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殺神之名可謂如雷貫耳, 這些西郊大營的天子驕子們, 雖然沒有機會親眼見到朝陽縣主砍殺整個北蠻使團, 但是這後續流傳出來的各種描述也讓他們對當時的場景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傳聞中朝陽縣主絕色傾城, 傳聞中朝陽縣主心狠手辣還殺人不眨眼！

這是怎麽樣一個女人？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是, 她是顧泯的女兒！

所以當大營的統領將軍告訴所有人，站在點兵臺上的女人就是朝陽縣主的時候, 所有人的目光都格外的熱烈。

“將軍, 你們軍營應該常有考核吧 ？”顧暖暖雖然是疑問的語氣, 但是後面已經直接說下去了, 顯然是知道西郊大營的習慣的, 過來之前是有做過功課的，“那麽就請最近一次考核前一千五百名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這, 不瞞縣主, 我們西郊大營的實力就算三千開外也能比別人家千名內有實力。”統領將軍說到這裏還是非常自傲的。

“我最講究公平，一貫一視同仁。”神龍衛打算只收一千人的消息並沒有公布出去，京都三營得到的消息就是皇帝要選拔直接聽命於他的親衛, 不是在皇宮裏的禁衛軍，而是可以上戰場立戰功的那種。

能上戰場人能少？所以大家的保守估計也要五千人左右，這樣一來，作為一貫獨占鰲頭的西郊大營, 人家覺得五千，他們占三千名額那絕對是應該的。

但是朝陽縣主只要了一千五百人，這是什麽意思？每家一千五百人？！

“可是縣主……”將軍還想說什麽, 就被顧暖暖擡手打斷了：“一千四百人。”

“啊？”將軍一楞，見顧暖暖又要開口立刻回過神來，“好的，是的，沒有問題，縣主。”

“很好。”顧暖暖點了點頭，“軍人最重要的不是實力而是服從命令，令行禁止！”

打仗從來都不是個人英雄主義，武力值再高，不聽指揮也是枉然。

“縣主所言甚是。”將軍老臉一僵，立刻轉頭吩咐把前面的一千四百人挑出來，至於其他的不敢再坑聲，就怕多說一句就又要少一百個名額。

將軍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還不知道這被他一句話丟掉的一百個名額，要怎麽跟自家這些兔崽子交代呢！

不管他怎麽跟人解釋，反正顧暖暖現在就在點兵臺上看著下面的一千四百人。

寒風凜冽中一片黑壓壓的，都是盤著利落發髻的人頭，顧暖暖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才轉頭對著傳令兵道：“要進神龍衛的第一步就是把長頭發剪了，不管是耳朵以上的高度，還是光頭都可以。”

“……”傳令兵瞪大眼睛看著顧暖暖，還以為她口誤說錯了，但是顯然對方就是這麽說的，所以他動了動唇，最後低頭抱拳道，“是。”

等到傳令兵下去，很快下面就出現抽氣聲，然後就有小聲說話聲，漸漸見顧暖暖沒有反應，聲音越來越大，漸漸場上就喧嘩起來。

顧暖暖就站在上面看著，等到傳令兵再次過來才再次開口：“願意剪發的，明日在京都城東比武臺集合。”

說完之後就轉身走了，根本不關心這些人是怎麽想的。

“這朝陽縣主簡直豈有此理！”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可隨意損壞！”

“為什麽要剪頭發？”

“俺還要回家娶媳婦兒，俺不想當和尚。”

“什麽神龍衛，滾犢子！老子不稀罕！”

“袁沖你怎麽不說話？”所有人都在討論朝陽縣主為什麽要他們剪頭發，這件事情是多麽的不合道理，抱怨咒罵聲不絕於耳，連將軍過來罵了也只是稍稍平緩。

這時候誰表現的無動於衷，誰就格外顯眼。

袁沖，今年十七，父親世襲爵位，只不過如今已經削到最末等義勇校尉了，等到了袁沖這一輩就什麽都沒有了。

偏偏袁家一直沒有出什麽好貨色，甚至連守成的人都沒有，以前的奢侈好逸惡勞倒是繼承的很牢。

袁家早就靠典當度日，偏偏袁沖父親還很是好色，又蠢，年少的時候就被一個花舫出來的花娘勾了魂，為了讓花娘進門，娶了袁沖的母親，結果成親沒幾個月花娘就大著肚子進門了。

袁沖母親差點被氣死，好歹婆母還算靠譜，一直壓著倒也沒有出大事兒，不過花娘還是生下了長子。

之後就是袁沖出生，只不過花娘會作妖，袁沖母親懷孕生子都心情不好，沒幾年一病不起死了。

袁沖父親倒是想擡花娘為正室，但是扶妾為正是要吃官司的，還要剝爵位的，這也是袁老太太強壓著花娘不讓她先進門的原因。

進門為妾就是一輩子為妾。

妻孝一年後，袁老太太給袁沖父親續娶了一個妻子，是一個精明商人之女，還是鄉下長大的，除了陪嫁多點，力氣大點，人糙點沒有別的毛病。

不過人再糙，畢竟是十七八歲的花樣年紀，收拾好了也是好的，於是很快袁沖有了一個妹妹。

這位繼夫人精明能幹，用錢就把全家都收拾的服服帖帖，就連花娘想要作妖也作不起來。

袁沖著實過了一段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這導致他對於繼母和妹妹都格外友善。

直到四年前情況急轉直下，因為他繼母在從商鋪查賬回來的時候，馬車的馬驚了，他繼母從馬車裏滾下來後腦砸在街邊石頭上死了。

再然後他繼母還沒有下葬，他的父親就帶著他的花娘妾室和長子，一家三口私奔了。

留下兩個妻子生的一兒一女，還有年邁的老母親。

袁老太太當場氣暈過去，醒過來就中風了，一年後半夜一口痰噎在喉嚨裏憋死了。

此後袁家就剩下袁沖和妹妹兩人，一個家也是千瘡百孔，財產被那私奔的卷走了大半，剩下的還被旁人順走了不少。

之後十五歲的少年把妹妹送到了還算靠譜的舅舅家，自己參了軍。

作為西郊大營第一個來報道的人，袁沖來了不過半個時辰，顧暖暖手裏就已經有了對方的生平。

這孩子挺倒黴催的。

“願意剪頭發？”顧暖暖一開始只把它當作第一題，沒錯，這就已經開考了，但是後來想想，當兵真的是剪掉頭發要方便很多，於是就跟皇帝派來的人溝通了。

皇帝讓顧暖暖選拔神龍衛這麽大的事情，自然不會讓她當個光桿司令，而且只要不過分的要求都可以滿足。

盡管如此還是被顧暖暖剪發的要求嚇了一跳，討論許久之後皇帝最後咬牙同意了，但是要顧暖暖保證挑的人一定能行，如果不行就要問顧暖暖的責。

顧暖暖自然沒有問題，畢竟不行不是還有她保底麽？！

草原什麽的她也是想要去見識一下的！

“願意。”袁沖訓練刻苦，資質也是上乘，長期包攬西郊大營考核的前十名，最高一次甚至進了前三，也是考核排名靠前的士兵中最不作妖的。

顧暖暖見袁沖回答的這麽毫不猶豫，點了點頭，最喜歡這種清楚明白自己想要什麽的人，轉頭拿過一個相對精致的木牌，上面已經寫好了袁沖的基本信息，最後顧暖暖給木牌按了一個朱紅色的印【朝陽寶鑒】。

“拿好考牌和生活費，不要出東城，等通知考試。”顧暖暖把牌子遞給邊上的人，那人便將牌子和十兩銀子一起交給了袁沖。

袁沖雖然有些奇怪為什麽不讓他回西郊等通知，而是給生活費不讓出城東，不過也沒有問緣由，拿著錢決定先找個住的地方，再吃個飯好好休息一下，大冬天天不亮就從西郊趕過來真的挺累的。

出比武臺的時候還要求穿上他們準備的黑色棉馬甲，並且要求在等通知之前只要醒著就要穿在身上，如果外出的時候不穿，被發現就當棄權。

袁沖更加奇怪了。

很快穿著黑色棉馬甲的人在城東漸漸多起來，之後又來了穿著灰色馬甲的，最後是胡桃色馬甲的。

這些人都領到了牌子和十兩銀子，開始了在城東等待考試通知的生活。

他們不知道，他們在城東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人記錄下來，然後再送到顧暖暖的案前。

這些考生有不少互相之間相熟的，所以除了幾個財大氣粗的自己住客棧之外，大多都是與人合租一間房，還有聰明的，直接和人一起包了大通鋪。

有這樣安分的，也有不安分的，有那種從軍營裏出來後，就像出欄的小豬仔到處亂拱的，若只是隨便逛逛看熱鬧還好，還有往賭坊花街鉆的。

城東屬於比較富的區域，貴倒是一般，所以這裏能花錢的地方特別多。

“當真是人生百態啊！”顧暖暖嘖嘖出聲，一邊說一邊在花名冊上畫叉，讓邊上的人看得心驚肉跳。

“縣主，這，這可太嚴格了。”這樣畫叉下去還能剩多少人。

“嚴格？神龍衛可是陛下直屬，自然樣樣都要出挑才行。”顧暖暖轉頭看著眾人問道，“只有最好的才配得陛下親眼，你們覺得可對？”

眾人：你都這麽說了，誰敢說不對。

一屋子人立刻瘋狂點頭，各種表忠心，當然還要給顧暖暖點讚打 call，誇她想得周到，虎父無犬女，實在太英明神武。

“縣主所言極是，只是這樣一來，縣主挑過來的一千八百人可不剩多少了。”原本挑了四千五百人，光一個剪發就抹掉了十分之四，這會兒才幾天這就又劃掉了上千人，等到約定的七日過後，怕是能剩兩三百人就不錯了。

“三大營人才濟濟眾位莫要擔憂。”顧暖暖得承認，這種篩選法可能會弄掉不少好苗子，或許人家只是一時昏頭，以後不會再犯，但是有什麽關系，反正人多的是。

而且皇帝給的時間可不多，她沒有那麽多時間給他們吃了教訓痛改前非回頭是岸。

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有些機會可以挽回，但是有一些機會錯過了，就永遠錯過了！

只有時刻準備好的人才有資格得到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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