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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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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董淑箏說過董潞潞精神有問題麽?

她似乎沒提過,不然一切早該明了了。一個精神病人,她想什麽做什麽,不需要合乎常理的解釋,吳思春倒黴催的趕上了。事情是這樣的話,反倒痛快些。

不,不是,董淑箏應該是說過的。不然我的記憶裏,為什麽會存在她的那番話?

頭若有若無地痛著,絲絲縷縷、混沌不明。

吳思春會頭痛實屬正常,我這般頭痛就不應該了,我用的是董潞潞的殼子啊,是我想太多的緣故?

董淑箏被吳思春整進監獄是真切發生過的,這事錯不了。

董淑箏出獄後打擊報覆,飛過吳思春一刀,用U形鎖敲過吳思春的後腦勺,吳思春的身上留了個刀疤,腦袋說不好哪會兒會痛。

身體上的標記最能說明事情。因此這些我記得清楚明白。

吳思春請周遇凱幫忙調查董淑箏,她建議關註董淑箏父女,查他們的資金來源,查他們是不是在一步步蠶食董潞潞他爸一手創辦起來的董氏企業。周遇凱動用了一些資源,查得較仔細,結果挖出了商業詐騙和□□交易。

拿到調查結果,吳思春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猜得到董淑箏會做一些非法的事情,沒想到她膽子這麽大,玩得這麽出格。若不是太了解周遇凱耿直的性子,她都要忍不住懷疑自己人動過手腳。

繼董潞潞意外死亡、董太太母子嗚呼、董奶奶上吊自殺一系列事件後,在第二年仲春,董淑箏父女入獄。

而吳思春,毫發無傷。

證據對她有利,故意傷害罪罪名不成立,她無需因地鐵事件背負法律責任。她毫發無傷地見證了董潞潞的意外死亡、董太太一屍兩命、董奶奶未遂的自殺行徑。

一團混亂裏,我感覺牽涉到裏面的人都失了心智,不排除吳思春。

吳思春幾番搬進搬離老小區,最後一次搬離老小區已是那年的暮春,董淑箏父女已入獄一段時間,吳思春不知出於什麽考慮,去看望董奶奶。見面分明讓兩個人都不痛快,現在的我已經不能理解當時吳思春是怎麽想的了。一時糊塗?中了邪?或者腦子銹掉了……

她被情緒激動得董奶奶罵了個狗血淋頭,心情低落到不想活的地步,明知自己開不了車卻仍選擇駕車回去,也是活該,行車記錄儀壞掉了,回程路上她遇到了一位年過八旬的老奶奶碰瓷,稀裏糊塗就被騙光了家產。沒有經濟能力再在老小區住,搬到了不見光的地下室。

董潞潞的父親約她聊聊,約在了某商廈六層的一家露天咖啡館,樓下沒什麽好看,就是車來車往,再遠一點是鋼筋水泥,目光所及的遠處是西山、夕陽和灰蒙蒙的綠。

她搭乘公車前往,路上卻意外接到了祁逸銘的電話。

祁逸銘急急問她在哪裏,去哪兒,讓她千萬不要赴約。

在這一系列事件裏,祁逸銘是角色缺失的,突然跳出來跟她講這些,吳思春覺得有事要發生,便告訴了祁逸銘,但還是去了——董父不找她聊,她也有心找董父聊一聊的。

她前腳進了咖啡館,一個侍應生小夥子便攔住了她,問她是不是吳思春小姐,說一位姓董的先生把見面地點臨時改成了商廈二層的茶館。

董父見了她,堆笑問“咋改了地點哎?”

經董父一問,吳思春突然了悟:這事祁逸銘插手了。她沒拆祁逸銘的臺,解釋說咖啡廳人多,有些吵鬧,不如這兒的茶館清凈,適宜說說話。

交談有序進行,輪到吳思春開口了,董父表現出了認真傾聽的模樣。

吳思春打量著他,他雖言語打扮上略顯財大氣粗,但行為舉止幾乎都得體到位,一看即知是在生意場混久了的。從董父的精神狀態來看,家裏的變故帶給他的打擊不小。

露臺上的那桌客人走後,董父提議換桌,吳思春爽快答應,這露臺是靠裏的,不挨著馬路,下面是噴泉、綠植和孤寂的步行道。景色的確不錯。

人少了點。吳思春只消向下瞧了一眼,什麽景色,幾個人,吳思春便一清二楚。

她瞧見了正往上看的祁逸銘。吳思春對祁逸銘擡下巴的動作印象深刻,能讓她聯想到許久前,董潞潞鬧上門的那一天,他溫淡的目光以及讓人不舒服的黃臉微笑表情。

她假裝沒看到他,沒看到樓下來來回回晃著的幾個人。

董父提起茶壺,吳思春忙站起身說我來我來,董父躲開了她的客套,她便先把董父的杯子捧到壺嘴下面。

董父倒著水講:“我打聽過你,說你是不會讓人胡思亂想的美。今天見了真人,說得不錯,沒虛誇。”他站起來捏著茶杯靠在欄桿上,吳思春忙跟著照做,等董父講完。

“要我看哪,就我閨女最好看,她沒了,沒了啊,我頭發還沒白,死了閨女,死了老婆,兒子跟著沒了,你不懂,我這心裏頭,我——”他頓住了話頭,深深看了吳思春一眼,淚眼中漾開的一笑讓吳思春倍覺毛骨悚然。

董父沖樓下喊,“小子哎!這距下邊得有七八米,別信二樓摔不死人,這娘們歹毒心黑,天等著收!碰著要害救不回!我今天就瞧瞧,她的命硬到哪一步。別瞎轉悠,接好嘍!”

“爸!您冷靜些。”祁逸銘勸阻。

“誰是你爸?!瞎叫喚。你跟誰不好,你跟她?!是我閨女瞎了眼。”

吳思春被摁著推下樓的那刻,心裏好像閃過很多念頭,又好像哪個念頭都不能長時間地停留。

她睜大眼睛,瞳仁將時間拉成了一幀一幀的鏡頭。

她覺得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去想,但只能想一些和眼睛看到的畫面相關的事情。

下落的過程漫長地不可思議,她想著:這一兩秒鐘居然可以這麽長,是她看得清晰,還是物體在我眼中的成像停留的時間太久?

她想著:受下落姿勢所限,她看不到祁逸銘此時此刻的表情,她好想看啊。

想著想著,她就看到了祁逸銘的臉,一臉痛苦。或者說因痛而扭曲的一張臉。是生理主導的表情,而非心理。

祁逸銘跪在地上,用雙臂托住了她。

救護車和醫護人員就等在停車場。祁逸銘講:所有的準備都沒白費。

祁逸銘雙臂骨折,膝蓋亦受了傷。拿正常情況作比,他傷得不算嚴重。祁逸銘對此的解釋是他幼時被綁架過,身體練得好,學過一些減輕傷害的技巧。

吳思春對祁逸銘講:“謝謝。”

祁逸銘答:“不必,我沒打算代你受罪。你為什麽不躲?掙紮幾下叫喊幾聲弄點動靜出來,茶館裏我安排了人,只要你有心想躲,能避免這次事故發生的幾率我保證能有百分之九十九,你這麽做,太冒險太胡鬧了。董勝牛無意殺你,他一刀捅進你心臟、一個瓷片割了你脖子都能快速置你於死地,他沒有。我希望你看在我為你受傷的份上,不要報警。”

吳思春問:“你為什麽幫我?”

祁逸銘說:“你認為是什麽就是什麽。別想著死,你的死不會有多大意義。剩下的事情交給我,我會處理好。”

祁逸銘說話,慣常缺乏情緒,少有抑揚頓挫,這樣的說話方式很容易博得吳思春的信任。

祁逸銘在吳思春身邊安了人,她沒拒絕。

周遇凱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匆匆回國,訓了吳思春個多鐘頭:我們一件件地說,小糊塗我當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難得糊塗了,大事上你怎麽就變得拎不清了?碰瓷的那騙子要多少給多少,你腦子乘坐地鐵游城去了?以為自己多有錢?你就作踐自己吧,說實話,你只有在用著我的時候才把我當哥,不跟我親近,不聽我的勸。我就不明白了,你說你跟祁逸銘有什麽好牽扯的?他是董家那邊的人!接近你沒安好心!你用點腦子行不行?沒腦子的都看得透你就敢一頭栽進去!好氣!你把他的人給打發了,我帶你出國散散心,你要不樂意離開,我來給你安排人,我護著你,用不著外人……

吳思春到底把周遇凱給氣走了。惹他來的終究成了他憤而離去的理由。像入了個怪圈似的,打這開始,但凡提及祁逸銘相關的事情,兩人的關系必定陷入僵局。緩和了再緊張,重圓了再破裂,冰釋了再經歷寒冰期,似斷還連,卻終究再無歡歡喜喜、和和氣氣的時候。

周遇凱走前留給了吳思春一張卡,吳思春從未動過。

在吳思春成為祁太太後的某年春節,吳思春已與周遇凱斷了來往,聽說周遇凱一家子回周家過年,吳思春去湊了個熱鬧。她把卡放進紅包,包給了周遇凱的女兒。吳思春那不知情的嫂嫂,即周遇凱的妻,當著周遇凱和吳思春的面,不遺餘力地誇吳思春出手闊綽,誇讚她跟祁逸銘感情好,日子過得不錯。周遇凱氣得眼睛一片血紅,什麽都顧不得了,當著孩子的面兒,什麽話難聽說什麽,說畜生一樣關著叫不錯?給點吃的喝的就給操了你賤不賤?你們什麽樣兒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不留任何情面地把吳思春趕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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