神，讓蘇暖萌舒服多了：“對嘛，你別像看仇人一樣看著我。搞得我像是跟你有什麽深仇大恨似得。”

“你呢，喜歡屈旻陽就勇敢去喜歡。不過我的建議是，你先自立自強，從他的羽翼下獨立出去，完善其身，再回頭來正大光明的追求他。”

“這女追男隔層紗，你對他有那麽熟悉，追起來一定比其他人簡單。”

聽著蘇暖萌認真的給自己出謀劃策，屈婉言有些恍惚。

她打一開始，就是戴著有色眼鏡看待蘇暖萌的。

覺得她是屈旻陽愛的人，是情敵。

可現如今，蘇暖萌說的這些話，卻讓她覺得這女人，很暖，有一點姐姐的感覺。

“謝謝你。”屈婉言道謝，頓了頓，又擡頭看向蘇暖萌：“聽我哥說，他很早以前就見過蘇學姐了，你可記得？”

欸？

很早以前？

蘇暖萌搖頭，這她真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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