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荷接到電話，從外面匆匆趕來，到了急診室門口就看到男人的身影。

她快步迎上去，目光焦急，四下裏尋找橙橙的影子：“怎麽樣了？出來了嗎？怎麽會食物中毒？”

聽她一連串發問，男人打完電話才轉過頭，他臉色不免難看：“媽，您是不是收了許苑早上送來的蛋糕？”

“我看她一大早送來的，就收下了。”沈玉荷說到一半，似乎恍然間明白過來，她看眼急診室亮起的燈，倒吸口氣，“你是說，橙橙是吃了她送的蛋糕，才會這樣？”

“現在看來，就是這個原因。”男人看去一眼，沒再多說其他，他重新走回林青身邊，伸手把她摟進懷裏。

林青雙手交握起，只期待橙橙早點平安無事。沈玉荷看著這一幕，也難以想象，她親孫子差點就因為她一個猶豫丟了小命。

橙橙被送出來時，還在昏睡。醫生交代了註意事項，男人去辦理住院。

林青陪著橙橙到了病房，就一直守在床頭，沈玉荷幾次想開口，可到底這事與她有關，她的立場，這時候就顯得尷尬了。

她是知道的，許苑跟這夫妻倆有不小的過節，卻也沒收斂對許苑的偏袒。之前雖然有那麽多事，包括所謂的親子鑒定在內，慕離告訴過她，那結果是假的，沈玉荷就把全部責任都推到許黎心頭上。

她心底裏一旦認為許苑是無辜的，就更加同情，哪裏會想到發生這種要命的事來。

沈玉荷站在床尾，看著橙橙還在昏迷，不由心疼萬分。她不好開口，便拿了毛巾洗凈，走到床頭，給橙橙擦擦身體。

之前橙橙出了一身的汗，等醒過來肯定渾身都難受極了。

林青手指動了下，眼裏似乎閃過猶豫，須臾後她還是從椅子上撐起身，盡管身子也不適，從沈玉荷手中拿走毛巾：“媽，我來吧。”

“你這是怨我嗎？”

“沒有。”

沈玉荷兩手一空，就顯得有些尷尬，所幸沒有外人，可她看得出，林青這是在怪她。

她喟然低嘆，最終還是沒有任何怒意發作的意思，走到另一側拉開椅子坐下：“林青，要當慕家的孩子，就要有承受危險的能力。”

林青挽起橙橙衣袖，認真給他擦拭小胳膊：“橙橙才五歲，這些他原本都是不用承擔的。”

“你錯了。”沈玉荷糾正她的話，“慕離剛出生那年，就差點被人搶走，身在慕家，很多時候你都不能如願，只能面對。”

這事林青之前從沒聽說過，她有些驚訝，回過頭，見男人出現在病房門口。

沈玉荷也只提了句，不知慕離有沒有聽見，見她們雙雙噤聲，倒是破有默契，男人目光移向林青，提步走了進去。

“手續辦好了，先留院觀察一晚。”

“好。”

保姆將橙橙換洗的衣物拿來，林青取出一件，沈玉荷搭把手，兩人給橙橙小心換上。

林青剛才神經始終緊繃著，此時見橙橙沒事，整個人便松懈下來，腹部的絞痛就開始時有時無地折騰人。

她眉頭蹙了下，男人敏感捕捉到，保姆拿來的湯就先給她盛了碗。

林青抵不過他纏著，讓他餵著喝了兩口，男人放下碗，把她抱到另一張床上：“你也身子還不舒服，別亂動了，休息會兒。”

林青兩腿搭在床沿，還沒一動，男人就按住她肩膀。

沈玉荷有些奇怪：“林青怎麽了？”

男人沒有擡頭，也聽不出任何情緒：“她也吃了那蛋糕。”

“那就被亂動了，休息著吧。”沈玉荷安慰幾句，忽然想到什麽，朝男人緊緊盯著看去，“蛋糕你沒吃吧？”

男人卻未正面回答：“媽，時間不早了，您先回去吧。”

沈玉荷在原地站了會兒，還是想等橙橙醒了再走，她嘴唇動了動，想出口堅持，可看慕離臉色，還是算了。

橙橙醒來之前，林青也吃了藥，疼得最厲害的時候，她就躺在床上昏昏沈沈睡著了。

耳邊隱約有人在講話，一大一小的聲音，她睜開眼，腹部好受些，便找到鞋子下了床。

那邊，男人背對而坐，橙橙盤著腿坐在床上，正笑嘻嘻地說著什麽，他手舞足蹈，看樣子，恢覆地不錯。

林青回頭一看，夜幕降臨，漆黑如潑了把墨。她走上前，橙橙眼角掃來，眸子咻地一亮：“媽咪。”

林青走過去，拉住他的手：“還難受嗎？”

橙橙彎起眸子笑了笑，“你看我不是沒事麽。”

心裏的石頭落地，林青不由展顏，伸手去摸了摸橙橙的臉。

沈玉荷讓司機送到家，已是深夜。

對面公館，門外走廊的那盞燈始終開著，似是有道身影在翹首以盼，見慕宅門外有了動靜，許苑穿著家居服就急忙趕了過去。

沈玉荷面色疲憊，倚在座位上輕揉眉心。

司機正要駛進鐵門，忽然猛地一腳踩下剎車，沈玉荷受到驚嚇，猛然睜開眼：“怎麽了？”

“有人攔車。”

沈玉荷轉頭，就看到玻璃上有雙手在不斷拍打車門。

這深更半夜的，看到這場面不免令人心驚肉跳，沈玉荷提著口氣差點上不來：“開車。”

窗外，許苑一遍遍喊：“阿姨，阿姨是我。”

可不知是玻璃隔音效果太好，還是怎樣，車窗自始至終都未落下。

司機自後視鏡看了眼，提醒道：“夫人，好像是許小姐。”

沈玉荷臉色又冷了層：“沒聽到我的話嗎？開車。”

車一開走，許苑的身體被往前帶了下，她眼看著車子從眼前駛過，鐵門緩緩閉合，不給她入內的機會。

翌日。

一早，許苑站在慕宅門口，一道鐵門，頭頂的陽光在這個時間炫目至極。

她在太陽底下站了許久，也不見有人開門，直到頭暈眼花快要站不穩了，兩手扶著欄桿，才終於等到沈玉荷從裏面出來。

沈玉荷走近時，只當沒看見這個人，鐵門開後徑自走向等候在旁的車。

許苑趕緊提步上前，搶在沈玉荷之前按住車門，她語氣焦急不已：“阿姨，昨天看您回來的晚，是不是出事了？”

都到這會兒了，還裝呢，沈玉荷側目冷睨她一眼：“你倒是猜得很準。”

“我不是猜的。”許苑一句話被噎了回去，到底不敢把實情托出，她想了想，換個托辭，“我是看林青他們昨天焦急從家裏出來，好像發生了什麽事，這才想來問問。”

沈玉荷嗯了聲，看著她話鋒一轉：“許苑，我對你不薄吧。”

許苑提高些警惕：“阿姨，您一直對我很好。”

“就算當時許黎心讓你冒充永浩的孩子，我知道真相也沒怪到你頭上去，你該看得出，我還是很喜歡你的。”

“是。”許苑心裏咯噔下，有種不好的預感，“那件事，是我媽做的過分了，我替她向您道歉。”

“既然如此，以後，你也不用再來jing常看我，免得夾在中間難做人。你該知道，我和你媽是勢不兩立的。”

“阿姨？”

“好了，不用說了。”沈玉荷擺擺手，見許苑仍擋在車前，便撥開她徑自坐進車內。

許苑大驚失色，這話裏的意思，不就是沈玉荷以後不會再向著她半分了？

若是最後的靠山都失去，她往後的日子還能好過麽？

司機發動引擎，車身眼前要開出些許距離，許苑不知哪來的膽子，三兩步沖到車頭，張開雙臂將車硬生生攔了下來。

司機不得不踩了剎車，回頭請示沈玉荷。

沈玉荷眼皮不擡：“想辦法開過去。”

“是。”司機應下，倒個車，稍打方向又踩油門。

許苑不要命了，再度沖了上來。

沈玉荷以為，她已經說得夠明白，哪怕先前喜歡許苑這丫頭，可在慕離和許苑之間，會選誰，一目了然。

沈玉荷聽不得她胡攪蠻纏，話已至此，她竟也沒有眼色，沈玉荷幹脆把話說開，不想在這上面浪費精力。

“讓開。”

許苑神色激動，大喊出聲：“阿姨，我不明白，我尊重你，來看看您，這些都跟我媽沒有關系，您為什麽要說這種話。”

“你是真不明白？”沈玉荷落下車窗，這回，車緩緩開到許苑面前，許苑沒再阻攔，直到沈玉荷進入視野內，車子才又停下，沈玉荷臉色很冷，“你差點害死我的孫子，難道現在，還想讓我對這件事別見怪，就當沒發生過？”

“什麽？”許苑差點咬掉自己舌頭，“橙橙出事了？”

“你就別再裝了。”沈玉荷就當自己看走了眼，連臺階也懶得給她，“許苑，我真是沒想到，就算慕離給你冷眼，我沒虧待過你，可你，把主意都打到我孫子的命上去了，真是算計地準啊。”

“不是的。”許苑急於辯解，一時間脫口而出，“我當時也沒想到蛋糕會有問題。”

這不是不打自招麽，沈玉荷眼角瀉chu幾分譏誚，她還真是看走了眼：“聽聽，你自己都說了，還需要再解釋嗎？”

“我。”

許苑有口難言，沈玉荷讓司機開走。她在後面追出幾十米遠，雙手撐著膝蓋直喘氣。

心裏越想越害怕，許苑擡起頭，看著沈玉荷的車消失在視線裏，這時，她才意識到出大事了。

她摸出手機，趕緊給一個號碼打了電話。

那頭的人，過了許久才接通，聲音有些含著睡意懶散：“一大早，吵什麽吵？”

“你在蛋糕裏，到底放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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