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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我覺得這章應該叫2333333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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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喝掉最後一點,扔了奶瓶。

“什麽?你說你想去?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們去了會搶走那些人的風頭的,對他們來說今晚可是big night……Oh fuck it我們父子倆天生就是焦點。”內森尼爾決定了。

“內特,F-WORD!”錢斯提醒道。

內森尼爾把丹尼塞到錢斯懷裏,“給唐打個電話,我要一個靠前的座位,我不管誰給我讓位置。告訴唐納德,我要用車。我現在去換衣服,時間緊急,你跟保姆負責給丹尼換衣服,讓他看上去別那麽像個寶寶,也許抹點發膠?”

錢斯翻了翻白眼,“老板,你兒子甚至算不上有頭發!”

內森尼爾看了看兒子的腦袋,點了兩下頭,“你是對的,錢斯,而且化學物對他不好。總之,幫丹尼選一套成熟一點的衣服,我記得YUZI準備了很多衣服留在這個房子裏沒帶走,你和保姆認真挑挑。”

“他才五個月,你告訴我怎麽打扮才能成熟一點?也許你該選套成熟一點的衣服。”錢斯瞄了一眼電視,“他們似乎都快走紅毯了。”

“我們不走紅毯,我們不需要那個。錢斯,如果你現在馬上著手你的工作,我確定我和丹尼還來得及。”內森尼爾說完快速朝樓上走。

一個半小時後,世界足球先生頒獎典禮現場的開場演出正在進行中,臺下一陣騷動,內森尼爾穿著黑色無尾禮服綁著黑色的蝴蝶結帶著穿著仍然很不成熟的丹尼坐到了第三排,就在派崔克和克裏斯汀身後。至於內森尼爾身後,坐著丹尼的外婆和丹尼的叔叔子翔。

【喻子】

那個夜晚發生了很多事,頒獎典禮在場的多數人肯定都不會忘記,他們中的大多數也都是當晚的贏家。對於喻子來說,那同樣是個非凡的夜晚,她做的是一份全新的工作,她完成的不錯,且她見證了足球史上最羅曼蒂克的時刻,以及她的小哥哥子翔也確如勞倫斯所說入選了年度最佳陣容。仍然有一個驚險的小插曲,那就是當她在臺上第一眼看到臺下的勞倫斯和丹尼的時候,從她嘴裏差點蹦出WTF,好在這幾個月她的情緒控制已經被勞倫斯和丹尼錘煉的爐火純青,她露出點笑意瞥過那個位置繼續跟搭檔萊因克爾侃侃而談。

頒獎典禮結束後,喻子也接受了媒體的采訪,並跟當晚的眾多贏家和足壇名宿合影。再之後,她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丹尼,以及丹尼真的應該睡覺了!也許丹尼不僅困了,還餓了!

勞倫斯給她發了信息,告訴她他和丹尼在limo裏等她,並表示丹尼一切都好。她才不信,正往外面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把她叫住。

喻子回過頭,朝那個女人微笑。她們以前在Burberry的一些活動中見過,私下裏也碰到過兩次,社交媒體上早就是互相關註和會互相點讚的關系。喻子的小哥哥和她的男朋友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國家隊隊友。她還是喻子的小哥哥的國家隊主帥。她跟勞倫斯關系也不錯。又因為勞倫斯和子翔的關系,丹尼出生時她還送了禮物。

媒體們一向喜歡把她們放在一起比較,以前是因為勞倫斯,後來則是人們理所當然地認為她們都是“亞裔成功女性的典型代表”所以關系一定很親密。

事實卻是喻子和著名的克裏斯汀-陸實在算不上親密,每次見面都聊不上幾句,不過也有可能是她們每次見面都很匆忙,今晚同樣如此。喻子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們肯定不討厭彼此。剛才她已經跟很多人一樣祝賀了她,現在她被克裏斯汀叫住,她完全不知道她想跟她說什麽。

“你今晚太棒了,安妮塔。”克裏斯汀已經走到了喻子面前,很客氣地說。

喻子說謝謝,又真誠的祝賀、恭維了克裏斯汀,克裏斯汀也說謝謝。

接下來有兩秒兩人都不吭聲,氣氛自然有點尷尬。

還是克裏斯汀先開口,她這回幹脆很多,“內特應該在等你,我盡量長話短說。我不太清楚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你我也不算很熟悉,所以盡管我不想太冒犯,但好像無論如何都有一點。”她笑了笑,繼續道,“我很偶然的知道了一件事,也許你已經知道,也許你還不知道,我感覺我有必要告訴你。噢天,我太啰嗦了。”

喻子連忙說,“沒什麽,克裏斯汀,任何事,你想告訴我,告訴我。”

“大概兩個月前的一個晚上,內特來了我家,他那晚心情看上去很差,所以我沒有把他拒之門外,而且他本來也不是來找我的,他是來找派特的,他們的關系我不知道怎麽說,bromance?那晚,內特帶了一塊松綠的手表,我之所以會註意到是因為跟他奇怪的襪子品味很像,所以我又多看了一眼,松綠的表帶上用經典花體刻了一句話,那句話挺羅曼蒂克的,我想應該是你送給他的……後來我聽派特說,你那時候在法國……”

喻子低頭沈思著,忽然打斷了克裏斯汀,問道:“那句話是什麽?”

“There is no remedy for love but to love more.”

喻子楞了很久才僵硬地笑著說,“梭羅。……實際上,那塊表的確是我送的,但那句話不是我刻上去的。很感謝你告訴我,解開了我的一個疑惑。”

克裏斯汀顯然很驚訝,她好像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於是開了個玩笑,“內特告訴過派特一個我的秘密,這算是他欠我的。那麽,我就不打擾你了,晚安,安妮塔。”

“克裏斯汀……”

“什麽?”

“我有一個冒犯的問題……”

“盡管問。”

“你們這類人是不是永遠都覺得未來是不確定的,婚姻毫無意義?”喻子沒有開玩笑,這確實是個很冒犯的問題。

不過克裏斯汀沒生氣,很爽朗地笑了起來,“我們這類人?內特倒是確實說過我和他都是damaged goods……我並不覺得被冒犯了或是怎麽樣,我以前確實是這麽認為的,甚至現在也不相信婚姻,但我可以回答你另一個問題,我確定我會永遠愛他。”她說著回了下頭,喻子也往那個方向看,派崔克正在跟喻子的小哥哥子翔還有其他的一些球員聊天。

“我知道了,謝謝你。還有我必須得再說一次,祝賀你,克裏斯汀。如果你和派崔克結婚……”

“當然,我當然會邀請你的。”她笑著打斷了她,“噢親愛的,你絕對想不到有多少人跟我們說過這個。很遺憾,暫時沒有求婚也沒有婚禮。”

喻子也笑,“期待那一天的到來。晚安,克裏斯汀。”

當喻子回到limo,丹尼已經睡著了。勞倫斯輕聲問她怎麽這麽久。她看著他,有很多問題想問,最終只是說:“遇到一個朋友,聊了幾句。我累了,想睡一會兒,到了叫我。”他猶豫了一下,過來親了親她的額頭,她沒推開他,但在他親完過後把頭偏向了車窗,他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從當晚直播到第二天,新聞鋪天蓋地。更多的關註點當然沒有給喻子和勞倫斯,不過AY生產過後強勢回歸還是引起了相當的轟動。

喻子在之後的兩周裏又在倫敦出席了幾個活動,他們在十一月的第三周正式搬回紐約。

【布拉德】

布拉德後來回憶起那個夜晚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當時他和妮可剛結束一場大戰,妮可正在穿衣服,她從來不在他那裏過夜,他一開始還虛偽地邀請她留下,之後就只是問她是否開車了,如果她沒開車又叫不到出租車,他會送她回去。他們恢覆這樣的關系有一陣了,各取所需,各得其樂,暫時沒什麽問題。

內特的電話打過來時,妮可已經穿好了鞋。布拉德盯著手機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妮可喊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他馬上接通,走向另外一個房間,並在關上房門之前提醒妮可出去時記得關上他家的門。

按照妮可的個性和職業,她絕對做得出偷聽這種事,不過布拉德家的墻壁和門隔音效果都很好,除非妮可提前帶了竊聽工具,不然她多半什麽都聽不到。

內特在電話裏的聲音很不穩定,不是那種顯而易見的慌張,而是竭力控制的猶豫與擔憂。

“我對著手機說不清楚,我現在去你家。”最後內特在電話裏說。

不到半個小時,布拉德家的門鈴就響了。那時接近午夜。布拉德打開門,內特像一陣疾風一樣鉆了進來,錢斯緊隨其後。

錢斯說:“我真的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你今晚應該待在家裏。”

內特聲音不大,搖著頭說,“沒事,她已經睡著了。”然後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看著布拉德,艱難地開口,“我懷疑YUZI有產前抑郁癥。”

那是去年十一月,他們還沒有從紐約搬去倫敦。

一年後,丹尼已經是個半歲的非常健康的小男孩兒,YUZI同樣很健康。他們從倫敦搬回了紐約。但是YUZI也和內特分手了。

布拉德在同一天分別接到這兩個人的電話,他們各自跟他預約了時間,YUZI是先打電話的那個。

禮拜三的上午,YUZI來到了布拉德的辦公室,她是他今天的第一位客戶。不同於之前的幾次,這一次她是付費的。

她的身材基本恢覆了,生產過後,她甚至變得更加光彩照人。上個月,布拉德在倫敦見到她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了。

她像內特一樣,坐在那個皮椅上。同樣跟內特一樣,她沈默了一會兒才開始說話。

“他跟你提過那晚發生的事情嗎?”她問道。

布拉德明知故問,“哪個晚上?”

“去年十一月的一個夜晚。那天是南希的生日,我和勞倫斯都準備去參加她的生日派對的。一切發生的沒有任何征兆。我換了衣服到樓下,他誇我很漂亮,我歇斯底裏地問他為什麽諷刺我,那時候我已經穿不下以前的衣服了,那條裙子是4號的,我從來沒有穿過4號的衣服,從來沒有。他當然完全沒有預料到我會是那樣的反應。他說寶貝你別激動。我說明明是你的問題,為什麽你認為我情緒失控了。總之他每說一句話,我都會像打網球一樣,狠狠揮拍回去。最後他說,你需要休息,我們今晚哪兒也不去了。我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他過來抱我,說睡一覺就好了。之後我開始哭。又推開他,回到房間,他過來,我仍然使勁推他。後來我累了,在他懷裏睡著了。半夜醒來他就在我身邊,屋裏很黑,他過來抱著我問,覺得怎麽樣。我說我沒事了,又跟他道了歉。我們再也沒提過那個夜晚發生的事情。”

布拉德說:“你想告訴我什麽?”

“兩個多月前,勞倫斯問我是不是忘了我懷孕的時候我們一起上過照顧寶寶的課,我忽然意識到我就像忘了一樣。比如剛才我跟你描述的那個夜晚,它既深刻又模糊。事實上,從去年九月到今年五月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時間過得飛快,偶爾又趨向於靜止。如果我現在慢慢回憶,能夠想起來所有的事情,甚至每個微小的細節,但在我的整體概念裏,那九個月就像空白一樣。”她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產前抑郁癥。但事實是,我沒有產前抑郁,或者說,只在一段時間內出現了極其輕微的癥狀。我懷孕的時候,你見過我很多次,甚至那晚之後的第二天你還來了One 57,如果我有問題,你應該早就看出來了。整體而言,我很健康。那九個月,我和勞倫斯會做/愛,我們找來了很多專家學習生產和餵養寶寶的課程,我們會抱在一起看電視,我們偶爾會一起去社交,我們都很期待丹尼的到來……只是我們也從來不討論以後會發生什麽……”她說到這停了下來,眉頭緊皺。

布拉德等了一會兒,才道:“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想告訴我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想到那個夜晚。在那幾天後就是他三十一歲的生日,我們度過了很溫馨的另外一個夜晚,但我始終覺得缺了點什麽。我不知道,很多懷孕的時候忘記了的事情,看不到的事情,在丹尼出生以後一點一點回到了我的腦子裏,你知道一件事情過去一段時間以後再看,感覺是不一樣的,某種意義上,看到的會更多,更偏向於理性。”

“你在重新思考你是否應該跟他分手的問題?”

“不,不是。無論如何,我們的感情都到了一個困境。丹尼的到來強行把我們不確定的未來綁在了一起。他沒有準備好,我也從來不希望因為這個才讓我們彼此不可能再走出彼此的生命。盡管從我愛上他,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他離開,這也是為什麽他三十歲生日的時候我費盡心思送了他一塊手表,希望他能夠在那塊手表上留下一點什麽,好讓他永遠記得我記得那一年的那一日,那個時刻,他沒有說愛我但確實愛著我的時刻。前陣子,因為克裏斯汀,我總算知道他刻了什麽,我想他原本可能打算在他三十一歲生日的時候告訴我的,沒想到在那之前發生了那件事,他一定覺得時機不對……他也許再也沒有找到他認為對的時機。”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我一直都很好,我不是病人,我只是需要找個人說出這些。”她站了起來,布拉德也站了起來。

她又說:“早在有丹尼之前,辛迪就跟我說,我還很年輕,別讓我的世界只有勞倫斯,辛迪是對的,不管她出自什麽緣由那麽說。我還很年輕,我的世界不能只有勞倫斯。”她微微一笑,像她很多照片裏那樣甜美,“我有丹尼、有事業、有家庭和朋友。諷刺的是,勞倫斯也永遠不會徹底走出我的生命了,他是丹尼的父親。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他刻在手表上的那句話,無論如何那更像是他希望我為他做到的,我更不希望他是因為我是個溫暖的女孩兒、我愛他,他才愛我,我希望他無論如何都愛我,我希望他認為我是the one the only。這是我想要的。”Ugliness

布拉德長久的沈默,當他開口,他問:“你知道我為什麽在辦公桌上放生石花嗎?”

“因為你喜歡?”

“對,就是這麽簡單,就像人們喜歡百合、玫瑰一樣,不管我說出多麽完美的理由,一切仍然是非常主觀的,折射的不過還是我自己。”

“我也如此認為。”她盯著那些花看了一會兒,然後看向布拉德,“很感謝你,布拉德,可能會有一陣子見不到了,我下周去北京,要在那裏工作一段時間。”她不再那麽嚴肅,低聲嘟囔,“我都想把丹尼帶去北京了,勞倫斯真是個不能被信任的家夥,前天他自己過生日,你也在的,他買了個超大的蛋糕,糊了丹尼一臉奶油……”

布拉德回憶了一下那個畫面,他笑著說:“你們現在關系不錯!”

她聳了下肩,“他朋友不多,我朋友也不多,有個能互相挖苦的朋友挺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頒獎典禮具體的會在世界杯特輯裏寫,這裏就不占用篇幅了。

這幾天不更新了哈,可能周日更新,最晚周一吧,感謝大家,麽麽噠大家~

☆、Chapter 78

【南希】

南希的第一次婚姻始於1988年的夏天, 婚後她跟內森-勞倫斯住在位於74街的褐色別墅裏,那也是內森的父親送給他們的新婚禮物。他們在那裏度過了無比美好的新婚歲月。1989年深秋,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唯一的一個孩子內森尼爾降臨。此後幾年,他們仍然在這座房子裏留下了諸多值得回味的記憶。再往後就是南希不太願意去回憶的日子了。她於2001年搬出褐色房子, 內森尼爾則在一年後搬走。母子倆都離開後, 內森自己也不經常住那。如果南希的記憶沒有出現問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 褐色房子甚至不住人。

那幢五層八個臥室的別墅建造於1920年, 外觀尤其是窗戶偏向維多利亞時代的建築風格,同時帶著深刻的爵士時代烙印, 內部有電梯, 也有旋轉樓梯。內森的祖父威廉-勞倫斯是房子的第一個主人,此後它的主人也都姓勞倫斯, 直至內森-勞倫斯在遺囑裏把它留給辛迪-麥奎爾。

當時聽到律師念出這一條時,南希渾身氣的發抖。沙發另一頭,那個長得酷似自己比自己年輕十七歲的獲利者則在低頭哭泣, 就像她在內森墓前幹的那樣。

多年以後,當南希已經晉升為祖母,別墅的主人再次易主,回到了姓勞倫斯的人的名下,她總算可以釋懷。她的兒子內森尼爾是在這裏長大的,她的孫子丹尼爾也將會在這裏長大。這是南希所希望看到的一種彌補與傳承。

花園裏的女貞樹比二十年前粗壯,即便是在初冬,枝葉仍然翠綠有光澤。南希她還記得那個時候內森抱著他跟她說, 女貞的花語是永遠不變的愛。

人們總說不斷地想起從前的事情是變老的一個特征。南希不會承認這個,而且她其實也算不得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當年跟內森較勁的時候,若是他睡了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她便也去找個二十歲的小夥子。內森不提離婚,她也照樣聽別人稱自己勞倫斯太太。她名聲一直不算好,但人前照樣是體面模樣,沒有人敢當著她的面笑話她。而且,不管風言風語如何,她就是風光,人們就是會巴結她。辛迪-麥奎爾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然她如今怎麽會站在這裏看著這株女貞樹。

內森尼爾和丹尼爾還住在倫敦的時候,按照內森尼爾的一些要求,南希將褐色房子做了徹底的修葺和清掃。一切竣工後,這裏一絲辛迪的氣味都沒有了。其實辛迪住在這裏時,又能有多少麥奎爾的氣息?南希愜意的想。

丹尼的哭聲突然傳到了南希的耳朵裏。她轉過身,往飯廳走,看到是丹尼貼著安妮塔不願意去保姆懷中。

南希知道安妮塔今天去北京,似乎最快也要到聖誕節前才能回來。也就是母子倆會分開三周左右。噢,南希還能想起那些日子。內森尼爾三歲之前,她都很不願意離開他,而沒有嬰孩願意離開母親。

安妮塔早已恢覆了生產前的身材,甚至比那時更窈窕動人。她抱著丹尼,兩眼泛著淚光。內森尼爾則坐長桌盡頭跟他父親一樣,看似漫不經心的喝了口咖啡,手邊放著份報紙。但之後他站了起來,走到安妮塔身邊,朝丹尼伸出手。丹尼倒是樂意被他抱,主動貼了過去,而且丹尼一到內森尼爾懷裏,哭聲驟然就停了。安妮塔吻了吻丹尼還帶著淚水的臉,竭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內森尼爾一手抱住丹尼,空了只手出來,摟過安妮塔的腰,看著她很溫柔地說:“別掛念丹尼,我會照顧好他……你照顧好自己。”他的嘴唇無限貼近她的眼睫她的臉她的唇,但始終沒碰到。安妮塔沒說話,也沒看內森尼爾,只是低了低頭,看著丹尼出神。然後她轉身就要走,內森尼爾卻沒松開他放在她腰間的手,事實上在那個時刻反倒摟得更緊了,但下一秒,他放了手。

南希知道如果安妮塔再停留,還得繼續演一番戲劇,母子倆必然又要眼淚橫飛。

狠狠心,走了就走了。

安妮塔離開以後,保姆過來說丹尼真的需要睡上午覺了,內森尼爾又抱了一會兒丹尼才把他交給保姆。南希跟保姆一起去了丹尼的房間,等到南希再回到飯廳,內森尼爾也已經回到餐桌前繼續看他之前沒看完的《紐約時報》。

“你看上去不太好。”南希若有似無的嘆了口氣,輕輕地說。

“是麽?”內森尼爾沒擡眼皮,帶著點笑意反問。

“我不知道……”南希欲言又止,“……你最近有跟誰約會嗎?”

內森尼爾沒做聲,仿佛沒聽見。

“安妮塔呢?她跟那個模特還在一起嗎?”南希也聽說了這個事情。

內森尼爾這才擡起頭,嘴邊還是有笑意,“謝謝你今天過來,母親,你帶來的那幅畫我很喜歡,之後我的會計會聯系你的會計。”

南希想自己究竟在做什麽,明知道他不會回答,即使他回答也不會講真話。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棕色襯衫上,襯衫通體熨帖,領口棱角分明。他畢竟是她的兒子,從小就容不得襯衫有一點褶皺的。像是得到一種安慰,南希默默笑了笑,“那是我給你和丹尼爾的喬遷禮物。再說了,你也知道那幅畫原本就屬於這裏。”

“好的,謝謝,媽媽。下個月早午餐見。”內森尼爾放下《紐約時報》,站了起來,是送客的意思。

南希說好的,轉過身,猶豫了下,又緩緩回身問,“……如果我想過來看丹尼爾呢?”

內森尼爾稍稍皺了下眉,很快便道:“當然,那是你的權利,記得提前告訴我。”他開了個玩笑,也許不是玩笑,“別是每天。”

南希意會,“我有自己的生活。回頭見,內森尼爾。”

“回頭見,媽媽。”內森尼爾咧了咧嘴,南希知道待她轉過身,那絲假笑就會不見。

直到快走到門廊南希才回了下頭,內森尼爾仍是站著,沒有笑沒有皺眉,沒有任何表情的望著窗外。他很高,比他爸爸還高,眼睛碧綠,就像花園裏那株女貞樹一樣,漂亮卻孤零零的。

南希扭頭走了出去,紐約的冬天已經到了,外面除了寒冷還是寒冷。

【內森尼爾】

傍晚時分,內森尼爾從雪茄俱樂部出來的時候碰到了羅基。

羅基戴著個可笑的黑色呢帽,正低頭搓著手哈著氣疾步往屋裏走,差點就撞在了內森尼爾身上。他一擡頭,看到他,立馬露出他的標志“硬漢笑”,“內特!好久不見!”

確實是挺久的了,反正內森尼爾沒想起來上一次見是什麽時候。

接著,羅基作為聯盟總裁,再次在內森尼爾面前展示了他驚人的口才。內森尼爾盯著羅基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的嘴巴,想的是YUZI是沒見過真正的美式talker。跟羅基比,他可以算作啞巴。

“丹尼爾,這名字太棒了。我妻子前幾天才見過南希,聽南希說丹尼長得很漂亮,比照片上還漂亮。要不,這麽著,什麽時候你帶著丹尼來我家,我女兒,夏洛特,三歲,他們可以一起玩,沒準等他們長大了,咱們還能做親家。”

內森尼爾在記憶中搜索了一下,他應該是見過夏洛特的,但他就是想不起來夏洛特長什麽模樣,於是他看著羅基的臉,進行了美化,仍然對丹尼會喜歡夏洛特沒什麽信心。而且,是什麽讓羅基認為內森尼爾-勞倫斯會是喜歡家長聯誼的人?

羅基見他沒馬上說話,繼續哼哼哈哈笑著道,“真遺憾你跟AY的事情,瞧,你們分手了,我倒是記住了你的女孩兒的名字。她最近怎麽樣,她在紐約嗎?”

內森尼爾的目光飄過羅基的頭頂,他這才註意到羅基有點脫發,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理查德到了,且為他打開了車門。內森尼爾於是拍了下羅基的臂膀,說了聲回頭見就下了臺階。羅基明顯沒反應過來,內森尼爾快走到車前才聽到羅基說回頭見,並跟了句,“你從來不來雪茄俱樂部,內特。”

“生意。”內森尼爾的聲音堙沒在寒風中,他才懶得管羅基聽到沒有,直接鉆進了車裏。

當天晚些時候,布拉德比約定的時間提前十分鐘到達內森尼爾家。從YUZI懷孕之後,內森尼爾就把與布拉德的會面,從一周一見改成了一月一見,甚至有時候會讓布拉德上門。至於內森尼爾在倫敦期間,他則是通過視頻完成“療程”。

丹尼的到來改變了很多事情。而這不是一樁可以去預估去量化去計算成本與收益的買賣,更不是一個內森尼爾會後悔的決定,且這從來都不是只關乎他自己。

丹尼六個多月了,除了母乳,還需要輔食。布拉德到的時候,內森尼爾正在餵輔食,不過丹尼興趣不大,也許是母乳喝夠了。保姆說不必強求,內森尼爾也這麽想,把丹尼交給了保姆。回頭跟布拉德說去書房。

褐色房子的書房是一個內森尼爾記憶非常深刻的場所。當他還是個小男孩,他經常拿著恐龍玩具、穿著蝙蝠俠的制服在這裏進進出出,也曾站在木梯上找一本書。他父親並不常在這裏辦公,老勞倫斯更喜歡由鋼筋混凝土、落地窗包圍的可以俯瞰曼哈頓的辦公室。這裏對老勞倫斯而言更像是一個享受雪茄時光和會見非常重要的客人的地方。以至於內森尼爾小時候一直覺得這個地方有點神聖,是“男人的領地”。那時候他既不會想到他十三歲就會搬走,更想不到他再回來第一次使用這個書房是會見自己的心理醫生。

布拉德說我們開始吧。

內森尼爾靠在古老厚重的書桌邊盯著第一排書架,發自肺腑地感嘆道:“原來它們沒那麽高的,我小時候覺得我站的木梯簡直是攻城的雲梯。”

布拉德坐在同樣像是古董的木椅上,用他一貫的語氣回應:“你長高了,而且比這個地球上絕大部分人都高。”

內森尼爾笑了一聲,坐到了布拉德對面的木椅上。

“克裏斯托弗很快就可以去納斯達克敲鐘了,這很不錯……”

“提姆比我想象中有領導能力,不過他不是克裏斯汀那種類型,他是管家型的,倒也是個有脾氣有能力的管家……”

“我在想噴氣機的首席數據分析師他媽的以前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博/彩公司供職過,因為按照我現在看到的他的專業水平足以讓他之前在的那家博/彩公司倒閉……”

“羅基一如既往的虛偽、混蛋、廢話多,我今天還發現他開始禿了……”

“對了,南希送了一幅畫過來。我在想也許我不會把它掛起來。”緊接著,內森尼爾又說,“丹尼今天早晨不讓她走。”

布拉德一直認真聽著,這時嘴角抽動了一下。他又擡頭瞟了一眼墻上的圓鐘,說:“她應該快到北京了。”

內森尼爾嗯了一聲,偏過頭,目光再次落到第一排書架上。過了片刻,他漫無邊際地說:“那個上午,我們從這裏離開回One57度過我們第一個夜晚的第二天上午,她找我要了一件NYC的套頭衫。”

“噢,是的,後來她在Instagram上公布你們在一起了的那張照片上,她就穿著那件灰色的NYC的套頭衫。”布拉德陳述道。

“那衣服可真醜。”

“她是個模特,理論上她穿什麽都好看。”

“她從東京回來,行李箱裏放著那件衣服,她跟我說穿著睡覺很舒服。我從來沒有見她穿著睡覺過。”

“我們都知道她必然是到哪裏都帶著。對於她來說,你就是NYC,NYC就是你。從最初的時候她就告訴你她想要什麽了。”

“……但她現在只想殺了那個為我瘋狂的姑娘。”

☆、Chapter 79

【喻子】

這是一場讓人筋疲力盡的飛行。

喻子在飛行途中缺乏睡眠, 缺乏食欲,半夢半醒間對丹尼牽腸掛肚,耳畔和腦中還有那個人模糊的聲音和眼、若即若離的唇。她有一次醒來突然問一旁正在優哉游哉敷著面膜的伊森今年是哪一年,但問完她就想起來了, 今年是2021年, 年末。她又想起來自己是二十二歲,而她的二十一歲就像被偷走了一樣。被丹尼爾-勞倫斯那個小混蛋偷走的。在之前的那個夢裏她才十五歲。

喻子十五歲的時候五尺七寸, 纖細高挑, 胸部發育的也不錯,她很得意。在學校裏, 總有男孩兒扭頭看她, 他們中很自信的會過來跟她說話逗她笑,問她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或者打保齡球, 也總有很酷的女孩兒喊她一起出去玩跟她說她的鞋子很漂亮,還有普通的女孩兒想要討好她。英文老師跟陳女士說你女兒很棒,文章幽默且有自己的觀點和風格, 數學老師跟她開玩笑說她很快就教不了她了。當然也有不那麽友善的人,他們有的會嘲笑她有兩個名字,有的會汙蔑她往胸罩裏塞水袋,還有的會直接說她很醜而且很蠢只是每天在家被喜歡體罰的父母逼著學習。她當然為此困擾過,傷心過,但整體而言,她的十五歲很美好。

她第一次知道內森尼爾-勞倫斯的名字就是在十五歲,從爸爸經常看的一份報紙上, 《每日電訊報》。那個陰雨綿綿的早晨,她在飯廳一邊吃著原味酸奶一邊隨意翻著報紙內頁,有一個年輕的美國富豪的姓名與照片占據了其中一個版面的大半。她沒細看,她只是記住了那個名字和那張臉。而那個十五歲的女孩兒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後來她會跟報紙上那個年輕的美國人發生那麽多故事,並且有了一個漂亮的小男孩兒。

伊森很關心地問喻子怎麽樣,喻子喝了些水,跟伊森說她就是想睡覺,不想吃東西,直到飛機快降落再叫醒她。她看得出來伊森仍然有些擔心,她卻沒有力氣再多說一句,她重新戴上眼罩,希望一覺之後就在北京上空了。那是一種奢望,她仍然在半夢半醒,毫無食欲與饑餓之間掙紮著。

等到飛機巨大的滾輪終於親吻硬水泥地的聲音沈重地傳進喻子的耳朵,她甚至有一種重生了的感覺。

這是北京十二月的第一天,紐約十一月的最後一天。

冬令時,時差十三個小時。

北京時間,已過正午。紐約,已過午夜。

出境很順利,耗時比喻子和伊森想象中都要短。

喻子第一次來北京是跟汪嘉瑤一起,彼時兩人走的不同通道,嘉瑤早早出去,在外足足等了喻子四十分鐘;後來倆人飛回希斯羅,情況又倒了過來。喻子還記得嘉瑤感嘆,這種時候,她會更深刻的感到她們確實是兩個不同國家的人。

來接機的是喻子在倫敦的經紀公司的合作方,也是她這次中國行的全權代理方。喻子先前聽伊森和珍說過,中國這邊負責跟他們聯絡並且有一定決策權的是一個在英國留學過的年輕中國女人,名字叫琳達-林。

琳達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但她帶來了四個助理,兩個保鏢。喻子預感不太好,這個預感還沒有在她腦中具體化,她就看到了不少她的粉絲,有些看上去很是狂熱。接下來,喻子的心理就很覆雜了。她很感謝那些喜歡她的人來機場歡迎她,心中不是沒有驚喜的,她知道她在中國也有粉絲,可沒想到這麽熱情;但她很不滿意琳達沒有提前告訴伊森中國這邊的合作方故意走漏了消息。她身體與精神都很疲憊,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應付這些,再加上她心裏一直有惦念的人和事,所以很難把情緒調整的很好。

喻子總算坐到了車裏。她還沒開口,伊森就把一部手機塞到了她手裏。

“琳達給的,VPN已經掛好了,你需要的APP也都有。她真讓人印象深刻,不是麽?”伊森說的抑揚頓挫,有諷刺,可也透出了點讚賞。

喻子想起琳達嬌小的身軀和妝容濃厚立體的面龐,感受到的是跟伊森一模一樣的東西。只是她現在沒有心情去聊這個讓人一言難盡的女人,她只有一件事想做。

【我到北京了,一切都好。我現在在車裏,丹尼一切都好嗎?】

丹尼肯定睡了,勞倫斯未必。

喻子很快收到一張照片,是丹尼睡熟的模樣,她總算踏實了,又有一條信息過來。

【丹尼很好,睡的像個寶寶。】

喻子:【他就是個寶寶!如果你方便的話,北京時間今晚,紐約時間明天早晨,我想視頻看看丹尼。】

勞倫斯:【9.00am?】

喻子:【好的】

勞倫斯沒有再回信息。

喻子鎖了屏,望向窗外。這是冬天的北京,風大,溫度低,幹燥,陰霾,與她第一次來時完全不一樣,更像Lee描述過的北京。她整個人輕飄飄的,她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麽感覺。恍惚了一陣後,她從包裏拿出自己的手機,對著通訊錄的一個手機號用琳達給的手機撥通了這個手機號。嘉瑤很快接了,喻子剛說完自己到北京了,那邊嘉瑤就說我知道,我和李青在酒店等你呢。嘉瑤又說,“不好意思不能去機場接你。”喻子說沒關系,一會兒見。她們又聊了幾句才掛電話,喻子忽地興奮起來,盡管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快到酒店時喻子總算琢磨出來是哪裏不對勁,嘉瑤說的是不能。

下車前,喻子的手機震了一下。

勞倫斯:【晚安,寶貝。】

喻子:【晚安。】

【李青】

“李總今天人模狗樣啊。”汪嘉瑤叼著根煙,笑得很猥瑣。

李青掐了煙,沒搭理這句,馬上又點了一根。

其實汪嘉瑤這麽說對李青不太公平,李青一向人模狗樣,只能說今天尤其人模狗樣。他身材好,穿西裝和大衣都好看,正逢冬天,搭配在一起,跟設計師品牌硬照上的模特似的。再加上他還搭了條騷氣十足很有質感的圍巾,隨便抹了點發膠在黑色的短發上,難免讓人覺得刻意。

“青爺,你今天是要出道啊?嗳,這暖氣這麽足,你不熱嗎?”汪嘉瑤繼續調侃李青。這是她男朋友江肖沒來,不然倆人一唱一和,更熱鬧。

不過李青這個人有一點好,開得起玩笑,就是搭理你與否全憑心情。所以汪嘉瑤和江肖沒討到過什麽便宜。

李青彈了彈煙灰說了句毫不相關的,“你家江總就這麽放心你跟我一個屋待著?”

汪嘉瑤假惺惺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他是覺得你沒有魅力,還是我沒有魅力。”

李青笑了兩聲,掐了煙,又伸手去拿煙盒。汪嘉瑤拿著手機走過來摁住了煙盒,語氣陡然變得認真起來,“我知道你緊張,別抽了,她到了。她現在可是單身啊,這可是你的地盤啊,別說我沒鼓勵你啊……”

李青松了手,嘴角一彎,又往前伸手,“您先走,汪總。”

汪嘉瑤上前,李青走在後邊,他總覺得領帶打得太緊了。安妮塔以前給他打過領帶,也打過領結,她的手法總是剛剛好,他每次都想好好學學,但只要她指間觸到他的脖子,他就沒法想正經的了。他有時候甚至覺得她是故意的,她經驗不豐富,卻很會撩動人心。

李青跟汪嘉瑤剛走出別墅,一輛白色林肯停在了他們面前。兩秒後,後邊的車門開了,裏面的人正想往外推車門,馬上有人在外面打開了車門,安妮塔從車裏走了出來。她看到他們楞了一下,立刻展顏親昵的叫他倆的名字。

李青有些遲鈍,他看著她跟汪嘉瑤擁抱,左右臉頰都親了一下。兩個女人仍然抱著笑著細細碎碎地說了會兒話,她才放開女朋友,走到他面前,歪了歪腦袋,張開雙臂,笑著跟他說好久不見。

李青上一次見到她是在去年的畢業典禮上,一年多,也不算太久吧。但那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他沒吭聲,抱了她,很紳士地沒抱實,手掌在她單薄的背部象征性的拍了兩下。她可能感覺到了他的客氣,就要松手。

李青這時誇張地努嘴,“別呀,AY,左邊一下,右邊一下,快。”

她沒反應過來。

汪嘉瑤說話了,“青爺,你這不對啊,占人超模便宜。”

她這時反應過來,笑了出來,然後真的在他左臉右臉假模假式地各親了一下,當然了,她的嘴唇根本沒碰到他的臉,但她發出一點點親吻的聲音,那聲音縈繞在李青耳畔,他感到心裏癢癢的。他估摸著她根本沒完全聽懂汪嘉瑤的揶揄。沒聽懂挺好,聽懂了就不會親了。其實從她到他懷裏,從他聞到熟悉的香味,他心裏就平靜不下來了。

她放開他,立刻就學著汪嘉瑤賤賤的模樣叫了聲:“青爺?”

李青聽她這麽叫,心跳也不知道是慢了還是快了。

她繼續說話,“那是什麽意思?我是不是也應該這麽叫你?”

“你都當媽了,我總得有點長進。”李青隨口開了個玩笑,臉上卻一點笑意都沒有,聲音低沈夾在刀鋒似的寒風中,莫名透出了溫柔,“Lee,李青,隨便你。”他說完第一次正眼看她,她穿著過膝的平底黑靴,黑色的緊身牛仔褲,黑色的短款毛衣,又沒遮住腰,曲線好的他只有一個感嘆詞“我操”。還沒來得及披上外套,她身後一個外國妞幫她拿著。她的頭發有點亂也有點油,她沒有化妝,長途飛行讓她看上去有點憔悴,眼睛還是那樣的,撩動人心。他轉開眼,聽到她叫他Lee,他仿佛能感受到她微微卷起的舌尖去輕觸上牙床。

“李總,我們先進去吧,AY穿的少,別凍著了。”後面一輛車早就到了,琳達走過來說。琳達說完又用英語提示她身後的助理,讓她穿上外套。

她接過自己的助理遞過來的外套,邊穿邊好奇地問:“Lee,李總是在叫你嗎?那又是什麽意思?”李青微微偏頭看她,她問這個問題的模樣像個小朋友。

除了那幾個不懂中文的外國人,所有人都笑了。

她身後的琳達挑了挑眉,說:“他是我們公司的李總,也是這家酒店的。”

☆、Chapter 80

【喻子】

琳達安排的酒店伊森在紐約時就看過, 是北京新開的一家精品酒店,最大特色就是有別墅區。伊森當時看地理位置有些不滿意,北京本來就夠大了,伊森也對交通狀況有所耳聞, 住得遠意味著去哪兒都不會太方便, 所以還跟喻子商量不如直接住Park Hyatt得了。喻子本來對住哪裏無所謂,但聽說合作方安排的是別墅, 反倒不願意更換了。別墅的隱私效果和自由空間顯然更有保障。而且, 與高樓大廈相比,她從來都更喜歡有花園的住處。所以比起One 57的頂層公寓, 她也更喜歡位於74街的那幢褐色別墅。盡管前者是她租的公寓, 後者是她兒子的住所,都不是她的個人資產。

喻子對那幢褐色建築的第二印象很好, 它不再是一個單層次單色彩的舉辦過糜爛派對的場所,它是多層次的,且帶著某種她極其熟悉和喜歡的特質, 她沒有去細想,她知道如果深究最終會跟勞倫斯這個人聯系在一起。總之,除了大的驚人,那是個適合丹尼長大的地方。可她也有一些也許為之過早的擔憂,她擔憂十八年後丹尼會否變成另一個孤獨的勞倫斯。但這對勞倫斯不公平,他只是像他的父親,他不是他的父親。

她還記得勞倫斯帶她去他小時候住的房間,他推開書架, 驚喜的發現他童年時代的秘密還在。他蹲下來,她抱著丹尼在他身後,一瞬間覺得他那麽大的個子可其實就是個小男孩兒。他站起來轉過身,手裏拿著的東西,嚇壞了喻子。至於她懷裏的丹尼,對事物還沒有太多認知,反倒沒有被嚇到。

當時勞倫斯手裏拿著一個蛇玩具,那跟真蛇非常像,所以哪怕喻子知道是玩具,且上面蒙著厚厚的一層灰,她還是被嚇到了。

“我小時候喜歡爬行動物,恐龍、鱷魚、蛇……”他解釋道,但臉上的表情很快就變得索然無味,“可我的興趣也沒持續多久。”

喻子那時候想起來他跟她說過,他八歲的時候對各種各樣的恐龍如數家珍,後來就只記得著名的霸王龍、迅猛龍之類的了。也許就是這些瑣碎留在她的腦中,她才會覺得於他們而言,未來的可能性似乎永遠只有那一種。他總有一天會失去對她的興趣。

“你倒是喜歡了很久鱷魚。”她抱著丹尼說。丹尼腳上也穿著綠黑花紋的襪子,勞倫斯給他準備了十二雙一模一樣的。據勞倫斯說,丹尼穿的是短吻鱷,她是分不清的。她懷疑他也分不清,只是鬼扯。

“算不上喜歡吧。”他笑了下,眨著綠色的眼睛,挺頑皮的,“我穿鱷魚皮的皮鞋,配個鱷魚的襪子理所當然。”然後他捏了捏丹尼的腳,自大的說,“我們父子倆的品味真好。”

喻子自然也笑了,他的邏輯有時候很詭異的。

琳達跟珍交待清楚所有事情以後帶著她的助理先走了。伊森的整個團隊這時候都犯困了,反倒是在飛機上睡的一點都不好的喻子處於一種偽亢奮狀態。喻子今天是沒有工作的,第一個活動在明天中午。她於是打發他們去睡覺,反正她也想跟Lee和嘉瑤單獨待會兒。

客廳真的就剩三個人了,反倒半天沒有人說話。喻子跟嘉瑤一直都有聯系,幾個月前也才在倫敦見過,嘉瑤還給丹尼帶了禮物——她自己設計、縫制的衣服,算是丹尼收到的禮物裏最貼心的之一了。

“對了,嘉瑤,丹尼很喜歡那幾件衣服。”喻子說。不如從丹尼開始,反正這是發生在她身上最大的變化,就像Lee說的,她成為了一個母親。

Lee靠在沙發上,突然笑了,“我也給喻倫小朋友準備了點東西,回頭給你。”

嘉瑤:“我還是覺得挺神奇的,你就這麽莫名其妙生了寶寶。”

是啊,莫名其妙生了寶寶。喻子聳聳肩,“我還記得我跟你住一起時說三十歲以後才會考慮懷孕呢。”

Lee接道:“你也跟我說過這個。”

喻子看向Lee,想了起來。她在遇到勞倫斯之後,之前的很多記憶就像被封鎖了一樣,包括曾經帶給她很多快樂與悲傷的跟Lee一起的記憶。她也一直以為她都忘了,事實是她並沒有,記憶仍舊在那裏,只是她不主動想起。

“不說這個了,我知道跟沒有寶寶的人聊寶寶,你們會覺得無聊。”喻子主動轉移了話題,然後戲謔地看著Lee說:“所以,李總?酒店?經紀公司?”

“掛名。”Lee懶散地說,“我沒什麽實權的。酒店我爸是股東,經紀公司是我一發小開的,知道你和我的事情,所以在你來之前給了我一頭銜,讓我有點兒面子。”

嘉瑤摸出煙盒,拿了根煙出來,一副看戲的模樣。又問喻子要不要,問完她想起來喻子現在不抽煙了,於是自顧自點上。

喻子看Lee還有點困惑,解釋道:“我懷孕的時候不能抽,幹脆戒了。”她還在想Lee的話是什麽意思,她便問,“那你現在到底做什麽工作?”難道Lee也跟勞倫斯一樣游手好閑,做什麽都是隨便玩玩?

嘉瑤點上煙以後,回答了這個問題,“青爺謙虛呢,他很忙,要不是你來北京我想見他一面都難。酒店很多雜七雜八的事他都管,經紀公司那邊他也是股東,他最近還準備投一部電影,想跟你談談客串的事情。別跟他客氣,多要點。”

Lee臉上浮現出一點喻子很陌生的笑容,他無賴地說,“別聽汪總的,千萬別多要,給不起,真不行我只能賣身了。不過你驗過貨,那時可是很滿意的。”

喻子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說話。他們以前在一起時,大家也都開玩笑,插科打諢的,但這一回不太一樣,好像很多東西都變了。嘉瑤變了,Lee也變了,他們不再簡簡單單是她大學時代認識的朋友,而是帶著這個社會的身份標識。所以嘉瑤說不能去機場接她,所以Lee說話半真半假的。不過,她自己也變了,她不僅當了媽媽,她是AY。

而且,她實際上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Lee。她跟他在一起以後很久才知道他家很有錢,但他從來沒跟她說過為什麽他說話帶北京口音,拿的卻是香港的駕照,她直到現在也不知道他那時候緊急回中國是因為什麽,又過了很久她才知道他父親不是一般的有錢,是超級巨富系列,不然不會跟勞倫斯在一個晚宴派對上碰到。這是一個信息相對已經非常開放的時代,但網絡上能搜到的關於Lee的新聞和背景卻非常有限。

至少有一點,Lee是沒變的,他仍然很神秘和低調。

“按照江湖傳聞……”嘉瑤嘿嘿笑了笑,“NL先生X大X好,AY的標準肯定升高了,你還那麽自信,青爺?”

“你都叫我青爺了,這點自信總得有吧。”Lee說完貓過腰從煙盒裏拿了根煙,他沒著急點,在手上磕了幾下,才慢吞吞點上。

喻子被這一陣煙霧繚繞和她感到陌生的談話環境刺激的犯暈。後來話題又轉到了嘉瑤的女裝公司上,她的公司已經進行了兩輪融資,她之前去歐洲也是做多方面的考察和約見一些有意向來中國發展的新銳設計師,她說也許還會去紐約找雷蒙德-梁談合作。具體的嘉瑤都沒說,喻子也沒什麽興趣問。最後嘉瑤還是那句話問她萬一以後真的有需要,當初的deal還在不在,喻子說永遠都在的。大概就是這番談話結束後,江肖的電話過來了。喻子在電話裏跟江肖打了個招呼,江肖倒是沒什麽變化,想什麽說什麽。

“我讓嘉瑤先回來,你跟我青爺培養培養感情,好不容易你倆又都單身了,他身家比不過勞倫斯,但肯定比那個丹麥模特有錢,雖然長得是沒丹麥人漂亮,可男人要那麽漂亮做什麽……”

“說的好像我他媽很醜似的。”Lee笑著罵了一句。

嘉瑤附和,“青爺明明很帥好吧。”

江肖就在電話裏吼:“你說他長得帥,我吃醋了,你趕緊回來,晚上還有一飯局呢,你不去我可不去,反正是你的局……”

喻子聽了有點尷尬,又覺得好笑,她去瞥Lee。Lee正看著她,此刻他臉上的笑容她是熟悉的,眼下的月牙彎彎,幹凈又深刻,一雙眸子裏好像真的有某種渴求。

嘉瑤掛了江肖電話,又約了喻子和Lee過幾天一起吃飯,然後就真的先走了。

Lee關上門,轉過身跟喻子說:“我從一朋友那拿了幾瓶紅酒過來,都是他多年的珍藏,你肯定喜歡。就在廚房的櫃子裏,開一瓶麽?別告訴我你戒了煙也不喝酒了。”

喻子還在猶豫。

“要不算了,回頭吧。你剛下飛機,肯定累了,紐約這會兒深更半夜呢,你不困嗎?”

“你要走嗎?”喻子問。

他站在門口,方才的大衣圍巾早就拿掉了,就穿著套筆挺的西裝,還打了領帶,或許他也還有事情。

“不想走,就想在這兒待著。”他笑嘻嘻地說,像是開玩笑,又不像。

“嘉瑤和江肖說的是真的?”喻子問的有些模糊,但Lee應該知道她是什麽意思。從她見到嘉瑤,再到江肖的那個電話,這兩個人都一直在說同一件事。

Lee諱莫如深地盯著她看,沒做聲。她轉開眼,他也轉開了眼。

馬上,他又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說,“你歇會兒。晚上想吃什麽跟管家說。”

喻子答應。

“有事給我打電話。”

喻子說好。

“明天活動我也在。明天見。”

喻子說明天見。

他點了個頭,突然一把抱住了她,這回他結結實實把她抱進了懷裏,但也很快松了手。然後他拿了大衣圍巾轉身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是北京話癆跟紐約話癆吧哈哈哈

☆、Chapter 81

【內森尼爾】

丹尼又怎麽都不願意看鏡頭了, 屏幕裏的YUZI很無奈,內森尼爾同樣很無奈。

這兩周他們每天都會視頻,時間固定在最初約好的那個時間,紐約時間早晨九點鐘, 北京時間晚上十點鐘。基本上視頻完YUZI就睡覺了, 內森尼爾和丹尼開始新的一天。

視頻時,他們的話題只圍繞丹尼, 她不問他的情況, 他也不問她的。也有某些時刻,他們會突然陷入沈默。並不是沒話說了, 也沒有尷尬, 內森尼爾不知道那是什麽。反正他們中總有一個人會再開口,還是聊丹尼。或是, 丹尼會突然去抓屏幕,打破寧靜。

不再是倫敦下雨了紐約天氣好嗎的時光裏,也不再是曼哈頓樓群裏一輪明月的確切, 相隔大半個地球和十三個小時,很多東西比那些時候更深刻也更難以給出答案。她每天都會問丹尼想念我了嗎,你替我吻丹尼了嗎,他每天都告訴她,丹尼很想念她,他代替不了她吻丹尼。內森尼爾不確定他們談論的究竟是不是一件事。他亦沒告訴她,有時候夜裏丹尼會哭,無論是他還是保姆, 總是很難讓丹尼安靜下來。有天晚上,丹尼總算止住哭聲再次睡著了,但他回到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滿腦子想的都是“她已經把她殺了,她已經把她殺了”。

“明天可能要晚一點,我約了朋友一起吃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我盡量早一些。”她在視頻裏說。

內森尼爾低頭給丹尼擦了擦嘴角,似是隨意地問:“跟Lee?”

最近兩周,中國的社交媒體上有很多關於她和Lee的傳聞,英文媒體也都密切關註著,甚至在推特和IG上引發的討論比中國國內還要火爆。當然有人去內森尼爾的推特下面挖苦他,語氣內容很是幸災樂禍。類似“AY已經換了好幾個了,你怎麽這麽安靜”這種已經算是很有善意的了。

那頭她猶豫了下,回答他:“還有別人。”接著她盯著鏡頭說,“你說你不想知道。”

內森尼爾給丹尼擦完嘴,也看著鏡頭,譏諷道:“這件事不太一樣,寶貝。Lee不再是那個在倫敦讀金融數學的中國留學生。”

她皺起眉,“你什麽意思?”

“意思是真他媽金可能只是想睡你,但Lee想的比他多多了。”內森尼爾有點不屑於多說,“不過你比這聰明,你別忘了你跟我有個兒子,而那個自稱Lee Green的人是個非常成功的中國商人的兒子。”

她的憤怒在內森尼爾的預料之中。他沒有道歉,也沒有說幾句折中安撫的話,更沒有做更多的解釋,只是又耐著性子叮囑道:“別還像個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兒似的,我是個商人,他現在也是了,而商人說話做事都是有明確的目的的。”

“你現在的目的又是什麽?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為什麽生氣?”她漸漸平和下來,用有些疏離的語氣問他。

“嘿,寶貝,聽著,我很遺憾拿走你第一次的男人不是你以為的王子或者騎士……”

“不,跟這個沒有關系。”視頻裏她不住地搖著頭打斷了他,“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我知道我在面對什麽!就像我知道當初在丹尼的事情上你在玩什麽一樣。”

“那你為什麽願意讓步?”這是喻先生建議內森尼爾直接問她的問題,他終於問了。

“因為你需要丹尼,丹尼也需要父親。你把辛迪留在身邊從來都不是因為辛迪,是因為你的父親。”她的聲音很柔軟,“總之……答應我別讓丹尼成為你,你不是你的父親。”

“他不會的。我不是我的父親,但最重要的,你永遠不會變成南希。”內森尼爾說,“晚安寶貝,明天別太晚。”他沒等她的回應,掛斷了視頻。丹尼在他懷裏很不安分,他有些木訥地安撫著丹尼。他知道自己內心遠沒有看上去那麽沈靜。

一個小時後,內森尼爾第一次帶著丹尼去了92街那家著名的早餐店。這一回,南希在那裏等他。他到了以後,道了個歉,讓女士等待總是不好的,何況這位女士還是他的母親、丹尼的祖母,又盡管他算不上喜歡這位女士。

錢斯照例坐在內森尼爾和南希的餐桌後面的那桌,但今天錢斯連咖啡都來不及喝上一口。

事實證明丹尼爾-勞倫斯從小就是個明星,幾乎每一位到店的客人都會看他;幾乎每一個店裏的女孩兒都會很興奮地過來說“噢上帝他好可愛啊”,用各種各樣的口音;而認出他們的人則直接請求合影留念。

內森尼爾連餐都沒有點就跟南希說:“你是對的,母親,這個地方我絕對不會再來了,我們去Crossbow吧。克裏斯托弗換了主廚,我覺得不錯,我想你也會喜歡。”

南希答應。最後離開時戀戀不舍。想必對於她而言,這是一個時代的終結。又或者,那個時代早已終結了,只是她不願意接受。現在,她不得不接受。

Crossbow的用餐環境總算讓內森尼爾滿意了,但這個有點戲劇化和焦躁的上午也讓內森尼爾失去了所有的食欲。

南希倒是因為早午餐質量讓她驚喜,滔滔不絕。她甚至長久以來第一次主動談到了辛迪。

“我在一個朋友的派對上碰到她,她過得不錯。她還過來感謝了我,問我丹尼和你的情況。你們沒碰到過嗎?”

如果南希不提,內森尼爾都忘了辛迪這個人。曾經在他生活中留下諸多痕跡的一個女人,說消失就消失了,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曼哈頓那麽小,他的社交活動在回來以後也沒有比之從前明顯減少,他們又有不少共同的朋友,沒碰到過確實有點稀奇。或許辛迪在刻意躲著他,或許只是沒碰到而已。

“丹尼出生的時候,她托人帶了一份禮物到倫敦。我很久沒見過她了。”內森尼爾說。

南希難得直言不諱:“我倒是很高興她終於不在你的生活中了。”

內森尼爾笑了笑,他沒在意過這件事。

“我看新聞說AY在中國也有男朋友了。”南希似問似述。

內森尼爾把丹尼從車裏抱了出來,逗了丹尼一會兒,才瞟了一眼母親,“你究竟開始看什麽雜志了,媽媽?”

“我也有推特的。”南希有些哀怨地說,“我只是關心你,像所有母親那樣。”

內森尼爾似乎沒聽見,繼續逗著丹尼,過了很久,他也沒看南希,有些冰冷地說:“別再問我關於她的問題。”他偏了偏頭,望向窗外,到處都是濃郁的聖誕氣氛,聖誕將至。已經過去兩周,才過去兩周。

【李青】

天很冷,陰沈沈的,像是要下雪。北京今冬的第一場雪還沒來。李青靠在自己那輛銀色的捷豹上點了根煙,擡頭望了望天,估摸著這雪肯定還是下不下來。

門開了,她挎著個銀色的小皮包走了出來,整個人都在抖。李青扔了煙,往前走了兩步,跟她說話,“穿少了吧?”她還是在倫敦時的穿衣習慣,冬天去夜店或者去派對穿裙子從來不穿絲襪,有時候甚至連外套都不裹一件。但北京的冬天比倫敦冷多了啊。她就穿著條薄裙,披了件大衣,這不找死嗎。

她笑著擺擺頭,說:“沒事的,反正又不在室外待很久。”

李青嘆了口氣,為她開了車門,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兩句,“你就是穿紅棉襖綠棉褲也好看,明兒別這麽穿了,凍著我心疼。”最後一句聲音小,他也不知道他是想讓她聽見還是不想。他又想,她也未必知道心疼是什麽概念。但她好像真的聽到而且聽懂了,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古怪,不是害羞,就是古怪。

上了車,車裏還沒完全暖和。李青把自己的大衣給了她,讓她先蓋住腿。

“兩分鐘就暖和了。”李青說。他聽到她嗯了一聲,目光還是有些躲閃,他不清楚怎麽回事。猜測也許跟社交媒體上他倆的那些傳聞有點關系。

她這兩周很忙,主要在北京,也飛了兩次上海。她在的活動,他也都在場。有一些比較資深的記者是認識他的,盡管他們沒有胡寫,但網絡上關於他倆的話題還是越來越多。以前的一些事情也被挖了出來,還有當時在他們學校的中國留學生出來爆料什麽的。李青其實可以堵住這些,但他沒有。她的態度也讓他捉摸不透,她好像不太在乎。但就像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樣,他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跟你說個事。”李青拐出別墅區時說。

“嗯?”她朝他偏了下頭,車裏已經暖和了,她還蓋著他的大衣。

“今晚就咱倆,去我那,嘉瑤和江肖不來。粵菜,行嗎?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媽媽喜歡煲湯,她那邊應該是廣東人?”

她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她把他的大衣放到了後座,問了李青一個問題:“你是不是認識本傑明-漢密爾頓和克裏斯托弗-勞倫斯?”

李青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脖後瞬間出了汗,暖氣似乎太足了。他沒著急說話,稍微調低了一點溫度,才壓低了聲音,沈沈思索著說:“你都知道什麽?”

“我跟本在FIFA頒獎典禮上碰到聊了幾句,他跟我提了你。”她淡淡笑了笑,“Crossbow下個月就上市了。你們做的都是精品酒店。”

“所以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沒有假設任何事情,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你得承認我們很久沒聯系,我來北京之後,你很殷勤……琳達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你授意的吧,包括有我的粉絲去機場迎接我。”她聲音平穩,不像是生氣,也沒什麽別的特別的情緒,可能就像她說的,她只是在尋求一個答案。

李青自嘲地笑了笑,沒否認她說的。過了會兒,他才悠悠說道:“如果你真要把你和我的關系跟這些事聯系在一起,那看上去可就是一場大陰謀了。”

“是嗎?”她把臉轉向他,認真地問。

“我爸沒必要幹這種事,他也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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