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林隊昨天約他出去打球, 他很感激這份心意。然而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 並不是顧明深喜歡的風格。

“你在說什麽？”

林隊十分激動, 幾乎是語無倫次。

“那些大媽昨天不是動了電箱嘛，動作太粗暴, 把人家設備弄壞了，還影響了一大片地方，電力就把附近都做了排查, 查到了這個。”

“她們沒被電死就謝天謝地吧。”顧明深皺眉, 看著林隊照片裏的病歷, “這是什麽？病歷？誰的？”

“猜猜看。”

顧明深撇開視線, “不說就算了。”

“老顧你這人真沒幽默感！”唱戲沒人配合，林隊不開心, “昨天他們排查周圍設備的時候, 聽到有棟樓裏有人叫救命, 就發現了這個人。”

林隊劃出另一張照片，是個躺在病床上的人。

“工作人員發現他的時候, 他被綁在床邊。據這個人說，他是被關在那套房子裏的, 不知道關了多長時間。我看他的樣子，應該挺久的。總之, 他的說法和現場發現相符。”

他劃出下一張照片，是滿地狼藉的房間。床已經很舊了，床上放著一根剪斷的塑料紮帶，床邊堆滿了一次性餐盒, 和吃過的方便面湯盒。

光是看著這個場面，就夠刺激了。很難想象身處其中是什麽感覺。

顧明深：“在哪裏發現的？”

“一個待拆遷小區。”

顧明深皺眉：“難道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嗎？這麽久了，沒人聽過他呼救？”

“這你得去問他，我也覺得奇怪。因為聽工作人員說，附近有住人的。我去現場的時候，也看到附近有出來買菜的大媽大爺。”

“那就是非/法/監/禁了，應該是你的職責範疇。”顧明深神色冷淡，“所以，你說的運氣，是讓我給你加班嗎？”

他順手指著時鐘，現在才7點半，非正常上班時間。

“老顧，這不像你加班狂魔的風格吧。加個班算什麽，就當給我幫忙唄。幫人幫己啊。”林隊笑了笑，“而且你們之前在G鎮查了個案子，還有兩個人沒找到，對吧？”

顧明深一凜。

的確有兩個人沒找到。

並不是沒找，只是因為沒有足夠的線索，暫時擱置了。

“這人說他姓葛，是G鎮人……哎，老顧，你不是不給我加班嘛。”

顧明深已經穿好了外套，按了電梯，表情有點覆雜。

“有話直說，再有下次……不，沒有下次。”

林隊雙手合十，“老顧我就皮這一下……臥槽，你別關門啊我還沒進來呢，小嚴妹妹，餵！”

G鎮沒找到的兩個人，是葛家兩父子。

一個最後現身於小趙面前，一個不知何時失蹤。

一場大媽們引起的停電風波，居然讓其中一個現身。

顧明深說不上現在是什麽心情，只是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僵硬。嚴瑕在副駕給其他人發消息，讓他們到市醫院會合。

市醫院三樓病房。

兩個便衣警員站在病房門口，見林隊和顧明深來了，便讓他們進去。

林隊解釋說：“我一接到消息，就知道是你們要找的人，就派了兩個兄弟過來守門。誰都不知道幕後黑手什麽時候再去，會不會跟到醫院，安全起見嘛。那些餐盒總不會是小葛同志出去買的。”

病床上躺著個十分消瘦的年輕男人，大概20多歲，臉色蠟黃，膚色慘白，長期營養不良的樣子。病房裏拉著窗簾，他們進來的時候，這個男人還擋了一下眼睛，不太適應走廊的光線。

“醫生說他長期不見太陽，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小葛，你好，我是林隊，今天早上我們在那邊見過。”

小葛輕輕地點點頭，目光移到了顧明深和嚴瑕身上，表情疑惑。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們S市心理調查組的顧組長，這是組裏的語言側寫師小嚴。他們會接手我的工作。”

小葛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被移交，有些忐忑。

“時間緊急，我直接問了。小葛，你是被誰帶到這裏來的，是他平常給你送飯嗎？”

顧明深直覺不是那個司機，而是另有其人。就算小葛一日一餐，也需要有人每天過來一趟。S市和G鎮相隔上千公裏，以小葛失蹤的時間算，不可能是那個司機。

小葛的聲音很沙啞：“是個男的，跟我差不多大，他每天來給我餵飯，一天一次。”

“從來不解開你，讓你自己吃？”

小葛搖頭。他能不說話盡量不說。

顧明深看著林隊發過來的現場圖片，“你被關起來的地方是一樓，這個小區雖然快拆了，但是附近還有很多居民，你每天應該能聽到窗外有人經過？為什麽不叫救命？”

小葛臉上現出深深的憂慮和恐懼。

“因為他們說，只要我敢叫，他們就會殺掉我爸媽，再吃掉他們。”

小葛打個哆嗦。

“我看過他們吃人……我不敢叫，我爸媽會沒命的……”

顧明深這下懂了對方的套路。

帶走小葛，威脅老葛給他們挖地窖，看守入口。威脅小葛，不讓他呼救，否則就殺了他父母。

雙方相隔這麽遠，無從探聽對方的消息，只能屈從於對方。

“那你為什麽昨晚上叫了？”

小葛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我聽到他打電話，他說漏嘴了，他們抓了我爸，我爸已經沒了，我還怕什麽……”小葛一下子忍不住淚水，“那群豬狗不如的東西，他們吃了我爸……”

他情緒太激動，旁邊的儀器數值瞬間飆升，驚動了醫護人員。

他們三人暫且退到病房外，等小葛的各項數值回落，才繼續詢問。

據小葛說，他當初也遇到了一個面包車司機。他只是給對方指路，沒想到面包車上忽然跳下兩個人，趁他沒回過神來，把他拖進車裏弄暈了。

他醒來就在這兒了，手腳都被綁住。兩個男人給他放了一段視頻，告訴他要乖乖聽話，否則他的父母就會是這種下場。

他一直被關在這兒，一開始還算過日子，可是越算越煩躁，索性自我封閉起來。

小葛只模糊地知道自己起碼被關了一年，出來後才發現已經過去了兩年。

時間認知的錯亂，讓小葛有些崩潰。

林隊說：“你該這樣想，你已經很幸運了，要不是電力部門臨時檢修，要不是那幾個工作人員負責，每棟樓都來看一看，你今天還在那個鬼地方。”

小葛被關起來的那片小區還在拆遷拉鋸戰，有的樓棟已經全部簽好了手續，有的還沒有，所以附近人不多。那幾個工作人員挨個樓棟查看過來的，這才有機會聽到他的呼救聲。

顧明深：“你還記得那幾個把你帶過來的人嗎？”

“化成灰都記得。”小葛咬牙切齒。

林隊向隊裏申請調用模擬畫像師，當天就把幾個嫌疑犯的畫像拿了出來。

只可惜小葛只記得每天送飯的人，另兩個隔太久不敢確定，只確定是男性，便畫了兩幅草圖。

林隊抖了抖畫像：“老顧，我就按這個畫像去搜人了，你還有什麽要給鑒證科說的嗎？”

“讓他們找人的時候，優先篩選S市本地人，或者父母是本地人的。”

“為什麽？”

“因為這裏是他的舒適區，最起碼是其中一個的。否則他們沒必要開這麽遠的車，把人關到這裏來。”顧明深說，“還有，附近的監控，也一起調出來，交叉比對，看看是誰經常在這裏出沒。”

有了調查方向，查起來就快多了。在模擬畫像和監控的雙重配合下，一個重大嫌疑對象終於浮出水面。

作者有話要說：  先逮一個從犯。

這個案子後面還有兩三個吧，還想把小嚴以前的案子也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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