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太好吧，…還是我去睡工作間比較好。」沈瑜還是有點主客觀念。

你推我讓了幾回，Ryan只好有點為難地說出一個事實，就是他不清楚家裏備用的被子和毛毯放在那裏，大半夜他也不想麻煩管家服務上門幫忙；已經沒有一間象樣的客房了，連被子和床也不能提供，這個主人家也實在違待客之道。Ryan本就打算隨便從自己的衣櫃裏找件厚一點的大衣或羽絨服，湊合一下充當被子在工作室睡一個晚上。而另一方沈瑜既不想去睡一個陌生男人的床，（在她而言，Ryan在這一刻還不算是個熟人。）也不想蓋著一個陌生男人的衣服睡覺，只是她的行李箱甚至日用品都被吳旻旻反鎖在她的房間內，毛巾牙刷沒有，就連厚一點的衣服也沒有。

最後，他們終於找到一個大家都能妥協的方法：沈瑜抱走了Ryan的被子去睡吳旻旻的工作間，而Ryan就蓋了件名貴的手工羊絨大衣睡在自己的床上。

＊ ＊ ＊ ＊ ＊

第二天，天還沒全亮，Ryan就醒了過來打算出發人做晨練，只是沒想到有人會比他起得更早。

當他走到樓下準備出門的時候，就看到廚房隱約透出一點燈光來。他走到廚房門前就發現沈瑜背著他，正站在流理臺前好像在切什麽東西，而電爐上有一鍋東西正在沸騰著，還有米香充斥在這狹小的空間裏。

他輕步的走了進去，彌漫著水蒸氣與食物香味的空間讓他有種仿如隔世的感覺，仿佛又見到二十多年前帶給他和吳旻旻愛與傷痕的那個身影，詭異地在月狼鄉那次之後，再次跟眼前這個女孩重疊了起來。他心裏湧起了百般的滋味，失神地呆站在那團團的水氣之中，喉頭像被什麽東西鯁著似的。

沈瑜切好了手上的姜絲和蔥花，看了眼電爐上那個鍋，很自然的轉身拿起勺子勺出一點來準備試味，卻在這時瞥到幾步之遙站著的一個人。她沒想過這個時間會有人出現，雖然她已經很快就辨認出那人是Ryan，但拿著勺子的手還是抖了一下，勺子裏那些滾燙的粥就有三份之一在勺子邊跑了出來，落到勺子底下的那個掌心之上。

「嘶…。」被燙到的沈瑜吃痛地叫了一聲，放下勺子趕緊走到水龍頭前把手上的粥沖掉。「怎麽你一聲不響的站在那裏嚇人？」她關掉水龍頭後轉身就說。

早上起來，還沒完全清醒的Ryan不太想開口說話，只走前來拉起她的手看了一下剛才燙到的地方，就拽著她返回流理臺前，再次打開了水源，以冷水繼續沖著她泛紅了的掌心。

「顧好自己才說那些有的沒的。…再沖一下，我去拿藥膏。」剛起來他的聲音低沈磁性又帶點慵懶，沈瑜不禁再一次懷疑自己在顏控以外還是個聲控；這個滿身菱角的男人除了顏值高之外，怎麽大清早跟人說話的聲音，會像是跟情人耳語般溫柔，又像是晚間電臺節目主持般動聽。

沈瑜甩了甩自己的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便想起某人是連自己家裏的被子也不知道放那裏的人，於是一邊靠在流理臺前乖乖地沖著那燙傷了的手，一邊卻牙癢癢的忍不住要揶揄那人：「你確定你們家真的有藥膏嗎？」

Ryan沒有反駁，只安靜地伸手打開了箱旁邊的一個長形的櫃門，從那裏拿出一個小型藥箱，在裏面找出一支燙傷用藥用軟膏和一包棉花棒。

Ryan的臉上沒有流露半點不屑或是不耐煩的情緒，應該可以說是毫無表情的走回來，把水龍頭關掉，撕下了一張廚房用紙幫沈瑜把手抹幹，然後擠出一點藥膏蘸在棉花棒的前端，準備給沈瑜上藥。

沈瑜有點不好意思的想要把手收回來，Ryan卻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不要動。」那是命令的語氣，就像是個長輩對孩子的話。

「我，…我自己塗就可以…了。」沈瑜的聲音由大變小，就像演唱家看到了樂譜上那由大變小的＞符號。

Ryan有條不紊的專心拿著棉花棒輕輕的把藥膏塗在沈瑜發紅的手心上。

手心的神經本來就是很敏感，棉花棒輕輕掃過那裏的感覺…嗯…很難言喻，就是麻麻癢癢的。除了燙傷的地方感到灼熱以外，沈瑜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和脖子也是一陣陣的熱燙。

雖然心手癢癢的讓她很想把手收回，可是見那男人低著頭專註地為自己上藥，臉上有種旁人不可侵犯的認真；沈瑜忍耐著那陣陣酥麻的感覺，心跳卻不由自主的加速。她似為了逃避而別開了頭，通過流理臺前面的那扇氣窗，從那裏遠眺著晨曦下羅松港灣的那座跨海大橋，那橋像被金線勾勒出輪廓，很美。沈瑜突然很想去拿相機把它拍下。

四周安靜得很，怦怦的心跳聲愈是清晰得竹無法令人忽視。許久以後，當沈瑜回想起這一瞬間，那可能就是她對那個男人第一次的心動。

只是，當時的沈瑜覺得，這個男人心裏愛著其他女人，也許還不只一個。吳旻旻、Antonia…。

＊＊＊＊＊

吳旻旻從醫院回家休息了兩天，就照常回到Wolfy上班。

本來Ryan覺得她應該在家好好休息幾天才去上班的，只是他自己剛出差回來，羅松這邊有很多積壓下來的事務要急著處理，而沈瑜那邊也不方便臨時請假；要把吳旻旻一個人留在家裏，他也不能安心。故此，他還是讓她上班去，因為他相信崔柏賢會在公司那邊照顧著她。

而因為Ryan和吳旻旻的請求，沈瑜也就在蔚榭住了近兩個星期。

這天早上送完吳旻旻上班，黑色賓馳商務車的後座就只餘下Ryan和沈瑜，車子正向著沈瑜工作的Hera駛去。剛好那天路上有點狀況，眼看上班時間要到了，車子卻被堵在一氣高架路上，沈瑜不安地每兩分鐘看一次手表，這些舉動被坐在旁邊的Ryan看在眼裏。

「趕時間嗎？」

「快遲到了。」

「遲一點點沒關系吧，就一間破公司的工作，值得妳這樣緊張嗎？…沒想過離開那裏嗎？」Ryan突然問這個問題。

沈瑜不知道Ryan為什麽要問這樣的一個問題，但很明顯是看不起她工作的公司。「我們公司在國內的品牌來說，算是最知名的其中之一，是很多設計師都渴望進來的。我們那一年的有上百個畢業生投考，就只我、娃娃和另一個人考進，…你就不要那麽看不起人。」

Ryan沈默了一會。「娃娃是什麽原因離開那裏妳很清楚的吧。」

她當然清楚，也知道公司的在人事架構、制度上都很多疵漏，只是，那有一間公司是完美的。不過，Ryan突然提起這件事，令沈瑜想起了公司裏的一個傳言，而這個傳言的真實性，也悶在沈瑜的心裏很久很久，此刻思前想後，她還是希望問個明白。

「Zoe的事真的跟你有關嗎？」

「誰是Zoe？」

「Hera的前首席設計師，之前在工作上跟娃娃有點誤會，所以娃娃那時因此就辭職了。那個人最近也離開了Hera，不過有個傳言，是她得罪了你們“The O’Neil＂的人，所以才被我們公司勸退的。而且她離職後，整個國內的同行都沒有人敢聘請她。…聽說她現在過得很不好…。」

「是嗎？…我不認識那個人，為什麽告訴我這件事？」那語氣是冰冷的，這讓沈瑜覺得自己似乎是說了錯話。

也許最近跟Ryan走得比較近，故此就忘了對方是O’Neil集團的副總裁的身份；剛才的話，對對方可能已經構成一種冒犯。沈瑜不經意的看了倒視鏡一眼，這時前座的Cathy正好也從那裏看過來，而且看起來一臉認真謹慎的。對啊，現在車廂內不只他們倆，還有他的員工，在他們面前質問他們平日高高在上的老板，的確是魯莽了。

沈瑜低下頭不敢說話，突然而來的羞愧讓她耳根發燙。Ryan看著她卻沒說半句。

「對不起。」沈默了好久，沈瑜終於決定為剛才的冒犯道歉。Ryan頓了一下，嘆了口氣就按掣升起了分隔開車廂前後座的隔音板。

「為什麽要道歉？」

「剛才是我誤會了你吧，我不應該隨便拿一個沒有證據的傳言來質問你，而且還在你的員工面前。」

「那不是我做的。」沈瑜聽到這話，不知為什麽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也許在潛意識中，她不希望Ryan是那種滿有心機，恃勢來打垮比自己弱勢的那種人，縱使是對方有錯在先。可是她很快又聽到他繼續說：「可是我不保證不是我下面的人做的。」

沈瑜瞬間出現錯愕的神情，這細微的變化沒有逃過Ryan敏銳的眼，他知道她對自己剛才的說法不太認同。

「沈瑜，妳要理解，像我一樣坐在這種位置的人，不需要每件事都指明出來，下面的人才懂得著手去做；同樣，下面的人也不會每件小事都得征詢我才會著手去做。…沈瑜，妳明白我的意思嗎？」

那就是你不殺伯仁，伯仁為你而死的意思嗎？

☆、這個周末能回家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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