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促使林青回頭。

陳瞿東從電梯裏走出來，他的雙手背在身後面色凝重，他一眼就看到了林青，再越過林青的肩膀向後看去，從他身上掃過冰冷視線的眸子的主人果然是慕離。

他來了。

陳瞿東的嘴角無聲勾出個不明的笑，將目光重新匯聚在林青身上。

“學長……”林青想問他怎麽會來，轉念一想又改口，“你也是來看路曉嗎？”

聽林青提及路曉時的口吻，陳瞿東猜想手術還未結束。

陳瞿東傳遞出一個溫暖的眼神，相比之下他表現的要冷靜許多。

林青忽然就有些崩潰了，剛才的固執在那張小臉上找不到一絲蹤跡，被陳瞿東這麽望著，她急迫而緊張：“學長，你知道路曉是怎麽出事的嗎？昨晚有沒有和她在一起？”

她並不清楚陳瞿東是否知情，這樣問只是想得到一些希望的答案，或許……路曉的事故的確只是一場意外。

陳瞿東並沒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向她身後的男人望了一眼，打量地足夠久了才抿著唇：“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她出事了，昨晚也沒有和她在一起。”

林青略顯失望，她早就該猜到了。她頓了一下，垂著眸轉過身拽著慕離的衣袖：“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慕離，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

慕離挺直了脊背沒有挪動腳步，林青轉向他的同時，他看到陳瞿東向他投來一個笑意不明的目光。一瞬，慕離懂了。

“你何不問問你的學長，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慕離將她的手推開。

陳瞿東微微蹙眉，聽不懂慕離在說什麽，目光溫柔地望著林青安慰：“我真的不清楚。林青，路曉人品那麽好，不會有事的。”

但越說林青就越心慌。

“不過這樣說來，我想起一件事。”陳瞿東思忖一陣，不是十分確定，“昨天晚上我本來是約了她晚上見面，但她傍晚打電話問能不能臨時取消，說是有人約了她去英豪，似乎因為她做了一件事。”

陳瞿東說得很真又提到英豪，林青沒有理由不相信。

看陳瞿東面不改色，慕離勾出個冷笑：“陳先生，你的演技可以去奧斯卡獎了。”

陳瞿東更顯困惑，朝林青望了一眼：“你要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但事情就是這樣。後來我就去了別的地方，路曉出事的消息也是剛剛收到，立刻就趕來了。”

“她沒有說要去見什麽人嗎？”林青無意識開口，說完才聽到自己問了什麽。

她這樣問，不還是說明在懷疑慕離？

慕離環抱雙臂仿佛在看一場不收門票的好戲，一雙狹長的眸子流露出幽深不明的目光。

“沒有，只提到下班之後去公司找你，似乎是給了你一個什麽東西。”陳瞿東不緊不慢，和昨天下午擋在慕離家門口的似乎不是一人。

“所以，她是要去見和那個東西有關的人？”林青將手緊緊攥住，問出口的一瞬才發覺自己根本不想聽到任何答案。

也許有時候沒有答案的真相才是最好的。

但陳瞿東的聲音已傳入耳中：“好像是的。”

和那個東西有關的人……

林青的身子定住，她想扯出一抹笑來問問慕離，想聽他說這些都是謊言。但笑到最後她才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全身都僵硬地無法挪動。

頭頂傳來慕離冰冷的笑：“說的真好，你說了這麽多全都是猜測，有一句是百分百確定的嗎？”

陳瞿東眼底顯出懊悔和狠厲：“如果我能百分百確定，現在就會去找那個人算賬！”

算賬？慕離冷眼看去，他以前怎麽沒看出來陳瞿東的演技這麽好？

按著路曉的性子，就算是慕離在電話裏威脅幾句她也不會退縮，反而會直接沖到慕離面前讓他等著好看。路曉就是這樣坦白直率，沒有心機。

林青的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出來，滾燙炙熱地滑過臉龐。

“你哭什麽？”慕離眼底一刺，扳過林青的臉強迫她轉向自己這邊，“蠢女人，他說什麽你就信嗎？”

林青的腦袋裏一片混亂，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該信誰，不該信誰。可是不管怎樣，她都覺得這件事一定和自己有關，這樣一想，無論是誰做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路曉會這樣都是因為她……

如果路曉出了什麽事，她該怎麽辦？她要怎麽面對路曉？

她想起和路曉剛認識不久的時候，路曉喝醉了拍著她的肩膀說，林青，我們做朋友吧，以後公司裏我罩你。

她甚至能想起路曉微醉時臉上洋溢的笑容，那麽地燦爛奪目……

“林青，我說的都是真的。”陳瞿東加重語氣，上前一步拉住林青的手腕，“我沒有必要騙你，我也知道路曉是你的好朋友。”

慕離眉頭緊蹙，伸手將陳瞿東擋開：“騙夠了就滾！”

“我沒有騙……”陳瞿東辯解。

“好了。我不想再聽了。”林青止住了啜泣，肩頭仍微微顫抖，她揚起的小臉留下淺淺的淚痕，“你們都不要說了，我要去看看路曉。”

林青躲開了陳瞿東再次伸來的手，將慕離扳著她的手也推開。走廊深處，一個小小的人影向手術室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極緩。

電梯前，陳瞿東望著林青的背影擡腿就要跟上去，慕離耐心用盡，抓著他的胳膊一把摔在墻上。

陳瞿東眉頭一皺，痛苦從嘴角溢出。

“你明知道是她的朋友還敢下手？”慕離冷眸掃過去，整理一下西裝的褶皺。

陳瞿東一臉雲裏霧裏：“慕軍長在說什麽，我從剛才開始就聽不明白。”

“少給我裝！”這裏要不是醫院，慕離絕對會動手，“你找人撞了路曉不就是為了把這事攤在我身上，好讓林青怨恨我？”

這種拙劣的伎倆，也只有林青那個蠢女人才會相信！

“慕軍長不是失憶了嗎？怎麽還這麽在意林青是不是會怨恨你？”陳瞿東瞳孔收緊，莫名的嫉妒湧上心頭，他的唇角還抹著笑意。

慕離最不想聽到的就是失憶，只因為他失憶了就能變成這麽多事的理由？

“就算我失憶，這裏也輪不到你來插手。”慕離的視線移向電梯，看到上面顯示的數字眉頭微微舒開，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有兩三個人從電梯裏出來，慕離的角度正好能將裏面一覽無餘，電梯裏已經空了。他轉眸沖著墻邊的陳瞿東示意：“陳先生，我不希望再在這裏看到你。”

“這由不得你來說。”剛才那一下撞得陳瞿東極疼，臉上還抽動著痛苦的神色，待站直了身體他才走到慕離面前，“林青會不會信我們試一試就知道了。就算以前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事，在她心裏我就是她暗戀多年的學長，這一點誰都不能改變。”

他刻意強調了暗戀兩字，看到慕離的臉色驟然一沈。

“怎麽，她是不是一直在你面前避開這個話題？”陳瞿東表情痛苦的臉上忽地勾出個笑，“也對，畢竟你只是她用來忘記我的，如果和我公平競爭的話，慕離，你不是我的對手。”

他說的自信滿滿，仿佛只要他招招手林青便會乖巧地過去。但他的話正正戳到了慕離的痛處。

林青總是避開和陳瞿東有關的話題，每次都說他只是學長，可是……慕離瞇起眼。

林青暗戀陳瞿東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有女人會纏著不愛的男人，這時慕離才懂，原來哪怕真的相信對方，親耳聽到這些話還是會心痛。

手術室外，林青拖著長長的影子走到長椅前坐下，雙眼無神，連小可在旁邊喊她都沒有聽到。

“林青？你沒事吧？”小可不放心地輕輕推了推林青，林青沒有反應。

“林青？”小可又喊一遍，心想難道是沒有追上？那也不對，沒追上怎麽去了這麽久？

林青的腦海裏一遍遍地重覆著陳瞿東剛才的話，每一句都能將她擊潰。

她從未想過，只是想留在慕離身邊卻引發了這麽多事。

小可又喊了兩遍也沒有得到回應，正要張口見走廊那頭走來一個人，男人長相英俊眸色柔和，尤其是看向林青更有一種溫暖的深情。小可一怔，這個男人眉宇之間的氣息和慕離完全不同，讓人覺得心頭一暖。

“林青。”男人走到林青跟前輕聲喚她。

林青並未開口，垂著腦袋嘴唇抿得很緊。

男人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了林青身旁，小可突然覺得一種莫名的氣氛包圍過來，搞得她有種電燈泡的感覺。

只是當小可想要起身時，餘光一瞥瞧見了那個身姿挺拔的慕軍長也大步走來，他下巴的線條陰沈地緊繃著。

“慕……”小可一驚，慕字出口卻不知道該不該喊，一句話卡在喉嚨裏引起了林青的註意。

林青終於有了些反應，緩緩擡起頭看著慕離。

“還在哭？”慕離還未走上前就看到了女人的眼淚，他討厭眼淚。

林青有千萬句話想說，喉嚨一幹什麽都講不出來，只能凝眸望著壓迫而來的身影。

如果她知道當時沒有說出的那句話會讓她失去最重要的人，此時就算啞了嗓子也要說出口才罷休。但這時她只怔怔地望著慕離，良久向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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