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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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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室情深。心上人默默對守,可以暢所欲言,愛所欲愛,彼此即是磊落胸襟,躍馬揚威的武林人物,敢愛,敢恨,似乎不比一般時下的男女拘泥,小兒作態。

不知何時,寇英傑已勇敢地把她摟到了懷裏,讓她黑而細密的一頭秀發,野性而兼具溫順的散置在他結實的寬敞的肩頭。

那柔荑纖手,已不再是恃強爭勝時握劍的那只手了,變得那麽溫順聽話的緊緊地被他握在鐵掌裏。

臉上染布了一片紅雲,仍然拘泥著少女的羞澀,那麽緊張那麽熱的貼在他胸上。

“你知道吧,”她呢喃地撒著嬌:“現在想起來,我還恨你呢!”

“恨我?”

“當然!”緊緊地貼著他,她小鳥依人的說:“為什麽第一次見面你不告訴我實話!”

寇英傑道:“我怎麽會知道你就是郭大小姐?人家都管你叫玉小姐!”

噗哧一笑,仰起臉來看著他:“那怪不得了誰呢,誰叫你不肯把馬賣給我呢!”

寇英傑一笑道:“你那麽橫,那麽毫不講理,我怎麽會把馬賣給你?再說我那時也不知道是你……”

“你要是知道我是誰呢?”

“那……我還是不賣。”

“哼!你這壞東西!”輕輕的在他胸上捶了一下,揚起臉,打量著他那張俊臉,情不自禁地輕輕嘆了一聲:“那一天在賽馬會上,我打了你,你知道我回去之後,心裏有多麽難受,整整的哭了一晚!”

寇英傑一笑道:“打了人你還哭!”

“你知道什麽!”郭彩綾呢喃著道:“人家心裏難受嘛!我也不是天生不講理的人,我心裏一直想去瞧瞧你的傷,又怕被人家笑話,所以左思右想之下,才打發了我那個跟班的去跟你道歉!”

“哪有這麽好的事!”寇英傑冷笑道:“把人打夠了,說一句對不起就算完了!”

“那你要人家怎麽樣嘛?”一面說著,她坐起身子來,看他是真氣還是假氣。

四只眸子對視之下,寇英傑再也繃不住,輕舒鐵腕,再次把她摟到了懷裏……兩個人廝混了一陣,郭彩綾忽然把他推開,站起來走向窗前,理著散亂了的一頭秀發,似笑又嗔的道:“我可不再給你胡鬧了……大白天,又在人家家裏,再說……”

寇英傑眼睛直直地盯著她,那種眼神兒,她真怕跟他接觸。

郭彩綾無可奈何地看著他:“你呀!我可是說真的,你再這麽胡鬧,我可是不理你了!放著正經事不幹……”才說到這裏、冷不防又被寇英傑緊緊地抱住,彩綾用力的掙,卻是施出了全身的勁力,仍然掙他不開。

忽然,她一時情急,忍不住的重重在他臉上摑了一掌。

這一掌猝然使得寇英傑清醒過來,呆了呆,霍地松開來緊緊抱著她的雙手。

彩綾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打得這麽重,一時看著他也呆住了。簌簌情淚,由她美麗的眼睛裏淌出來,忽然,她伏在他肩上哭了。

寇英傑輕輕地為她抹去了臉上的淚痕,恍然由夢中驚醒。

“你說的不錯……我們還有正經事要辦……我真是糊塗!”他苦笑道:“幸虧你這一巴掌,把我打醒了!”

郭彩綾看著他,不禁破涕為笑,紅潤的芳頰上,沾上些淚痕,宛若芙蓉著露,更增添無限嬌媚。

寇英傑欣然一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義兄既然來了,使我增添了無比信心,看來鐵海棠一定有見於此,才打發沈傲霜前去尋討救兵。”微微思忖了一下,他看著彩綾道:“今天晚上,我打算到風雷堡去一趟,查看一下鐵海棠這個老賊到底是在弄什麽玄虛!”

彩綾笑道:“好,我也去。”

寇英傑點點頭道:“好吧,我這就去客棧,把我的東西拿過來,咱們晚上見!”

黑暗中,一艘小小漁船,已來到了金沙灘外。

劃船的舟子,向著艙裏的兩位年輕男女道:“到地方了,再往前可就行不通了!”

郭彩綾還要爭,寇英傑卻匆匆付了船資,偕同她一並上岸。

那艘漁船匆匆掉身而去,生怕為此而惹上什麽禍害似的。

郭彩綾皺了一下眉,說道:“在這裏下船算是怎麽回事,要到風雷堡,還要走好些路呢!”

寇英傑道:“我們原是要探查風雷堡的防務虛實,這樣更可以看個清楚。”

夜風颶颶地吹著,一彎下弦月偏向西天,兩個並肩前行,興致極高。

前行了約有半裏光景,即可看見風雷堡設置在金沙灘前的一處關隘。

那裏高挑著兩盞吊燈籠,設有一個閘門,只有屬於風雷堡本身的船只,才可任意通行,其它外船,即使從關隘前經過,也都是距離遠遠的繞著過去。

這地方方圓數百裏內外,即使並非江湖道上的人物,也無不識得風雷堡的威名,俱都知道裏面的人是萬萬開罪不得。是以日久天長,當前這片寬闊的水域,無形中已成了專屬於風雷堡的一條內流水域了。

那關隘左右,一邊建有一幢石屋,自此由左右伸拉下去,設有高高的竹圍子,那屬於陸地的一部分,即是風雷堡的重要禁地了,內裏設有重重的關卡,除本堡人以外,任何人不得隨意擅越。

夜色裏打量著這片占地,真是太大了,園墻之內更有重重的山嶺樹木,距離風雷堡本堡所在尚有一段距離,二人如欲直接探堡,一是由水路岔進去,直抵風雷堡正前堡壘廳大門,另一條路是翻越圍墻,由陸地撲向風雷堡背面。

由於二人所乘坐而來的那條漁船不敢擅自闖關,把二人中途放下來,使得他二人只能舍近求遠,由陸上探堡了。

其實,自從那一日彩綾與朱空翼一度鬧堡之後,已使得風雷堡裏風聲極為緊迫,水、陸兩路都特意地加了防範,無論你走哪一路,如欲接近風雷堡本身,都大不簡單,設非膽大心細,而又本身具有非常武功之人,簡直不可能接近本堡,只怕一入禁區,就成了待死之囚。

自然,對於眼前的這兩個少年男女,情形便有不同,因為他二人到底各具有一身不落凡俗,極為傑出的武功,尤其是寇英傑,在潛心苦習絕技經年之後,今夜將是他牛刀小試的時候了。

寇英傑首先騰身而起,縱上了一棵大樹,向著墻裏面窺伺了一下,隨即向郭彩綾打了個手勢,後者纖腰輕擰,一縷輕煙似地已拔身在圍墻之上。足尖方自輕輕在墻上一點,耳邊上即聽得叮的一聲輕微脆響,這才註意到,原來在竹圍的內側,巧妙地設有一根細細的鐵絲,鐵絲上敢情拴有一枚枚小小銀鈴。

任何人如非事先知道有此一端,即使具有一等一的輕功絕技,在你貿然登墻之時,也會誤踏繩鈴,而弄出一些聲息。

郭彩綾一驚之下,隨即飛身於五丈以外,飄身落地,寇英傑情知有故,緊緊躡著她縱身過去,身子一經落地,即向她招呼著道:“快走!”

二人雖然藝高膽大,到底此行旨在探查敵人虛實,並無意打草驚蛇,自不願一上來就驚動對方。

果然,就在他二人剛要第二次騰身縱起的一刻,耳邊上響起了一聲獸喘,一條黑影,猛地由斜刺裏竄身而起,黑暗裏顯示著這畜生兩只明晃晃的眼睛,一經躍出,箭矢也似地直向寇英傑咽喉上咬了過去。

彩綾還沒有看清是什麽玩意兒,耳聽得背後嗚地一聲,一股勁風直襲後頸,敢情又來了一只。

兩只畜生,在驀然現身的一刻,已分別各自照顧著一人,動作之快,簡直出人想象。

雖然這樣,卻也難以傷著了眼前二人。

寇英傑其實在那畜生方自騰起的一瞬,已經看清了來者是一條罕見的青毛藏犬!

這種狗頭大身小,一身長毛,略似鬈曲,動作靈敏,齒爪尤其鋒利,較之一般常犬,真不知厲害多少!

通常,這類青毛藏犬,是牧羊人用來牧羊之用,由於性情兇猛,可用以敵對狼虎,尤其厲害的是,這種犬類齒爪上生具有一種特具的毒腺,一經著物,自可分泌毒液,人畜無治,端的是厲害之極!

寇英傑一經發覺到是這類毒犬,確是不敢掉以輕心,這只藏犬來得速度極快,簡直不能閃避,當下招呼一聲:“小心!”左手輕撥,用掌力倏地搪開撲來犬只上軀半側,右掌上凝具了六成內力,霍地向著這畜生背項上用力一掌擊出。

這一掌之力,休說是血肉之軀,即是一堵青石,也能將之擊成粉碎,頓時,只聽得這條藏犬在一聲低嗚中,沈重地摔在了地上,當場斃命。

幾乎與寇英傑不差先後,郭彩綾身子霍地向前一塌,耳後的另一只藏犬,緊緊擢著她的發梢掠了過去。郭彩綾趕上一步,猝然撤出長劍,寒光電閃,這一劍循著那畜生背項,刺了個透穿,劍拔血穿,這只狗也不過翻了個身兒,頓時一命嗚呼!

寇英傑輕叱道:“快走。”

話聲方出,又是兩條黑影,由正面貼地箭矢也似地疾竄過來,四只閃亮的瞳子,間歇著蝶蝶獸喘之聲,這兩條厲犬速度比剛才那兩只更疾更快,一經著眼,已雙雙騰身躍起,直向著二人面上撲來。

寇英傑早已防到了有此一手,就在對方兩只藏犬方自躍起的一瞬,他力貫雙臂,由臂而掌,迎著二犬來勢,霍地向前一伸——看來無形,其實卻真力內聚。

兩只惡犬來得快,退得更快,那副樣子看上去就像是撞上了一堵墻一樣,耳聽得碰!

碰!兩聲大響,兩只惡犬車輪般地向後一個倒滾,相繼摔落地上,雙雙頭骨片碎,死於非命。

彩綾目睹著寇英傑如此神異功力,不免大生意外,心裏既驚又喜,卻也不無感傷。

寇英傑以劈空掌力連斃二犬之後,一抵郭彩綾道:“我們走。”

二人相繼縱起,向側面避開。

似乎是慢了一步,就在他二人身子方自閃開的一刻,一道孔明燈光,匹練般地由暗處射過來。緊接著,一個沙啞的嗓音大聲叫嚷著:“報!”

原來風雷堡占地遼闊,屬下弟子為數眾多,再加上各處外壇舵上弟子,幾有數萬之眾,為恐來往不便,或有誤傷起見,是以各弟子除備有進出總壇證物腰牌之外,並傳有暗語口令,以供聯系。眼前對方這人顯然還不知道煞星上門,只當是本門夜行弟子,是以上來還在討索口令,待等話聲出口,對方並無回音,這才大吃了一驚——寇英傑有如神兵天降般地來到了眼前。

暗中這個人就手上燈光,方自看清了來人寇英傑的陌生面貌,後者已力聚掌心,陡地一掌迎面擊來。

這人大驚之下,霍地向後一仰身子,竄出了一丈四五,吱地發出了一聲尖銳哨音,不容他身子站定,已吃寇英傑淩厲的掌鋒砍在脖頸上。

人不比獸,再者彼此初初一見,談不上深仇大怨,寇英傑特意的手下留了些情。饒是如此,這人卻也當受不起,隨著寇英傑落下的掌勢,噗通!摔倒地上,登時閉過了氣去,手上的那盞油紙燈籠被風吹得咕嚕嚕直在地上打轉兒。

郭彩綾趕上去一腳踏住,三腳兩腳的踩熄,二人一經會合,迅速地隱身暗處,退開一旁。

耳邊上聽得四下裏響起一連串的胡哨之聲,想是剛才提燈人那聲哨音,已經產生了效果,附近崗哨立刻有了聯系,一時間此起彼應,響作一片。

二人在一片哨音中,遁出數十丈外,翻越上一片生有翠竹的山坡。

身形方自站好,即見三四道孔明燈光,由不同的方向射出,緊緊貼著地面,在附近搜索著。

須臾,即聞得一行急促腳步聲,在一片洋溢的燈光裏,現出了一行前進的人影,為數約在四人左右。

走在最前的一人,身著紅色長披,身材看來不高,留有一臉的絡腮胡子,手上卻執著一對南瓜大小的流星錘,身後三人,各著勁裝,一人背有弓箭,一人打有銅鑼,另一人背上卻背著一個奇形怪狀的筒狀物。

四個人快迅地來到了眼前,其中一人高舉著手上的燈籠,前後左右的照著。

另一人口齒不清的嘟囔著道:“什麽也看不見呀!我看八成是老崔又喝多了!”

身著紅披的那個矮子冷冷的道:“總座有令,今後值更人一律不許喝酒,誰敢抗命不遵!這是誰的卡子?”

身背大筒的那個人答道:“這是第七哨——噢,不錯,是老崔的地方。”

紅披矮個子惡聲道:“叫他過來。”

一人應了一聲,隨即銜哨,發出了一長兩短的哨音,過了一會兒,卻不見回音。

那人又吹了一次仍不見回音,矮個子皺了一下眉頭道:“這是怎麽回事,莫非崔老三他真的喝醉了?”

背弓的那人冷笑道:“我瞧瞧去。”一面說肩頭輕晃,縱身而出。

寇英傑見狀,輕輕的向彩綾道:“你去照顧他,這四人一個都不能放走。”

彩綾心裏也正在這麽想,聆聽之下,悄悄抽身,施展踏雪無痕輕功,極其輕微地已繞到了左側方,恰恰阻止了背弓漢子的道路。

她身子方自掩好樹後,即見對方那人大步快速地來到近前,他一面走一面叫著:“老崔!老崔!”

眼前這片地方太黑,什麽也看不見。

這人摸出了火熠子叭嗒一下子晃著了,火苗子吱吱有聲的上竄著,附近兩丈方圓內外,頓時暴現於這個光圈之內,郭彩綾忙即把身子向後掩了一下。

這人高舉著手裏的火,忽然嘴裏咦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彎下身子來查看著什麽,彩綾循著他手中的火光照處一看,心中驚了一驚——原來地上是兩只死狗。

這漢子乍睹之下,頓時大驚失色,嘴裏啊了一聲、趕快蹲下來。

就在這一刻彩綾已發出了她郭氏門中的獨門暗器——銀頭小弩。

一股尖銳風聲,直襲過來,那漢子霍地擡頭,這一箭不偏不倚的正好射中他的咽喉結上,波!射了個透穿,這人就像是忽然喉嚨裏卡進了一根骨頭那般地咳了一聲,登時翻身栽倒。

郭彩綾四下張望了一下,還好沒有驚動什麽人,當下她匆匆把這人屍身拖進那片林子裏,卻聽那邊傳來一陣子腳步聲,燈光揚處,現出了前面三人,正自朝這邊快步趕來。

由於這三個人來得突然,郭彩綾又未曾料到,是以雙方乍然照了個對臉。

身著紅色長披的那個矮漢,人稱矮太歲,姓尚名魁,在風雷堡內任職為巡堡第三舵舵主,今夜正好輪著他在前面當差,卻碰見了這件棘手的事情。

由於郭彩綾來得突然,矮太歲尚魁一怔之下,才覺出了不妙,叱道:“拿人!”

拿人二字方自出口,只聽得颼的一聲,一點銀星由對面少女手腕間驀地飛來。

尚魁驚慌的一個快閃,躲開了咽喉要害,卻沒有躲開別的地方,這一箭擦著他的腮幫子滑了過去,頓時在他那胡子臉上,劃下了一道血槽。

跟在尚魁身後的兩個人,乍見此情景,俱不禁嚇了一跳,手持銅鑼的那個人,慌不疊地由腰間拔出了鑼錘,剛要想往鑼面上敲,猛可裏,一股尖銳風力由他背後襲到。

這漢子方自拿起了鑼錘,還沒來得及敲下去,陡然間身子大大地戰粟了一下,登時目瞪口呆,動彈不得。

他身側另一名漢子,還來不及回身察看究竟,驀地,一條人影,電也似的疾快,只一閃,已來到了他身後,進步欺身,右掌倏出,只一掌已擊中這漢子身後右肋腎俞穴上,這人只覺得一股子奇熱攻心,登時滾地斃命。

矮太歲尚魁猝然發覺到後來之人,是一個長身魁偉少年,一時大驚失色,只聽他嘴裏怒吼一聲,倏地掄起了手裏的飛流星,鬥大的一團銀光,夾附著一股子疾風,忽悠悠直向著後來長身漢子迎面飛過去。

來人——寇英傑,如何會把對方這等角色看在眼中,循著對方飛錘的來勢,輕舒猿臂,只一把,噗一聲已拿住了地方流星錘的錘索。

矮太歲尚魁用力地向後面一拉錘練,哪裏能移動分毫!就在這當口,郭彩綾已由他身後快速襲了過來,矮太歲尚魁情急之下,霍地躍身而起,飛起足踝,朝著彩綾臉上就踢。

只是他身子方自躍起一半,即為寇英傑帶動的錘鏈把他又拉得摔了下來,噗通一聲,摔得還真不輕。

郭彩綾嬌軀前探,一口寒光閃爍的長劍,矯若游龍般地遞出,只一下已搭在了尚魁頸項之上,後者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一時嚇得面色慘變,全身戰栗不已,“姑娘……不要下手……不要……”

郭彩綾哼了一聲,側過臉來望向寇英傑:“怎麽處置他?”

寇英傑道:“先別殺他,我有幾句話要問問他。”一面說他已來到了尚魁身前站定。

黑夜無燈,借著天上那彎下弦月,也只能依稀地辨別出來人是一雙模樣兒很不錯的少年男女。性命攸關,矮太歲尚魁,卻是再也不能恃強稱狠,尤其是在利劍壓項之下,更由不住他不弄成一團。

寇英傑目光炯炯地逼視著他道:“我有幾句話要問問你,你若據實回答,我可以饒你不死,若有半句虛言,保管要你腦袋搬家!”

尚魁牙關戰栗的應了一聲:“是……請……說……”

寇英傑冷笑道:“鐵海棠可在堡裏?”

“總令……主?在在……”

“另外還有什麽人?”

“還有……還有很多人!”

寇英傑冷笑道:“我是問,另外還有什麽人?”

“這……個……”尚魁吶吶的說:“另外有一位厲……老師父……住在南院裏。”

寇英傑道:“還有誰?”

“還有……”尚魁瞪著一雙大眼睛:“今天中午……來了幾個貴賓……總令主剛才正在設筵招待……至於來的是誰,我……我就不知道了。”

郭彩綾岔口道:“沈傲霜在不在堡裏?”

“不在……夫人前天走的,還沒回來。”

彩綾道:“她上哪去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寇英傑點頭道:“你站起來說話。”

尚魁答應了一聲,直顫顫地站起身來。

寇英傑冷笑道:“由這裏去你們堡裏,還有多遠?”

尚魁道:“不怎麽遠,再有一裏多路就到了。”

彩綾道:“中途一共有幾道卡子?”

“這個……”尚魁想了一想,吶吶道:“共有三十幾道明卡……還有十二道暗哨……”

寇英傑點點頭道:“很好,就煩你頭前帶路,把我們給送到風雷堡吧!”

矮太歲尚魁連連點頭道:“好,好。”

寇英傑冷冷一笑道:“你不要以為這是一種輕松的事,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我們不打算驚動任何人,要是中途遇見了任何麻煩,你就休想再保全活命……走。”

矮太歲尚魁呆了一呆,無可奈何地轉過身來,卻斜過眼睛看向彩綾道:“姑娘請高擡貴……手!”

郭彩綾冷哼一聲,倏地收劍入鞘。

尚魁方自覺得身上一松,驀地另有一股冷森森的劍氣襲向後脊梁,使得他由不住打了個寒噤,偷目一瞧,才發覺到不知何時,對方那個長身少年一只手,已經握在了劍柄之上,那股陰森森的劍氣,正是由對方那口連鞘的長劍上溢出。

矮太歲尚魁雖然難以領會這種上乘的劍道,但是那種陰森森的劍氣,他卻是省得的,一時心裏發寒,只得死心塌地的惟命是從,嘆息一聲,轉過身來。

寇英傑道:“且慢。”

尚魁回身道:“是。”

寇英冷笑道:“這附近我聽見了一些腳步聲,我要你發出哨音,告訴他們沒有事,各自歸位。”

尚魁苦笑了一下,還有什麽話說,只得照做,當下取出口笛,按照規定信號發出哨音。

寇英傑候他吹完之後,仔細地聆聽了一下,微微點頭,說道:“很好,我們現在可以走了。”

尚魁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實在難以想象對方怎會具有如此靈敏的聽覺。

當然,對於寇英傑那等深奧莫測的造詣,他簡直是無從想象,心裏盡管奇怪,卻也不敢出聲詢問,懷著一腔莫可釋懷的疑團,當下轉過身來,帶領著這男女兩個要命的煞星一路向風雷堡接近。

寇英傑選擇尚魁頭前帶路,這一著倒真用對了,事實證明這裏面遍布崗哨,埋伏重重,若非尚魁親自帶路,一路小心的避過,即使再行蹤小心的人,也萬萬不會不露出痕跡來。

雖然以寇英傑與郭彩綾的一身武功來說,即使沒有尚魁的帶領,也定能通過無阻,只是那麽一來,勢將驚動全堡,攪弄得天翻地覆,那樣顯然大大有違二人來此的初衷了。

眼前,他們穿過了一片稀疏的樹林,在一片耀眼的奇亮燈光之下,看見了正面大片巍峨的建築物,毫無疑問的,那就是名震當今武林的黑白兩道的風雷堡了。

卻見環繞著本堡建築物四周,設置著一連串的哨站,哨與哨之間相隔甚近,且有燈光互通,穿著一身紅衣紅帽的本堡武士,人手一口明晃晃的大刀,彼此穿梭似地對行著,即使是本堡弟子來往通行時,也都要出示特別證物之後才可放行。

矮太歲尚魁苦笑了一下,看著二人說道:“再往前可就行不通了,我實在也沒有辦法!”

寇英傑冷冷一笑道:“你的腰牌呢?”

尚魁怔了一下,探手摸向腰側,寇英傑循其手觸之處,一伸手,即取了過來。

那是一面上尖下圓,中嵌巧妙圖案龍符的紅色竹牌,竹質本身就是極為罕見的南天山產物,再加以火烙的圖案錯綜覆雜,即使存心仿效,也是極其不易。

寇英傑將腰牌搶到手中,左手輕翻,已拿住了矮太歲尚魁脈門,後者一時身上發麻動彈不得。

寇英傑冷笑道:“我不得不點了你的穴道,要你先老實兩個時辰,天亮以前,你穴道自會解開,不心擔心!”說著駢中食二指,隨即在他前心偏側的日月穴上雙指點下,尚魁雙目一翻倏地倒了下去。寇英傑緩緩扶著他身子讓他平倒下去,然後把他抱到一個僻靜之處放好。

郭彩綾笑向他道:“你是怎樣打算?兩個人一個腰牌,怎麽進得去?”

寇英傑道:“我自有辦法。”一面說,遂由尚魁身上脫下了那襲紅色披風,自己披上。

彩綾笑道:“這樣行麽?”

寇英傑道:“還得麻煩你一下,先受點委屈!”

郭彩綾道:“你想幹什麽?”

寇英傑手腕輕振,龍吟聲中,一口長劍驀地摯出劍鞘,閃爍著一片藍光,郭彩綾猝然嚇了一跳。

寇英傑一笑道:“少不得委屈你暫時充當一下俘虜,等到混進去以後再說。”

彩綾這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當時怪不得勁兒的笑道:“你倒想的好啊!”

似乎也只有這麽一個辦法可以一試,二人經過一番妥商之後,遂即照計行事。

當時彩綾走在前面,寇英傑在後,把一口長劍比向彩綾後前,直朝著前面一處門哨大步走來。

門上立刻顯出一番緊張,兩名紅衣持刀武士頓時交插而出,阻住了二人去勢,卻有一名著灰色長衣,身背長劍的漢子大步上前,用手勢阻止了二人來勢。

“是哪一舵上的?”灰衣漢子一面說著,卻把一雙十分詫異的眸子,頻頻在二人身上轉著。

寇英傑沈聲道:“我姓冒,乃是第十七分令副令主、奉令押要犯進堡!”

灰衣漢子聆聽對方身分之後,登時臉上現出恭敬神態,雙手抱拳道:“失敬,兄弟向大元,任職陸戰令第三分舵舵主,請冒副令主見諒,因最近風聲很緊,總座交待,各外壇入堡也得按規定處理,請出示尊駕腰牌,以資征信!”

寇英傑點點頭道:“向舵主不必客氣,這是應該的事情。”一面說便取出腰牌遞過去,向大元接過來正反面反覆的細看了幾遍,雙手遞上道:“謝謝!”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郭彩綾幾眼,才回身揮了一下手道:“放行!”

兩名抱刀弟子聆聽之下,左右讓開,寇英傑乃作勢手推彩綾道:“走!”

郭彩綾撇了一下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才大步前進。

這一招“瞞天過海”極其順利就奏效了。

二人步下加疾快行,方自來到一道走廊當前,就聽得身後卻有腳步聲奔近,一人大聲道:“冒副令主,冒副令主請等一等!”

寇英傑心中一動,暗忖著事情不妙,立即站定回過身來,即見方才那個向大元氣籲喘喘跑到面前。

寇英傑情知有變,卻十分鎮定地道:“向舵主還有什麽事麽?”

向大元站定了腳步,傻笑了笑,說道:“倒也沒什麽,只是冒副令主你深夜進堡,要見哪個?”

寇英傑心裏一愕,冷冷地道:“自然是面參總座!”

向大元道:“既然這樣,副令主還要煩請回去一趟,補上一份公事,容得兄弟著人請示之後,才能放行!”

寇英傑冷笑道:“哪有這麽麻煩?”

向大元嘿嘿笑著,那雙眼珠子,充滿了色情,只管上上下下來回的在郭彩綾身上轉著。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公事嘛!”一面說著,他伸手指了一下彩綾道:“這個小妞兒模樣兒長得還真不賴。嘻嘻……按規定,她也得填上一份報表!”

寇英傑在他說話時,目光早已留意了四下情形,發覺到不曾有人經過,眼前正是下手的時機,當下向前逼近一步,手中劍往側面一偏,一股劍氣襲向對方面門,向大元頓時打了一個寒顫,卻已吃寇英傑掌中長劍指在心窩。

“咦——這……這是怎麽回事?”向大元一時神色大變:“冒副令主你……”

“沒什麽!”寇英傑冷冷一笑道:“只怪你管的事太多了。”

向大元睜大了眼睛:“難道你不是……”

寇英傑冷笑一聲:“我什麽都不是!”

向大元剛想抽身後退,郭彩綾猛然進身,突地駢指點正,正中他日月穴上,前者鼻子裏吭了一聲,頓時雙目翻白,全身像是一團棉花般地萎縮了下來。

寇英傑不待他身子倒下來,探手一挾,已把他挾了起來,左面一轉,把他掩身於走廊之下,這個地方最安全,絕不愁被別人發覺。

打發了向大元之後,寇英傑收劍入鞘,二人大大方方的向前走了一段路,轉了幾個彎,換了另一個方向,才發覺到這風雷堡裏好大地勢,較之白馬山莊有過之而無不及。

鐵海棠無疑是武林中近年發跡的一個暴發戶,處處顯示著暴發姿態,是以這座風雷堡裝扮得堆金砌玉,在在炫耀著暴發豪富的強橫模樣,觸目所及,但只見雕梁畫棟,碧瓦美檐,尤其引人的是正中那座大廳,一溜十數根柱子,都漆成黃金顏色,燈光下燦若金猷,端的是十足氣派!

由於是宇內二十四令總壇所在地,是以來來去去的人十分繁雜,彼此見面不識,並非稀奇之事,這麽一來,無形中給與寇英傑二人許多方便。

二人穿過了一道走廊,只見當前有一座十分雄偉的建築,紅墻碧瓦,金字匾額上大書:“聚義南天”四個大字,確是十分的氣派。

眼前這座聚義廳內,像是在從事一項聚會。

兩名俏麗的妙齡少女,各人手托著一個講究的托盤,裏面陳置著各色鮮果、點心,步履姍姍由一扇敞開著的大門向裏步入。

柔和的燈光,由正面那排軒窗裏隱隱透出,偶爾隨風傳來一些絲竹歌唱之聲,更令人心中多了幾許夢幻與神秘。

郭彩綾奇怪的看向寇英傑道:“你聽見了沒有?這是怎麽回事?”

寇英傑道:“看來鐵老頭正在宴客,什麽人能有這份殊榮,我倒想要知道一下。”

彩綾四面看了一下道:“我們進去瞧瞧。”

“師妹,這件事大意不得!”寇英傑謹慎地囑咐道:“現在我們是身在虎穴,在沒有摸清他們虛實之前,千萬大意不得,萬一著了他們的道兒,可就後悔不及!”

郭彩綾含笑瞟了他一眼:“想不到幾年不見,你的本事變大了,膽子卻是變小了!”

寇英傑不理她的挖苦,慎重地道:“師妹你想,這老賊平日是何等自大狂傲,什麽人又能看在他的眼睛裏?現在居然大張宴席的盛待來客……如此推想,他這個客人該是何等的不凡!”

彩綾想了想,點點頭,說道:“倒也虧了你這麽細心,確是有點道理,那麽你看又會是誰呢?”

“這很難猜!”寇英傑左右打量了一下:“我們得想個辦法進去——但是卻不能驚動了他們。”

彩綾打量著聚義廳,說道:“我們幹脆上房去!”

一句話倒提醒了寇英傑,不免向著巍峨大廳頂上看去。

原來這座所謂的聚義廳高有十丈,除了底下大廳之外,上面是設計得頗為美雅的雙層樓閣,圓形的寶塔頂面之下,四面環廊,覆以金幔銀紗,確是極盡靈思美雅之能事。

就在那樓廊環的四角,每一角都懸著一只看來甚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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