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男子微微一楞，隨即爽朗地笑出聲來：“真出事了？我還以為是你送的，他們連碰都不會碰一下。”

這笑聲此刻聽來異常刺耳，許苑皺了下眉：“他們是不會碰，可橙橙吃了，你快說，在裏面到底放的什麽東西？”

許苑沒等到對方給出答覆，電話就被掐斷。

身後，許黎心一把奪走她的手機，笑意不及眼底。

“媽？”

“別喊我媽。”許黎心看眼通話記錄，“你哀求沈玉荷的時候，恐怕心裏只當她是你媽。”

“媽，這次是我做錯了，我拿去的蛋糕讓橙橙吃了，可能害了他的命。”

“那又怎樣？”

許苑渾身一冷，萬萬沒想到，會從許黎心口中聽到這個冷漠的回答。

她吞咽口氣：“橙橙是無辜的，他只是個孩子。”

許黎心把手機摔在她身上：“沈玉荷害死我兒子的時候，誰問問他是不是無辜可憐？”

“您的兒子，當初就是這樣……”

“我說了，不會對沈玉荷善罷甘休。”

許苑驚愕不已，她張了張嘴，卻是一個音也發不出。

羅征接完電話睡意全無，起床後拉開窗簾，他佇立在那兒一動不動，播撒的陽光巧妙地避開他的臉，落在了腳邊的地板上。

拿出手機，上了網，沒見有什麽轟動的新聞，可見橙橙已經脫險。

也好，他本意不是害誰，只是單純地要讓許苑進退兩難。

不管誰出了事，以後，許苑是不可能再指望慕家會站出來出手相助。

和他合作，他還沒說停，想中途退出是絕對不可能的。

橙橙身體恢覆得快，第二天就活蹦亂跳的，林青不想再讓家裏擔心，這事，就對林家那邊瞞了下來。

他們回到雙溪，車剛停下，一個人就出現在後視鏡內。

林青下了車，橙橙也跳下車去，兩人沒走幾步，那個人就清晰地闖入視線。

橙橙見了幾次，也認得許苑這張臉，他揚起小胳膊揮了揮：“阿姨好。”

林青裹住橙橙的小手，拉著他走到另一邊，聲音裏一把清冷：“走，回家。”

橙橙回頭指著許苑：“媽咪，那不是你認識的阿姨嗎？”

“橙橙認錯人了。”

男人鎖了車，一眼就看出許苑的目的，他走上前一把抱住橙橙，大步往裏走，對許苑一句也不帶搭理。

“慕離。”許苑喊了句。

沒人回應，許苑想跟上去，快到電梯前，眼看著男人帶橙橙先行跨入。

梯門閉合後，林青伸手一擋：“這兒不歡迎你，回去吧。”

許苑朝她身後不住張望：“林青，對不起，蛋糕的事是我做的，我承認。橙橙他還好嗎？”

林青沒有回答，仔細打量著許苑的樣子，看在眼裏，這張臉為何這樣陌生：“有時候我在想，你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

許苑又問一遍：“橙橙沒事了吧？”

“你下藥的時候，沒想過他是最有可能吃到的嗎？”

下藥的時候！

許苑眼神一暗，話到嘴邊卻難以啟齒。她是事後才知道的，可要真說出口，羅征未必不會報覆，另一邊單榮的威脅，又讓她實在是寸步難行。

猶豫之際，林青轉身就走。

“其實——”

林青沒等到下文，許苑在身後兀自住了口。

這會兒已看不到橙橙的身影，許苑悻悻收回視線。她知道不會被原諒，但乞求的機會她不想錯失。

林青對她虎視眈眈，眼神裏的戒備，連遮掩都不帶。許苑有自知之明，她退開身，不再糾纏。

走進電梯，林青轉身之際，梯門已緩緩關閉，她還能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真的對不起，我沒想到會差點害了橙橙。”

林青目視前方越過了許苑的臉，自始至終也沒有說話。

許苑走出大廳，站在外面，擡頭仰望著高聳的大樓。

這樣看，似乎一眼望不到頭，卻有種壓頂的窒息撲面而來。

不少住戶來往，每個人行色匆匆，經過她時，並未多加留心。

她深深感覺到了被拋棄的痛苦，說出的話再沒人相信，不管怎麽做，都逃不掉不幸的結果。她握緊拳頭，深吸口氣，再絕望，可還是要活著的。

她轉個身，到了小區外，攔下輛出租後報出地址，朝著另一個方向投奔而去。

林青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後低頭朝下看。

“在看什麽？”男人聲音傳來，她搖了搖頭。

“沒什麽。”

許苑的身影，從這個高度變成了一個渺小的圓點，林青不知怎麽，就想到孤立無援這個詞來形容。

她收回思緒，半開的窗戶，有清涼的風拂面吹來。她瞇起眼，表情閑適而愜意，目光落向寬敞的客廳，窗明幾凈，地毯上鋪開條戰線，男人正陪著橙橙在那兒拆玩具。

那裏面有沈玉荷送的，也有之前男人買的，橙橙三下五除二拆開來，一件件拿在手裏顯擺。

男人陪他玩了會兒，起身走到林青跟前，見她時不時朝下看，也跟著看了眼。

下面，早就看不見許苑的蹤影。

男人的聲音鉆入耳畔：“是不是還在想，她怎麽會突然這麽明目張膽地下手？”

“我實在想不通，媽一直偏袒她，按理說，這對她有好處，還不至於急於這麽做。”

男人喉間冷笑：“沒什麽不可能的，她什麽事做不出，這點手段也不是高估她。”

林青顯然仍感意外：“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人，至少，不會連小孩子都能狠心下手。”

男人隨口附和了聲，起先沒放在心上，沒等多久他垂下眼簾，見林青一瞬不瞬盯著自己：“你這是什麽眼神？”

林青小臉無辜，語氣更是無辜極了：“她以前是什麽樣的人，你不是知道嗎？”

男人睨她眼：“我怎麽知道。”

“我還以為，你對她可是比我了解。”

男人這才聽出些意思，咬牙切齒，他掐住林青的腰捏了把：“什麽叫我對她可是比你了解？”

“沒，沒什麽。”

“再說一遍？”

“我錯了。”林青繃著笑，使勁搖頭，“不說了，真的不說了。”

可男人並不罷休，把她按在墻面，撩起衣角用力揉捏起來，他身子前傾，重重壓上去：“看今晚怎麽收拾你。”

“老公……”

她聲音酥軟嬌嫩，能捏出把水來，可男人並不吃這一套，在她腰上狠狠拍了下。

“省點力氣，到晚上有你叫的。”

許黎心走進律師事務所，由於並未預約，只能走一般程序在休息室等候。

會議結束，羅征剛回到辦公室坐下，助手就趕緊走了上來：“羅律師，有人找你，在休息室等了有一會兒了。”

羅征順著視線看去，看到許黎心，他笑了笑，打開手裏委托人提供的資料：“現在沒空，讓她先等著吧。”

“好的。”

助手也不認得許黎心，只當是來委托案件的，那羅征這個反應再正常不過。助手點了點頭，退開身，很快到隔壁休息室找個理由先搪塞過去。

許黎心原本拿起包就想離開，可看看時間，強壓著那股氣又重新坐了回去。

她這一等，就是大半個上午。

那股盛氣淩人的脾氣被磨得一幹二凈，心裏的火漸漸往上竄，許黎心終於失去耐心，她也不等了，起身就走。

誰知剛出門，羅征就迎面走了過來。

“怎麽，要走？”

羅征穿著一身西裝，顯得全身上下都一股正派高尚，他擦著許黎心的肩膀，徑自走進休息室內，挑個地兒往那一坐。羅征擡腕看眼手表：“我時間有限，有話就快點說吧。”

許黎心不想白來一次，壓著火回沙發旁坐下，她把包拍在腿邊：“你可是真大的面子，電話不接，想見一面還要提前預約才行。”

“這是程序。”羅征見她眼底湧起慍怒，疊起條腿，抱歉笑道，“工作太忙，這也是沒辦法，先前不知道是你，要知道，也不會讓你在這兒幹等著。”

許黎心不疑有他，聽他解釋一番，心底的氣好歹消了些。她想到來此的原因，臉色並不好看，那雙眼直勾勾的瞪著羅征。

“你把遺囑的事一點不剩告訴沈玉荷，現在又讓許苑送了蛋糕過去，羅征，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羅征指尖在手肘輕敲幾下，這個問題不難回答：“這樣你們才能看清一個事實，我不站在任何人一邊。”

換言之，他想對付誰都是隨心所欲。

許黎心沒想到他會這麽直白：“我還以為，我們之前的合作很愉快。”

“這只是你的幻覺。”羅征這樣說著，許黎心臉色稍變，可他接下來的話才更令人大驚失色，“我要做的，是讓你們所有人都不好過。”他看眼許黎心，絲毫不做躲閃地迎上她目光，“當然，也包括你。”

許黎心怒不可遏：“你到底想做什麽？”

“別急。”羅征安撫她的情緒，起身後，走到她身側在她肩上輕拍幾下，“以後就知道了。”

許黎心想攔住他，伸手抓了把卻落空，羅征回到辦公室後，助手趕緊出面將許黎心擋下：“羅律後面會很忙，沒時間招待您了，請回吧。”

“讓他出來，我還有話沒說完。”

“羅律師時間有限，能抽出幾分鐘見您已經是極限了。”助手還是那句話，“請回吧。”

許黎心不想他們見面交談的內容敗露，雖然氣急敗壞，卻也識相。她冷哼聲，在外面給羅征打幾通電話，全都被掐斷了，沒法子，只能先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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